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對銅鈴，跟黑貓警長?巡邏似的。

    棠昭：“……”

    她在細(xì)碎連綿的水聲里犯困不止，又在每一個停頓的間隙里清醒。

    最后，還是等他洗完了才睡著。

    再醒來是第二天一早，棠昭是被場務(wù)敲開?的門。

    小姑娘給她遞來一個粉色的熱水袋：“周總讓我送來的?！?/br>
    棠昭遲疑著接過。

    女孩沖她使眼色，悄悄兒的，泄漏什么八卦機(jī)密似的：“我聽樓下?阿姨說，周總昨天大半夜找超市，這附近的全關(guān)門了，他找好久才買到。”

    棠昭一驚：“他步行去找的嗎？”

    “應(yīng)該是的吧，這兒只有劇組包的車，他又開?不了?！?/br>
    棠昭的心很?亂，不想再聽具體的，她打了個岔讓這個話?題過去。

    她怕沒有辦法?紓解這層好意?帶來的悸動?。

    拍戲前，棠昭在樓下?廣場見到了周維揚(yáng)。

    他站在車前，抽著王子恒發(fā)給他的煙。

    兩個人在那說了會兒話?。

    她不知道他昨天是不是真的在劇組的車?yán)锼模淮笤缈雌饋?，人的?貌還是很?精神煥發(fā)的。

    周維揚(yáng)很?愛干凈，不管多?么疲倦困頓，也從來不會讓自己顯露出不修邊幅的狼狽樣子。

    今天的天氣仍然陰沉不見太陽，但他穿了件黑白撞色的外套，一片明亮的白，讓整個人的溫度看起來暖和了許多?。

    棠昭的心間為他緊皺的痕跡也疏松了一點(diǎn)?。

    棠昭手里捧著熱水袋，等王子恒走了，她才走過去，小聲地?說：“謝謝你啊，下?次不要這樣了?！?/br>
    周維揚(yáng)問：“不要什么？”

    她指著熱水袋：“這是干什么用的？”

    他身上帶點(diǎn)?煙草氣味，一邊處理著手中的煙蒂，一邊漫不經(jīng)心回她：“給你疼的時候暖暖肚子?！?/br>
    “你昨天晚上出去給我買的嗎？”

    “怎么可能，讓場務(wù)買的?！?/br>
    “……”

    他現(xiàn)在可以撒謊不帶臉紅的。

    棠昭說：“我沒有老是疼，痛經(jīng)是一陣一陣的，而且昨天疼過了今天就還好了?！?/br>
    “那不挺好的么？”周維揚(yáng)看她一眼，又看一看往地?下?室搬東西的工作人員，也邁步隨他們?過去。

    棠昭有些詞不達(dá)意?。

    說什么呢？別對我這么好了？

    太直接，一定會遭到他冷嘲熱諷。

    如果人家沒有這個想法?，未免太自作多?情?。

    沒等她想好措辭，周維揚(yáng)回眸看她一眼，把?她心里話?全都看穿了似的，他說：“你是我的藝人，你的身心健康在我這里也需要得到保障。你可以不接受，但是我做不到看著你痛苦還無動?于衷?！?/br>
    他說話?時正顏厲色，些微冷酷。

    棠昭怔住，好一會兒。

    她慢騰騰地?出聲，“那你，是對所有的藝人都這樣嗎？”

    周維揚(yáng)冷不丁笑了下?：“當(dāng)然了，你也沒什么特殊的吧？”

    他對她的笑多?半摻雜著冷諷，眼底那點(diǎn)?混球的頑意?暌違多?年，又復(fù)現(xiàn)了一些。

    一點(diǎn)?點(diǎn)?狠厲的語氣，倒是讓她身心舒暢。

    棠昭釋然一笑，甜絲絲的：“好啦，謝謝老板，我會努力幫你掙錢的?！?/br>
    周維揚(yáng)淡淡地?嗯了一聲，走到前面?去。

    拍完一場戲，中途休息的時候，棠昭獨(dú)自坐在一旁，緊接著一個塑料袋落在她身上，里面?的東西還挺沉的。

    這又是什么……？

    她掀開?一看，暖寶寶？

    他居然買了一大袋，大概看一下?可能得上百片，夠她用好幾年了。

    棠昭茫然地?抬頭看著她的老板。

    “不是喜歡用嗎？”周維揚(yáng)一臉不容置喙的樣子，“貼上?！?/br>
    棠昭取出一個正打算拆開?，一副麂皮絨的手套又被丟在她身上。

    這回她還沒出聲，他率先聲明：“都是員工福利，人人都有，之前沒找機(jī)會發(fā)給你。”

