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楊桃咚的一聲倒回被子里,哀嘆:“大姐,我覺得他們說的沒錯,你要把這精力花在學習上,你肯定也進一中了。” 江海潮瞪她:“誰說我沒好好學習了?” 馮雪立刻贊同:“對對對,她還不夠啊,她都快把我們給逼死了。睡覺睡覺啦,明天早上我們還要考數(shù)學呢?!?/br> 50塊錢一上午的老師的確厲害呀,可是他太喜歡讓人考試了。幾乎每回都考,考的人頭昏眼花,當真懷疑人生。 江海潮畫完畫,鉆進被子,默默地在心里查漏補缺,感覺好像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她才暗自松口氣,沉沉墜入夢鄉(xiāng)。 然而禮拜天一大早,他們跑到市里繼續(xù)賣衣服,碰上海音說了這事兒。 海音卻遲疑地提出了其中的紕漏:“聽廣播的人大部分都住校吧。他們平常連學校都出不了,大部分都是周末才放假。如果非得生日當天憑借身份證戶口本到店里才能優(yōu)惠的話,那難不成讓她們偷偷跑出學校啊?” 江海潮和楊桃他們都愣住了。他們誰也沒住過校,所以根本考慮不到這個問題。 哎呀,真是的。明明之前做過縣中的盒飯生意,曉得學生出來一趟多不容易。結(jié)果不賣飯了,他們就把這事忘得一干二凈。 楊桃嘆了口氣,同情地摸摸大姐的后背,相當認真:“大姐,我收回之前的話,你不是不認真學習,所以沒考上一中的?!?/br> 江海潮呵呵,我可真謝謝你呀。你這是說我就是努力學習,也不是上一中的料。 “去去去?!彼堰@家伙捋到邊上,詢問小妹的意見,“那你覺得應(yīng)該怎么歸呢?” “生日一個禮拜內(nèi)都行。”海音十分認真,“這樣生日之前的禮拜天她們忘了,過完生日還能再到店里去享受優(yōu)惠?!?/br> 高強驕傲得簡直要翹尾巴,特別得意地炫耀:“還是我們海音聰明?!?/br> 呵呵,說的海音好像是他meimei一樣。 楊桃立刻把海音拽到邊上:“別理他,賣完衣服咱們?nèi)コ院贸缘?。?/br> 江海潮看時間差不多了,估計不管是電視臺的主持人還是廣播電臺的主持人都該起床吃早飯了,她才給人打電話,說要加gg詞的事。 伯格老師十分好講話,當場痛快答應(yīng):“可以,我直接口播吧?!?/br> 哎哎哎,那可太好了。 伯格老師的聲音是真好聽啊,聽著就讓人感覺他好帥好帥。看人的時候反而感覺有點幻滅。 主持人jiejie那邊有點遲疑。她近來不太順利。 她一心想把卡拉ok比賽推上電視臺。但他們領(lǐng)導特別固執(zhí),認為這種比賽節(jié)目毫無意義,吸引不了觀眾。不管她如何擺事實,講道理,領(lǐng)導始終不為所動,而且對于她總是去湖港現(xiàn)場拍攝比賽場景的事,領(lǐng)導相當不滿意,說她是不務(wù)正業(yè)。 全縣這么多人,這么多事,難道就沒東西值得上電視宣傳了嗎? 把她打擊得夠嗆。 好在唯一能夠安慰她的是,她牽頭給“公主日記”的馮店長拍的美容美發(fā)節(jié)目確實受歡迎,臺里每天都能接到好多熱線電話,還有人特地寫信給他們,想要他們節(jié)目的錄像帶,好自己翻錄。 更夸張的是,她在市電視臺的朋友看了節(jié)目覺得很好,想拿去他們臺里播。 結(jié)果領(lǐng)導沒同意,這事兒就暫時擱淺了。 主持人jiejie也不好再跟服裝店的人邀功。 現(xiàn)在江海潮提要求,她猶豫的片刻才點頭:“好吧,播節(jié)目的時候放在片頭放?!?/br> 江海潮松了口氣,笑嘻嘻道:“jiejie,我們又來了一批新衣服,特地給你留了最新的款。你有空的話去店里試唄,保準好看?!?/br> 等掛了電話,她才松口氣。后面就看gg效果了,老天爺保佑,這段時間千萬不要突然降溫,好歹讓他們順順當當賣完秋裝。 