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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229節(jié)

    秦纓大為詫異,“竟是治毒之藥?”

    她心跳得微快,一旁陸柔嘉和杜子勤都疑惑地看著她,秦纓定了定神,“沒事,想起了一件與這藥材有關(guān)之事……”

    言畢,她吩咐白鴛將沈珞叫進(jìn)來,沒多時沈珞入了內(nèi)院,秦纓走遠(yuǎn)兩步,一番吩咐后,沈珞快步出了侯府。

    陸柔嘉和杜子勤雖覺異樣,但毒膏之禍正是秦纓發(fā)現(xiàn),她此行多半與治毒有關(guān),二人便不再多問。

    說是賞梅,但秦纓已了無興致,隨著陸柔嘉在梅林徘徊片刻,嬤嬤便來請眾人回花廳開筵。

    回了花廳,便見今日設(shè)了曲水流觴席,席中插著數(shù)捧玉蝶游龍梅枝,花廳南面,卻又豁然大開,入目便是霜雪皚皚,此時暖陽當(dāng)空,晴光映出一片晶瑩琉璃世界,意境非常。

    待眾人落座,袁氏與眾人舉杯,“立春立春,卻難見春色,咱們只當(dāng)是賞雪了,只盼是最后一次看雪,早日春暖花開才好——”

    幾位夫人坐在最前,同飲一杯后,柳思清的母親段氏道:“大公子不入宴嗎?”

    坐席之上空了一處,袁氏掃了一眼空著的位置,遺憾地道:“適才去請你了,不過他身上還是不好,便算了,我看啊,是二十六那日,讓他受涼了?!?/br>
    段氏納悶道:“怎會受涼?那日法會在寶華殿,殿里不是很暖和嗎?”

    袁氏幽幽搖頭:“相國寺里沒怎么受凍的,可后來我與侯爺和子勤先行回京,他卻天黑了許久才回來,馬車?yán)锏呐癄t能燒多久?豈不是受涼了?我聽底下人說,夜里回來的時候,車輪都粘了厚厚一層凍土,可想而知得多冷?!?/br>
    段氏不解,“這陣子城外可不安生,他去做什么?”

    “我們走的時候,他只說去偏殿祭拜他母親,他最是孝順,我與他父親也不好說什么,便令他天黑之前早些回來,誰知還是晚了……”

    袁氏說至此,又接著道:“別說城外不安生了,便是城內(nèi)都多了好些搶掠之事,小年后那幾日,我們后門處,還來過幾個受災(zāi)的賴著不走,都不敢讓府里小丫頭出門采買?!?/br>
    段氏也道:“可不是,我們府門前也有過乞丐,給些吃食倒也打發(fā)了?!?/br>
    一旁幾位夫人也隨聲附和,但袁氏道:“乞丐倒也罷了,但我們這里有一人,給飯食都無用,也不知在圖謀什么,后門的小廝還說那人眉上帶疤,生得兇神惡煞的,都怕他闖入府中來行兇,幸而后來不知怎么又沒來了……”

    趙雨眠的母親道:“可要謹(jǐn)慎些,有些災(zāi)民自己沒了活路,便恨起富足人家,哎,只希望這場災(zāi)異快些過去,等下月祭天之后,應(yīng)會好吧?”

    幾位夫人又說起了祭天祈福,趙望舒與裴朔幾個男子,則議論著朝中之變,陸柔嘉靜靜聽著眾人言語,溫婉沉定,可沒多時一轉(zhuǎn)頭,眉頭頓時一皺,只見秦纓不知何時停了玉箸,面容晦暗,握著杯盞的指節(jié)也緊攥起來。

    陸柔嘉靠過去,“怎么了?”

    秦纓回過神來,搖頭,“沒什么,想到一件事未完,待會兒我只怕得先走?!?/br>
    陸柔嘉便道:“那我與你一道走。”

    秦纓點了點頭,只等宴過三旬,果然先提了告辭,陸柔嘉緊隨其后,袁氏無奈地看了看二人,“今日招待不周,改日再請你們來玩,子勤,你替母親送送——”

    杜子勤應(yīng)是,跟著二人一同出了花廳,他納悶道:“怎么走的這么早?”

    說著又問陸柔嘉,“可是有何處不喜?”

    陸柔嘉搖頭,秦纓道:“我有一事,要去一趟金吾衛(wèi)衙門?!?/br>
    說至此,秦纓又問杜子勤,“你哥哥去相國寺法會那日,是為何回城晚了?”

