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恥后的帝姬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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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寰認(rèn)真答道:“信仰。人總要相信一些東西,不然就沒了制衡。” 清空不懂,聽得一頭霧水。寒寂依然一動不動,雙手合十,半閉著眼睛站在一旁,嘴里念念有詞,似乎在念經(jīng)。 趙寰對著趙瑚兒她們道:“雖說寺廟毀了,先前我們上山時,所見之處的風(fēng)景極美。趁著外面日頭好,你們出去逛一逛吧,我還有些不懂之處,要向大師請教?!?/br> 她看向清空,微笑道:“小師父,可勞煩你,領(lǐng)著她們到處走一走?” 寒寂終于停下了念經(jīng),睜開眼,對清空道:“去吧,別淘氣,領(lǐng)著施主們?nèi)チ宋kU之處?!?/br> 清空脆生生應(yīng)了,很是小大人模樣走在前,道:“諸位女施主,跟我來吧?!?/br> 趙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對寒寂道:“大師將小師父教得極好?!?/br> 寒寂道:“清空的父母在他生出沒幾月時,死于當(dāng)年黃河決堤的瘟疫,他命大活了下來。貧僧憐惜他,就由著他的性子去,未曾多加管束。” “大師慈悲?!壁w寰頷首夸贊,很是隨意問道:“大師可知,當(dāng)年下令鑿開黃河堤岸的罪人杜充,已經(jīng)被憤怒的大宋百姓千刀萬剮了?” 寒寂神色莊重,雙手合十誦了聲阿彌陀佛。 趙寰覷著寒寂的神色,點點頭,道:“原來大師已經(jīng)得知,大師的消息真夠靈通?!?/br> 寒寂愣了下,與清空那般,清亮的雙眸里,懊惱閃過。 趙寰看得想笑,怪不得寒寂一直垂著頭。估計他也知道,自己不會撒謊,七情六欲全部寫在了臉上。 有其師必有其徒,師徒倆如出一轍的純粹。 趙寰在蒲團(tuán)上隨意坐下來,將另一只蒲團(tuán)踢到寒寂面前,道:“大師也坐吧,不用客氣?!?/br> 寒寂瞄了眼反客為主的趙寰,不情不愿在蒲團(tuán)上盤腿坐下,嘀咕道:“寒寂,貧僧法號寒寂,不敢稱大師?!?/br> 趙寰爽快說了聲好,“寒寂師父,請問你在華嚴(yán)寺多少年了?” 寒寂一下抬起頭,警惕地望著趙寰,道:“趙施主問這句話,所為何意?” 趙寰迎著寒寂的視線,面色從容。倒是他一下反應(yīng)過來,眼里后悔閃過。 “寒寂師父乃是至誠至信之人,出家人不打誑語。”趙寰煞有介事點著頭,再次夸贊。 寒寂緊抿著薄唇,很是倔強地不搭話。 趙寰笑起來,道:“先前我從大殿一路過來,包括地藏王菩薩殿,沒見著鐵鑄佛,以及鐵鑄人的影子。華嚴(yán)寺身為古剎,實在是不應(yīng)該啊?!?/br> 寒寂臉色變了變,眨動著眼皮,仿佛又陷入了掙扎。 華嚴(yán)寺建得早,大宋以前風(fēng)行鐵鑄佛與鐵鑄人。后來,遼國的寺廟受其影響,也多了許多精美地鐵鑄佛與鐵鑄人。 趙寰沒去香火鼎盛的天寧寺,因其是先前的魏王,后被推舉為天錫帝的耶律淳所修。耶律淳到遼國快滅亡時,還不惜舉其國力,不計代價全部用銅所鑄。 如今天寧寺依然完好,金人未曾損壞,趙寰肯定深知其究竟。 