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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臣長子科舉入仕記 第148節(jié)

    “還有什么事么?”卓思衡邊進(jìn)屋邊問。

    “是大人的府上傳來消息,夫人說讓您盡可能去一趟佟府?!弊呃舻?,“說是佟老大人似是熬不過去了,她已帶著家里人先趕去了?!?/br>
    第216章

    佟府上下像是浸泡在井水中,有種難以言喻的靜寂,每個下人都輕步緩行,不敢發(fā)出半點(diǎn)動靜,連偶爾低聲的抽噎都盡可能壓抑著聲量。

    卓思衡第一次來佟府時便是面前這位面容與身形盡顯滄桑的管家老仆引路,那時他十分自豪講解佟府御賜的淵源,不忘句句夸贊他們小少爺是如何佼佼,可今日,老仆似是已然被奪去魂魄般,見了卓思衡便紅了眼眶,喑啞許久連句迎客的禮數(shù)話都說不出來,半晌才顫聲道:“卓大人,快去看看老大人和小少爺吧……”

    卓思衡點(diǎn)點(diǎn)頭,跟隨抽泣的老仆去到內(nèi)宅。

    佟鐸所住的正房被苦澀的藥味充斥,古樸疏略的陳設(shè)顯得格外清冷凋敝,好像死亡已經(jīng)在這間屋室內(nèi)徘徊已久。

    佟鐸不像許多老人在病床前有諸多子女晚輩侍奉,佟師沛和妻子趙蘭萱二人正在床前,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大夫和與云桑薇一道前來的慈衡在,大夫和慈衡說了幾句什么,她立刻去摸了摸佟鐸的脈象,又低著頭收回了手。

    佟師沛立即問道:“阿慈meimei,怎么樣?”

    大夫和慈衡對視一眼,都是沉默著搖了搖頭。

    “還有親屬未至么?”大夫的語義極為隱晦,什么都說了,卻又未曾明說。

    佟師沛愣住許久,然后才道:“沒了,我爹只有我一個兒子了……”

    大夫似是明白了什么,垂下眼簾,慈衡則道:“大夫忙了半宿,且去廂房歇息歇息,我在這里看顧就是?!?/br>
    似是慈衡的醫(yī)術(shù)已得到大夫的認(rèn)可,他點(diǎn)頭應(yīng)允,趙蘭萱這才將目光從失魂落魄的丈夫身上挪開,命人為大夫安排下榻處,而后又對云桑薇道:“大嫂,阿熒她……你幫我們先帶一下吧……”

    兩家人尋常就總在一起,早就免了客套的規(guī)矩,而眼下也沒有客氣的余裕,趙蘭萱心亂如麻,可女兒佟盛熒卻還趴在爺爺?shù)拇参秽ㄆ?,眼看要到陰陽兩隔的時刻,她實(shí)在不忍心女兒目睹此象。

    然而云桑薇和趙蘭萱去抱起小女孩,佟盛熒雖只有六歲,卻仿佛已知曉即將到來的分別,無論如何都不肯撒手,哭泣變成了尖叫,誰也不能拉動她分毫。

    這時,佟盛熒看見了卓思衡,她哭著求救道:“大伯!大伯救我!我不要走!我要陪爺爺!”

    佟師沛和其他人這才注意到卓思衡來了,他嘴唇翕動一會兒,眼淚也落了下來:“大哥……”

    卓思衡上前抱起已是哭至抽噎的佟盛熒,輕拍女孩后背,只須臾,來不及脫掉的官袍肩頸處就被女孩全哭濕了。

    女孩的聲音也哭醒了彌留之際的佟鐸。

    他睜開眼睛,佟師沛趕忙湊近跪在床頭握住父親的手道:“爹,我在這里。”

    佟鐸的面色已是灰黃,渾濁眼中卻好似還有一點(diǎn)亮光,他用極其虛弱的語氣說道:“阿熒……爺爺想吃蒸蛋羹了……”

    佟盛熒聽了這話,立即從卓思衡懷里跳下來,急道:“我去拿!”