    杜子勤蹙眉,“他去祭拜他母親了,在相國寺待到傍晚時分才回京,問這個做什么?”

    秦纓搖頭,“隨便問問?!?/br>
    杜子勤不明所以,將二人送上馬車才作罷。

    沈珞已經(jīng)歸來,秦纓與陸柔嘉分別后,吩咐沈珞去金吾衛(wèi),沈珞一邊駕車一邊道:“剛才去衙門,謝大人今日正好在,小人已經(jīng)將您吩咐的告訴他了?!?/br>
    秦纓應(yīng)了一聲,表情沉肅起來,等到了金吾衛(wèi),一路往內(nèi)衙而去,見到謝星闌時,他驚訝道:“不是在定北侯府赴宴?適才沈珞已經(jīng)說了侯波尸體上沾的應(yīng)是那藥材,我已吩咐人去查問,看看近日京中哪些人家大肆采買了臭阿魏,再與此前查到的對比一番。”

    秦纓道:“我在宴上聽到些事,急著過來與你說?!?/br>
    謝星闌頷首,令她在爐火旁坐著。

    秦纓落座后,將袁氏適才宴上所言道來,謝星闌當(dāng)即一詫:“你是說,你懷疑杜子勉?”

    秦纓謹(jǐn)慎道:“不一定是杜子勉,但杜子勉的行程,剛好滿足兇手拋尸之行,如今,要先確定杜子勉何時離開的相國寺,乘坐的馬車是否能藏人,以及,看看侯府后門處的小廝見到的是否是侯波,這是最要緊的——”

    謝星闌眉眼微暗,“定北侯府……”

    秦纓的表情也凝重起來,“我也未想到,會懷疑到定北侯府身上,今日我還想起來,定北侯回京述職,帶了兩百護(hù)衛(wèi)軍在神策軍營中駐扎,侯波未進(jìn)城之前,不是去過神策軍嗎?若他的目標(biāo),不是神策軍中人,而是北府軍呢?”

    謝星闌眼底閃過一抹寒厲,“北府軍常駐幽州,還要去查一查,當(dāng)年事發(fā)之時,定北侯是否在京中?!?/br>
    秦纓點頭,“不錯,但眼下還想不出動機,先看懷疑是否為真吧。”

    謝星闌沉吟未語,秦纓起身走到他跟前,“此前便推測,行兇之人多半是位高權(quán)重者,如今懷疑到了定北侯府身上,的確頗為棘手,我今日才知,他們府上還有丹書鐵券?!?/br>
    見她滿眸憂慮,謝星闌眉眼溫文了些,“他們本就是開國元勛,后來幾代家主皆掌兵,那丹書鐵券,我此前也有所聽聞,乃是肅宗所賜,此物等同于免死金牌,若真與他們有關(guān),那的確十分棘手?!?/br>
    秦纓緊聲道:“可要去見見程公?”

    謝星闌道:“小年之前程公去了城外的熱泉莊子養(yǎng)病,近日還未回來,年禮都是送往莊子上的,暫且先順著侯波之死查下去,等他回來再議?!?/br>
    秦纓嘆了口氣,“多事之秋,我父親腿疾也不適,所幸那虎骨膏極有效用,但李琰自從前次出現(xiàn),這兩次都未再來,我不知他到底是何打算?!?/br>
    謝星闌想到前世,便道:“李琰此人不算jian惡之人,他如今此行,多半是見你機敏洞明,想借你之手,刺破宮闈隱秘,首要令他生疑的,便是永寧的病。”

    秦纓也知原文中李琰最終做了個富貴王爺,并未興風(fēng)作浪,見謝星闌也如此說,只嘆他太會看人,她點頭應(yīng)下,“我本也好奇永寧到底患了何病,但如今不是探究這些之時,還是你手上的差事更為要緊。”

    說至此,她擰眉道:“既然此前是讓謝詠勘察侯波之案,那不若還是交給他去查杜子勉這條線索,免得打草驚蛇……”

    謝星闌彎唇,“我亦如此做想?!?/br>
    秦纓微微點頭,又一邊沉思,一邊踱步起來,“自然,也不能只憑袁氏幾言認(rèn)準(zhǔn)了嫌疑之人,與杜子勉行程相似者,或者借著法會出城者,但凡沒有足夠的人證,都還是有嫌疑,長寧坊和長明坊都要仔細(xì)摸排,看哪家府上見過侯波……”

    秦纓慎之又慎,不愿錯過其他可能,見她小臉皺作一團,恨不能立刻為他參透真相,謝星闌胸膛起伏了一瞬,“秦纓——”

    秦纓轉(zhuǎn)過身來,“嗯?”

