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繼而垂眼，自嘲地笑了一下，“要說丟人，也是我更丟人，都過二十九歲生日了，剛剛還在你面前哭了呢。”

    “你也做什么都理所應(yīng)當(dāng)?！苯兆×饲厍嘧扛苍谧约耗槀?cè)的手，“起碼在我這里是這樣，三十九歲，四十九歲……都一樣?！?/br>
    “嗯，”秦青卓笑了笑，“都一樣。”

    說不清為什么，明明已經(jīng)在一起了，但那種有點(diǎn)想哭的感覺還是止不住地往上涌。

    “去樓上吧，”江岌握緊了他的手，“給你擦擦頭發(fā)。”

    兩個人牽著手往樓梯走，樓道的聲控?zé)魬?yīng)聲而亮，昏黃的壁燈照著略有些陡峭的樓梯。

    誰也沒說話，樓道里響起清晰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猶如忽輕忽重的心跳。

    走上二樓，江岌推開門，還沒來得及開燈，秦青卓忽然看到一團(tuán)黑影從腳下飛快地閃了過去。

    “是有老鼠么，”秦青卓有些驚訝，“躥得好快，你看到?jīng)]？”

    “是一只小貓，”江岌摁開了頂燈開關(guān)，“別怕。”

    頂燈亮起來，江岌用眼神在二樓地面搜尋一圈，牽著秦青卓的手朝墻角走過去：“就是它。”

    秦青卓低頭看過去，一只純黑色的小貓正蜷縮在墻角，身體只有成年人的兩個拳頭大小，乍一看就是一團(tuán)黑色的毛球，若不是一雙玻璃球似的黑眼珠在燈光下反著光，幾乎看不清他的眼睛在哪兒。此刻它全身毛發(fā)豎起，一副嚴(yán)陣以待的模樣。

    “好可愛，”秦青卓俯下身看著它，“哪兒來的？”

    “附近排水管道里救出來的，”見秦青卓要伸手去摸這只小黑貓，江岌提醒他，“小心點(diǎn)，它挺兇的。”

    “嗯。”秦青卓試探著靠近，手指落在小貓的身上，輕輕地順著毛摸了兩下。

    小貓對著他細(xì)細(xì)地“喵”了一聲。

    毛絨絨的一小團(tuán)，摸起來手感綿軟，秦青卓本就喜歡毛絨絨的東西，此刻注意力被這只小黑貓吸引，方才胸口的情緒被沖淡了不少，“不兇啊，挺乖的?！?/br>
    江岌看著秦青卓，幾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氣，剛剛那種強(qiáng)忍著想哭的感覺總算散去了一點(diǎn)。

    “對別人都挺兇的，不過好像不怎么怕你。”

    秦青卓又靠近了一點(diǎn)，半蹲下來，用手掌托著小貓的肚子，將它抱了起來，對江岌說：“怕你么，你試著摸一下？”

    江岌俯下身，伸出手朝那小貓摸過去，誰知剛一靠近，那小貓回過頭來，齜牙咧嘴地朝他哈了一口氣，跟剛剛被秦青卓摸的狀態(tài)判若兩貓。

    就連秦青卓都有些被驚了一下：“……是還挺兇的?！?/br>
    他試著又在小貓身上摸了兩下，小貓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抬頭看向江岌：“是不是你太兇了，把它給嚇著了?！?/br>
    “我兇么?！苯дf。

    他眼神黑沉沉的，這會兒看著還挺無辜，無辜到有點(diǎn)可愛，全然不是之前那個面無表情看起來極不好惹的少年。

    先前還有些想哭，這會兒秦青卓忽然忍不住笑了一聲。

    “也不兇啊，還挺乖的。”

    江岌抿了抿唇，沒說話。

    手里的小貓掙了兩下，秦青卓將它放下來，站起身：“走吧，不是要給我找毛巾擦頭發(fā)么？”

    “嗯。”江岌再次牽過他的手，拉著他繼續(xù)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打開衣柜的門，從里面拿出了一條干凈的白色毛巾遞給秦青卓。

