春日暄妍/裊裊春腰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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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暄妍輕顫,眼睫晃動,緩緩地睜開了美眸。 眼前是昏蒙的,燭火晃動,于簾帷外搖曳。 蘇醒之際發(fā)覺身旁睡了一個男人,這多可怕,尤其那男人還攬著她纖腰,望著自己,瞳眸幽邃。 一瞬與夢中滿臉肥膘的江拯重合。 師暄妍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一拳重重地揮出,砸在男人的鼻梁上。 寧煙嶼本來擔心她被夢魘困住,隔得近,手掌貼在她的后脊上壓著她的xue位,替她舒緩情緒。二者相距不過半臂的距離,加上在床榻上蓋著棉被,退也無可退,而師暄妍突然出拳又是讓他猝然不防,這一拳,迎面飛來,太子殿下挨了個結結實實。 “梆”地一聲,鼻梁骨被砸傷了,噴出了一點血漬,落在枕上。 “唔——” 寧煙嶼剛要出聲,又是一拳飛來。 “師般般!” 他立刻制止。 師暄妍這夢本來還沒醒,但被男人喊了魂,也清醒過來了。 粉拳停在半空之中,砸不下來,就著燭火滲入簾帷的光影一看,不得了,竟然是“封墨”。 師暄妍迷迷糊糊地一怔:“怎么是你?” 他怎么又來了? 還沒晃過神兒,寧煙嶼擦掉了鼻梁下滲出的血漬,皺眉道:“師般般,你這一拳,是在出氣?” 師暄妍沒想打他,還以為是江拯,正準備道歉,可這歉意一起,還沒等蹦出一個字兒來,便倏地皺起了眉:“你怎會在這里!” 他不是正和昌邑縣主定親,馬上要做河東洛氏的乘龍快婿了么? 寧煙嶼看這小娘子分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分明是故意拿他撒氣,卻仍顧左右而言他。 “把你衣袖借我止血?!?/br> 師暄妍干干凈凈的月白寢裙,可不想被他臟污的血漬弄毀了,吝嗇不借。 寧煙嶼看她不為所動,心下頗有氣恨。待要捉住她手,令她不干也得干,燈火一曳,恍惚撞向少女明媚柔軟的眼波,似春亭涼月,煜煜垂輝。 只是那眼波之間一點冷光瀲滟,水汽欲滴,眼眶彌漫著姣好的嫣色。 寧煙嶼心口微緊,他傾身向她,雙臂環(huán)住她圓潤香肩,低低問道:“你做什么噩夢了?說來聽聽,我為你解厄?!?/br> 夢里,只怕是有人欺負了她。 男子的面容越離越近,呼吸亦近在咫尺,拂到了她的耳梢上,細膩的蘭息含著溫熱,自她頰側絨毛上輕輕撩動。 唇瓣要落下來,含吻住她的唇。 那夜一切,歷歷在目。 可今時不同往日,那日師暄妍被他輕薄,還帶了愧疚,無法奮力抵抗。 今夜,他都已經(jīng)有了未婚妻了,卻還這般手腳不規(guī)矩地要和她在榻上胡來,這男子便是一等一的登徒子,實在不要臉。 師暄妍光是想著他這般左擁右抱都又氣又恨,便照著他賴以耍流氓的最大憑借——臉,又是硬邦邦一拳揮過去。 “不許親我!” 少女咬牙切齒,眸光兇狠,這拳頭可一點沒留情。 第26章 可惜了這一拳, 到底被太子殿下有所防范,沒能準確擊中他的鼻梁, 反被他控制住。 柔軟紅荑,被輕收掌心間,去勢已是強弩之末。 