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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天墜者在線閱讀 - 第二根羽毛 暴風前夕

第二根羽毛 暴風前夕

    他是如此的優(yōu)雅神祕,

    驚鴻一瞥下也只能捕捉到一抹靛藍。

    §

    身體虛浮著,平穩(wěn)的嗡嗡聲是這個空間中僅存的聲音。

    眼皮異常沉重,好似被涂上了強力膠。

    我的手往周遭摸去,熟悉的觸感使我愣了一下。是飛機座椅的布料。

    ……我沒死?

    可是我的確是墜機了?。窟@是怎么一回事?

    我撐開眼,望向窗外。

    大海,白云。

    難道剛才的墜機……是夢?

    然后我察覺到什么不對勁了。

    坐在我身旁的男子不見了。

    我招手請空服員過來?!刚垎柲阒涝咀遗赃叺娜巳ツ牧藛幔俊?/br>
    空服員的神情困惑。「小姐,您的旁邊本來就沒有坐人?!?/br>
    我尷尬地點頭道謝,目送空服員離去。

    我的記憶開始錯亂。

    所以那名男人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嗎?一樣只是夢中的幻想?可是他的聲音、他站在顛簸飛機上的樣子……我不認為我有如此豐富的想像力。

    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現(xiàn)象讓我?guī)缀醣豢只叛蜎],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抱著漂流木浮沉一般。理性。我告訴自己。要理性。

    釐清思緒后,我終于得出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答案。那名男子原本在頭等艙,心血來潮跑來經(jīng)濟艙,和我聊個幾句后便又回去了。對,一定是這樣。

    我按摩開始抽痛的后腦勺,誰也知道這個解釋擁有諸多的疑點,而我最討厭無法用理性解釋的狀況了。

    飛機平穩(wěn)的降落,即將見到家人的忐忑讓我暫時將這件事擱在一旁。

    兩個小時之后,我拎著沉重的行李在大廳左顧右盼。

    「夜璃,這里!」在一群群興奮的觀光客中,我終于看到舅舅那頭引人注目的白發(fā)。

    我無奈地伸手按住額頭,擠過繁忙的人群。「我不是叫你戴個帽子再來嗎?」

    舅舅困惑地眨眨眼,彷彿腦袋電線短路。接著他哎呀了一聲?!肝曳旁趩识Y會場了?!?/br>
    這傢伙,都四十出頭了還是一樣迷糊,有時我都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舅舅整理一頭及腰的白發(fā),接過我的行李?!缸甙?,舅媽已經(jīng)在車上等了。」

    我沉默地走在他后方。

    他們沒有子女,但兩人都過得恬靜自在。在我的記憶中,甚至沒有他們吵過架的紀錄。

    父親和母親……為何不能像他們一樣呢?

    「玄,你又忘記戴帽子了?」一回到車上,舅媽劈頭也是這句。

    舅舅乾笑了兩聲?!笡]事沒事,你看我不是平安回到車上了?」

    「不是這個問題!」我和舅媽異口同聲叫道。

    就和我那不被認可的紫眸一樣,舅舅的白發(fā)也常常被長輩拿來說嘴。奇怪的是,無論多強的染劑或多厲害的設計師均對那頭無法被染色的頭發(fā)感到束手無策,最后這場染發(fā)戰(zhàn)爭才暫時停止。

    車子駛入國道,我靠著窗,凝視外面的田園風光。好久沒回臺灣了,看到這些熟悉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懷念。

    感覺才過了幾分鐘,車子已經(jīng)駛進了自家車庫。舅舅連聲催促我下車,進入在家門前搭起的小棚子。棚子內(nèi)是一個簡易的靈堂,花臺上花團錦簇,以人工的方式塞滿各色塑膠花。香筒里的檀香高高低低,有些已經(jīng)燒一半,有些則是新添上去的。外婆塞給我一炷香,推我到母親的牌位前站著。

    我捏著香,呆呆聽著法師誦經(jīng)。

    我想,大概只有法師清楚他在念什么吧。

    可能是我恍了神吧,直到外婆有些微慍地推了我一下我才趕緊彎腰拜拜。

    香炷獨有的氣味弄得我有些昏沉,而我也沒有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師父念的經(jīng)真的能傳到母親那里嗎?還是這只是死者家屬為了心安所弄出的繁雜儀式?

    誦經(jīng)終于告一段落,我也終于能從令人頭痛的焚香味中解脫。我看著拇指上因拿香炷而印上的那條紅痕,嘆了口氣。在我的記憶中,母親并不是道教徒,未經(jīng)她同意而使用道教儀式真的不會觸怒亡靈嗎?不過就剛才所得出的結論來看,儀式是給家屬求心安用的,根本不是給亡靈的。但讓我更懷疑的是,在結束葬禮之后,大家就真的能若無其事的回歸正常生活嗎?

    我還記得外公去世時,大家花了整整半年才走出傷痛。從最初的遺忘逃避,到悲傷麻木,直至最后的憤世嫉俗。而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我又得再次承受這種痛,而且這次所逝去的,還是和我最為親近的人……

    恍恍惚惚間,我聽到了陌生的低笑聲。

    是誰?能如此悄然無息的侵入民宅……

    我下意識甩出手中的水瓶,盛八分滿瓶子砸到地上,清脆的鏘聲在夜晚格外響亮。

    「扔得很準。」一個高瘦的身影自陰影悠哉走出,彷彿他到剛才為止都只是闇影的一部分。這名突如其來的訪客全身都罩在黑色的帽兜中,我只能從他的聲音判斷出是一名男性。

    「你是誰?」明知道現(xiàn)在應該離開并趕快去找大人求助,我的腳卻像生了根似的留在原地。那名男子就有如散發(fā)著無形的吸引力,危險又引人想一探究竟。

    男子沒有回答我,逕自撿起掉落在地的水瓶?!缸詺⑹亲钪氐淖锬?,只是代價卻是由家人來承受。」

    ……

    「家人開始自責,為什么當初沒有及時阻止?為什么在她自殺前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端倪?懊悔平時待她太差……這就是人死后所留下來而本人沒有預期到的。我們可以知道,人就是這么的自私。無論是自殺者還是家人,到了一方天人永隔后才會各自后悔?!怪i樣男子略帶笑意地凝視手中的瓶子?!肝曳治龅脹]錯吧?」

    這一番見解……他是衝著我的個性來的?!改愕降资钦l?」

    「現(xiàn)階段你不需要知道,不過我相信我們很快又會見面的?!拐Z畢,男子在將水瓶丟還給我后便一甩斗篷。下一瞬,現(xiàn)場已無馀留任何東西。

    我愣愣留在原地,凝視著空無一物的陰影。一股讓我?guī)缀跽屑懿蛔〉膼汉畷r襲捲全身。讓我感到恐怖的并不是他的那番長篇大論,也不是他神祕的離去方式,而是他在消失前所遺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最后再告訴你一個祕密吧,我知道棺材里并沒有人?!?/br>
    他是不可能知道這件事的,因為家人對這件事都甚為保密,連街坊善于打聽八卦的三姑六婆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夜璃!要進行下一階段的誦經(jīng)了!」舅舅在遠方叫喚我,我趕緊裝作沒事般回到棚子里。

    內(nèi)心的不安漸漸膨脹,從飛機上的那場夢到剛才那名憑空消失的男子,彷彿具有什么特殊的關連。我就如深墜五里霧,心急卻又摸索不出真相。

    我只知道,有一場更大的風暴,正醞釀著準備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