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海倫娜，她激動地說：“這是什么？我從沒聽過殪崋這種音樂，你唱的時候，我簡直喘不上氣來，心也跳得很厲害。”

    “這是新式歌劇，我非常喜歡，所以特地學了，自娛自樂?！蔽也幌氡淮蠹蚁窨凑浍F一樣盯著，于是對海倫娜說：“我表演完了，下面輪到你?！?/br>
    “我？我擅長的事情有些無聊?！彼缓靡馑嫉卣f。

    我們都歡呼起來，鼓勵她表演。

    “好吧?！彼瓤聪蛭?，“安妮你說一個六位不重復的數(shù)字?！彼挚聪蚪芪骺ǎ澳阋舱f一個六位數(shù)?！?/br>
    我說：“123456?！?/br>
    杰西卡說：“614253?！?/br>
    “安妮你說的太簡單了，不過好吧，這兩個數(shù)字相乘是75833218368，相除是0.2009855873719786，相乘后的平方是……”

    我們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她，聽那一連串數(shù)字連個停頓都沒有的從她嘴里吐出來，雖然不知道她算的對不對，但不妨礙我們持續(xù)保持目瞪口呆。

    她算得越來越難，到最后自己搖了搖頭說：“不行了，默算太難?！?/br>
    “老天，我連這兩個數(shù)加起來都算不明白……”明妮小聲說。

    海倫娜笑笑說：“這沒什么，新生入學那天我只是太緊張了，才會把523乘873口算錯了，被大家嘲笑，不過后來認識時間長了，我的同學們也很佩服我的?！?/br>
    杰西卡在我耳邊說：“果然數(shù)學系的都不是人類吧……”

    我深有同感地點了點頭。

    第47章 番外三

    入學晚宴那天，哈里斯指著長桌盡頭說：“嘿，你們看，尾席有個女人。”

    “老天?！辈祭侍匦Φ溃八麄兙谷话雅苏械椒▽W院里來了?！?/br>
    “長得還不錯嘛……”

    “是我喜歡的類型，不過最好再豐滿點?！?/br>
    “像你的露絲那樣？”

    “露絲早玩完了……”

    “我說你們，都安靜點，院長來了。”

    克萊蒙勛爵出現(xiàn)后，大家肅然起立，我們的長桌也安靜下來。

    我和哈里斯、布朗特幾人從小就認識，從亞森私塾畢業(yè)后，又一同進入了圣安慕斯大學，不出意外，畢業(yè)后也會一同進入政界。

    我們當中布朗特的地位最高，不僅僅因為他父親是外交部大臣，更因為貴族出身的他將繼承一大片土地和幾家遍布全國的礦產公司，將來他會像地方官一樣管理著這一切，某些同學說不定還會成為他的員工。

    “說起來，你會加入那個秘社吧？”哈里斯問布朗特。

    “不一定，秘社成員的位置太緊俏了，哲學系里有錢有勢的少爺太多，學長們未必看得上我?！辈祭侍卣f。

    “連你都沒資格？”哈里斯有些驚訝。

    布朗特搖搖頭：“機會渺茫?！?/br>
    秘社是流傳在上層學生們口中的一個社團，聽說兩百年前，喬治五世還是王子時，曾就讀圣安慕斯大學，他邀請了九個非富即貴的青年，組成了一個只有十人的秘密社團，而這個社團流傳至今，每一任社長都會從新生中秘密挑選成員加入。

    而加入這個社團就等于有了頂層社會的通行證，他們在學校里是一個小團體，進入政界則會加入一個大團體，在這個團里中，他們共享資源，互相提攜，形成一股秘密而強大的勢力。

    像我家這種靠開紡織廠發(fā)財，只富裕了兩代人的家族，是根本不可能被看在眼中的，也更不要妄想獲得這種社團的邀請了。

    第二天開學，一踏進教室，哈里斯就興沖沖地說：“瞧啊，那姑娘也來了，我去逗逗她。”

    “昨晚入學儀式上，你被學長們灌了那么多酒，還有力氣逗女孩子？”有人調侃他。

    “一點酒而已，在漂亮姑娘面前不算障礙?！彼d沖沖地走到那女孩身邊坐下，我們也只好跟過去，把那姑娘團團圍住了。

    聽說是個農村出來的姑娘，一交流果然又怯懦又好笑，她被我們包圍著，緊張得直冒冷汗，還僵硬得像塊石頭。

    哈里斯為了逗她，故意當著教授的面朝她吹了口氣，果然以古板著稱的鮑威爾教授大發(fā)雷霆，那姑娘嚇得臉色慘白，碧綠的大眼睛里噙著淚水，‘啪嗒’、‘啪嗒’落在課桌上，一整堂課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像頭驚慌失措的小鹿。

