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嬌 第1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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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奔波,跟隨他的人皆多多少少有些形容狼狽,唯有宋濯,蒼青繡銀的大氅加身,立于馬上,依舊清冷矜貴,不染纖塵。 便是連身為男子的禁衛(wèi)們,瞧著他的容貌,亦不禁下意識地感慨:世間竟有這般形貌的人。 宋濯策馬入小巷。 小巷應鮮有人通行,地面上青磚坑洼不平,攢積著塵灰。宋濯一眼望見,塵灰沉積處一枚小小的足印,應是誰急奔入小巷時,不小心滑了足,留下的足印。 那足印的大小,宋濯十分熟悉,他常常會將那足握在手中把玩。 宋濯還望見了一道車轍。 他的眼眸中攢出一些奇異的光暈,驀地低笑出聲。 禁衛(wèi)們一驚,面面相覷。 “不必去追捕那群劫匪了?!彼五擒囖H,抬手指了指,“循著車轍,將公主請回來?!?/br> 禁衛(wèi)們領了命,立即整裝待發(fā),沿著車轍去追尋。 宋濯淡色的薄唇邊噙著笑意,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手中大氅的系帶,動作溫吞,好似在撫弄著姚蓁柔順的發(fā)。 不安分的小家伙,只知道亂跑。 宋濯睫羽輕輕眨動一下,在腦中規(guī)劃了無數(shù)遍他該如何將姚蓁鎖起來,鎖入不見天日的暗室里。 可須臾后,他輕輕嘆息一聲,將這些念頭紛紛摒棄。 若是將她鎖起來,未免又要抱著他的腰嗚哼著委屈,將柔軟白皙的小臉貼在他胸口前哭哭啼啼,眼尾洇開緋紅。 宋濯并不反感她哭,但是這得分場景與時候——他見不得姚蓁難過地哭。 鎖不得她,也不能對她說重話,將人弄得狠了,也會哆嗦著嚇哭。 宋濯想了一陣,在心中長長地嘆息一聲。 罷了,罷了,只要能將她尋回,還是繼續(xù)將她捧在心尖上供著罷。 禁衛(wèi)們沿著車轍追尋,宋濯緩慢地驅策著馬跟著。 好在,這輛馬車盡沿著偏僻的小路形式,車轍十分明顯,沒過多久,視線漸漸開闊,那車轍延伸到青石板路上。 宋濯慵慵懶散地掀起昳麗的眼眸,辨認出,這是長樂坊的方向。長樂坊往東,是藩王宅邸。自諸王伏法后,這片兒分外荒涼。連溫暖的晴日都無法驅逐掉這兒的死氣沉沉。 穿過這塊區(qū)域,再往東,便可駛離望京。 宋濯瞇著長眸,遮擋住有些刺眼的日光。 長樂坊。 宋濯的耳邊驀地響起,昨夜苑清說過的話。 他說,長樂坊有攝政王舊黨叛亂。 宋濯眉頭微皺,策馬上前,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地上蜿蜒著許多干涸的血跡。 宋濯驀地勒馬,馬蹄堪堪停在血跡前,日光照在黑紅的血上,那樣的刺目,燙灼了一下他的眼。 宋濯眨動一下眼眸,心道,這應是昨夜誅滅叛軍時留下的血跡。 身后驀地響起凌亂的馬蹄聲,宋濯偏了偏頭,望見苑清領著一隊人策馬而來,一看見他,幾乎是從馬鞍上滾落。 苑清的眼眸很紅,宋濯睨著他,在心中慢慢的想,這一夜剿滅叛軍,實在辛苦他了。 苑清跪在地上,嘴唇顫抖,說不出一個字。 半晌,他深深伏在地上,幾乎是顫抖著說了一句極輕的話。 宋濯臉色驟變,眼尾猛地挑出一個凌厲的弧度。頓了頓,他眼睫輕眨一下,又輕又不確定地說了一句,“你說什么?” 苑清不敢抬頭,伏在地上道:“容華公主……容華公主薨逝了?!?/br> 宋濯蹙著漆黑的眉,眉宇間盡然是淬了冰的冷寒。 “混賬?!彼麚P起馬鞭丟在苑清面前,沉聲道,“竟敢咒公主,你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苑清紅著眼。 宋濯鮮少發(fā)火,更鮮少呵斥人。即使他的聲音并不大,但語氣極有威壓,周圍的禁衛(wèi)見此,呼啦啦地跪倒一片。 苑清重重磕了個頭:“屬下無能。” 宋濯神色極冷,擁著姚蓁的大氅,垂著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苑清吸了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低緩地說出事情原委。 宋濯靜靜地聽,聽罷,良久沒有反應。 苑清等了一陣,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抬眼看向宋濯。 宋濯緊抿著唇,神色冷淡,似乎是要下馬。 