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人嘀咕：“那我省一碗湯一碗豬下水?！?/br>
    小薇給她母親盛半碗湯又放半碗豬下水：“快吃吧?！?/br>
    鐘子孟見每個(gè)人都有了，就對(duì)不敢靠近的孩子說：“回家拿碗，我給你們盛湯?！?/br>
    隨后，孩童的母親或祖母跟過來，以為自家孩子貪嘴，替孩子向鐘子孟道謝。鐘子孟笑著解釋：“就是一點(diǎn)調(diào)料湯。”嘴上這樣說，他還是把豬頭切了，每個(gè)碗里都放幾塊rou。

    韓得明的母親也來了，給他小兒子弄一碗。

    沈伊人故意問：“你家那個(gè)能言善辯的少俠呢？”

    韓母笑兒子：“別提了。好奇你家的豬下水什么味，又不好意思過來，覺著他都那么大了，躲在門邊看呢?！?/br>
    沈伊人朝韓家方向看去，果然門邊飄著一塊布料，像韓得明的衣擺。

    村正嘴上嘀咕著不給韓家小子吃，還是往碗里加一點(diǎn)豬大腸，幾片豬肝和幾塊豬血。

    村里家家戶戶幾乎都得了半碗湯幾塊rou，豬頭豬血全沒了，只剩四個(gè)豬腳。

    村正把豬腳裝盤中遞給小薇，叫她送屋里去，再擱外面連最后一點(diǎn)也沒了。

    村里老人吃飽喝足，幫鐘子孟把外面收拾干凈，濺出來的豬血用路邊的碎土蓋上。

    酒肆掌柜好算計(jì)，然而老食客不愿意，叫他下鄉(xiāng)收豬。

    不過幾日，村里男人陸續(xù)回來，喜兒的爹和兩位兄長也回來了，掌柜的去鄭家村殺豬。

    掌柜的叫鄭家煮一塊五花rou，切成片他嘗嘗味兒。果然不能跟鐘家的比。掌柜的有心理準(zhǔn)備倒也沒失望，但也只給鄭家留豬幾斤排骨和rou，以及下水和豬頭豬腳。

    鄭家村村民見狀不禁問：“他好像沒給錢?！?/br>
    喜兒母親石氏說道：“這個(gè)豬跟咱們以前的不一樣。不知道能賣多少錢。親家那邊說叫他看著給。給少了親家剩下的幾頭豬不賣給他?！?/br>
    鄭家村村正看到殺豬也過來了。聞言他一個(gè)勁搖頭，也不由得說出那句話——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石氏深有同感：“親家來給我們送小豬崽的時(shí)候，我們還擔(dān)心活不長?！?/br>
    喜兒家近親叫鄭老漢去后村問問怎么劁豬。

    村正：“不用問，我也會(huì)，就是不舍得。誰家舍得讓我練練手？”

    此言一出沒人舍得。

    清河村近日也在尋思此事。村正叫小兒子去縣里抓兩頭小公豬給鐘子孟練手。

    村正小兒子聽父親的話，第二天就抓來兩頭小豬。鐘子孟帶喜兒過去。村正皺著眉頭數(shù)落喜兒：“劁豬你也好奇？”

    喜兒睜大眼睛看著他，好奇不行嗎。

    村正很想提醒她，你是個(gè)小娘子。然而一看她那張?zhí)煺娴臉樱逭言捬驶厝ィ骸翱窗??！?/br>
    鐘子孟給村正遞個(gè)眼色，村正把人都攆出去。村正妻子奇怪：“我也不能看？那你叫喜兒出來啊?！?/br>
    “你叫她出去?！贝逭鹄掀?。

    門外安靜下來。

    鐘子孟抓住小豬崽遞到喜兒跟前，叫喜兒教他。

    村正后知后覺：“你你你——”你家的豬原來是喜兒扇的。好在他還知道門外有人，沒敢嚷嚷出來。

    喜兒白了他一眼：“我姐夫敢嗎？”

