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破案冠絕京華 第1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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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不忍道:“你們將神像送走,若他真有靈性,難道不會惹其不滿?” 施羅搖頭笑起來,“南詔忠順于大周,護佑大周,便是護佑南詔,阿贊曼不僅是水神,更是懲惡揚善,渡苦渡劫之神,只要誠心祈禱,沒有他不保佑的——” 施羅牽唇,“我父王年過百半,卻從無病痛,便是因他以發(fā)奉阿贊曼,如今五十二歲之齡,仍然似剛過而立一般,還有我大哥,他剛生下來巫師便說他活不過十歲,靠著奉養(yǎng)阿贊曼,至今他仍能讀書習(xí)字似常人一般,我們的周話,都是大哥所教?!?/br> 施羅說的情真意切,阿依月亦在旁不住點頭,“是的是的,我母親當(dāng)年腿受傷,便是借阿贊曼的護佑才保住了雙腿。” 施羅又道:“阿贊曼還可明辨人之心智與忠誠,當(dāng)年我父親有十個兄弟,祖父不知如何擇選德才兼?zhèn)涞氖雷樱堪①澛敢胚x了我父親為王,這些年來南詔國力漸盛,足見阿贊曼擇選無錯,我祖父過世之時,原以骨灰供奉阿贊曼,我父親想要三位皇子,他便有了我們兄弟三人,這一切,皆是阿贊曼降下的福澤——” 施羅所言,令堂中議論更甚,定北侯杜巍聽了半晌,冷聲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你父王尊貴無比,卻用頭發(fā)供奉神祇,你祖父更以骨灰供奉,這等用己身獻(xiàn)祭的邪祟行徑,倒是令人想起了前朝的巫蠱之禍?!?/br> 眾人聞聲色變,施羅卻不惱,“侯爺所言在下明白,但供奉阿贊曼,也可同你們供奉佛祖一個道理,只以供品便可,只是……那些號稱靈驗的菩薩天神,又有幾個真的能令人得償所愿呢?若誠心不足,再良善的神明,也無法渡劫渡難?!?/br> 見杜巍面色不快,施羅又誠懇道:“陛下,南詔與大周非同部族,南詔以此供奉,只為表明誠心,絕非要令諸位也信奉阿贊曼,這尊神像被我們供奉多年,只消將其立于明堂,香燭不斷,便可佑一方安泰,南詔只望周皇室鶴壽延年?!?/br> 異族神明,自是叫人半信半疑,但能進(jìn)獻(xiàn)這樣寶貴的神像,確可證忠順之心,貞元帝眉眼和煦了幾分,“此神像重逾千斤,只從南詔送來大周便十分不易,你們有心了,此寶物朕收下,先供在未央池中,就安置在千華堂內(nèi)吧?!?/br> 施羅聞言頓生感激,眉眼微松,似卸下了心間大石,他重新落座,舉杯相敬,貞元帝遙遙相應(yīng),宴上復(fù)又一片觥籌交錯。 秦纓對神像并無興致,卻見秦璋看著阿贊曼若有所思,秦纓疑惑道:“怎么了爹爹?” 秦璋嘆氣,又低聲道:“這等異族神明,多少帶著邪性,也不知會否帶來不吉,這施羅嘴上說的好聽,可還真不如直接送來萬兩黃金為好。” 秦璋修道,自是介懷,秦纓也覺施羅所言阿贊曼之神奇尚待考證。 她未多言,目光一轉(zhuǎn),卻見阿依月似覺周酒味道極好,竟一杯接著一杯連飲,沒多時,她雙頰紅似云霞,一雙眸子也濕漉漉泛起水光。 某一刻,她忽然望著席案上的燒過半的燈燭道:“自君之出矣,紅顏轉(zhuǎn)憔悴。思君如明燭,煎心且銜淚1……” 李琨就坐在她對面,便道:“本以為兩位殿下和公主只是周話說的極好,卻不想公主還會此詩?” 李玥不解道:“二哥也知此詩?” 