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90節(jié)
修長有力的指節(jié)一寸寸向下,細膩光潔的肌膚也染上暈紅,沈如晚黛眉緊緊蹙著,在他緊實流暢的肩頭用力掐了一把,“誰要你教我……” 剩余的字句被吞沒在驟然流轉(zhuǎn)的鶯聲里。 那只搭在他肩頭的手也猛然收緊,纖細的五指不住收攏,指甲深深陷入皮rou,留下幾道月牙一樣的掐痕,再也沒松手。 直到一切都靜止。 細細的風(fēng)透過半開的窗吹入,拂過她鬢發(fā),帶起發(fā)梢微微顫動,若有似無地在曲不詢的肩頭打著旋,他抬手,把她垂過頸邊又繞到他心口的發(fā)絲撥開,捋到她背后。 沈如晚的手還撐在曲不詢的肩頭。 她從一片空白里慢慢回神,指尖陷在曲不詢肩頭太久,抬手時竟有種戀棧不去之感,一拂即逝,再看指尖,竟不知何時染著一抹猩紅。 沈如晚望著指尖那一點殷紅的血痕微怔。 這自然不是她的血,只能是方才掐得太用力,把曲不詢的肩膀也掐破了。 “你是一點也不手軟?!鼻辉兤骋娝讣饽屈c血,意味不明地說。 沈如晚橫了他一眼。 她沒說話,又伸手撫過他肩頭,觸及那點細小的掐痕,傷口早已止了血。她指尖靈氣微蘊,升起一點白光,在那細小傷口上抹了一下,傷口轉(zhuǎn)瞬便結(jié)痂落痂,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曲不詢只是攬著她的腰肢,垂著頭,目光幽沉地注視著她。 “如果待會你打算給我一劍,不會后悔現(xiàn)在給我治了傷?”他貼著她的耳垂問。 沈如晚動作微微一頓。 她抬眸,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手撐在他肩頭,微微用了一點力起身,卻不料曲不詢?nèi)υ谒蟮氖烛嚾皇站o,又將她按回了他膝上。 曲不詢用力將她攬在懷里,溫涼和guntang的肌膚相觸,竟像是堅冰驟然觸及烈火,心口貼著心口,他緊實有力胸膛下一陣一陣的心跳,也似乎用盡全力把跳動遞到她隔著溫軟后的那顆心,把兩聲心跳揉成同一個旋律。 沈如晚的手垂過他肩頭,掌心擦過他背脊,本是無心,可當(dāng)她觸及到一點粗糙的凹凸后,不由一頓,指尖順著那凸起摩挲過去,那是一道很長的傷疤。 傷疤凹凸不平,足見受傷時傷口一定極深,也許差一點就要傷到脊骨。 對于修士來說,身上留有疤痕,是一件稀奇又不稀奇的事,普通皮rou傷只需催動靈氣便能愈合,絕不會留疤。 倘若是修士之間斗法,傷口里摻雜了異樣的煞氣靈體,那便得先拔除氣息,然后再治愈傷口。傷口里摻的氣息越烈越煞,便越需要靜心休養(yǎng)、輔以屬性相合的靈藥,這才能盡數(shù)去除。 若是尚未拔除煞氣便催動靈力強行愈合,不僅極度痛楚,且那氣息還會持續(xù)在體內(nèi)作祟,經(jīng)年不散,留下深深傷疤,遇到險境還有可能卷土重來。 “這是在歸墟之下,天川罡風(fēng)留下的。”曲不詢聲音低低的,像是晦暗無明的風(fēng)雨夜,“當(dāng)時沒時間細細逼出煞氣,強行讓它愈合了。” 沈如晚眉頭不由緊緊皺了起來。 她又摩挲了幾下,在曲不詢背后發(fā)現(xiàn)許多細小疤痕,就連肩頭、上臂也有許多,只是沒那么深,摸上去沒什么區(qū)別罷了。 方才楚雨巫云,她也發(fā)現(xiàn)了,只是沒在意,畢竟曲不詢是個劍修。 劍修時常與人斗法,身上留下些疤痕在正常不過。 天川罡風(fēng)何等銳利兇煞,強行催動法術(shù)愈合傷口、任由殘余罡風(fēng)留在傷口中作祟究竟有多痛楚難耐,沈如晚比誰都清楚。 當(dāng)初她身受重傷、勉強從歸墟出來,正好被聽了長孫寒消息急急往蓬山趕的邵元康救下,她這才喘過一口氣,硬是連夜挑開一道道傷疤,拔除了殘余罡風(fēng),這才愈合完好。 曲不詢身上有這么多天川罡風(fēng)留下的傷疤,那得是何等削骨蝕心的非人之痛? “事后怎么不挑開重新拔除?”她蹙眉,伸手凝一縷靈氣探入傷疤,片刻后,終是松了口氣,還好,興許是時日長久,那點罡風(fēng)被曲不詢體內(nèi)自行運轉(zhuǎn)的靈氣都消磨耗盡了。 “沒時間?!鼻辉円廊皇沁@個回答。 他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高大強健的身形,靜靜坐在那里,有種風(fēng)雨如晦的沉冷,半點不負往日的灑然自在。 