    趙蘭萱忙吩咐侍女跟上。

    佟鐸支開孫女,又招手讓卓思衡靠近,卓思衡與佟師沛一道在床前跪著俯身靜聽。

    “云山……今后你要多照顧方則……他不懂事的地方,你要多替我擔(dān)待……”佟鐸見卓思衡要開口,卻先微微顫手止住,綿長而虛弱的嘆息后,他才有力氣再開口道,“從前是我要他多接近你的……你不要怪我,后來你們真的親如手足,我一直覺得欠你些什么,才要方則多將朝野的消息說給你聽……你其實(shí)心中清楚這實(shí)乃交換,卻仍愿意替我這枯朽之人照應(yīng)兒子,你是真正誠之為貴的君子……我去了后若能得見你父祖二人,也要向他們叩頭以拜謝……”

    “伯父,我與方則是沒有血親的兄弟,不必說這些,我都明白……”卓思衡說著也控制不住眼淚,唇角涌入一絲苦澀。

    一旁的佟師沛則早已泣不成聲。

    佟鐸看向兒子,慈藹地笑了笑,緩慢抬起手去撫摸兒子的額頂,低聲道:“也不能只讓云山照顧你,你也要爭氣……爹對不住你,知道你喜歡閑散日子,卻還逼你讀書,你恨不恨爹?”

    佟師沛猛力地?fù)u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恨我吧……你娘也一定恨極了我……”佟鐸的目光緩慢移向屋頂,渾濁的淚滴也自他眼角流下,“茂竹……我對不住你……你給我留下三個兒子,我只養(yǎng)活了一個……還過得不快活……我沒有面目與你同寢而葬啊……”

    屋內(nèi)無人不泣,直到佟鐸一陣劇烈的喘息,眾人慌忙近前服侍,待到喘息平靜,佟鐸眼中那道熹微的光似也消失,可他的眼睛卻睜得更大了。

    他忽然用枯瘦而黃的手攥住卓思衡的胳膊,注視道:“阿澤,我的兒,你回來看爹了?”

    佟師沛的大哥名叫佟師澤,佟鐸混沌之際,已是認(rèn)不出人來了。

    卓思衡沒有辦法,只能握住老人的手,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

    “孩子啊……凌汛的水多冷啊……你漂了那么久他們才找到你……你怎么這么傻要天天去巡視河堤呢……都是爹不好,爹自小要你好強(qiáng)上進(jìn),讓你責(zé)在人先……你怪不怪爹?你弟弟也是和你一樣……都是爹的錯,你們好苦,都被爹害了啊……”

    佟師沛的二哥也是在任上遭遇意外過世,聽聞父親的話,他伏在床頭已是哭得肩膀劇顫,往日手足之情歷歷在目,今日送老父走的,卻唯有他一個。

    在場之人皆是掩面而泣,只覺人生苦海無涯,至此方還之際,卻仍不能解脫。

    然而這時候,佟鐸似是有那么一瞬間的清醒,他松開了卓思衡,將手移至佟師沛的肩上,佟師沛抬起頭來,哽咽道:“爹……你還……還認(rèn)得我么?”

    “我的傻兒子……”佟鐸哭著笑了,“爹去了,你若是不想做官,守孝后便再上書請表再賦閑下去,過輕松閑適的日子……你從前不是最想這樣么?什么官聲清名,什么仕途進(jìn)益,都比不上一家人過得快活……你與妻子同心,孩子又明理懂事,豈不比做什么官都來得快活千萬倍……”

    說罷,佟鐸的手自兒子的肩頭滑落。

    “爺爺!蛋羹來了!”