李琨看著阿依月,“此詩乃前朝舉子所作,是說女子思念郎君,內(nèi)心備受煎熬,流傳度并不高,我曾在一本坊間詩集上看過。” 蒙禮這時道:“阿月,你要醉了?!?/br> 阿依月似是不服氣,直身道:“大周詩詞博大精深,很有妙趣,我在南詔之時,專門收集大周的詩詞本子,還有話本,如此才學(xué)得一口周話?!?/br> 崔德妃坐在皇后席旁,笑道:“公主既然喜歡大周的詩詞,不如往后留在京城,專門為你請一位夫子教你?” 阿依月唇角微抿,似明白這個“留”含義深刻,面上遲疑的很,但很快,她將酒盞一放道:“我喜歡大周,我愿意留在此,留一輩子都好。” “阿月,不得胡言——” 施羅也看出她有了醉意,可阿依月聞言只看向他道:“哥哥們的祈望自然便是我的祈望,不是嗎……只是……” 她話鋒一轉(zhuǎn)看向貞元帝,“只是我們進(jìn)獻(xiàn)了阿贊曼,南詔國中便失了庇佑,陛下可能想想法子,讓南詔不再為水患所禍?” 阿依月清亮的聲音震得殿內(nèi)一靜,一時所有人都看向了貞元帝,施羅和蒙禮此時也未攔阻,似也想聽聽貞元帝是何答復(fù)。 貞元帝淡笑,“南詔水患,確令朕也十分憂心,你們此番來京不易,先多住些時日,朕或許能為你們尋到解困之法?!?/br> 此言雖含糊,倒也給了希望,阿依月不敢多言,一時規(guī)矩起來。 宴過三旬,殿外響起了簌簌之聲,太后離宮時久,此刻困頓道:“哀家真是不經(jīng)事了,這會兒便眼皮打架了,皇帝,眼瞧著下雪了,哀家便先走一步?!?/br> 貞元帝忙站起身來,“恭送母后——” 眾人跟著起身禮送,待太后披著斗篷行至門口,殿門一開,外頭果然朔雪紛揚,侍婢們前呼后擁著將太后送走,鄭皇后憂心道:“雪下的大,陛下,我們也早些回宮吧,雪大路滑,又是在園子里……” 夜宴已酣,貞元帝也不留戀,“罷了,今日便散了吧,琨兒玥兒,你們送他們回館閣?!?/br> 帝后與宮妃們起駕離去,其他朝臣命婦們也紛紛退走,秦璋懶得與人爭路,出了殿門在西側(cè)廊道上躲雪,秦纓站在一旁,只見謝星闌在人群之中一閃便沒了影,竟不曾往她這里看上一眼,秦纓心間漫出絲古怪,眼前的園林雪景都失了韻味。 南詔使臣皆住在未央池中,阿依月走出殿門,望著漫天紛揚的大雪,卻也朝西邊來,這不是回館閣的路,可急壞了侍從,蒙禮見狀道:“沒事,她隨性慣了,跟著她,讓她玩會兒雪吧,我們先回去便是。” 蒙禮一行往東離去,阿依月卻沒來秦纓所在的廊道,而是徑直往積雪的中庭而去,她沿著雪地往西北走,口中念念有詞,沒多時,傳來“啊”的一聲驚叫。 秦纓嚇了一跳,隔著綠樹,卻看不清她怎么了,便道:“爹爹等我,我去看看?!?/br> 秦纓沿著她腳步往北走,沒多時,便聽見阿依月的輕喝—— “月亮是南詔神物,在你們大周,一個小小宮婢,也敢叫這個名字?你們周人說話好不敞快,連你也不叫我如意——” 秦纓快走幾步,便見阿依月帶著侍婢站在一株梅樹旁,她一把抽出腰間的軟鞭,抬手就朝地上跪著的兩個宮婢抽去,一個侍婢痛叫出聲,另一人卻瑟縮著肩膀一聲未出,秦纓連忙道:“公主且慢——” 阿依月停了手,回頭見是秦纓,眉頭高高挑了起來,“是你!” 秦纓走到跟前,“公主息怒,是她們冒犯了您不成?” 阿依月尚未說話,那痛叫的宮婢先求救道:“縣主饒命,奴婢們是云韶府的樂伎,適才宴席散場,奴婢們要從此回宮中去,卻不想與公主撞了上,奴婢們告罪,報上名諱與司職,沒想到公主更生氣了——” 廊上的昏光映在雪地上,正可見地上落著兩只玉笛,確是宮伎之物,秦纓知曉了內(nèi)情,便道:“原來如此,是她們唐突了,公主適才那兩鞭子,便算對她們的責(zé)罰可好?天氣嚴(yán)寒,她們衣裳單薄,實也是可憐之人?!?/br> 阿依月撇了撇嘴,“饒了她們可以,但我要她改掉自己的名字!” 