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250節(jié)
真要說起來,最倒霉的還是高老板本人。 酒樓被李秋看上了,你說到底要不要租金? 要吧,得罪人; 不要吧,苦了自己。 怕只怕李秋沒本事,白占了人家的好地方還經(jīng)營不好,到頭來反而怪到高老板頭上。 胡三娘子聽了,也是瞠目結(jié)舌,“這,這真是沒王法啦!” 師雁行捏捏眉心,略有些疲憊。 “這倒也不算犯法……” 只能算高老板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罷了。 胡三娘子想了半日,十分憋氣,可想到高老板,也覺得還是他更慘一點。 “但凡那李衙內(nèi)有點良心,也該領(lǐng)情。” 這話說的,她自己都不信。 師雁行也被她逗樂了。 但凡真有良心,就做不出來這混賬事! 慘啊,高老板是真慘。 正常情況下一座酒樓租出去,一年少說穩(wěn)賺不賠幾千兩。 可給李秋? 一出一進,這就過萬啦! 說句不中聽的,但凡有的選,估計高老板寧肯白送李秋幾千兩,也不想沾這個麻煩。 師雁行替高老板,也替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淚,琢磨著還是找時間跟柴擒虎合計一下,看看那位張閣老到底什么情況。 李秋這禍害蹦跶這么多年,慶貞帝未必不知道,之所以沒人敢彈劾小張大人縱容妻弟任意妄為,根源還在張閣老身上。 沒了張閣老,那位戶部的小張大人算個什么東西,李秋又算個什么東西! 只是次輔位高權(quán)重,陛下重用,所以大家才裝瞎。 所以現(xiàn)在的首要問題是,如果師雁行順利找到另一家合適的酒樓,后期開業(yè),會不會因為商業(yè)競爭與李秋發(fā)生沖突? 如果會,該如何避免? 如果不會…… 扳倒張閣老有多難? 有在商場上被人踩臉碾壓難嗎? 或者說,熬死那老頭子需要多少年? 第163章 櫻桃畢羅 畢竟涉及到當朝次輔, 又只是這等小事,恐怕等閑人奈何不得,故而師雁行原本沒打算將這段插曲告訴旁人。 可沒想到次日朝廷休沐見面時,柴擒虎一口叫破她有心事。 “你眉頭比前幾日近了些。”他說。 雙眉逼近, 必有不順。 師雁行一怔, 心里某個角落被輕輕觸動, 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原來在乎人到了一定程度,真的一點蛛絲馬跡都逃不過。 她的沉默卻被柴擒虎理解為另一種意思。 “我這么說出來, 讓你為難了嗎?”他眨了眨眼, 輕輕握住了她的指尖。 分明是關(guān)心的一方,卻反而小心翼翼的。 師雁行笑著搖頭。 “沒有?!?/br> 說來也怪, 其實對方也沒有做什么??删褪沁@么一句簡單的問候, 卻讓她心里忽然輕快了些似的。 好像……好像一直背在肩上的擔子, 終于能有第二個人來伸手扶一把。 兩人找了間茶館坐,叫了一壺云南滇紅慢慢喝著。 相對綠茶, 紅茶的味道更醇厚柔和,也不容易傷腸胃。 一路上, 柴擒虎都在偷偷觀察師雁行的神色,每次后者有所察覺, 他便飛快地挪開視線。 師雁行不覺失笑,“掩耳盜鈴?!?/br> 見她還有心思說笑, 柴擒虎也跟著松快, 老實道:“你若想說,我洗耳恭聽。若不愛講,權(quán)當方才我沒問過。” 人都有秘密, 就如他自己, 之前不也有許多事情沒對兩位朝夕相處的師兄講嗎? 水至清則無魚, 人和人相處大約也是這么個意思。若兩人非要事無巨細都攤開來對彼此講,清水似的一望見底,時間久了反倒沒趣兒。 包廂門一關(guān),四下無人,師雁行被他的樣子逗得心癢癢,忍不住伸手飛快地在他下巴上撓了幾下。 “哎呀,你怎么這么好啊?” 乖死了! 如此大膽的舉動已經(jīng)完全超乎了小柴大人迄今為止所有的想象和預(yù)判。 他眼睜睜看著手指伸過來,摸上自己的下巴,整個人僵在當場無法動彈。 她,她摸我! 麻嗖嗖的。 半邊身子都軟了。 師雁行噗嗤笑了聲,笑得對面紅了耳朵。 柴擒虎有些局促地抓著茶杯,兩排睫毛都打顫,偷偷看她的手指,看一眼,再看一眼,憋了半日才憋出一聲哼。 師雁行笑得不行。 如今兩人關(guān)系不同往常,她也不打算繞彎子,直接說了李秋的事。 “其實說來也不是什么大事,橫豎我也不急著要用,只不過將文書簽訂的時間往后推了推。既然那高老板和牙行都應(yīng)了,想來不會有差池?!?/br> 師雁行捻起一粒點心道。 柴擒虎看著比剛才冷靜許多,只有兩只耳尖兒還紅彤彤的,看向她捻著點心的手指,眼神復(fù)雜。 哼,就是這個,剛才…… 這家茶館不光有天南海北各色上等茶水,還有許多借助茶葉延伸出來的點心,師雁行很喜歡。 就比如現(xiàn)在桌上擺的千層酥,就是用抹茶粉和油酥面揉出來的酥皮,里面根據(jù)食客的口味或裹豆沙或裹棗泥,還有蕓豆和奶糕子餡兒,都賣得很好。 點心餡大多狠命放糖,再加上酥皮里的豬油和奶油,多吃幾口便覺甜膩非常。 如今他們把外皮中加入大量茶粉,些微苦澀能最大程度解膩。 聽了這話,柴擒虎臉上的笑意就淡了些。 話雖如此,可此事著實令人窩火。 “李秋此人,我也有所耳聞。”柴擒虎蹙眉說,“他倒不算什么,那位姐夫,小張大人也不算什么。” 小張大人今年都五十多歲了,勉強借助張閣老的顏面躋身戶部尚書之位,可自始至終也沒做出過什么政績來,全靠下面幾個官員撐著,有名無實罷了。 師雁行也是這么想的。 “不知那位張閣老現(xiàn)下如何,你可曾見過?對小張大人和他那位妻弟是個什么意思?” 張閣老官居次輔,高高在上,必然不會為了一座酒樓為難她一個小小女子。 但他的態(tài)度至關(guān)重要,關(guān)系著后期如果師家好味真的和李秋的酒樓產(chǎn)生直接競爭關(guān)系,張閣老會不會縱容默許自家親眷用不入流的手段打壓對手。 很多時候不需要他親自出手,只要默許就是態(tài)度,多的是下面的走狗去辦。 柴擒虎聞言自嘲一笑,“張閣老身份貴重,豈會輕易對下頭的人假以辭色?” 還有幾句他沒說: 張閣老為人古板沉悶,很瞧不上他這等放浪形骸之輩,就連裴遠山在他跟前兒也討不到什么好臉子。 再加上后來柴擒虎一意孤行,要娶個商女為妻,還鬧得人盡皆知,張閣老越發(fā)嫌棄他丟了讀書人的顏面和風骨,竟有十二分不待見。 一聽這話,師雁行就挑了挑眉。 哦吼~ 柴擒虎性格爽朗不拘小節(jié),等閑小事小節(jié)根本不放在心上。 今天卻說了這樣的話,可見對張閣老頗有意見。 這樣也好,省的兩人都要談婚論嫁了,還不統(tǒng)一戰(zhàn)線。 柴擒虎沉吟片刻道:“張閣老在朝多年,門生眾多,這幾年陛下還有要用他的意思……” 說到底,甚至張閣老也算不得什么。 最要緊的還是慶貞帝本人的想法。 他就是大祿的天,是萬千百姓和滿朝文武的君父。 一概富貴榮辱皆在他一念之間。 就好比近在眼前的柴擒虎,因為慶貞帝喜愛,所以哪怕只是個小小進士,當初也沒人敢輕慢。 又比如那張閣老,縱然是次輔又如何?倘獲有朝一日失了圣心,也照樣一夜樹倒猢猻散。 師雁行捏捏眉心,緩緩?fù)铝丝跉猓拔也轮彩沁@樣?!?/br> 能入了內(nèi)閣的都不是傻子,但凡慶貞帝有要棄用的念頭,張閣老必然頭一個約束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