    佟盛熒捧著碗碟沖了進(jìn)來。

    屋內(nèi)回答她的,只有哭聲和呼喚聲。

    ……

    佟鐸的喪儀在老臣中也算風(fēng)光。因其二子皆為國事民事在任而故去,皇帝特書贊表稱頌其一家之臣名與德賢,又追封佟鐸為端明殿大學(xué)士與太子太保,賜紫金魚袋,同中書相位,厚禮入殮。

    佟、卓兩家的這個深秋,也因?yàn)檫@場葬禮而灰暗凋敝。

    卓思衡對佟鐸的感激與敬佩,以及他與佟師沛的情誼,使得他這些日子也沉浸在亡故親眷一般的悲傷里,好在云桑薇的父親云澄入京來探望女兒,他的這位岳父是個快活樂觀的老頭,最大愛好是釣魚,云桑薇為了讓卓思衡心情能寬懷一些,便在休沐的日子總讓父親帶著他去垂釣。

    卓思衡很喜歡這位泰山的性格,二人很是合得來,云澄看他因此事傷悲,也在釣魚時出言寬慰道:“女婿啊,你年紀(jì)輕,不懂老人家的想法,要是我是那位佟大人,這樣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后,便是萬念俱灰了。做父母的,哪個遇見這樣崩天徹地的事不是仿佛死過一次心,他這是rou身隨著心一道去了,落得清靜一了百了。反倒是兒女一時不能釋懷,也是孝心,帶著這樣的心緒過下去,便是老人走得清靜,也會不安,不若看開些,我們這些老骨頭本就該著有那么一日的,活著的時候受了苦,那一天便是解脫,活著的時候快活肆意,那也不算白活?!?/br>
    卓思衡聽罷這番老人豁達(dá)的言語似也有所悟,苦海慈航,若真受盡苦楚,早渡此川或許也是解脫。

    云澄知道自己女婿的父母還年紀(jì)輕輕時便故去了,所以在至親生死之事上,孩子難免會有些郁結(jié),能聽自家長輩寬慰幾句,大抵會心頭稍微舒坦一些。

    二人釣魚回來徑直去了林府。林夫人和哥哥許久未見,好些話要講,故而云澄暫且就住在meimei府上,卓思衡也經(jīng)常陪云桑薇同去,但他今日卻是為了別的。

    如今在禁軍升了校尉的林劭好不容易休假歸來,還把同在軍營中的陸恢也一道帶回家中吃頓飯。林劭見到卓思衡一口一句姐夫十分親切,連那個“表”字都省去了,林夫人說他不是當(dāng)年聽說卓司業(yè)要當(dāng)自己姐夫時那副快要死了的表情,桌上眾人笑作一團(tuán)。

    飯后,厲害和卓思衡二人說有公事相商,就先一步回府去到內(nèi)堂書房。進(jìn)去后,陸恢立即說道:“大哥讓我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越王最近果然在外面買了新宅子,只是不知為何要買在京郊,我也問了林劭,他也說從前那些斷了來往的狐朋狗友最近又活躍起來,有幾個和越王關(guān)系親近,就是這幾個在幫著越王打聽宅子的事,說是越王收了個外宅想安置,也不知是真是假。那宅子的位置我寫下來了,在這里,聽說正找人整修,好像是真要往里住人……不過林劭與我閑談時說,皇子做這種事定然是要被宗正寺申飭的,我總覺得越王不至于辦事如此掉價,想來是有別的緣由。”

    卓思衡接過字條,看了上面的位置,倒是離他當(dāng)初科舉時暫住的洗石寺不遠(yuǎn)。

    林劭從前和世家子弟來往比較多,對宗正寺種種規(guī)矩十分在行,卓思衡聽罷也相信他的判斷,問道:“越王留在軍中那幾個舊日的部下有動作么?”