    哈里斯可能也覺得自己玩過頭了，下課后主動找她說話，她卻一語不發(fā)地沖出了教室。

    “哎，臉皮真薄，完全開不起玩笑?！彼χf。

    “別惹事了。”布朗特一臉嚴肅地警告哈里斯，“沒看到鮑威爾教授的臉色嗎？這些教授都是左派政黨的，要是對你不滿，完全可以開除你?！?/br>
    哈里斯攤攤手：“我知道了，不會再惹他?！?/br>
    “惹那姑娘也不行?！?/br>
    “有什么關系，又不是貴族大小姐。”

    “她不是大小姐，可也不是你玩弄過的女人，她跟你一樣是這所大學的學生，而且是我們法學院招進來的第一個女生，你以為沒有老師盯著她嗎？惹出事情來，自然有人找你算賬?！辈祭侍卣f。

    “好吧，惹不起，惹不起?！惫锼褂謸ё∥业募绨蛘f，“既然女學生惹不起，那不如去瞧瞧附近酒館里的女招待，你去嗎？杰米?！?/br>
    “我該去圖書館了?！蔽彝送巴獾臅r鐘說。

    “才剛開學呢，你這家伙好認真啊?！?/br>
    我跟哈里斯和布朗特不同，他們都有祖?zhèn)鞯耐恋?，土地上有世世代代耕傭的佃戶，將來取得律師證書，獲得參政資格后，就可以在家鄉(xiāng)參加選舉，憑借聲望直接獲得政治資本，而我卻只能從底層的秘書做起，所以過硬的知識儲備是必須的。

    初春的校園有些冷清，在一個下著細雨的午后，我和哈里斯從擊劍教室回到宿舍后，看到布朗特正獨自立在窗前喝酒。

    外窗一片朦朧，水鳥飛過灰白的天空，布朗特望著窗外，有些魂不守舍。

    “你不是去騎馬了嗎？怎么一個人在這兒？”哈里斯問。

    布朗特捋捋自己雜亂的發(fā)絲，有些疲憊地坐下來，輕聲說：“我沒去，今早收到了一封信，所以去了別的地方?！?/br>
    “什么信？”我好奇地問。

    “你看看吧。”

    那是一張淺藍色裝飾著精美圖文的信紙，封頁有古典的紅色滴蠟，印著一個特殊印記，信里只有短短幾句話。

    “尊敬的布朗特·羅格尼斯先生：

    鑒于您優(yōu)異的出身和資質，經全體秘社成員討商討決定，您獲得了加入本社的資格，請于今天上午10點整，前往社團參加面試，逾期作廢?！厣缟玳L”

    “老天，你加入了秘社?！惫锼贵@訝地說。

    布朗特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殘酒，搖搖頭：“我還在猶豫?！?/br>
    “有什么可猶豫的！”哈里斯興奮地前傾身體：“這是多棒的機會啊，你為什么猶豫？”

    布朗特的視線緩緩掃過我和哈里斯，壓低聲音說：“我以前聽說過一些不好的傳聞，最初還以為是謠言，但今天卻發(fā)現(xiàn)，空xue來風，未必無因。”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布朗特慢條斯理地講述起了一件發(fā)生在秘社的傳聞。

    “聽說三年前，附近女校里一個女學生留下一封遺書后自殺了，因為她被騙進我們大學的秘社，被迫做了一些事情，自殺事件被報道出去后，某些人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掩蓋住?！?/br>
    “這是一項秘社傳統(tǒng)，聽聞是為了加強社員間聯(lián)系，古時候的年輕貴族們會共同‘捕獵’一位年輕姑娘，并在事后給予姑娘豐厚的補償，因為是‘捕獵’，所以需要一個會反抗的漂亮姑娘，因此不能是妓女?！?/br>
    我越聽越憤怒，皺眉道：“這些瘋子，居然還保留著這種骯臟下流的傳統(tǒng)?！?/br>
    “秘社今年一共招納了7個新人，我們參加面試時都戴著面具，互相看不到真容。主持會議的學長提到了一個人，他說今年進入法學院的女生就是‘捕獵目標’，成功把她騙入秘社，并讓她寬衣解帶的人，就是我們這個年級的級長，將來還會成為社長?！辈祭侍赝ｎD了一下，看著我們說：“我認為他指的‘捕獵目標’就是我們的同學安妮·納西斯小姐?！?/br>
    我對這個叫安妮的姑娘印象深刻，因為她是第一個通過考試進入法學院的女生，雖然出身低下，性格怯懦，但也不失為一個勤奮的人，至少我每次去圖書館都能看到她苦讀的身影。只是她一天到晚躲著同學，不與任何人來往，所以很多時候大家都忽視了她。