佛門源源不斷的香火銀子,金人也眼饞得很??! 趙寰不緊不慢地道:“看來寒寂師父很是為難,你在考慮,究竟是為了護(hù)著這些鐵鑄佛撒謊,違了你出家人的品性。還是干脆閉嘴不言,以自己的命護(hù)著這些鐵鑄佛。先前寒寂師父現(xiàn)身,就打著了以身赴死的想法,故將清空的身世托出,不外乎是為了我們看在同為大宋人的情況下,饒了他一命?!?/br> 寒寂心底的想法被戳穿,不見驚慌,反而松了口氣,挺直脊背,一下變得莊嚴(yán)而肅穆,雙手合十誦了聲佛號。 趙寰凝視著寒寂,平靜地道:“先前,我曾對清空言,我不是來上香,我是為了心里的約束與信仰。不管是寺廟還是道觀,哪怕是破土地廟,我都拜?!?/br> 寒寂清亮如雨后晴空的眼神,回望著趙寰,坦然道:“趙施主,你已知曉貧僧的心意與打算,何須再多言?” 趙寰微笑道:“因為我從不會放棄,比起求菩薩,我更愿意自己先去拼一拼?!?/br> 寒寂頓了下,又閉嘴不再說話了。 趙寰也不理會寒寂的態(tài)度,細(xì)細(xì)道:“我從金人的浣衣院一路到了燕京,入目之處,看到的皆是滿目瘡痍。如今正值春耕,肥沃的土地荒廢在那里,無人耕種。我打算給百姓一些種子,讓他們多少種一些地,等到秋收時,總能有些收成。我收取一部分,給他們留些活命的口糧?!?/br> 寒寂訝異地看向趙寰,她一本正經(jīng)問道:“是不是比起只念經(jīng)求佛,要更能普度眾生?” “別說來世,往生極樂?!壁w寰見寒寂欲張嘴說話,徑直打斷了他:“上蒼有好生之德,佛不舍殺生,連螻蟻命都舍不得傷。佛還說因果報應(yīng),勸人向善。人世間也有些道理,寒寂師父不如聽一聽。比如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亦勿施于人。寒寂師父去隨便尋個燕京的百姓,問他們是愿意拼命活著,還是干脆一死,求得來世不遭罪。” 寒寂臉一白,道:“趙施主好口才,貧僧辯駁不過,甘拜下風(fēng)。趙施主有自己的道理,貧僧亦有自己的道理。己所欲,勿施于人。貧僧是佛門弟子,實難見到生靈涂炭,再起殺戮。阿彌陀佛。” 先前趙寰的話,被寒寂還了回來。她神色不變,眼里漸漸浮起了笑意,道:“寒寂師父也好口才,以前應(yīng)當(dāng)經(jīng)常與人辯經(jīng)。不過寒寂師父,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二?!?/br> 寒寂身子動了動,防備地道:“趙施主請說。” 趙寰道:“不知寒寂師父可曾聽說,以前在汴京皇宮當(dāng)差的宮女,在年老或者生了重病之后,會出宮去開圣寺,妙法廣福寺等尼姑庵養(yǎng)治。說來也奇怪,前去到這些地方的宮女,近□□成都很快沒了命。直到神宗時,周王的乳母岐國賢壽夫人朱夫人生了病,前去開圣寺養(yǎng)著,神宗令太醫(yī)隨著前去替她診脈醫(yī)治。朱夫人年逾百歲,竟然能神奇痊愈回了宮,著實令人稱奇。前面那么多的宮女,可都沒能活下來呢。朝廷也為了去世的宮女,付給了尼姑庵大筆的喪葬銀。戶部就開始琢磨,開始想辦法。后來,宮女前去尼姑庵,太醫(yī)會跟著前去診治,變成了定例。按照宮女的生死數(shù),對太醫(yī)進(jìn)行賞罰。自此以后,活下來的宮女大大增加?!?/br> 寒寂嘆息一聲,低頭開始誦經(jīng)。 趙寰問道:“寒寂師父,對于謀財害命的佛門弟子,你們一般都如何處置?” 