可下到一半,他身形忽然一僵,猝然從馬上跌落。 馬兒受了驚,“咴咴”長鳴兩聲,馬蹄凌亂的踏了幾下。 宋濯倒在地上,落地時濺起細微的塵土,灰燼飄揚在粲然的日光里。 眾人眼睜睜看著,在即將著地的最后時刻,他仍記得翻身,將大氅小心翼翼地護在胸口。 苑清等人連忙簇擁上前去扶他。 宋濯撫開他們的手,自己優(yōu)雅地站起身,脊背挺直,宛若松鶴一般立著。 而后,他神色冷靜地噴出一口鮮血。 第96章 死別 望京城中發(fā)生的風風雨雨, 已經(jīng)逃離宮城的姚蓁,對此一無所知。 天光破曉時,車簾滲入幾道日光, 映在伏案而眠的姚蓁眼睫上。 那光有些刺目,她從淺眠中醒來, 怔忪的反應一陣,回想起昨夜發(fā)生的一切,不知為何, 下意識地撫摸了下自己左側的耳垂。 這一側的耳垂空蕩蕩,并沒有沉甸甸的玉墜。 摸耳垂的動作一頓,姚蓁微微抿唇,臉色有一瞬間的微楞, 而后緩緩直起身,在胸襟摸索一陣, 確認貼身護著的兵符等物尚在,緊抿的唇才稍稍放松一些。 她危坐著, 稍微緩了一陣, 姚蓁撫開車簾,望見大片空曠的農(nóng)田。望京城被她遠遠的拋在身后, 疏朗的晨風撲面而來, 將她的衣袖吹鼓的獵獵作響。 譚歇微微偏頭,察覺到她醒來, 溫聲道:“憑幾下有為殿下備好的東西?!?/br> 車輪軋過凹凸不平的地面,“咯噔”一陣響,譚歇溫潤的聲音混著車輪聲傳入車廂內(nèi)。 姚蓁愣了一下, 低頭去翻憑幾下的東西, 翻出一個棉布材質的包袱, 包袱旁整整齊齊疊著一身尋常的棉布衣裳。 她打開包袱,聽見譚歇繼續(xù)道:“一個時辰后,到達下一個城鎮(zhèn),臣便不再相送公主。南下的線路,臣已提前規(guī)劃好,城中亦已派人候著公主,只待您一到,略一整頓,便護送您前往臨安,同驪通判匯合?!?/br> 姚蓁在包袱中翻出一張面具,她的指尖撫著面具的輪廓,眼睫顫了一陣,由衷道:“好。多謝譚大人?!?/br> 馬車快速地行駛著,姚蓁懷抱著包袱與衣裳,垂著眼眸,感受著穿頰而過的清風。 須臾,譚歇輕輕的笑:“或許下次見面,公主便不必稱呼臣為大人了?!?/br> 姚蓁輕輕“啊”了一聲,有些不解。 譚歇沒有過多的解釋。 姚蓁眨了眨眼睫,亦沒有再問。 一個時辰后,馬車行駛到望京臨近城池。 入城門時,二人下車接受例查,姚蓁戴著人皮.面具,望見譚歇面不改色地從袖中掏出兩張偽造的符牌,給那守門的士兵看。 她心驚rou跳,守衛(wèi)卻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便放兩人入城。 上馬車前,譚歇將一張符牌遞給姚蓁。 姚蓁接過,匆匆瞥了一眼,望見符牌上刻錄的名字是“沈陶”。 須臾,二人來到事先準備好的院落。 姚蓁走下馬車,緊緊攥著手中的包袱。 譚歇垂頭解腰間的腰牌,遞給姚蓁,溫聲道:“護送殿下的人是臣精挑細選過的,他們聽令于此腰牌。公主收好?!?/br> 姚蓁接過來,仔細地收在衣袖里。 譚歇目光含笑瞧她一陣:“去罷?!?/br> 姚蓁緊緊抿著唇,與他對望一陣,目光落在他受傷的那條手臂上,面露憂愁,輕聲道:“大人親身涉險……他若查到我的行蹤,追責于大人,該如何是好?” 她說的“他”,譚歇自然知曉是誰。 沉默一陣,他緩緩挽起自己的衣袖,令姚蓁看清他手臂上的傷口。是一道斜長的劃傷,應當是被利刃劈傷的。 他沒有應答,反而道:“皮rou之傷,并無大礙。臣尚可應對?!?/br> 姚蓁緊抿雙唇。 譚歇溫和地笑笑,俊秀的眼眸微彎:“望京城中事宜,臣已安排好,他不會追來的。公主寬心。” 姚蓁看著他綻開的笑顏,緩慢地點點頭。 譚歇又道:“臣會盡心輔佐陛下。” 姚蓁眸光微動,嚴肅的神情這才微松一些。 “去罷。”譚歇溫聲道,“陛下有殿下這般的皇姐、我朝有公主這般的公主,乃是幸事?!?/br> 他記得清楚,這位看似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主,曾為了政事成夜不眠不休。 姚蓁溫柔一笑,深深望他一眼:“大人保重。” 她拎著包袱、抱著衣裳轉過身,脊背挺直,端方清麗地走入院門。 譚歇看她一陣,忽然道:“公主的耳珰掉了一只。另外一只也處理了罷?!?/br> 姚蓁足下一頓,溫聲道,好。 她纖柔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譚歇失神一陣,轉過身,解下馬車車廂,立即有人上前將解下的車廂處理掉。而他翻身上馬,遠遠眺望一陣望京城所在的北方,快馬加鞭駛回。 庭院內(nèi),姚蓁聽著遠去的馬蹄聲,眸光微閃,攥緊手心的腰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