    鐘子孟不敢，手一個(gè)勁顫抖?？煞彩驴傆械谝淮巍Ｔ僬f了，也不能每次都帶著喜兒，每次都把人攆出去。

    常言道：一回生二回熟。鐘子孟給小豬抹上草木灰，第二次就沒有第一次抖得厲害。

    村正打開門送走他倆，腦袋還是暈乎乎的。

    鄭喜兒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干。

    幾日后，趙掌柜過來，進(jìn)門不問變蛋和皮蛋好了嗎，改問他鋪?zhàn)訉?duì)面酒肆掌柜的買的豬rou是不是找他買的。

    鐘子孟：“怎么這么問？”

    “縣里常去長安的人我?guī)缀醵颊J(rèn)識(shí)，從外面回來又看起來很有學(xué)問的人只有沈老弟。以前也沒聽說誰家豬rou香。怎么二郎一回來連豬rou都變美味了？”趙掌柜不待他開口就朝豬圈看去。

    豬圈里還有幾頭大肥豬。趙掌柜驚呼一聲：“不止好吃，還長這么大？”

    鐘子孟解釋一下豬不劁不胖，隨即就幫他搬變蛋。

    趙掌柜：“什么時(shí)候殺豬，給我留十斤rou和十斤排骨。”

    “你跟酒肆那邊商議。”

    趙掌柜朝屋里看，打算跟二郎談。鐘子孟提醒他，二郎還沒下課。趙掌柜決定以后午時(shí)前后過來，那時(shí)候沈二郎最清閑。

    “喜兒呢？”

    鐘子孟朝東邊看一下：“挑水澆果樹呢?！?/br>
    “果樹還用澆？”

    鐘子孟：“小果樹，擔(dān)心長不大?！?/br>
    趙掌柜順嘴稱贊喜兒幾句。

    隨后鐘子孟把趙掌柜給的錢交給妻子。下午，鐘子孟把牲口圈收拾一下，翌日到縣里牽一頭驢。

    驢在村里不稀奇，磨豆腐的人家近日就添一頭驢。做豆腐的人家很早就想買驢，只是買了驢家里就空了。跟著喜兒做變蛋攢了不少錢才舍得買一頭小毛驢。

    賣豆腐的那家兒子從學(xué)堂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牽著驢出去吃草。

    那家孩子見鐘家也有驢，跟有為約定一起放驢。

    有為見驢很乖，以為跟羊一樣，不聲不響把驢牽出去。沈二郎以為驢成精了會(huì)自己解繩，顧不上喊jiejie姐夫，跑出去差點(diǎn)氣暈：“鐘有為！”

    有為嚇得停下。

    鐘金寶聽到動(dòng)靜跑出來：“小叔叔挨打了?！毙覟?zāi)樂禍恨不得拍手。

    沈二郎拉住外甥的手臂朝他屁股上一巴掌：“牽驢干嘛？”

    有為懵了，轉(zhuǎn)向路邊等他的同窗：“放，放驢？”

    沈二郎看過去，那個(gè)比有為大四五歲的少年嚇得拽著驢回家。賣豆腐的人家離鐘家不遠(yuǎn)，聽到二郎的吼聲以為出什么大事了，夫妻滿手豆渣往外跑，可當(dāng)他們看到有為跟前的驢，一時(shí)無語又想笑。

    賣豆腐的女人數(shù)落兒子：“怎么不放你的小毛驢了？”

    “沈爺生氣了?！币粋€(gè)村里住著，太熟悉了，“老師”二字反而喊不出口。這位少年就跟鐘金寶一樣叫“沈爺”，但喊喜兒還是“喜兒”。

    賣豆腐的男人道：“有為才多大？他家的驢多大？”

    少年比有為高一頭，而有為家的驢比他家小毛驢大兩圈。

    鐘金寶的母親出來看到站在驢旁邊抹眼淚的小堂弟也嚇得不敢信：“他牽出來的？”