寒寂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 無論是尼姑還是僧侶,皆是佛門子弟。佛門中亦有壞人,不能因著他們做了壞事,就不承認(rèn)他們的身份。 趙寰的問題,環(huán)環(huán)相扣。前面他以不忍見到殺戮推脫,佛門弟子謀財害命,莫非就能置身事外? 寒寂萬萬不敢妄言,如若這般,佛門子弟的勢力,會大得令人忌憚。 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以及唐武宗與后周世宗,都曾滅過佛法,燒毀佛教典籍,慘遭鎮(zhèn)壓。 若是讓他們償命,那他堅持的不殺生靈,豈不成了謊話? 趙寰視線一瞬不瞬,緊盯著寒寂,道:“寒寂師父是遼國人,要護(hù)著你的國,你的菩薩。但你的菩薩,你的國,不是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護(hù)法。對于作惡的人,我以為,要讓他們永遠(yuǎn)不能作惡。佛講究輪回,因果報應(yīng),讓他們?nèi)ナ藢拥鬲z反省,才是他們該得的歸宿?!?/br> 寒寂肩膀一下塌了下來,再沒了先前的自在。 趙寰從頭到尾,目標(biāo)明確。說話輕柔細(xì)語,言笑晏晏間,先禮后兵。禮之后,她不是要殺他,而會滅了他的佛。 寒寂雙手合十,飛快地念著經(jīng)。地藏殿陰森寒冷,細(xì)汗卻從他陰郁的眉眼間滑落。 趙寰也不急,抬頭望著頭頂?shù)奈菁?,隨口道:“先前我許了愿,是殺退金人。讓地里的莊稼到了秋收時,能不被金人前來搶奪走。在佛前許殺生的愿,不知菩薩會不會怪罪?!?/br> 寒寂停下念經(jīng),眼眸積起了一層薄薄的怒意,生硬地道:“我都給你!以后,你莫再來了!” 趙寰朝他展顏一笑,道:“先前,清空問我,可是要殺他。我當(dāng)時沒有回答他,因為我很難過?!?/br> 寒寂怔住,怒意散去,變成了悲憫與悵然。 趙寰臉上的笑淡了下去,道:“不過四五歲的稚童,無論他是遼國人,還是大宋人,都不該從小就就擔(dān)心著會被殺掉。亂世的百姓性命,比蜉蝣還不如?!?/br> 寒寂惟余長長太息,站起身道:“趙施主,且隨貧僧前來。” 趙寰起身,跟著寒寂往殿外走去。太陽照佛在身上,天高云淡,空氣清冽得令人沉醉。 清空小小的身影,從墻角閃出來,他臉頰紅撲撲,看似很高興,不時自顧自地笑。 寒寂朝他招了招手,問道:“怎地就你一人,其他施主呢?” 清空蹦蹦跳跳朝寒寂跑來,笑嘻嘻道:“她們?nèi)ペs車馬了,說是天色已晚,要趕緊裝車。師父,裝什么車呀?” 寒寂霎時氣惱地看向趙寰,見她神色從容,悻悻轉(zhuǎn)開頭,對清空道:“快回屋去洗一洗,別著涼了?!?/br> 清空胡亂朝趙寰合手見禮,蹬蹬瞪跑開了。 趙寰望著寒寂氣鼓鼓地背影,緩緩道:“清空先前的問題,我想答一答,勞煩寒寂師父轉(zhuǎn)交給他聽?!?/br> 寒寂雖然生氣,還是很守禮地克制了,干巴巴道:“趙施主請說?!?/br> 趙寰道:“待天下一統(tǒng),皆是華夏兒女,不再分遼國,大宋。千萬萬萬如清空那般的稚童,就不用再提心吊膽,會死于他國人之手。” 寒寂腳步一頓,猛然回頭望著趙寰,神色隱隱動容。 趙寰頷首見禮,十分誠懇地道:“寒寂師父消息靈通,請問寒寂師父,可認(rèn)識遼國的鑄鐵工匠?” 寒寂臉上的神色,迅速一僵,回轉(zhuǎn)頭,悶聲不響朝前沖。 來了,又來了,這個女人,實在是得寸進(jìn)尺! 趙寰抬腿跟上,閑閑道:“燕京之地,多為遼國的百姓。