她用鞭子指著那始終趴在地上之人,秦纓也狐疑看去,“改名字?您要她改掉什么?” 阿依月輕哼,“我要她改掉名字里的‘月’字?!?/br> 秦纓無奈,適才只覺阿依月天真爛漫,可沒想到離了貴人們,她對下人甚是驕縱,秦纓試圖解釋,“公主,月亮在南詔是神物,但在大周,只是——” “旁人也就罷了,可她一小小宮婢,怎配與我一樣名字?” 阿依月不甘,秦纓秀眉微皺,只好道:“你抬起頭來,你全名叫什么?” 那宮婢縮著身子,肩背纖弱,撐在地上的指節(jié)已被凍得通紅,秦纓心急,傾身想將人扶起來,可剛碰到肩膀,她猛然抬了頭。 對上那懷著嫉恨的目光,秦纓一怔,“是你,你怎會——” “我怎么會?我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這張清秀面孔如此熟悉,可昔日嬌弱惹憐之態(tài),已被疲憊與滄桑替代。 秦纓怎么也沒想到,被阿依月為難之人,竟會是盧月凝。 她離京之時盧家的案子尚未判罪,未想到月余之后,盧月凝竟入了云韶府。 “你被充入云韶府了?” 面對秦纓驚問,盧月凝慘笑一聲,她將眼底嫉恨隱去,又俯下身,“奴婢拜見縣主,還請縣主為奴婢們做主——” 秦纓瞠目片刻,很快定神道:“你們先起來。” 她看向阿依月,“公主不喜歡的話,她以后就叫凝兒,還請您莫要為難她們——” 阿依月還要再說,秦纓柔聲道:“您還要請求陛下為南詔解決水患,何必要為了這些小事橫生枝節(jié)?倘若您以后真要留在大周,多一個朋友也是好的,不是嗎?” 阿依月唇角緊抿,看看她們,再看看秦纓,終于道:“好,我便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們走吧?!?/br> 盧月凝撿起笛子,拉著身邊宮伎站起了人,那宮伎還要行禮,卻被盧月凝拉著離去,阿依月看著她們的背影道:“那是你的仇人?” 秦纓失笑,“這倒不是,只是舊識罷了,她本也是高門貴女?!?/br> 阿依月興致不高,收起鞭子道:“我知道你比男子還會探尋兇案,明日我去你們府上尋你可好?你若是要辦差,我也可隨你,我想看看你這樣的大周女子是如何當(dāng)差的?!?/br> 見秦纓一副拒絕之態(tài),她又道:“你不是說多一個朋友也是好的嗎?適才我聽了你的話放走她們,你難道要出爾反爾?” 秦纓被她強詞奪理繞得啞口,阿依月卻一錘定音,“就這樣說好了,雪太大了,你快回府去吧!” 她轉(zhuǎn)身便走,秦纓實在哭笑不得,待回到秦璋身邊,立刻問道:“爹爹,盧家的案子定罪了?我適才看到盧月凝成了宮中樂伎?!?/br> 赴宴的人已走空,秦璋這才帶著秦纓朝外走,又道:“九月末定的,她父親被判了斬刑,盧氏其他人判了充軍流放,她成為宮伎雖有些屈辱,但至少比流放好?!?/br> 父女二人出門,待上了馬車,秦纓才嘆道:“這個季節(jié)流放,憑她的身子,的確兇多吉少,只是未想到回來第一日便遇見了?!?/br> 秦璋道:“從前朝開始,便有罪臣之女被充入教坊的規(guī)矩,做樂伎還是好的,許多小姑娘甚至要流落風(fēng)塵,你千萬莫要為此自責(zé)?!?/br> 秦纓心腔微熱,“您放心,這一切皆有法理可依,況且,犯錯的人許連悔恨都無,伸張正義的人又怎要因她們付出代價而自責(zé)?女兒只是感嘆人生際遇變幻?!?/br> 秦璋撫了撫秦纓發(fā)頂,“好孩子,我們回家——” 車輪轔轔而動,外頭風(fēng)雪呼號,馬車?yán)飬s暖意融融,秦纓說了辦差之行,輪到秦璋說起府里之事,在秦璋絮絮之聲中,馬車也離侯府越來越近。 時隔月余歸家,白鴛比秦纓還要高興,剛進(jìn)府門,秦廣便上來道:“縣主的行禮都送回您院里了,但馮聃說有部分是您帶回來的禮,便放在前院未動?!?