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妾 第106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時空盲盒,撿漏暴富、穿成豪門后媽在親子綜藝爆紅、霽月拂塵、穿成年代文里的小人物、大院嬌美小媳婦[年代]、我在國子監(jiān)當(dāng)廚娘、新時代土地婆[玄學(xué)]、掌上春嬌、我欲穿花尋路、鄉(xiāng)間小飯館[美食]
沈瀾微愣,笑了笑,卻不曾答應(yīng)。下一年,潮生許是要跟著裴慎去京都了。 “潮生喜歡父親嗎?”沈瀾柔聲問。 潮生怔了怔,偎在沈瀾身側(cè),偷偷摸摸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打量她的表情。半晌,搖搖頭:“不喜歡。” 沈瀾心中酸澀,知道他這是怕自己生氣才這么說的。 潮生待父親的感情不如待沈瀾的,可到底還是有幾分孺慕在。便是嘴上不說,心里也是念著的。 “天色已晚,潮生該睡了?!鄙驗懧朴频?fù)u著扇子,又輕輕拍打著潮生。 潮生白日讀書,又玩了一晚上,這會兒剛說完晚安,眼睛一合上,呼吸就綿長起來。 哄睡了潮生,沈瀾便起身出了廂房。一到正房,只見裴慎坐在魚肚牙圈椅上,悠哉悠哉地吃著盞日鑄雪芽。 “潮生睡著了?”裴慎擱下茶盞,起身笑問道。 他生得本就俊朗,今夜又心情極好,真心笑起來時眼角眉梢都漾著柔情。 沈瀾望了他幾眼,斂下眼瞼:“誰許你進(jìn)正房了?” 裴慎睜眼說瞎話:“庭中站著有些冷?!?/br> 沈瀾也不理他:“天色已晚,你走罷?!?/br> 裴慎今日與潮生進(jìn)展迅速,雖有些遺憾沒帶著沈瀾一同去玩,卻又怕自己多作糾纏反倒惹她生厭,就開口道:“我這便走了。” 說罷,又笑道:“再過幾日就是七月十五,恰是盂蘭盆會加上地藏王菩薩誕辰。我?guī)闩c潮生一同去廟會,可好?” 沈瀾搖搖頭:“不了?!彼辉敢馀c裴慎一同出去。況且那一日還有事。 裴慎倒也不失望,只管開口道:“那我?guī)С鄙??!?/br> 沈瀾應(yīng)了一聲,裴慎這才依依不舍地告辭離去。 七夕剛過,極快便到了七月十五。 一大清早裴慎便登門拜訪,他來時沈瀾恰帶著潮生在吃飯。 “已入秋了,便是天氣尚有些熱,也不好總吃些性寒的東西?!迸嵘饕蝗胝勘阋姲干蟽赏肷徸影俸媳叹?。 沈瀾抬頭,本想說一句“不是叫你在花廳等嗎”,可念著潮生在一旁,到底忍了下來。 誰知她越忍,裴慎倒得寸進(jìn)尺起來了:“我來的早,尚未用早膳,沈娘子可否饒我一碗?” 潮生睜著大眼睛,左望望,右望望。 沈瀾雖念著潮生在,忍了他一次,卻也不想次次忍他,便似笑非笑道:“蓮子百合碧粳粥性寒,不好多吃的?!?/br> 裴慎干笑兩聲,全當(dāng)自己沒聽見。只管吩咐一旁的丫鬟道:“去給我也盛一碗來?!?/br> 秋鳶求救一般地望著沈瀾,卻見沈瀾白了眼裴慎,再沒說話。 秋鳶松了口氣,便吩咐廚房又上了一碗粥。 微青的碧粳米摻入雪白的蓮子、淡黃的百合,小火慢燉后泛著淡淡的香氣。 裴慎吃得心滿意足。更讓他滿意的是,妻兒俱在身側(cè),一家三口頭一回坐在一起吃飯。 飯畢,裴慎道:“今日乃盂蘭盆會,潮生,我?guī)愠鋈ネ??!?/br> 潮生偷摸瞥了眼沈瀾,見她面容平靜,只管搖頭道:“我不去?!?