    秦青卓接過來，卻一時沒動，只是看著他。

    “坐床上擦吧?！苯дf。

    秦青卓這才開口提醒他，話音里帶著點(diǎn)笑：“江岌，你是不是應(yīng)該先把我的手松開啊。”

    江岌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握著秦青卓的手，很低地應(yīng)了一聲“哦”，松開了手指。

    站在床邊拿著毛巾擦頭發(fā)時，秦青卓的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一直以來江岌在自己面前表現(xiàn)得都挺成熟，似乎從來沒有過這么不知所措的時候。

    還真是……挺可愛的。

    江岌站在旁邊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接過他手里的毛巾：“我?guī)湍悴涟?。?/br>
    秦青卓沒拒絕，垂下了手，讓江岌幫自己擦著頭發(fā)。

    剛剛那陣雨夾雪不算大，秦青卓的頭發(fā)也不算濕得太厲害，江岌很仔細(xì)地把他頭發(fā)表面的水珠擦干凈了。

    他看到秦青卓的頭發(fā)剛剛被毛巾弄亂了一點(diǎn)，猶豫了幾秒，把毛巾放到一邊，手指輕輕插到秦青卓的頭發(fā)里，將略有些凌亂的頭發(fā)從上到下地捋順了。

    秦青卓低著頭，能感覺到江岌的動作很小心，好像怕弄疼自己。

    離得很近，江岌刻意放輕的呼吸聲拂過耳側(cè)，讓秦青卓有一種很真實(shí)的被喜歡著的感覺。

    先前被冷風(fēng)吹褪的醉意又漸漸浮了出來，他忽然起了逗逗江岌的心思。

    這樣想著，他搖著頭甩了甩頭發(fā)，把水珠甩了出去。

    抬頭看過去，江岌果然猝不及防地被他甩了一臉?biāo)?，好在他的頭發(fā)差不多已經(jīng)被擦干了，江岌臉上的水珠也不算太多。

    只是平常人忽然被甩一臉?biāo)?，就算?dāng)下沒反應(yīng)過來，過后也怎么都會往后躲一下，但江岌一動也沒動，仍是那么微低著頭看著他。

    居然還有這么可愛的時候啊……秦青卓再次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忽然覺得心情很好，這一個月來心情都沒這么好過。

    胸口那被濃縮和提純的情緒中，酸、苦、澀全都煙消云散了，只留下了濃度很高的甜。

    “怎么不躲啊……”他抬手想幫江岌抹去臉側(cè)的水珠，然而江岌卻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低頭朝他吻了過來。

    跟之前那兩次輕啄式的吻法不同，這次果斷地、重重地壓下來，帶著不由分說的意味。

    沒什么試探和遲疑的步驟，嘴唇剛一壓實(shí)，舌尖緊跟著就抵了進(jìn)來。

    這帶著些侵略性的吻讓秦青卓愣了一下，被動地承受了幾秒之后，他迎上舌尖回應(yīng)了這個吻。

    江岌抬起一只手摟住秦青卓的腰，讓他貼近自己的身體，另一只手插進(jìn)他腦后的頭發(fā)里，溫?zé)岬氖终凭o貼著他的頭皮，持續(xù)地加深這個吻。

    這吻青澀而激烈，來勢洶洶而毫無章法，有種要把秦青卓吞吃入肚的架勢。

    外面的空氣是涼的，秦青卓一路跑過來，臉和嘴唇也都是涼的。

    但唇舌相抵時交纏在一起的氣息卻熱得guntang，燒得他的臉都發(fā)起燙來。

    粗重而急促的呼吸聲清晰的響在耳邊，夾雜著唇舌相抵和唾液交融時發(fā)出的細(xì)碎聲響。

    兜里的手機(jī)忽然振了起來，有那么一會兒，誰也沒理這通電話，仍繼續(xù)著這個激烈的吻，直到這振動聲持續(xù)地響了幾十秒，兩個人才逐漸從這個沉溺的吻當(dāng)中清醒過來。

    唇舌分開，但熱燙的呼吸仍糾纏在一起，在狹窄的空間里來回流竄。

    就這么額頭相抵著平復(fù)了幾秒情緒，秦青卓輕聲說：“我接個電話?！?/br>
    江岌很低地應(yīng)了聲“嗯”，然后又在他被唾液濡濕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秦青卓深深吸一口氣，走到窗邊，拿出手機(jī)看了一眼。