    “沒有,老實(shí)得跟什么似的。”陸恢說道,“不知為什么虞都指揮使要留下這些人。越王走的時候,雖未提人的事情,但顯然是打算不帶走他們留在軍中做耳目的,不過都是些只會?;煲膊豢蟘ao練聽令的廢物,混日子罷了,虞都指揮使卻假裝不知道一般,也不過問。”

    卓思衡沒有告訴陸恢,是自己讓虞雍留下的這些人,原本他那個做事絕不肯拖泥帶水說殺人全家就殺人全家的頂頭將軍哪會肯留下越王的部下?是卓思衡告訴了虞雍四個字:

    圍師必缺。

    “你還懂兵法?”當(dāng)時虞雍也對這個大膽的提議略有震驚,忍不住反問。

    “我不懂兵法?!弊克己饫涞卮穑暗覍θ诵月灾欢?。”

    其實(shí)卓思衡不止做此打算,他以為這些混賬與其讓他們在朝野和京中做出為非作歹的事來傷害無辜之人,不如關(guān)在大營里,一來是留線索的來源,二來也避免些不該存在的損害,二者兼得。

    卓思衡想了想說道:“這件事我有安排,你無須擔(dān)憂,幫我看著就是。”

    說完握著越王新購置別苑地址的字條,陷入沉思。

    第217章

    時令尚未及初冬,卻已有寒意先至,卓思衡在天章殿外等候召見時亦覺秋日官袍已不足保溫,冷風(fēng)吹過時,黃透的樹葉簌簌而落,小太監(jiān)趕忙清掃這些來自太液池畔的不速之客。

    就在卓思衡也覺得后背有些被冷風(fēng)掃透之時,高恭望公公自殿內(nèi)出來,他和皇帝身邊的胡公公笑著閑聊兩句,而后看見了卓思衡,二人互相問候,高公公含笑對他多了一拜,而后才離去。

    果然皇帝是跟他要了太子與越王閱讀實(shí)錄的記錄,作為有備無患的感激,高公公才如此客氣。

    此時二位殿下正在天章殿內(nèi)與皇帝敘話,卓思衡想,大概自己被召來也正為此事,皇帝八成已經(jīng)想好安排了。

    不一會兒,太子和越王也陸續(xù)自殿內(nèi)走出,卓思衡這才被胡公公傳喚入內(nèi)。

    看得出來,皇帝的心情還算不錯,卓思衡行過臣面君之禮,就聽皇帝開門見山道:“今年冬天來得急,才十一月,西北風(fēng)就起了,渾天監(jiān)察院說星宿不利恐有寒凍之災(zāi),不過朕剛問過戶部,各處糧食都還夠用,戶部的人還說你直接左選擢升的官吏很是出眾,尤其是幾處地方上的,今秋治農(nóng)的功績要好出別人一大截,可見是千里馬遇見了伯樂,終于有了用武之地?!?/br>
    “臣不敢居功,他們都是天子門生?!弊克己獾?。

    即便性情不形于色如皇帝,聽了這高級又克制的恭維,也仍是笑出一分自得來,他命人給卓思衡賜座后才道:“吏部給顧憫淳入政事堂的旨意擬好了?”

    “已經(jīng)擬好,請陛下過目?!弊克己庠俅纹鹕?,雙手奉上自袖口中取出的折表。

    皇帝自胡公公手中接過后認(rèn)真翻開后道:“不錯,你的文書功力朕信得過。上個月你代朕給佟鐸寫得祭表也是情理皆融的好文章。”話至此處,他驟然流露出些許傷感,“原本政事堂也該有佟鐸一處的,可那年他第二個兒子也于任上逝去,他請辭時,朕就算再想挽留,看著他滿頭痛恨而生的白發(fā)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就算眼下朝廷這樣缺人堪用,若換至此時,我也仍是難以開口挽留……”

    提到佟鐸,卓思衡的心中也難免泛起不散的悲傷來。

    “對了,曾玄度告老還鄉(xiāng)的請旨朕也朱批允了,你們吏部也記得給封告身,賞賜這邊朕再想想?!?/br>
    “遵旨?!?/br>
    早在老師上表之前,他就已經(jīng)告知過卓思衡,這也是近些時日卓思衡另一處愁緒的來源。

