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妾 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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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瀾睡醒,洗漱更衣后用完早膳,裴慎就帶她坐上馬車去府外。 “你帶了親衛(wèi)隊?”沈瀾驚詫。若無公事,裴慎出行多半只帶上陳松墨和林秉忠二人的。 裴慎笑言:“今日廟會,主辦廟宇是金龍四大王廟?!?/br> 這是個什么稀奇古怪的廟?沈瀾蹙眉,好奇道:“京里不是只有什么護國寺、城隍廟,最多再加上什么靈霞寺、藥王廟之類的嗎?” 裴慎只拿手中蜀扇點了點她,笑道:“這是運河水神,南起兩淮,北至通州,兩千余里河道,俱歸此龍王所轄?!?/br> 多增長一些知識總是好的,沈瀾就笑問道:“這廟宇在哪兒?” “廣渠門往北十里?!迸嵘餍Φ溃骸胺彩强窟\河吃飯的人,會在埠頭腳頭的帶領下祭祀金龍四大王。要從廟中將塑像請出,沿京都轉(zhuǎn)一圈,再送回廟中?!?/br> 沈瀾只當裴慎博聞強識,拿他當百科用,一路發(fā)問,反正不要錢。 馬車極快就到了龍王廟。 下了車,裴慎的親衛(wèi)隊即刻四散開來,隱在人群中護衛(wèi)他。沈瀾望出去,一時愕然。這龍王廟里善男信女,絡繹不絕,香火繚繞,經(jīng)幡重重。 “怎么這么多女子?”沈瀾遲疑道。上一次去靈霞寺,雖有女子,卻也沒這么多。 “祭祀金龍四大王一年也就一次,女子難得能出門,一來積福,二來看景逍遙,自然樂意來參加廟會,這一日來廟里進香的男女足有萬人之多?!?/br> 裴慎解釋完,警告道:“你跟好我。千萬莫走散。年年都有游手好閑的惡少群聚鬧事,見婦人生得貌美便上前調(diào)笑乃至于將其拖至暗巷jianyin?!?/br> 沈瀾是絕不會在這種時候起心思的,規(guī)矩薄弱混亂地帶,雖容易渾水摸魚,可體力不行的弱勢群體通常只能做這條魚。 她點點頭,極識時務地往裴慎身邊走了兩步。 裴慎見她乖順,心中愉快,笑道:“可知道那一處是什么地方?”說罷,只拿蜀扇指了指前方圍得烏泱泱的地方。 沈瀾搖頭,裴慎便帶著她去了廟前搭建的兩大排彩棚里。 沈瀾只略看了一眼便知道,這棚子必是寺廟搭來給富貴人家的,臺基高,看得遠,還能遮風擋雨,不必去底下人擠人。 沈瀾登高一望,便見看熱鬧的百姓均被兩側(cè)和尚擋在外頭,廟前空曠的只有一口青磚井,上面雕刻著螭龍戲珠,旁有七名圍著井口的女子。 沈瀾遲疑道,“這是什么風俗?”總不會是人祭吧? 見她臉色發(fā)白,裴慎大約猜到她想什么,便半是無奈半是氣惱地拿蜀扇敲了敲她光潔的額頭:“胡思亂想什么呢!祭祀龍王,每年需擇七名容貌秀麗的少女于鎖龍井處為龍王爺沐浴更衣?!?/br> 不是人祭就好。沈瀾松了口氣,只意有所指道:“龍王爺也看臉?” 裴慎一愣,嗤笑道:“順天府府志中曾記載過,最開始是七名寡婦。此后廟會越辦越大,大約是眾人覺得寡婦不甚端莊,不知何時改成了容貌秀麗的少女?!?/br> 沈瀾一面聽裴慎說話,一面見那七名少女自井中打了水洗滌神像,又用簸箕將井水拋灑出去。邊拋邊齊齊喊道:“東海龍王生七子,喝了井水即生子?!?/br> 沈瀾看得發(fā)愣納悶道:“這東海龍王不掌司雨之事,還管生不生孩子?” 裴慎被她逗得發(fā)笑,便強忍著笑意說道:“你且往下聽。” 那七名女子又喊起來:“東海龍王生七女,刷了簸箕即下雨?!?/br> 說罷,一遍一遍得喊。 “東海龍王生七子,喝了井水即生子。