    是司機(jī)打來的電話，此刻振動已經(jīng)停止了。

    他緩了緩自己的情緒，然后把電話回?fù)苓^去。

    電話接通了，司機(jī)說路口已經(jīng)可以調(diào)頭了，問他還需不需要回去接他。

    “不用了，”秦青卓盡量讓自己的氣息聽上去正常一些，“您早點(diǎn)回去休息吧?！?/br>
    掛斷電話，他感覺自己的呼吸仍舊有些急促，兩邊臉頰燒得發(fā)燙，舌尖有點(diǎn)疼，口腔里還帶著點(diǎn)血腥味兒，剛剛這個吻實(shí)在是太失控了……

    他抬眼看向江岌，打電話這一會兒，江岌的眼神就沒從他身上移開。

    在剛剛那個吻之后，被這種深而沉的目光專注地盯著，秦青卓覺得臉燒得更燙。

    江岌朝他走了過來，忽然環(huán)住他的腰將他抱了起來，讓他坐到了窗臺上。

    窗臺挺高，秦青卓坐上去，比江岌還要稍微高出一點(diǎn)。

    從這個角度微微低頭看著江岌，莫名會覺得江岌有點(diǎn)乖，但剛剛那個吻告訴他這絕對只是個錯覺。

    “秦青卓，”江岌伸出手覆在他的臉側(cè)，“你的臉好紅。”

    他一雙眼睛黑得發(fā)沉，盯著人看的時候，像是能把人吸進(jìn)去。

    秦青卓不自覺抬手碰了碰自己發(fā)燙的臉。

    “剛剛是跑過來的么？”江岌又問。

    “嗯?！?/br>
    “為什么？”

    被這樣的眼神看著，秦青卓說不了謊：“前面路口太堵，我等不及，就自己跑過來了?！?/br>
    這話說完，江岌看著他，好一會兒沒說話。

    然后他的目光落到秦青卓的嘴唇上，先前這兩片因?yàn)榫凭蠹t的嘴唇，被剛剛那個吻濡濕了，泛著潤澤的水光，像熟透的櫻桃，看上去很軟，親上去也很軟。

    “你說你后悔了，”他的嗓音又摻進(jìn)了一絲啞，“是后悔什么？”

    “嗯？”秦青卓愣了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然是你上次問我的問題?！?/br>
    “說清楚點(diǎn)?！苯е匦驴椿厮难劬?。

    起先秦青卓并沒有說話，到了這個年紀(jì)，他其實(shí)是有些恥于直白說出“喜歡”這兩個字的。然而被這樣的目光熱切地注視著，他卻只想給出同樣熱切的回應(yīng)。

    “我喜歡你?！鼻厍嘧可钌詈粑豢跉猓币暯У难劬?，“江岌，上次我說謊了，我喜歡你。”

    第81章

    這句“喜歡”說完，江岌又湊近了親吻秦青卓。

    一下又一下，很輕地觸碰和吮吸著秦青卓的嘴唇。

    在微醉的狀態(tài)下被這樣親吻著，秦青卓察覺到自己起了反應(yīng)，其實(shí)之前那個激烈的吻就已經(jīng)讓他稍稍起了反應(yīng)，只是當(dāng)時站在地上沒那么明顯。而現(xiàn)在江岌把他抱到了窗臺上，他得分開膝蓋才能讓江岌站到自己面前，在這種姿勢下，起反應(yīng)這事兒就變得十分明顯。

    對于成年人來說，這種事再正常不過，然而現(xiàn)在面對著比自己小十歲的江岌，幾分鐘前又剛剛才確定在一起，秦青卓難免覺得有些不自在。

    “江岌，”他開了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自然一些，“先把我放下來吧?！?/br>
    但江岌卻沒動作，帶著薄繭的拇指指腹輕輕按著秦青卓的下唇：“為什么？”

    他的眼神仍是沉的，讓人瞧不出什么端倪，但秦青卓莫名覺得他在明知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