    便見謝星闌兩步走過來,雙臂一合,將她攏在了懷中。

    秦纓眨眨眼,“怎么了?”

    謝星闌呼吸落在她發(fā)頂,臂彎亦越收越緊,語氣深重道:“我從前,總以為自己是最不幸之人,但如今,才覺我是何其有幸。”

    秦纓眉眼微彎,亦攬住謝星闌勁瘦腰身,“萬般不順盡歸塵土,往后謝大人自會平安喜樂,稱心如意……”

    ……

    秦纓回府,便對秦璋說起了定北侯府那“忠義”二字。

    秦璋語聲悠長道:“與西羌打仗之時,還沒你爹爹呢,后來聽你祖父說,當(dāng)年杜淵為了打退西羌敵軍,差點連命都沒了,因此肅宗賜字,賜丹書鐵券,朝野內(nèi)外都無二話,到了杜巍這一代,北府軍的軍權(quán)還是牢牢握在他們手上,而杜巍一門心思效忠皇室,別看崔氏更得盛寵,但在陛下心底,對杜氏的倚重半分不少?!?/br>
    秦纓聽聞此言,憂心更甚,接下來幾日,不時遣沈珞往衙門走一趟,再未親去探問進(jìn)展,而上元夜那場大雪之后,竟連著晴了六七日,積了一冬的冰雪,在幾日之間逐漸消融。但與此同時,城內(nèi)因氣候多變而生的風(fēng)寒之癥亦見多。

    轉(zhuǎn)眼到了正月二十三這日,秦纓再度入宮求藥,她這半月間來了多回,與長祥也算熟稔,今日一來,長祥便道:“算著時辰,侯爺?shù)乃幰灿玫牟畈欢嗔?。?/br>
    吩咐了藥房制藥,長祥便陪秦纓等在廊下,今日又是個晴天,午時烈陽當(dāng)空,還有幾分燥熱之感,長祥便道:“今年的氣候真是古怪,大雪后回暖的這樣快,這才幾日功夫,屋頂上就剩那么點雪塊兒了,真是得祭天,萬一再來個旱災(zāi),可就糟糕了?!?/br>
    秦纓倒不覺是天象古怪之故,但長祥的擔(dān)憂也并非多余,“雪災(zāi)之后常有饑荒,就看西北的大雪是否停了,若這個時候化雪,百姓們還來得及農(nóng)耕?!?/br>
    長祥笑道:“正是此理,待天氣暖和起來,侯爺?shù)耐燃惨矔凰幎?。?/br>
    說至此,長祥又問:“侯爺這幾日可有緩解?”

    秦纓欣然一笑:“已緩解許多了,公公果然所言非虛,此前大雪天,父親便已行走無礙,久坐后也不覺膝頭刺痛,他十分滿意。”

    長祥笑呵呵道:“已經(jīng)貼了六程,要貼上至少七八程,方才能大好,正好如今天晴,后面侯爺養(yǎng)護(hù)得當(dāng),未來幾年都不會再犯?!?/br>
    秦纓一聽,差點念一句“阿彌陀佛”,又轉(zhuǎn)而問:“公公此前說,這藥是先帝一朝,一位神醫(yī)研制?可是宮中御醫(yī)?”

    長祥笑意微滯,“是御醫(yī),不過聽說后來獲罪了,不提也罷?!?/br>
    秦纓眉尖微蹙,“可知是何罪?”

    長祥回想著道:“小人還是初次接觸這虎骨膏時,聽當(dāng)年御藥院的老太監(jiān)們提過,但是何罪,他們并未說明,應(yīng)該是不小的罪過,他們提起時,也是一副宮中禁忌的模樣,那之后,小人便不敢再問了……”

    秦纓正心生懷疑,卻聽院門外響起一串急促腳步聲,下一刻,一個小太監(jiān)捂著左臉跑了進(jìn)來,“祥公公,求您賞點解蜂毒的藥吧,可了不得了,小人要痛死了?!?/br>
    長祥“哎喲”一聲,上前道:“讓我看看?”