東海龍王生七女,刷了簸箕即下雨?!?/br> 足足喊了七遍,方才停下來。 這時候,便有幾個富貴打扮的仆從自棚子里沖下去,取了凈瓶便去舀井水。 裴慎這才指點道:“民間傳說都多有訛誤,龍王本執(zhí)掌風雨之事,偏偏眾人覺得龍性本yin,又兼多子,保不準也管生子之事,牽強附會罷了?!?/br> 說罷,裴慎卻忽然臉色一冷。沈瀾循著他的目光望去,見井前有一青衣道袍男子,正低頭將井水舀入竹籃中。 那竹籃提著水,竟半分未漏。男子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奶嶂窕@,消失在了眾人視線中,只留得周圍百姓驚詫之下議論紛紛。 見裴慎臉色發(fā)沉,沈瀾好奇道:“竹籃能提水?世間竟有此等好手藝的篾匠?!?/br> 裴慎回過神來,緩了神色笑道:“自然有的。一小段竹子破出百余篾片,覆于紙上,薄可見字。再抬一壓一,足足做上八層,便能用竹籃提水而水不漏?!?/br> 沈瀾咋舌,心道這古代的技術(shù)工匠果真厲害。 “為何旁人皆用凈瓶來盛,他偏要用竹籃?”沈瀾好奇道。 裴慎笑道:“提籃觀音乃觀世音三十三法相之一,觀音送子可聽過?” 沈瀾愕然,心道也不知是哪個大戶人家,為了生子如此迷信? “既然如此,為何不用玉凈瓶?”觀世音最常用的法寶的難道不是玉凈瓶嗎? 裴慎搖頭,嗤笑道:“玉石雖有靈,卻不過死物,竹籃便不同,木主生發(fā)之意?!?/br> 況且那舀水的人多半是個太監(jiān),非男非女,正好合了《金剛經(jīng)》中“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菩薩絕不會執(zhí)著于自己是男相還是女相,正好挑個太監(jiān)。 裴慎思及此處,只嘆息一聲。陛下為了求子,越發(fā)病急亂求醫(yī)了。什么烏七八糟的法子都試,恐非壽數(shù)長久之相, 沈瀾不知裴慎在想什么,她頭一次出來看稀奇,興致勃勃地往外張望,見那威嚴碩大的龍王神像被沐浴后,便被八人合力,直將它抬上大轎。 一隊送神的隊伍即刻出發(fā)。周圍百姓便紛紛跟上。 十里長街之上,傘扇參差,幡幢絡繹。前有青壯男子面涂青黑,戴上獠牙面具,手持刀斧杵棒開路,中間是八人抬的龍王神像,兩側(cè)有人踩著高蹺,還有扮成魑魅魍魎各類鬼怪的戲子妓子隨行其中,再后頭便是各式各樣的臺閣,小的只叫兩人抬,大的足有八人抬。 沈瀾看得殊為驚奇,裴慎便帶著她下了棚子,只一路追著綿綿不絕的臺閣看。 那些臺閣裝潢精美,雕花飾錦,布景格外別致,有湖光山色、長亭古道、蟠桃園、金山西湖等等,俱是七八歲的小童在上頭唱戲。 “快看那猴王!”沈瀾驚呼,見那兩小童握著兩桿白蠟槍,你來我往,正廝殺的難解難分。惹得街道四周行人你擁我擠,齊齊追看,闊氣些的還紛紛沖著臺閣上扔銅板。 沈瀾剛見了真假猴王的戲碼,又見白娘娘使了法術(shù)要淹了那金山寺。轉(zhuǎn)過眼,見那張生和崔鶯鶯你儂我儂。 “好!”沈瀾驚呼一聲,只撒出手中十個銅板,盡數(shù)給了那吞刀吐火的。 偏偏她手勁不大,哪里砸的準,竟扔給了舞迓鼓的。 見她心生黯然,裴慎便隨意取了些銅板,在震耳欲聾的鑼鼓絲竹聲中問她:“要賞給誰?” 沈瀾毫不猶豫道:“給那個,走刀山的那個!” 裴慎二話不說,只將手中百余文盡數(shù)灑出。叮鈴當啷銅錢落地聲,清脆動聽。那走刀山的見得了賞錢,越發(fā)來勁兒,激起周圍百姓一陣叫號。 “好!那個踢鉛毽的,你來個佛頂珠呀!” “呸呸呸!來他個翻花籃!繞花線!爺爺賞你!” 那踢毽子的被周圍人一激,只見其同伴雙手合攏成中空的圓以作花籃,其余兩人便在其左右兩側(cè),輪流對踢,次次都叫那毽子踢過那圈,激得周圍百姓一陣叫好,一時間賞錢如雨。 