    “還有一事,也是叫你來的緣故?!被实墼阡亯|許久后終于說道,“今日朕叫來太子和越王,他們這個月被朕拘去弘文館讀實(shí)錄,一來,朕是覺得各處學(xué)風(fēng)均有大盛之態(tài),明年春壇,朕想讓他們二人主持,二來,朕也想看看二人的志興所在,今年這個冬天朕思來想去要做的事情很多,朝野上下的中流砥柱老臣們病的病老的老,也該讓大家都?xì)v練歷練,派幾個差事出去看看深淺,所以就想拿這個當(dāng)憑據(jù)給分派?!?/br>
    這個題太好押中了,卓思衡反倒覺得如果自己錯了才是意外。

    “陛下有需要臣盡心輔佐之處,臣必定不遺余力?!?/br>
    “先聽聽他們都得了什么差事,再說你的?!被实劢袢张c其說像是皇帝,不如說有種家翁的閑適感,仿佛真的是拽卓思衡來拉家常,談?wù)勊麅蓚€出息的兒子一般,“太子這段時日看得都是實(shí)錄里農(nóng)事的輯錄,朕問他緣由,你猜如何?太子竟說他在門下省這些時日,見下面被彈劾的官吏,好些都是有誤農(nóng)時和不課農(nóng)桑,無論是朝廷還是御史,都對此類官吏口誅筆伐。他當(dāng)然知曉農(nóng)事為國之根本,卻也好奇□□太宗至今幾朝多有什么農(nóng)時之利弊,朕聽罷甚是欣慰,能知民為邦本農(nóng)為民本,太子也是長進(jìn)不少?!?/br>
    卓思衡心道,笑死,你也不看看給他押題的老師是誰。

    想歸想,說的時候還是一臉誠懇衷心恭賀道:“國有儲君如此,何嘗不是邦寧泰康之象?陛下以一身為言教之本,表率在朝,太子殿下自然心向往之而效仿?!?/br>
    皇帝感嘆道:“果然孩子長大了啊……所以朕派他去到今年幾處秋日略有歉收的州郡,看看緣由和長長見識,也算給他學(xué)以致用的機(jī)會?!?/br>
    卓思衡這次是由衷覺得這個安排妥當(dāng)而且用心,況且太子最需要的就是實(shí)踐。

    “還有就是越王?!被实勐灶D了頓才說道,“他也算有所長進(jìn),可是看的內(nèi)容全無章法,想看什么便取什么,朕也從中分不出一二來,他不是個粗中有細(xì)的孩子這朕也清楚,索性給他派了個巡視漕運(yùn)的差事,讓他長長見識,眼下的時令也不太緊要,你看如何?”

    漕運(yùn)最忙的是一春一秋,夏季水枯難行大舟,冬季好些北方的運(yùn)河水道會有冰凌凍災(zāi),水道要被漕運(yùn)衙門暫關(guān)留待春日再開行,故而冬季的漕運(yùn)相對事少,也無糧秣等大宗貨物運(yùn)押,官漕私運(yùn)皆是如此,在這期間多為工部整修漕道與官船的工作,就是這件事在卓思衡看來,越王也未必勝任。

    可皇帝自然有他的考慮,如果只給太子派去差事忽略越王,他也覺得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有所處置不恰,能依照兩人的個性來分派,皇帝也已是人君人父都有所承。

    “陛下此舉妥當(dāng),嚴(yán)父慈君莫過如是?!弊克己膺@句話是心口如一的。

    不過他也意識到,越王出京前,他還有一件事得先算好賬。

    這時,皇帝笑了笑說道:“吏部就給他們各派兩個人跟著,最好是精通其職差的官吏,要誠摯穩(wěn)當(dāng)些的,給他們講講其中的門道和我朝的例責(zé),人選你定?!?/br>
    這對卓思衡來說也是一件費(fèi)心勞神的事,不過他心中已然粗略有了人選,就是要回去看看目前各人手頭的工作,還需統(tǒng)籌。就算越王在卓思衡心中再是個混賬,正事上他也會派個得力的人去幫忙,至少不至于給沿途的官吏和百姓添上麻煩。

    這一點(diǎn)反而太子的心性卓思衡放心,倒無需過多擔(dān)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