結(jié)果gg效果出人意料的好,還沒到下個禮拜六呢,先給了他們一個大驚喜。 哦不!具體點講,應(yīng)該叫驚嚇。 因為有人給他們寄錢了,對,是真的寄錢,不是寄匯款單,那玩意兒得憑借身份證件才能去郵局拿錢,她是直接把錢塞到了信封里,寄到了廣播電臺,然后請廣播電臺轉(zhuǎn)交給服裝店。 別說江海潮這么個沒見識的家伙,就是見多識廣的伯格老師也傻眼。 這人也太莽了吧,該多寬的心???往信封里頭塞鈔票,萬一信在路上丟了呢?算誰的?好歹也是500塊錢呢。 可人的心確實誠,誠的都讓人感覺誠惶誠恐,生怕愧對了她。 她在信里說聽了廣播節(jié)目,對公主日記的衣服充滿了憧憬。但是因為她身在外地,不方便跑到步行街來買衣服,所以想請他們把衣服給她寄過去。 對,她是隔壁省的,至于她是如何收聽到縣廣播電臺的節(jié)目的,江海潮只能覺得這是個謎。 她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評價這件事了。但凡這位jiejie是看了電視生出購買欲望,她都能接受,畢竟衣服看到眼里才能談喜歡還是不喜歡。 光憑幾句輕飄飄的gg,連衣服長啥樣都不曉得,她竟然就直接掏幾百塊錢塞信封里寄過來,這簡直絕了。 馮mama打電話給小老板時,也不知道該說啥。她覺得這事兒不是他們店里賣衣服了,而是伯格老師的粉絲在支持他的事業(yè)。 江海潮心里打鼓:“那咱們給不給她寄衣服呀。” “當然要寄?!瘪T雪在旁邊聽了全場,特別激動,“這有什么呀?你看看《小康》,就一本畫報冊子,人家就看著圖買東西了。東西還沒便宜的,生意好的不得了。” “但我們又沒見過她,哪里知道她穿多大的衣服?” “有尺寸?!瘪Tmama解釋道,“她信里頭說了自己的衣服尺碼,還把她身份證復印了給我們看,證明她的確是這兩天生日?!?/br> 江海潮那叫一個大無語:“那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給她提供個妝容還有發(fā)型的參考???” 要怎么參考呢?只能畫畫了。 江海潮咬牙:“那我明天一放學就去縣里畫畫吧?!?/br> 馮mama笑道:“沒必要跑,我找個傳真機,把她身份證復印件,給你傳真過來吧?!?/br> 哎哎哎,這姑娘真是的,都把身份證提供了,怎么不干脆拍兩張照片寄過來呢?身份證灰不溜秋的,哪里能看得清楚。 江海潮傻眼:“傳真,啥叫傳真?。俊?/br> 馮雪咚咚咚跑去看她家的傳真機,趁機嘲笑江海潮:“你個土包子,馬上都21世紀了,你連傳真機是什么都不知道?” 這話犯了眾怒。 大家伙集體陰陽怪氣:“是哦,是哦,我們土包子,上海小姐!” 馮雪氣得跳腳:“喂喂喂,你們這幫家伙?!?/br> 大家集體跑過去看傳真機,感覺十分之開眼界,好神奇呀,真的把人家身份證給打印出來了,還附帶了信的內(nèi)容。 江海潮覺得這照片黑乎乎的,除了能看出來是個姑娘,實在沒多少內(nèi)容可以挖掘了。眉毛得重新畫,看著跟臉不搭,特別沒精神。頭發(fā)要重弄一下,把兩邊打成卷卷,臉型就流暢了。 誰也說不清楚,什么樣叫好看,什么叫不好看。大家的心頭好都不一樣。 到了江海潮這兒,所有的原則只有一個詞,那就是順眼,看著叫人不別扭。 她先結(jié)合這人的衣服尺寸,給身份證上的人做了速寫,然后開始改眉型,畫頭發(fā),還給她配上了衣服。 不是秋裝,而是冬裝。她怕包裹在路上耽誤的時間長,結(jié)果變天了,新衣服人家穿不上,那可就招人恨了。 不是一張圖,而是6張圖。她給人做了三種不同的改妝,又一套衣服做了三種搭配,讓她到時候自己喜歡哪種就選哪種。 為了盡善盡美,除了衣服和指示畫之外,馮mama還特地送了她一管口紅,一支眉筆外加修眉刀以及睫毛膏,好讓她自己打扮。 雖然不是外國貨,但加在一起也花了好幾十塊錢呢。 