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兵疑惑道：“什么？”

    “身上那股勁兒，”她認(rèn)真道，“那種天塌下來也不怕，埋頭往前的勁兒?！?/br>
    黃兵的眼睛一點(diǎn)點(diǎn)睜大了。

    “所以想干什么就去試試吧，”妻子笑道，“反正只要人活著，什么時(shí)候都不算晚?！?/br>
    有真本事的人，去哪兒都能出人頭地。

    師雁行并不知道竟然有人因?yàn)樽约豪戏蛄陌l(fā)少年狂，這會兒她正窩在炕頭上跟江茴和魚陣數(shù)銀子玩呢。

    “今天的一斤鹵rou賣完了，后面還有幾個(gè)人問呢，明兒要不要多做點(diǎn)？”

    江茴從衣柜里翻出一件沒法再改的舊衣服，用削尖的炭棍在上面記賬。

    如今小衙門和鄭家差不多都是隔一天要一斤，這么算來，哪怕不刻意加量，平均每天也至少能賣出兩斤鹵rou，就是一百二十文流水。

    這兩天鹵蛋開始試水，三文錢倆，賣的有點(diǎn)慢，但最后也賣光了，也能有個(gè)十幾文。

    對面那對夫妻被衙門抓了現(xiàn)行之后，如今看著倒是老實(shí)許多，每天只做大概十幾二十份，日日新鮮。

    還是賣三文錢，所以即便味道差些，也還是有不少人貪便宜過去吃。

    師雁行她們這邊已經(jīng)降回三十份左右，賣得也比平時(shí)慢，但仍舊不會剩下。

    這么一來，目前階段每日的流水大概是大碗菜三十份共計(jì)一百二十文，鹵蛋照十文，鹵rou一百二十文。

    合計(jì)差不多兩百五十文上下。

    可能偶爾會有上下浮動，但不會相差太多。

    今天收工回家時(shí)，她們又先去銀號將銅板換成銀角子，比上一回大了一圈兒，看著已經(jīng)有些分量了。

    但魚陣不喜歡。

    “扎手！”小姑娘癟著嘴說。

    剛才她一不小心按在了上面，小手都被邊角扎紅了。

    于是魚陣迅速舍棄了兩錢多的銀角子，轉(zhuǎn)而興致勃勃玩起了旁邊的雞毛毽：

    之前燉大公雞留下的璀璨尾羽還在，這幾日手頭寬裕了，師雁行就履行承諾，拿出一枚銅錢來給她綁了雞毛毽。

    公雞尾羽璀璨華麗，魚陣一眼就愛上了。

    可惜現(xiàn)在孩子太小，偶爾跑快了兩條腿還不聽使喚，這會兒就學(xué)著踢毽子太過強(qiáng)人所難，故而只拿著玩耍。

    江茴輕輕往她腦門上戳了一下，“傻丫頭?！?/br>
    魚陣一手拿著毽子，一手捂著大腦袋，很不服氣的反駁，“不傻！”

    江茴噗嗤笑出聲。

    師雁行跳下炕來，抓著那毽子試著踢了幾下，然后……就上了房梁。

    江茴：“……”

    你早說自己不會不就完了嗎？

    不知真相的魚陣大拍巴掌，歡呼喝彩毫無立場，“介介棒！”

    踢得好高！

    這幾日娘和jiejie總夸她棒，她很高興。

    這么夸jiejie的話，jiejie也會很高興的吧？

    師雁行摸摸鼻子掩飾尷尬，又去堂屋搬了高腳凳子來，踩上去舉著雞毛撣子往下戳。

    “噗，咳咳！”

    毽子帶著一蓬灰劈頭蓋臉掉下來，嗆得她夠嗆。

    江茴笑得前仰后合，又去打水來給她洗。

    別看做買賣走一步看十步的，私底下照樣有丟臉的時(shí)候！

    師雁行搓了一回，把毽子還給meimei，想著什么時(shí)候去院里練一練，定要雪了今日之恥才好。

    “以后大碗菜只是配角，咱們的經(jīng)營重心要往上走，”師雁行說，“鹵rou只是開始。明天除了小衙門那邊要的一斤，再做一斤半吧，后天又是鄭家的?！?/br>
    如果說之前的大碗菜是因?yàn)樗齻儽惧X少，承擔(dān)不起任何風(fēng)險(xiǎn)，只能做這等針對底層客戶的買賣，那么鹵rou就是在有余力的基礎(chǔ)上，往上層兼容。

    而且事實(shí)證明效果很不錯(cuò)。

    鄭小官人的號召力驚人。

    自從那日他買了鹵rou之后，許多鎮(zhèn)上的百姓也不知從哪聽到風(fēng)聲，開始在飯點(diǎn)兒端著碗過來買“鄭小官人同款”。

    大祿朝帶貨達(dá)人由此誕生。

    大家要的也不多，你一塊兒，我兩塊兒，嘗個(gè)味兒，甜個(gè)嘴兒，可架不住人數(shù)多，一斤鹵rou被鄭平安吃掉一半后，竟不夠賣的。

    師雁行琢磨著，可以逐步試著往上加加量，看鎮(zhèn)上百姓的極限在哪里。

    “萬物皆可鹵，”師雁行笑說，“等過幾天鮮藕下來，鹵藕片特別好吃?！?/br>
    最好再加點(diǎn)辣椒，又香又辣，別提多過癮了。

    上輩子年輕的時(shí)候她就喜歡吃著自家做的鹵味琢磨事兒，那么一大盤子呢，不知不覺就吃沒了。

    說著說著，口水都流下來，師雁行砸吧下嘴，“還有腐竹，毛豆，海帶，鴨脖，鴨翅，各類雞貨鴨貨……哇哦哦，一定要多一點(diǎn)湯汁，鹵透了，想那腐竹啊，豆干啊，邊緣褶皺最吸汁水，一口下去噗滋溢出來……”