/br> 秦纓一聽忙道:“爹爹快來看看,其實也沒什么禮,都是路上沿路收的特產(chǎn),后來去了江州,謝家大小姐臨走之時又送了些——” 秦璋哪里稀得這些東西,但因是秦纓帶回來的,便來了興致,他拆看一樣,秦纓便講一講來由,這些地方官員的殷勤與討好,也令秦璋哭笑不得,沒多時,秦纓忽然看著一個包裹道:“這是何物,不曾見過——” 白鴛便道:“縣主記得在慈山縣渡口取了行李?好像是楚州刺史那邊備下的,皆是些珍奇藥材,打開瞧瞧便知?!?/br> 秦纓拆開,入目便是一根蠟燭粗的山參,不禁扶額,“真是防不勝防?!?/br> 秦璋此刻疑惑道:“慈山,便是那個縣令被害之地?” 秦纓頷首,“是我們南下第一站?!?/br> 說著,她又從包裹之中取出兩只錦盒,“父親,此物乃是香膏,或許對您修道有益,聽聞是百花百草精華煉制而成,您可試試——” 秦璋又生疑惑,“百花百草膏?” 秦纓聽出不對來,“您知曉此物?” 秦璋頷首,“前幾日城中也有人在販賣此物,聽聞?wù)乔按文舷碌亩舞吓c鄭欽帶回了此物,后來發(fā)覺此物甚好,令人南下采買,也不知哪個商販知曉了此事,便命人往南方開了一條運送此物的商道,一時世家爭相搶購,尤其是愛好香道者。” 秦纓嘖嘖稱奇,“段柘與鄭欽看著也不似喜好香道之人啊,此物真有如此神效?” 她掀開盒蓋輕聞了聞,只聞出一陣草木清香,便隨意道:“南邊早已流行此物,京城是物以稀為貴罷了,父親不喜歡便不必用,給其他隨從用也可,您看這塊墨玉,這是謝家大小姐準(zhǔn)備的,給您刻個鎮(zhèn)紙如何?” 秦璋笑開,“女兒說好便好……” 至二更時分,秦纓才回房歇下,一路的舟車勞頓,在沐浴后疲憊至頂峰,秦纓倒下便睡,再睜開眼時,外頭東陽初升,雪光晴照,秦纓愣了愣,這才想起已經(jīng)歸家,她在松軟的床榻上滾了滾,利落起身去陪秦璋用膳。 外頭霜雪連天,偏廳內(nèi)卻暖意如春,父女二人多日未同用早膳,秦璋自要等她,等上了膳桌,秦纓一邊吃飯一邊道:“此番去江州,才知謝家真是累世官宦,謝大人的祖宅闊達(dá)煊赫,其他幾府雖沒落,卻也家底極厚,若是他父親母親尚在,謝氏必不比京城一眾世家差。” 秦纓才從江州回來,有此感嘆十分尋常,秦璋不以為意道:“那也不一定,當(dāng)年他父母出事,便是因他父親辭官回鄉(xiāng),若不辭官,或許還沒有那船難。” 秦纓便道:“當(dāng)年此事鬧得很大?” 秦璋嘆然:“當(dāng)年他父親辭官便驚呆了眾人,后來消息傳回京中,自然人人都要為這慘劇扼腕,整整一家人啊,若非謝星闌那孩子命大,他們便算是滅門了?!?/br> 秦纓點了點頭,接著說:“女兒此番去謝家,倒是知道了先謝大人畫技一流,他府中還有頗多藏畫?!?/br> “當(dāng)年的謝正瑜——” 秦纓所言勾起了秦璋的回憶,他語聲悠長道:“真是驚才艷艷,當(dāng)時人們都說,他即便辭官回鄉(xiāng),往后也必成一代大家,他臨走之時,我記得還有許多士子去送他,還有人早早與他定畫……” “父親可有他舊作?” 此問令秦璋笑起來,他搖頭道:“我的確動過心思,可那時候,他已經(jīng)在替陛下作畫,他的畫筆被稱為御筆,又豈能誰求畫都給?便是到如今,宮中還存著幾十張他為陛下做的肖像畫呢?!?/br> 秦纓聽至此,心頭微動道:“爹爹,府中可有純凈無暇的琉璃?” 經(jīng)過謝府的案子,秦纓才知這世道已有無暇凈琉璃,秦璋聞言看向秦廣,秦廣忙道:“府中沒有,但小人知道哪里有賣,聽聞價值不菲,縣主可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