其后跳百索的被那賞錢一激,更是跳出來了個八仙過海。 沈瀾甚至見到了倒喇的人頭頂雙碗,碗中燭火正燃,他左抱琵琶,右持琥珀,口銜湘竹,既要奏樂,身子還要來回滾動,好似疾風驟雨,偏偏那曲子絲毫未亂,燭火半分未滅。 “賞!賞!” “好個倒喇小子!爺賞你!” “接好嘍!” 圍觀群眾紛紛砸錢,沈瀾激動的滿面通紅,偏偏手中的錢都賞完了,只無可奈何的干巴巴叫好,看得裴慎大笑不已,揚手灑出了數(shù)百文。 還有那高百尺的危桿,有人在其中呲溜一下上竿,在空中騰挪翻轉(zhuǎn),顛倒回旋,好似肋生雙翼,振翅欲飛,激得圍觀群眾一時屏住呼吸,一時驚聲尖叫,賞錢如雨,紛紛而下。 再往前去,送神隊伍,綿綿不絕,直叫十里長街盡數(shù)淤堵,人頭攢動,燈火如晝。 耍槍耍刀,吞刀吐火,唱笑樂院,跳鮑老郭郎,舞迓鼓……沈瀾一路走,一路瞧,見滿街滿道,兩側(cè)商鋪,樓上樓下都是人,到處都是鑼鼓,到處都是歡呼。 天與地都沉浸在歡聲笑語里。 “好玩嗎?”裴慎立于檐下,于鑼鼓喧闐聲中,笑問她。 沈瀾雙眼湛湛,兩頰染暈,她難得見到這般景象,更是三年未曾肆無忌憚的游玩了。 聽裴慎問她,沈瀾難掩滿腔激動興奮之情,點頭連聲道:“好玩。” 裴慎自上一次在絳云樓內(nèi)見過她那般眉眼鮮活的樣子,這是還是第二次見沈瀾如此。從來清清淺淺,似玉蘭暗香,如今面染胭脂,如桃花欲燃。 偏她今日穿的是大紅織金妝花羅裙,一時間,竟覺得她這般好顏色,當真妒殺石榴裙。 見檐下人來人往,還總有人偷偷瞄她,裴慎又心生不愉,便將她攬在懷中,見她還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送神隊伍,便笑道:“你若喜歡,來日我?guī)闳タ瓷轿鞯拿鲬鯊R會。只是今日天色已晚,該回家了?!?/br> 沈瀾微怔,垂下眼瞼,點了點頭。 裴慎繼續(xù)道:“那廟宇頗有意思,殿中左側(cè)是祈雨圖,右側(cè)是行雨圖……”他邊說,便攬著她往外走。 沈瀾一面聽,一面擺出笑容問他。 “為何會有這個廟宇?” “此廟在山西洪洞縣霍山腳下,只因此地臨近霍泉,年年都有爭水一事……” “山西還有別的廟會嗎?” “自然有,你此前只去過大同,實則每月初一十五,各縣耄老鄉(xiāng)紳……” 作者有話說: 1. 左抱琵琶,右持琥珀,口銜湘竹這一段,以及什么跳索、踢毽子等等出自《金.瓶.梅風俗譚》 2. 那個什么七名少女與寡婦、金龍四大王、明應王廟之類的,出自《日常與張狂:明清以來的廟會與民間社會》(作者略有改編) 3. 竹籃不漏水的那個是真實存在的,是李加云師傅做的。 第37章 一連三日, 裴慎幾乎每日中午都帶沈瀾去看廟會, 待廟會結(jié)束,見高大威嚴的金龍四大王神像被放回廟中臺座, 沈瀾一時間竟悵然若失。 結(jié)束了。 沈瀾微微嘆息一聲, 神色間稍有落寞。 見她這般,裴慎便笑道:“如今才初九,我六月中旬去上任, 你若喜歡游玩, 下午我?guī)闳コ魏春苫ú缮徸印!?/br> 沈瀾一怔, 點點頭,沖他笑了笑。 見她眉眼含笑的樣子, 裴慎心生快慰,便笑盈盈帶她回了府。 入了府, 沈瀾略作洗漱, 便照常去探望念春。 念春為了養(yǎng)傷,成日里趴在枕頭上不得動彈, 窮極無聊之下能有人說說話也是好的。 她分明盼著有人來,可一見沈瀾進來,只撇過臉去,冷哼道:“你日日跟著爺出府作耍,好不快活!偏我倒霉,廟會也沒得去看!” 沈瀾不理會她這嗆勁兒,只坐在她床頭,笑道:“你傷勢如何了?若實在疼痛,可要我去找府中醫(y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