    話音落下,小太監(jiān)放下手,便見他左臉被蟄出一個大包,連眼瞼都腫脹起來,長祥看實在嚴(yán)重,便道:“你稍等等,我去給你拿?!?/br>
    小太監(jiān)又道:“多給些,我們四五個人全被蟄了。”

    見秦纓在此,小太監(jiān)又連忙行禮,秦纓打量他一瞬,看他袍擺與鞋履上多有泥漬,不由問:“這是在哪里受的傷?”

    小太監(jiān)哭腔道:“在未央池,未央池的大雪積了一個冬,如今天氣轉(zhuǎn)暖了,小人們便去打理荷花池,可誰知那荷花池邊的荒草叢里,不知怎么藏了一窩毒蜂,如今天熱了,它們也躁動起來,我們無意間驚動,竟追著我們幾個蟄……”

    長祥這時拿著藥膏走出來,問道:“那毒蜂呢?可曾點一把火燒了?”

    小太監(jiān)苦兮兮道:“是想燒呢,可毒蜂全跑進(jìn)紫竹林躲著了,那紫竹林可不敢燒啊,如今得想法子撒藥驅(qū)趕呢——”

    小太監(jiān)話音剛落,秦纓眉頭一豎,“你說毒蜂跑進(jìn)了紫竹林里?”

    小太監(jiān)點頭,“是呀,好大一群呢,全躲進(jìn)去了,好像本就是倚竹而生的毒蜂,可不好驅(qū)除,總不能把竹林都燒……”

    小太監(jiān)未說得下去,因他眼睜睜看著秦纓變了臉色。

    秦纓秀眉緊擰,呼吸也緊迫起來,目光幾沉后,她轉(zhuǎn)身便朝外走,“等我回來再制膏,我要先去未央池一趟……”

    第221章 抓人

    “縣主, 這會兒去未央池做什么!”

    白鴛緊跟在秦纓身后,如此一問,秦纓頭也不回道:“你沒聽見嗎, 竹林里的毒蜂又跑出來了——”

    白鴛小跑著跟上,又看了一眼天穹, “如今天氣轉(zhuǎn)暖,太陽這么大,毒蜂飛蟲跑出來再正常不過, 您去了萬一被蟄了怎么辦?”

    秦纓語速極快道:“可紫竹林與荷花池中間隔著邀月樓與攬月樓,還有一片假山石林, 好端端的, 毒蜂怎么會跑去哪里?!”

    白鴛自然無法回答, 秦纓也不再言語, 只加快了步伐,一路疾行到未央池,剛進(jìn)苑門, 又直奔紫竹林而去,如今未央池內(nèi)看守松散,守衛(wèi)見她自不敢攔阻。

    等到了竹林之前, 果然看到四個太監(jiān)痛吟著癱坐在地。

    他們臉上手上數(shù)處紅腫, 比去求藥的小太監(jiān)還要嚴(yán)重,見到秦纓, 又都費勁地起身行禮,秦纓忙道:“免禮免禮, 毒蜂蜂窩是在何處發(fā)現(xiàn)的?可能帶我去看看?”

    一個小太監(jiān)尚能忍痛, 帶路道:“就在荷花池邊上,您請跟小人來吧。”

    紫竹林在梅林西南, 荷花池在梅林正西面,而邀月樓與攬月樓,連帶著兩樓之間的假山群,正好斜斜橫貫在兩處景觀之間,要從竹林去荷花池,最近的路,便是穿過假山石林。

    沒多時,一行人到了荷花池畔,未央池去歲秋日才建好,彼時滿池荷花皆漸次凋零,后來整個冬天,被大雪覆蓋,如今雪化了,便見荷花池內(nèi)死水混濁,池子邊上,亦是一片早已干枯的二尺高蘆葦。

    小太監(jiān)帶著二人走過荷花池南側(cè)石橋,指了指近前的枯草道:“縣主,就是在這里,在這里發(fā)現(xiàn)的,我們正在割草,也不知誰碰到了蜂窩,一群毒蜂立刻跑了出來,我們逃都逃不及,好容易點著一把枯草,才把毒蜂趕走,結(jié)果全都逃去了紫竹林里?!?/br>
    小太監(jiān)想到了去歲賞雪宴之事,囁喏道:“不知是不是害死那位將軍的毒蜂?!?/br>
    賞雪宴發(fā)生之事,雖未大肆宣揚,但宮里侍從早已傳開,秦纓毫不意外他有此念,而下一刻,她將斗篷一解扔給白鴛,自己邁步進(jìn)了枯草叢里。

    “縣主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