江海潮又親自cao刀寫了封信,表達因為條件有限,不能為她提供更優(yōu)質(zhì)的服務(wù)的遺憾之情。表態(tài)如果今后有機會她能到公主日記服裝店來,那他們會免費為她再提供一次打造造型的機會。此外,假如她還想通過郵寄的方式買衣服,那最好提供自己近期免冠全身照,他們好幫她做出更合適的選擇。 服裝店如此鄭重其事,搞得伯格老師都笑死了:“你們也太夸張了?!?/br> 在他看來,這事很簡單。 挑一件差不多價位差不多尺碼的衣服寄過去不就行了嗎,怎么還要搞這么多事? 盡管他聲音好聽得讓人想入非非。女生們還是想翻白眼。 開什么玩笑? 人家難道是單純想買件衣服嗎?搞得好像人家那邊沒衣服賣一樣。 人家憧憬的是關(guān)于公主的美好想象。雖然不能親自給她打扮,但好歹要在能力所及的范圍內(nèi),做到盡善盡美。 就算最后結(jié)果不能盡如人意,那他們也盡力了,無愧于心。 伯格老師哪里能跟小學生們爭啊。 再說他的精力也不放在衣服上,他現(xiàn)在一門心思地只想做好卡拉ok比賽的事,證明他并不是只會放磁帶的人。 平心而論,比賽反響如此好,也出乎他的意料。 他思來想去只能歸功于這幾年經(jīng)濟發(fā)展好,人民群眾的物質(zhì)生活水平提高了,精神需求也就更高了。 他們有充足的熱情上舞臺展示自己的風采,也有足夠的自信相信自己的能力。 所有能夠火起來的節(jié)目,都是契合了大家的精神追求。 現(xiàn)在他相當于瞎貓逮到了死耗子,撿到寶了;如果不把節(jié)目做好的話,那可真是對不起他自己。 江海潮笑瞇瞇:“那我們等著比賽沖出本市,走向全省,最好火遍全國。” 越火越好啊,順帶著他們服裝店大紅大紫,賣出更多的衣服,掙更多的錢。 伯格老師笑出了聲:“那可沒希望,我們的廣播頻率傳不到那么遠?!?/br> 不過走向全省,還是有希望的。 伯格老師信心十足地走了。估計他說這話的時候,也沒想到,過不到24小時,他們的節(jié)目真的在全省都有了知名度。 不是因為這底下的藝術(shù)性,而是它的社會性。 卡拉ok大賽評分規(guī)則決定了除了專業(yè)評委之外,聽眾也擁有巨大的話語權(quán)。所以能不能打進熱線電話,至關(guān)重要。 本市一所高中有兩個住校生分別是兩位參賽選手的歌迷,他們在宿舍樓下打磁卡電話時,因為爭電話機打了起來,直接把雙方打進了醫(yī)院。 市報報道這件事以后,省報迅速跟進。 追星追的好好的學生不把精力放在學習上,竟然跟同學打的人腦子打出狗腦子,這比賽到底宣揚了什么導向?究竟想干啥? 隔了一天,江海潮看龍龍帶來的舊報紙時,才知道出事兒了。 報紙上的言辭好激烈啊,好像這個卡拉ok比賽就是個大毒窟,誰粘上誰就完蛋了。這人好像跟廣播電臺有仇一樣,還說現(xiàn)在的廣播越來越不像話,為了掙錢,什么亂七八糟的節(jié)目都弄,打熱線電話就是在燒錢。 江海潮懷疑這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癥。一個卡拉ok比賽而已,都成了十惡不赦,那也太可笑了。 還說什么卡拉ok上面,全是女的穿著比基尼,形象很不雅觀。 真是的,廣播又傳播不了畫面。你管人家怎么穿衣服呢?人家能穿著泳裝直接去游泳,就不怕被你看。 楊桃擔心死了:“大姐,那他們會不會把比賽給禁了呀?” “那哪能禁?”盧艷艷著急地強調(diào),“報紙又管不了我們鎮(zhèn),我們正常開展群眾的文娛活動,我們又沒搞什么低俗暴力色-情,誰也沒理由禁我們?!?/br> 開什么國際玩笑?托卡拉ok比賽的福,他們湖港鎮(zhèn)明明啥特色都拿不出手,照樣把農(nóng)家樂給稀里糊涂地搞起來了。好多本來只去湖港趕場的人,也把看比賽當成個娛樂項目,特地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