/br> 沈瀾暗自嘆息:“潮生想去就去罷?!边€沒等潮生拒絕,她又笑道:“娘今日有事,不去了。潮生去了廟會,且給娘帶些有意思的東西回來,可好?” 潮生猶豫了一瞬。下一刻,已被裴慎抱起來,驚得潮生趕忙摟住他脖子。 “我?guī)е鄙ネ?,晚間便回來。”裴慎約摸是怕潮生再次拒絕,當(dāng)著沈瀾的面,他又不好威逼利誘、哄騙潮生,只能抱著潮生快步離開。 兩人一走,室內(nèi)便靜了下來。 沈瀾望著外頭朗朗的天光,怔怔坐了一會兒,方才起身道:“秋鳶,你吩咐下去,只說今日是盂蘭盆節(jié),照例放一日假,叫仆婦婢女們四散上外頭玩去,也松快松快?!?/br> “夫人仁善。”秋鳶取了棉帕遞給沈瀾,又捧了盞香茗與她。 沈瀾凈了手,望著銅鏡里的面容,嘆息一聲,擺擺手,正要叫秋鳶退下。 秋鳶卻忽然道:“夫人,今日可還要去點地?zé)簟鋷?、送寒衣?”往日里這些事情,夫人都是早早吩咐的。今年也不知怎么的,夫人不曾提過,秋鳶只能來問。 沈瀾愣了愣,點點頭:“你將東西備好,拿去后院小竹林里,然后便去玩罷,我自己會處理的?!?/br> 秋鳶應(yīng)了一聲便出去了。到了中午就來稟報,只說東西都放好了。 沈瀾吃過午膳、晚膳,見夜色四合,府中人卻一個都未歸來,心知他們必定是去看夜間各大廟宇放河燈了。 沈瀾刻意換了件白綾扣衫,月牙白襦裙,未施粉黛,不著簪環(huán),通身素凈地去了后院小竹林。 說是竹林,實則也不過是三兩修竹,旁有嶙峋怪石、新綠芭蕉。 沈瀾來時,見地上已用竹簽插著四支蠟燭,旁邊有一包冥紙折的銀錠,兩三個紙扎的箱子、還有幾件舊衣羅裙。 沈瀾只將那蠟燭點燃,任那蠟燭靜靜地燃燒起來。蠟油順著燭心點滴而下,這便是點地?zé)袅恕?/br> 她取出懷中提前寫好的白紙條,只見那紙條上赫然是“綠珠”二字。 沈瀾苦笑,最開始的時候,不過是裝模作樣,燒給潮生那個已死的假父親。清明、中元節(jié),忌日,沈瀾掃墓祭拜,一次不落。 可演戲燒給虛構(gòu)的人,沈瀾燒得久了,難免覺得虛無了些,便想著順手燒一份給死去的原身罷。 如今已被裴慎戳破,按理沈瀾已經(jīng)不需再祭拜,可既然給原身燒了六年,沈瀾也不愿意斷了去。 若細(xì)究起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燒給綠珠。或許是盼著若真有神佛,可憐的綠珠能好過些。又或者是盼著綠珠沒死,只是與她交換了身體,能替她奉養(yǎng)父母。 沈瀾拿出一張紙條放入紙扎箱子中,又放入些許印有“京宵花銀”四字的冥紙,借著蠟燭燒了,這便是燒箱庫,將紙錢燒給故人。 接著便是送寒衣。她將寫著綠珠名字、生辰八字的紙條放入舊衣內(nèi)裹好,又將裹好的包袱靠近蠟燭。 火苗撩起,舊衣迅速燃燒起來。沈瀾將其放入地上的銅盆之內(nèi),看著它靜靜地燃燒。 送寒衣,送寒衣。 他鄉(xiāng)非故里,游子寒無衣。 沈瀾鼻子一酸,幾要落下淚來。 綠珠死了,送寒衣也不過是份寄托罷了??缮驗懮碓谒l(xiāng),即使十年過去,也無法忘懷故里。 他鄉(xiāng)游子,何日歸家? 沈瀾的眼淚一點點涌上眼眶。黑漆漆的夜色里,寒風(fēng)瑟瑟,冥錢打著旋兒散在銅盆里,被火苗舔噬,直至徹底吞沒。 夜色已深,蠟燭也燃燒殆盡,沈瀾拭了拭眼淚,用棍子撥弄了一番銅盆,任由里頭的火焰盡數(shù)熄滅。 