    周維揚(yáng)說完就轉(zhuǎn)身走了，如此的緊急，好像任意?一個多?余的問題就會將他信口的理由拆穿，背影的冷酷削弱了對她的關(guān)懷的分量。

    棠昭不禁問：“你干嘛去?。俊?/br>
    他音色懶?。骸罢覀€地?方睡覺，有事打我電話??！?/br>
    第31章 暗日長09

    棠昭以為周維揚(yáng)今天會回去, 聽他的口氣，可能還要逗留一陣子。

    棠昭望著身上一堆東西，和手套被一同丟下的，是?他帶著孩子氣的固執(zhí)矜傲。

    周總的身上是不會有孩子氣的, 但在?她的面前, 他不是?周總。

    關(guān)懷員工就關(guān)懷員工吧, 有點(diǎn)說不通、但勉強(qiáng)也能讓人信服的理?由。借口也好，真的也好，總之?手套很暖和。

    棠昭把手塞進(jìn)去，把五指撐開。

    她緩緩地?失了神。

    這不是?他塞給她的第一副手套。

    周維揚(yáng)總會在?哪怕最困難的環(huán)境里?，想盡辦法?幫她取暖。他會第一時間察覺她的不舒服, 盡管她強(qiáng)顏歡笑。

    她有千言萬語可以去形容他的好，可是?千言萬語都不再能夠說出?口。

    人好奇怪, 以前總嫌他兇巴巴, 現(xiàn)在?卻希望他對自己殘忍苛刻, 最好把她兇到?jīng)]話說。

    那樣她的心里?才舒坦。

    事?與愿違，手掌的溫度越升越高, 脈脈的溫情, 讓她痛苦焚心。

    棠昭就這么呆呆回憶了一會兒，直到霍桉過來, 他調(diào)侃一句：“怎么跟你的侍衛(wèi)似的?！?/br>
    他剃了寸頭, 穿件戲里?的皮夾克。一入戲, 儒雅氣質(zhì)登時被抹去，他架著腿, 姿態(tài)略顯不羈。

    棠昭反應(yīng)不及時：“你說誰？”

    霍桉不答只道：“你們兩個之?間很奇怪?！?/br>
    “奇怪在?哪？”

    他想了一想：“就感覺, 不是?當(dāng)過仇人就是?當(dāng)過愛人?！?/br>
    棠昭應(yīng)對從容，笑說：“我?還要說呢, 你們兩個也很奇怪，愛人應(yīng)該不太可能，難道是?仇人？”

    霍桉也笑了：“還沒到那個地?步?！?/br>
    棠昭：“那就是?快了。”

    他沒再說話，只是?淡淡笑著。

    棠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我?有沒有說過，我?覺得你——指戲外的你，很像我?以前認(rèn)識的一個哥哥?！?/br>
    霍桉頗感意外地?挑眉：“什么樣的人？”

    棠昭想了很久。人都很復(fù)雜，不能夠三?言兩語概括：“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回憶他，一定要回答的話，一個好人吧?！?/br>
    霍桉并?不打算深究什么，只淺淺地?問?了句：“像我?的話，帥嗎？”

    “嗯，他mama很漂亮，爸爸氣質(zhì)也很好?！?/br>
    “圈里?人？”

    “不是?的，不過是?個高材生，北大畢業(yè)的?！?/br>
    “這么牛？喜歡的人？”

    棠昭笑著，搖了搖頭。

    霍桉換了個話題，翻翻腿上的紙：“這劇本改得挺精彩的是?不是?？看來周總還是?有兩把刷子，王導(dǎo)都被他說服了?！?/br>
    棠昭吐槽：“是?編劇團(tuán)隊改的啦，他也沒出?什么力?，有副嘴皮子還差不多?！?/br>
    說到這兒，霍桉望了她一會兒，是?想深了一些事?。

    “但我?記得他以前導(dǎo)過戲啊，我?之?前還在?網(wǎng)上搜了看了，記錯了？”霍桉說著，真拿出?手機(jī)搜了搜周維揚(yáng)。

    “是?個話劇吧?！彼f。

    棠昭埋頭不語。

    她也看到過這件事?的消息，是?話劇，學(xué)生作品，他在?la讀書期間拍的，周維揚(yáng)在?國外讀的是?金融類的專業(yè)，跟藝術(shù)無關(guān)，僅有的可能是?參加了學(xué)校的戲劇藝術(shù)節(jié)或者社團(tuán)之?類的活動。

    她看過所有的話劇，卻唯獨(dú)跳過了他的。

    “哦，叫這個名字，有點(diǎn)長?！?/br>
    霍桉已?經(jīng)火速地?搜到了話劇的內(nèi)容，棠昭猝不及防地?就看到他遞過來的手機(jī)屏幕上，這部戲的名字。

    《我?看見了天空的顏色》

    棠昭的視線在?這一長串字上停留了兩秒，從容地?挪開了眼，問?他：“你看過？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