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妾 第10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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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慎挑眉,心道自己哪里有什么想說的。潮生到底年幼了些,三言兩語就被他騙了出來。 他輕笑,一把將潮生抱起來。潮生的視線驟然升高,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摟著裴慎脖子。 待潮生反應過來,不免氣紅了臉,只拿手一個勁兒地推著裴慎的胸膛,兩腿踢騰個不停:“誰許你抱我了!你放我下來!” 裴慎轄制著他,慢悠悠道:“今日是七夕,你娘事忙,爹帶你去玩。” 潮生揪著裴慎衣襟的小手緊了緊,又松開,板起臉道:“我爹已經(jīng)死了?!?/br> 裴慎早已料到潮生必有幾份抵觸,卻沒想到他這般不喜歡自己。寧可認一個空墳做爹也不愿意認自己。 只是這是他和沈瀾的孩子,裴慎還是有幾分耐心的,便抱著潮生往外走:“前幾日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是你生父嗎?” 潮生不說話了,冷著一張臉,被裴慎抱在懷里。 若是沈瀾在,必定知道他這是不知道說什么了。認裴慎罷,不甘心。不認得話又說不過去。插科打諢、撒嬌賣乖,他對著裴慎又干不出來。就只能冷著臉。 裴慎見他不說話,全當潮生默認了,只管帶著他往前行去。 七夕佳節(jié),燈火煌煌,十里連天闊。入目所及,俱是如織游人,夾雜著各色攤販的叫賣聲。 “摩喉羅——泥塑的,蠟制的,樣樣都有!” “剛出鍋的笑靨兒巧食兒!香煞人嘍——” “水上浮,水上??!牛郎織女、鴛鴦并蒂?!?/br> 潮生趴在裴慎懷里,本想冷著臉,可聞到剛出爐的巧果香氣,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裴慎好笑道:“想要什么盡管說便是?!闭f罷,便給他買了一袋子巧食兒,叫他自己提著吃。 潮生可不要他的錢,剛要倔強搖頭,肚子卻已經(jīng)咕嚕一聲。他下意識往裴慎身上靠了靠,仿佛想借他高大的身軀遮住聲音,惹得裴慎輕笑一聲。 潮生惱了,只管接過糙紙,取了個巧食兒便往嘴里塞。 油炸過后的面果香噴噴的,泛著小麥獨有的甘甜。潮生趴在裴慎懷里咬了兩個,又取了幾個干凈的巧食兒,遞給跟在裴慎身后的林秉忠和陳松墨。 “林師父、陳叔叔,你們吃?!?/br> 兩人被唬了一跳,爺還沒吃上呢,便趕忙連聲道:“屬下不敢”、“小公子自用便是?!?/br> 裴慎心知潮生這是蓄意排擠他,可自個兒孩子寧可將吃食遞給侍衛(wèi)也不肯給他,裴慎到底不快,沉著臉道:“你自己吃用罷?!?/br> 他不高興,潮生就高興了,只管揚起笑,美滋滋的吃了兩個巧食兒。 這般專來氣他的樣子倒與沈瀾如出一轍。思及沈瀾,裴慎面色一緩,指了指街面棚子底下的小攤道:“可喜歡?若想要便買一盞來與你。” 潮生一看,原是巧手的小攤販將花朵以銅絲彩帶相連,編成了一尾游魚,再擺上蠟燭,燃起來后便煞是好看,也格外稀奇。怪不得能引來一大堆游人擠在這攤位上。 