唉,我這種子,給他們種了也就種了。就怕到了秋日,他們也吃不到嘴里去??!” 寒寂的腳步慢了下來,僵直的背影,漸漸舒展。 趙寰抿嘴一笑,繼續(xù)道:“寒寂師父,請問你俗家姓甚啊?” 寒寂腦子嗡地一聲,悔得幾乎都快哭了。他就不該cao心清空而露面,以她的胸襟,還不至于殺了什么都不懂的稚童。 趙寰笑出了聲,聲音輕快,問道:“寒寂師父,你幫我多召集一些燕京之地的百姓出來吧。春耕開始了,要很多人下地耕種呢?!?/br> 寒寂緊拽著僧袍,很快加緊了步伐,幾乎小跑了起來。 趙寰看著寒寂悲憤的身影,哈哈笑道:“你是跑不掉的,我還打算請你兼做天寧寺住持呢。” 敢情先前還想錯了,不但金人盯著天寧寺的香火銀,這個女人也不會放過! 要了鐵去打造兵器不說,還要鑄鐵的工匠。工匠給她,估計下一步就是鐵礦。吆喝百姓出來種地,給她準(zhǔn)備糧食,再加上天寧寺源源不斷的銀錢。 寒寂氣得低頭往前疾奔,再也繃不住,不停念叨道:“太過分了,每句話都是陷阱,步步為營,哪有人能招架得住。欺負(fù)人,實在太欺負(fù)人了.......” 第50章 趙寰跟著寒寂來到了一處廢棄倒塌的殿宇處, 他指著前面長滿了枯草的瓦礫斷檐,悶悶不樂道:“就埋在里面,你們自己去清理吧?!?/br> 殿宇不算寬敞, 趙寰走近, 撿了棍子撥弄開雜物, 底下露出了生銹的鐵身。她放下棍子,問道:“只得這些嗎?” 寒寂差點沒跳起來,憤憤不平道:“只得這些?趙施主口氣恁大!藏起來難于登天, 貧僧費勁心思, 才堪堪逃過了金兵的搜索?!?/br> 趙寰煞有其事點頭,道:“金兵打定心思前來搶奪,要藏住鐵鑄佛的確很難。我猜猜啊, 寒寂師父是如何在金兵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br> 她擰眉思索,半晌都沒出聲。寒寂不由得掀起眼皮看過去, 迎上她含笑的目光, 他眼里的那點得意立刻退去,警惕地退了一步。 趙寰忍著笑,裝作苦苦思索之后, 勉強答了出來,道:“首先呢, 是金兵沒甚見識, 他們被更值錢的金子, 銅器,各種佛器典籍沖昏了頭, 忙著搶這些,一時沒顧上鐵鑄像?!?/br> 寒寂裝作若無其事, 卻伸長耳朵聽得很是認(rèn)真。 趙寰覷著寒寂的模樣,心里有了數(shù),繼續(xù)說了下去:“其次,大約是寒寂師父不但消息靈通,還聰明絕頂。得知金兵要來,提前將鐵鑄像等搬到了這間殿里。金兵放火,你也跟著放火,亂起來,金兵就更分不清楚了。殿宇被燒得垮塌,鐵鑄像就被埋在了廢墟中。這些年一直不太平,無人修殿宇,你們也沒動,故而掩藏得很好。金人就算來八次十次,誰也不會去翻一間廢殿?!?/br> 寒寂飛快瞄了趙寰一眼,道:“趙施主也很聰慧,比貧僧聰慧。” 趙寰唔了聲,點頭道:“我也這般認(rèn)為。” 寒寂呆了呆,難以置信看著她,萬萬不敢相信,居然會有人自己夸自己。 趙寰燦然一笑,道:“寒寂師父,你既然知道我聰慧,就別隱藏了,你藏不住的。天色已不早,你喚些漢子來,幫著收拾一下,將鐵鑄佛運走,不要耽誤了你的晚課?!?/br> 寒寂緊繃著臉,直直瞪著趙寰,在她的悠閑自得中敗下陣來。一個急轉(zhuǎn)身,氣鼓鼓走了。 不一會,跟著寒寂來了約莫十余個身強體壯的和尚。趙寰朝他們頷首見禮,溫和地道:“勞煩諸位師父了?!?/br> 寒寂見到禮數(shù)周全的趙寰,悻悻別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