她正欲將銅盆端起,收拾干凈,卻忽然聽見外頭似是潮生扯著嗓子在喊娘。 沈瀾匆匆起身,直往前院而去。 “我娘不在正房,府中的仆婢也不在?!背鄙洁炝艘痪洌瑺恐嵘鞯氖窒胪鶐咳?。 裴慎蹙眉,花廳、正房、書房均不在,她去哪兒了? 裴慎剛要去尋,卻見沈瀾遙遙穿過月洞門,沿著抄手游廊而來。 “娘——”潮生扯著嗓子,甩開裴慎的手,噠噠地跑上去。 沈瀾笑著,一把抱起他,問道:“玩得可高興?” 潮生摟著她的脖頸,依偎在她身側(cè),笑嘻嘻道:“好玩呀!白日里抬著城隍爺出巡,地藏廟還燒法船、開地獄,又舍了吃食給人。” 裴慎一面聽著沈瀾與潮生說話,一面卻忍不住心生狐疑。 沈瀾平日里雖也素凈,卻也不至于這般,連帶著上衣下裙俱是白的,便是月牙白是微藍(lán),可洗的次數(shù)多了,照舊偏白。 還有她身上,帶著股煙火味兒,像是燒過什么東西。 裴慎起了疑卻不曾聲張,堂而皇之坐進(jìn)正房里,等著沈瀾哄睡了潮生出來。 “勞累了一日,裴大人且回去歇著罷。” 燈火通明的室內(nèi),裴慎看得清清楚楚,沈瀾眼眶略略發(fā)紅,似是哭過。 裴慎假裝沒發(fā)現(xiàn),只是笑道:“我?guī)е鄙嫠A艘蝗?,減輕了你不少負(fù)擔(dān),你怎得這么早便來趕我?” 沈瀾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幾眼,裴慎這才訕訕不已,佯裝依依不舍的被她趕出去。 見正房門已合上,裴慎卻不曾離去,只是順著沈瀾方才走來的方向,踏上了花園子里的亂石小徑。 剛行了數(shù)步,裴慎便看見不遠(yuǎn)處有一塊嶙峋怪石,旁邊的小竹林中插著蠟燭、銅盆里還有殘余的灰燼,約莫是焦黑的紙錢。 按理她已無需祭拜假丈夫,若是父母,為何要特意遣散丫鬟,避開旁人? 她到底祭拜過誰? 月色微寒,涼風(fēng)已厲,裴慎負(fù)手立于竹林中,滿心疑惑。 作者有話說: 1. 點地?zé)?、燒箱庫、送寒衣、送城隍出巡等等文中提到的?xí)俗步驟,都出自《金.瓶.梅風(fēng)俗譚》、《明代社會生活史》 2. 他鄉(xiāng)非故里,游子寒無衣,出自《桐川秋夕》 第106章 裴慎出了沈宅, 快馬回返總督府, 徑自處理公事,絕口不提中元節(jié)當(dāng)晚舊事。 過了幾日, 已至七月底, 秋高氣爽,野棠花落,潭英匆匆回返湖廣, 直去外書房尋裴慎。 裴慎處理完手中公務(wù), 方才擱下湖筆, 召潭英進(jìn)來。中元節(jié)那晚早已不是裴慎第一次起疑了,數(shù)月之前他便叫潭英帶人去揚(yáng)州尋瓊?cè)A。 今時今日, 也該有結(jié)果了。 “可查清楚了?”裴慎問。 潭英在外歷事多年,素來老辣, 鮮少有什么事能叫他驚惶不定, 可前來回稟此事竟叫潭英臉色一白。 裴慎見他這般異狀,沉下臉道:“不必隱瞞, 如實說來。” 潭英定了定神,方才開口道:“瓊?cè)A說夫人曾在劉mama出事前一年落入井中。” 此事裴慎是知曉的,當(dāng)年他收攏沈瀾做丫鬟時,自然將她過往經(jīng)歷查得一清二楚。 “我記得,當(dāng)日說得是綠珠意外跌落井中,高聲呼救之下,極快被人救起?”裴慎記性極好,劉mama的供詞他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