潮生到底是個孩子,極喜歡這些,可又不愿意讓裴慎買,正猶豫呢,卻見裴慎已遣人付了錢。 一盞素馨鯉魚燈便被裴慎塞到了潮生手里。 潮生好奇的晃了晃桿子,他還沒從見過用真花做的燈呢。 “這是素馨花,原產(chǎn)自波斯,七夕素馨花會盛行于廣州?!迸嵘髦更c道,“多半是祖籍廣州的小販賣個新奇。” 潮生哦了一聲,偷摸瞥他一眼,指了指旁頭攤位上的瓷盆問道:“那是什么?” 裴慎遙遙一望,笑道:“種生。那盆子里泡著的是豆、麥,泡出芽后拿彩線系起來,意為求子?!?/br> 見潮生好奇探了探頭,裴慎便帶著他往前走了兩步,任他去看。 裴慎南來北往,又素來博學,笑言道:“實則各地七夕風俗俱不相同。廣州曝衣書、取圣水,懸素馨花燈,京都宮中需穿鵲橋補子,還有雕花瓜節(jié),福建要祭拜牛郎織女星?!?/br> 潮生別別扭扭地想,這人知道那么多東西,還算博學。又不免好奇道:“這些地方你都去過嗎?” 裴慎笑了笑:“大半都去過。” 潮生驚嘆不已,忍不住哇了一聲,然后他就后悔了,因為他下定決心不給裴慎好臉色看,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破功了。 裴慎佯裝沒看見他的別扭,只管帶著他一路走,一路玩。 前頭剛看過兩個漢子將五六十斤的石鎖對拋,又見有人竟將雪亮的叉頭在肩膀、腿彎處滾來滾去,看的潮生提心吊膽,生怕那叉頭扎著他。 “好!那個盤杠的,給爺來個跟斗呀。” “前頭有個在石擔上疊羅漢的,快去瞧?!?/br> “哎呀,那個靺鞈技的,桌子要倒了!倒了!” 原是有個雜耍的人只將桌子疊了十余層,活像翻筋斗似的,一層層往上爬。 潮生仰著頭,剛激動的想往人群擠,卻聽見旁邊忽傳來鶴唳之聲,清越流暢,惹得游人紛紛又涌去一旁。 潮生急得直拍裴慎肩膀,裴慎展顏笑道:“是口技?!闭f罷,便帶著他往前走。 看過了口技,又路過一處靈禽劇的攤子,可人潮人海,到處都是人,潮生伸長了脖子想往人堆里望,裴慎便一把抱住他,只叫他坐在自己肩膀上。 潮生視線驟然拔高,愣愣的低下頭看了眼裴慎,靜默了一會兒探頭望去。 裴慎生得高大,潮生又高高坐著,一眼就能望見攤子上有數(shù)只蠟嘴鳥在跪拜叩首,旁邊還有螞蟻群聽著鼓聲出擊作戰(zhàn)。 潮生出神地看了好一會兒,又被裴慎帶著往前走。 他高高的坐在裴慎肩膀上,揪著裴慎的衣裳,去看了撮弄、偶戲、花磚、龜疊塔……直將潮生看得目不暇接。 待到燈會散場,裴慎方將潮生抱下來,帶著他往家里走,笑問道:“可想去放煙火?” 潮生一愣,趴在裴慎懷里,伸手摟住裴慎脖頸,隔了半晌才點了點頭。 裴慎笑了笑,只管一路將他拋高了,逗得潮生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此時的沈瀾恰在后院主持乞巧會。 宅院里從丫鬟算到仆婢,一共十余人。眾人正呼呼嚷嚷地搬來案椅,在上頭放置了各色巧食兒,又有瓜果點心,琳瑯滿目擺了一桌。 還有九孔針、七孔針、單孔的粗針、細針幾十枚,并各色彩線也放在案上。 諸人站在案前,稍待了一會兒,等到夜色四起,院中燈火俱滅,只余下疏疏月光,灑在庭中。 沈瀾望了望稍顯暗淡的月色,又對著眼前十余名仆婦笑道:“諸位可準備好了?” “好了好了。” “夫人只管開始罷?!?/br> 庭中仆婦們笑起來,有幾個緊張的,滿手冷汗,心急的已伸手沖著桌上針線去了。 沈瀾難得做一回裁判,便揚起鼓槌,笑著敲了敲身側(cè)小鼓。 “咚”的一聲,只見諸多婦女們眼疾手快,抓起針線,引彩線、穿針孔,手靈巧的甚至可以打出各色花樣。 沈瀾每看一次都頗感驚嘆,昏暗的環(huán)境下,這幾乎等于盲穿,可見她們繡藝之嫻熟。 待對月穿針賽結束,沈瀾一一分發(fā)獎品,又與她們一同拿著銅盆盛了蜘蛛,只等明日一早來卜巧。最后眾人分食了巧食點心,方才歡歡喜喜,四散出門賞燈去。 沈瀾結束了職工聯(lián)歡大會,想了想,正要出門去尋潮生,卻忽而聽見砰砰作響之聲。 沈瀾回身望去,只見漆黑的夜色里,有數(shù)道光亮直上瓊霄。 “是煙火!”秋鳶望著天幕,興奮道:“夫人,你快看,有人在附近放煙火!” “咱們?nèi)ネ忸^看罷!外頭地方大!”有小丫鬟急急奔了出去。秋鳶和春鵑便也拉著沈瀾一同出了門。 剛出門沈瀾便是一愣。巷口的空地上,高達一丈的煙火架搭在那里,旁有十余個盒裝煙火。 點煙火的人,是裴慎和潮生。 “娘!你快看!快看??!”潮生立在遠處,興奮地沖她招手示意。 夜空中,先是叢叢水仙,幽香馥郁,含苞待放。再是黃蜂出窠之景,如摘花采蜜。又見大星小星,似卷上珠簾。 再有壽帶、長明塔、撒花蓋頂……各式各樣的煙火依次燃上夜空。 沈瀾怔怔立在巷中,裴慎抱著潮生,眉眼含笑,溫柔地如同三月春風,正遙遙向她行來。 他的身后,是銀霄朧月,淡星纖云,漫天星子,噴薄而出,如雨而落。 作者有話說: 1. 本章提到的七夕的摩喉羅、笑靨兒、巧食兒、水上浮之類的玩具吃食,素馨花燈、種生、雕花瓜節(jié)等等習俗,都出自以下三本書。 《明代社會生活史》、《美人圖》、《漢民族史記》 2. 本章迎神賽會里的雜耍,例如石鎖、飛叉等等均出自《明代社會生活史》 3. 高達一丈的煙火架,盒裝煙火以及壽帶、長明塔、撒花蓋頂、黃蜂出窠等出自《陶庵夢憶》,《明代社會生活史》 第105章 一場煙火, 沈瀾立在巷中看了許久。待到漫天煙火散去, 人潮四散歸家時,裴慎挑眉笑問道:“可喜歡?” 沈瀾沉默片刻, 不曾回答, 反倒低頭問潮生:“潮生可喜歡?” 潮生興奮地點點頭,他被裴慎抱在懷里,見了沈瀾便撲出去要讓她抱:“娘, 我點了好大一個煙火呢!” “潮生真厲害。”沈瀾夸贊道。說罷, 便要接過潮生。 誰知裴慎略一側(cè)身, 避開了沈瀾的手,蹙眉道:“你身子本就孱弱, 哪里抱得動他。” 潮生頗有自尊心,聞言臉一紅, 蹬了蹬腿就要下來, 不僅不肯讓沈瀾抱,也不肯讓裴慎抱了。 裴慎索性放他下來。潮生一落地就去牽沈瀾的手, 興奮地仰著頭:“娘,今天的迎神賽會真好看!那個石鎖放在人身上……” 沈瀾牽著他的手,慢悠悠往里走,時不時應和兩句:“除了石鎖,還看了什么呀?” “蠟嘴鳥!好多好多蠟嘴鳥在天上飛來飛去,還會拿鳥嘴銜著帖子送給我呢?!?/br> “哇——那潮生可以給娘看看那帖子嗎?” “好呀好呀!” 裴慎慢悠悠地踱步,跟在兩人身后。時有微風拂面,如水月華鋪陳在庭中,映出剪影兩三。 蟬鳴、蛙叫、潮生稚嫩的嗓音, 沈瀾溫柔的應和聲……裴慎的一顆心像是泡在溫水里, 熨帖舒適。 待到了正房, 潮生沐浴更衣后,一骨碌爬進被子里。 沈瀾拿著一柄梅烙六角湖色團扇,只管一下一下的替潮生扇風,又掖好被角,方才溫柔道:“潮生今天玩得高興嗎?” 潮生點點頭:“高興的?!彼f完,活像個糯米糕似的,粘在沈瀾身上,甜滋滋地問:“娘,我們下一年一起去看廟會,好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