    還有啃鴨脖！

    rou不多，但就是令人欲罷不能，誰能拒絕從骨頭縫里挑rou吃的成就感呢？

    那邊母女倆直勾勾盯著她，發(fā)出響亮的咽口水聲。

    嗯，已經(jīng)充分感受到她所說的美味了。

    三人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去找水喝。

    饞了嗎？

    饞就對了。

    喝點(diǎn)水墊墊吧。

    “咳，”江茴放下水碗說回正事，“如今咱們手頭寬裕了，我琢磨著要不要扯布做件衣裳出門穿。”

    師雁行負(fù)責(zé)在前面沖鋒陷陣，她就必須竭盡所能把后勤cao持好。

    魚陣嘛，先長膘吧！

    嗯，一家三口分工很明確！

    師雁行明白她的意思。

    無非就是下個(gè)月要去鄭家，怕穿的太落魄了，被人瞧不起。

    “也好?！睅熝阈邢肓讼?，沒反對。

    縱然她們自己不在意，到底也是鄭家請上門的人，若真穿得破破爛爛，豈不是打主人家的臉嗎？

    況且天冷了，她們也實(shí)在該添置衣裳了。

    “倒也不必太好，”師雁行道，“咱們什么家底他們也清楚，且不必打腫臉充胖子，只用尋常棉布做一套家常衣裳即可。”

    江茴點(diǎn)頭，“我曉得?！?/br>
    眼下普通棉布不過八十文上下一匹，她們娘們?nèi)齻€(gè)瘦的瘦小的小，兩匹就能做三套了。

    到時(shí)候再畫兩張精巧雅致的花樣子，用線細(xì)細(xì)地繡上去，就很能看得過眼了。

    第19章 酸菜豬rou燉粉條，腐竹

    師雁行從不打無準(zhǔn)備之仗。

    去往縣城前幾日，她和江茴驟然忙碌起來，一起做了許多準(zhǔn)備。

    江茴去布莊買了一紫一灰兩匹棉布，很是細(xì)膩柔軟。

    白色棉布是最便宜的，但不耐臟，也不適合外穿。這兩個(gè)顏色雅致大方，老少皆宜，很壓得住場面。

    因紫色顏料貴重，導(dǎo)致紫色布匹價(jià)格也高些，一匹便要九十文，灰的才七十五文。

    江茴將買的兩匹布往三人身上比了比，“咱們?nèi)齻€(gè)人足夠做了，若排布得當(dāng)，說不得還能剩下碎料做點(diǎn)肚兜、發(fā)帶、荷包?！?/br>
    “荷包！”魚陣抓起自己脖子上掛著的小荷包展示。

    江茴摸摸她的小臉兒，“對，荷包，給魚陣換個(gè)新荷包?！?/br>
    小孩子愛丟東西，江茴就給她縫了個(gè)小荷包，如今雞毛毽天天裝在里面，寶貝似的。

    師雁行捏著魚陣的小手笑道：“我對縫紉可是一竅不通，全靠你了?！?/br>
    江茴抿嘴一笑，“布料既少，少不得拼拼接接，不如單給你做一套水田衣，一來彌補(bǔ)布料不足之憾，二來風(fēng)流雅致，便是見貴人也不怕了。”

    水田衣就是將幾色布料裁剪成大小相同的三角形或方形，穿插著重新拼接成大料，再行裁剪，因形似水田而得名。

    這種做法極其耗時(shí)耗力，而且又考驗(yàn)裁縫的針線功夫，但凡中間有一道縫不好，成片便歪斜凹凸，很不像話了。

    師雁行斷沒想到江茴竟有這等本事，也是喜出望外。

    “既如此，是我有福了，我且等著受用?！?/br>
    說著，她一拍巴掌，忙趿拉著鞋子下炕，“啊，我的酸菜！”

    前幾日她發(fā)現(xiàn)院子里幾棵大白菜長好了，便整顆摘下來，去掉根部和外層臟葉子，倒掛在屋檐下。

    北地氣候干爽，秋風(fēng)颯颯，涼意細(xì)細(xì)，短短一天下來，原本嫩生生的大白菜就蔫兒了。

    江茴和魚陣母女也跟出來瞧，“前兒我就想問了，什么酸菜？”

    做的時(shí)候她也看了，便是將蔫白菜用熱水燙一回，放入無水無油的壇子里，再把方才那熱水倒到勘勘沒過白菜的位置，封好，置于陰涼處。

    若說是腌菜，可也沒用鹽巴呢。

    她是見過人家腌菜的，只是鹽價(jià)高昂，尋常百姓很少做，日常儲存食物多以風(fēng)干和窖藏為主。

    師雁行道：“這法兒不必一粒鹽，而且十分清脆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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