師暄妍愈發(fā)氣結,咬牙恨聲道:“登徒子,你幾番仲子逾墻,偷窺我的私隱,你信不信,只要我喊一聲, 很快便會有人把你這無恥jian賊拿下!” 前日里去時,她還不像今日這般兇神惡煞,罵他“無恥jian賊”,不過短短兩日, 怎么在她口中,他就全然變了一副容貌? “師般般,我好意替你過xue, 免你夢魘, 你卻重拳相擊。師二娘子, 你的良心被你舅舅吃了?” 師暄妍氣得臉頰漲紅, 屈膝,又要踢他一腳。 可惜也被摁住。 他隔了棉褥,將她一掌抵在下邊, 活似甕中捉鱉, 任她四腳朝天, 也奈何他不得。 寧煙嶼反倒從這種游戲里獲得了一種樂此不疲的快活。 但被摁在底下的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她怒意沖沖地挑起一雙美眸來,那眸子里映著燭光,格外似有烈火熊熊:“你放開我!” 寧煙嶼不放,但他湊低了臉去,在師暄妍溫軟香滑的臉蛋旁側,笑道:“我能問一句么,那日與師二娘子在這榻上杏花著雨如斯胡鬧,娘子也未曾如今日這般耍潑,只是隔了一兩日不來,娘子是因此惱我負心不成?” 惱,確實是惱他負心薄幸之事,但與他這兩日不來毫無關系。 只是這人頗不坦誠,即便此刻已有了高枝可攀,有了旁人肖想莫及的好姻緣,他卻還如春衫佳郎般招搖,在她這里大耍流氓,師暄妍見了,就想吐他一口。 她忿忿道:“郎君既得高遷,何必還攥著妾身不放?妾身不過是開國侯府的一枚棋子,于你的前途恐怕并無大用吧?” 寧煙嶼攢眉:“得高遷?” 師暄妍還道他揣著明白裝糊涂,故意瞞她,氣得倒仰,伸手又要去和他扭打,這回寧煙嶼不躲了,被她揪住了臉頰rou,扯了個結結實實。 她看著柔弱,纖瘦的十指宛如細細蔥根,但手勁兒卻大得驚人,一扭起來,直將太子殿下的俊臉揪得彤紅。 他任由她撒著氣,也不動彈。 沒想到今日來此,皮rou之痛,血光之災,是受了十成的。 師暄妍一面擰一面咬牙道:“你還裝蒜,陛下早已賜了你和昌邑縣主的婚事,擇日就要大婚!你這時候,應該正與你的未婚妻相看,怎會跑來我的君子小筑,你不是無恥jian賊,是什么?” 昌邑縣主洛神愛?那是管他叫作“表叔”的。 太子殿下今日滿懷竊喜,和不知名的某種忐忑,以至于全然忘了,他在她這里還蒙著一副假面這回事,被她一斥責,他方了解。 噢,原來他是“封墨”,與洛神愛那小鬼定了婚約的封家郎君。 難怪她如此生氣。 腦中轉了一圈之后,太子殿下醒回神來,細細咂摸出一絲酸味,不禁凝定了眸光,黑森的眼瞳映著明燦的火焰:“娘子如此動肝火,是因我見異思遷,辜負了娘子深意?” 師暄妍一睖睜,兩眼瞪得滾圓,再沒想到,這人還能打蛇隨棍上,如此無賴,扭打間,將他俊臉掐得更紅:“你無恥,誰有……什么深意!” 這一番榻上糾纏,兩人對壘,全然未曾留意,蟬鬢不知何時來了屋外頭,隔了一重槅扇,她手里掌著燈,納悶喚道:“娘子?!?/br> 榻上兩人一驚。 蟬鬢夜里時有敲窗之舉,只要師暄妍這里有動靜,蟬鬢便會來,問她可曾需要起夜。 今夜仲子造訪,師暄妍不能如往日那般輕松應對,一時緊張,隔了被子,胸脯狠狠起伏,偏那男人不能會意,還一動不動地杵著,看了來氣,師暄妍便一把將他踹下了榻。 寧煙嶼毫不防備,被小娘子虎虎地從榻上踢了下去,皺眉要起來,那小娘子絲毫不曾憐惜,只往拔步床底下那黑乎乎的洞一指,示意讓他鉆進去。 “快進去!” 她壓低喉音,催促著。 毛發(fā)戟張,似一只發(fā)了狂的獅子貓,大有一種他不答應,就要和他拼命的架勢。 寧煙嶼自誕生起便是欽定的堂堂儲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幾時受過這番委屈?今日來她這里,不但挨了她的拳頭,還要挺著一身修長的骨架,硬去擠她床榻下那黢黑一片的空隙。 踟躇之間,少女赤著腳丫下了地,見他不肯,照著他背后狠狠踹了一腳。 人終于是磨磨蹭蹭聽了話,滾進去了。 師暄妍捋了捋被他爭執(zhí)間弄亂的衣裙,弱柳扶風地踏著木屐來開門。 蟬鬢在槅扇外立著,手里掌著一盞銅燈,好奇地問道:“奴婢適才聽到娘子房里有人說話。” 師暄妍道:“許是我說夢話了?!?/br> 蟬鬢又皺眉:“奴婢好像聽到,有東西砸在地面的聲音。” 師暄妍坦然地側身讓開,因春夜寒涼,她攏上了寢裙衣襟,放任蟬鬢入內,自己則綴在身后,自八仙桌上為自己倒了一盞溫茶:“我做了噩夢,醒來后,自榻上掉下去了?!?/br> 蟬鬢在這屋里逡巡一遭,的確不見有任何痕跡,便走回來,把銅燈放在娘子桌上,低聲道:“娘子心思重,方有所夢。” 師暄妍啜飲茶水,眉眼略彎:“上回,我讓你給家主帶的話,你帶到了么?” 那話大逆不道,蟬鬢哪里敢講到家主面前去?只怕家主聽了,要大發(fā)雷霆,而她也會遭受池魚之殃。 她不回話,師暄妍便明白了,了然頷首:“無妨。我和這家人之間的事,你是清楚的,改日開國侯尋你問話,你再把那些話再一五一十說給他也行?!?/br> 蟬鬢上次未能試探出過所以,觀察了兩日娘子,她對封郎君與昌邑縣主的婚事,始終是不咸不淡的態(tài)度,之后,也再沒有提起過一句半句。 難道真是家主與夫人誤會了,娘子心中所維護的那個男子,根本不是封郎君? 可這又怎么可能? 看娘子眼下方經(jīng)歷了一場噩夢,神思恍惚之際,思維必不能如先時縝密,蟬鬢從旁伺候著斟茶,狀若無意地道:“家主與夫人正掃塵迎接舅郎主和郎主夫人,等江郎主和夫人到了,要為表娘子相一門親事。原本,那封家郎君,與表娘子也算相配,可他已經(jīng)與昌邑縣主定了親,眼下是巡視河道去了不在京中,待回來,差不多便要完婚?!?/br> 封墨,不在京中? 師暄妍的眼瞼狠狠發(fā)抖。 回眸,望向燈火葳蕤之中垂落的簾幔,那里被燭火所照,一片朗朗,蟬鬢順著娘子視線而去,根本看不到任何影子。 封墨早已不在京中,那么此刻藏身床底之人……又是誰? 難不成,這么多日以來與她相處的,一直是個騙子? 他為何要說,自己是封墨。 師暄妍的胸口起伏不定,忽聽身旁蟬鬢喚道:“娘子?” 師暄妍收回眸光。 明知蟬鬢說這些話,不過是奉了開國侯與江夫人之命來試探自己,她不該有任何反應。 但師暄妍必須要問一句:“封郎君才回長安不久,才在離宮一鳴驚人,怎會事出如此突然,去巡視河道?” 娘子眼底的詫異,壓根不似作偽,蟬鬢左右端看,沒有看出半分偽裝,心底里也十分納罕,難道果真是家主所料有誤? 蟬鬢回道:“封家的郎君是奉了太子之命,巡視涇河去了。” 太子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