    哈里斯皺眉道：“這也太大膽了，他們不怕惹出事嗎？難道就不能找個妓女，非要找學校里的女同學？”

    “學長們當然考慮了三年前的影響，所以不準備冒險，只是‘騙’她寬衣解帶而已，自始至終她都不會知道自己被許多人窺視了。”布朗特搖搖頭說。

    “那姑娘整天素面朝天，一天到晚穿黑袍，還板著臉，活像圣地里的修女，更何況她說話做事還畏畏縮縮的，根本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妞，就算五官挺漂亮，那種無聊的性格也讓人生不出興趣，真不明白秘社里的人為什么挑選她。”哈里斯好笑地說，“莫非那黑袍下的身材挺不錯？”

    “荒唐！我們自小接受紳士教育，難道就培養(yǎng)出了一群無恥敗類嗎？”我憤怒地看向布朗特，“你要加入這種社團嗎？我可不覺得這種骯臟的組織能有什么前途，你不要因此身敗名裂就好了！”

    “這正是我猶豫的原因。”布朗特嘆息道，“雖然我對他們反感至極，可也不能否認他們勢力強大，如果我拒絕了他們的邀請，就相當于駁了他們的面子，也相當于被一個龐大的關系集團關在了門外，為將來考慮，我左右為難。”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因為大家都知道布朗特糾結的事情沒錯。

    “你打算怎么做？”我問。

    “什么也不做。”布朗特抬起那雙深藍色的眼睛，長嘆了口氣說，“反正準備去‘誘騙’她的又不是我。”

    “這樣也好，拒絕入社并非明智之舉?！惫锼拐f。

    “請你們保守秘密，我不希望流言是從我這里傳出去的?！辈祭侍仄鹕碚f，“好了，趁雨勢漸小，我去瞧瞧我的馬。”

    布朗特離開后，哈里斯問我：“杰米，你要去提醒那姑娘嗎？”

    “難道我不該去嗎？”

    “你是個正直的人，如果打算去提醒她，我并不意外。不過我覺得與其讓她知道真相，結果鬧得沸沸揚揚，還不如讓她始終一無所知，這樣她不會受到任何驚嚇，而大家也都開心，不過最重要的是，她跟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你確定要為了她犧牲潛在的仕途關系嗎？”

    我思慮許久后，沉默了下來，過了幾天，我在圖書館看到了安妮·納西斯，她坐在一張靠窗的書桌前埋頭讀書，桌上擺著一摞厚厚的法學書，她神情嚴肅認真，午后的陽光照在她的側臉上，顯得那雙綠眼睛像水晶一樣清澈透明。

    忽然，一個男人抱著一摞書坐在了她對面。

    我知道那個人，他是哲學系的新生，阿爾伯特·斯洛普，是我從沒有接觸過的，上流社會的頂層繼承人。

    第48章 第四十四章

    “抱歉，我忘記帶墨水了，可以借用您的嗎？”

    我抬起頭，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對面坐了一位金發(fā)藍眼的先生，他五官深邃，面容俊美，金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衣著也整潔體面。他面前擺著一摞書，似乎正忙于寫論文，修長的手指間晃動著一只鋼筆，表情有些無奈。

    “當然，您請用?！蔽野炎约旱哪客七^去。

    “謝謝。”對方翹起嘴角，聲音清冷而低沉，“我經常在圖書館見到你，你是新生嗎？我是哲學系的新生，馬修·霍普，你呢？”

    “我是安妮·納西斯，法律系新生?！?/br>
    他眨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說：“法律系嗎？看來您不僅美貌還很聰慧呢。”

    我尷尬地笑了笑，低頭看書。

    晌午的時候，一只有許多繭子的手把一個墨水瓶輕輕放在我面前，霍普先生彎腰靠近我，壓低聲音說：“非常感謝，做為回報，我請您用個午餐吧？我知道一家非常棒的餐館?！?/br>
    “您客氣了，請別放在心上。”我把視線移到書上，不再理睬他，擺出了拒絕聊天的姿態(tài)。

    以前我遇到過幾次類似的邀約，從經驗得知，你越是客氣，對方就越是糾纏，最好的辦法是明明白白地拒絕對方。

    “好吧，打擾您了?！彼Y貌地道別，然后抱著書本離開了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