    沈二郎揪住外甥的耳朵：“不是他是誰。人不大膽子不小！”

    有為使勁撥開他的手：“打一下出出氣好了，我以后不敢了，你還沒完了？”

    沈二郎氣個(gè)仰倒。

    鐘金寶雙眼閃閃發(fā)光：“小叔叔好厲害。”

    喜兒從屋里出來：“挨得輕！”抓住有為的手臂，又朝他屁股上一巴掌。有為痛的尖叫一聲。鐘金寶嚇得躲到母親說身后。

    喜兒指著有為問：“有完沒完？”

    鐘有為哪還敢犟嘴，抱住她的腰抹眼淚。沈二郎靠著墻歇息，方才跑得太快，心砰砰跳，他擔(dān)心真暈過去。

    喜兒拉開他：“誰沒完了？”

    第49章 劁豬

    有為抹一把眼淚, 乖乖地轉(zhuǎn)向舅舅：“我錯(cuò)啦?！?/br>
    沈二郎撐著墻壁站直，問他可知驢一蹄子能踹飛他。

    有為搖了搖頭，不知啊。

    喜兒拉著他的手臂：“回屋！”轉(zhuǎn)向沈二郎, 見他面色通紅，“沒事吧？”

    沈二郎輕輕呼出一口氣，肺部舒暢, 看來他身上的毒清的七七八八了：“沒事?！?/br>
    鐘金寶跑過來，滿眼好奇, 恨不得趴在有為臉上看個(gè)真切。。

    沈二郎氣笑了：“看熱鬧不嫌事大啊?！?/br>
    鐘金寶嚇得陡然停下。隨即聽到母親喊他回家。小孩頭回見有為挨打，當(dāng)真稀罕得很，干脆裝聾作啞往院里跑。其母一臉為難, 沈二郎抬抬手。鐘金寶的母親無奈地回家做飯。

    鐘金寶家往日一天兩頓, 早飯巳時(shí)左右，午飯申時(shí)前后。鐘金寶很愛四處跑餓得快，其母不敢叫他天天去隔壁蹭飯, 索性比著鐘家，沈伊人出來拿麥秸引火, 她就燒水煮飯。鐘老三等人搬走了，一家三口多吃一頓也吃得起，跟喜兒做變蛋一次賺得錢足夠他們一家吃好幾個(gè)月。

    喜兒把有為拽到廚房門口就叫小薇打水給他洗臉。

    鐘子孟把驢拴好：“讓他自己洗！”

    有為心里不以為意, 因?yàn)樵谒磥砻H很乖，不可能一蹄子踹飛他。可舅舅生氣, 舅母打人，父親滿臉不快，這些讓有為意識(shí)到頂撞長輩還得挨。半個(gè)屁股火辣辣的疼, 有為不想另一邊也疼的坐不下去，請(qǐng)舅母把擦臉布給他, 他自己洗。

    有為的小臉洗干凈就找舅母，拉著她的手亦步亦趨地跟著。鐘金寶很是好奇地打量他，小叔叔又想干嘛。

    喜兒也很好奇：“怎么了？”

    “舅母還生我氣嗎？”有為仰頭問。

    喜兒搖頭：“你頂撞舅舅，我給你一巴掌，你知道錯(cuò)了，我就不生氣了。”

    “那你怎么不理我？”

    喜兒奇怪：“我什么時(shí)候不理你了？”

    “剛剛啊。你出去都沒喊我?！庇袨檎f著話眼神示意她往前看。

    原來不知不覺一大兩小已經(jīng)到院門外。

    喜兒舉起手里的布：“櫻桃快熟了，我得把這些綁在稻草人身上嚇唬鳥。否則有多少鳥兒能吃多少?！?/br>
    鐘金寶輕呼一聲，不待喜兒開口，就要回家拿帶補(bǔ)丁的衣裳。

    喜兒叫住他：“你父母還得穿?！?/br>
    鐘金寶搖了搖頭：“我爹和我娘今天沒穿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