沈如晚只覺古怪。 她收回手,不冷不熱地打量著他。 “你到底在歸墟下待了多久?”她問。 怎么竟連事后重愈也沒時間? 曲不詢靠在重重帷幔邊,眼神晦澀難辨,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八年?!彼f。 沈如晚止不住的驚愕。 誰能在歸墟下待上整整八年? 曲不詢忽而笑了一聲。 他腰腹微微用力,向前一傾身,帶著伏坐在他身上的沈如晚向后仰去,手還牢牢地箍在她腰后,讓她仰躺在羅帳里,襯出昳麗容光越發(fā)清亮奪目。 她什么也不說,只是仰首望著他,眼瞳也幽幽。 “沈如晚。”他緊緊摟著她,俯身望著她。 她神色沒一點變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風(fēng)月過后,她仍是神清骨冷模樣,渾然不覺先前情迷意亂時灼眼艷色,只剩眉眼間殘余的饜足情狀,倦然慵懶。 曲不詢目光緊緊地盯著她,像是要把她每一寸肌膚都吞咽下,一寸寸占有。 “沈如晚?!彼纸辛怂宦?。 沈如晚微微蹙眉。 “叫我做什么?”她問。 曲不詢?nèi)允遣徽f話。 他神色漠然,指節(jié)一點點用力,把她攥得越來越緊,幽邃眼瞳下盡是狂悖的偏執(zhí)。 “沈如晚。”他聲音很沉,一字一頓,像是要把她的名字生生嚼碎,和著血咽下。 沈如晚有點輕微的不耐。 “曲不詢。”她帶點警告般叫他,指望他能識趣點收束自己,有事說事。 可她叫他的名字,他卻像是忽而被誰狠狠給了一劍,低下頭,肩膀古怪地顫動了一下,喉頭克制不住地溢出一聲冷冰冰的哂笑。 沈如晚真有點煩了。 她抬起手,朝他肩頭推了一下,想把他推開,讓她起身,可手剛一觸及到他胸膛,她卻忽地一怔,目光凝住。 在曲不詢的胸前,也有一道猙獰可怖的傷。 是劍傷。 哪怕現(xiàn)在已只剩下疤痕,也能一眼看出當(dāng)初是何等用盡全力、絕不留情的一劍。 驚雷在她耳畔炸響。 沈如晚渾身肌骨倏然都冷了。 她僵在那里,搭在他胸前的手也忽而抖得厲害,幾乎要支不住地落下。 曲不詢目光如有實質(zhì)地凝視著她,沈如晚感覺得到,可她根本無暇去在意。 在他沉凝如冰的注視下,她幾乎把什么都忘了,顫抖的手撫過那道猙獰的劍傷,指尖靈氣聚了又散,終于凝實,游絲般探入劍痕中。 清正凜冽如皓皓明月的冰冷劍氣驟然朝她探入的那一縷靈氣斬來,鋒銳如割,可卻在觸及到她靈氣的一瞬,宛然如水般自然而然地融入進了這一抹靈氣,仿佛原本便是同源。 又或者,這兩股氣息確實本就是同源。 沈如晚的指尖貼在曲不詢的胸膛,顫抖得幾乎不像是她自己的手。 她想起了這一劍。 十年前,她在雪原上,給長孫寒的那一劍,她再過十年也忘不掉的一劍,封緘了她所有憧憬和愛恨。 這世上能勝過天川罡風(fēng)的煞氣,深埋在心口肌骨十年也不被靈氣磨滅的,本也不多。 那是碎嬰劍的劍氣。 她只覺全身血液也倒流,冷得連骨頭里也寒意森森。 曲不詢心口的這一劍,是她留下的。 沈如晚緩緩抬眸,只覺這一眼也耗盡她全部力氣,沉重得幾乎難以承受。 目光所及,曲不詢正微微垂著頭,摟在她腰間的手冷硬如鐵索,臉上沒什么表情,目光沉沉地望著她。 作者有話說: 修了一下,加了兩千字,這版比較滿意 第79章 縱使相逢應(yīng)不識(六) 沈如晚抵在曲不詢心口的指尖微微顫抖著, 慢慢蜷起,指節(jié)輕而又輕地懸在他胸口肌膚前。 她目光反復(fù)在他面孔上描摹,像是妄圖從這張從前已無比熟悉的臉上找出屬于另一個人的痕跡。 什么也找不到, 可她不信, 一遍又一遍地勾勒。 曲不詢一直不錯眼地盯著她的每一分神容。 “認出來了?”他聲音低沉, 像是天未明時遙遙的征鼓。 沈如晚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 她張了張口,唇瓣也像是僵冷了, 將一切言語都凍結(jié)在唇邊, 只剩下最艱澀的堅冰,“……你是誰?” 曲不詢笑了一下, 可也沒有一點笑意,像是根本笑不出卻又硬生生勾起唇角,定定地望著她, “你覺得呢?” 沈如晚怔怔然望著他。 “長孫……”她聲音輕輕的, 像是怕驚擾了什么倥傯的夢,“……師兄?” 曲不詢胸腔里那顆曾支離破碎的心, 不知為何忽而猛烈震顫了一下,又酸又麻的痛意從心口恣意蔓延, 遍布整個胸腔, 爬過他奇經(jīng)八脈五臟六腑,幾乎讓他有一瞬支不住,身形微微晃動了一下,又強行定住。 他順勢往側(cè)邊一傾,側(cè)坐在床帳邊,垂眸望著她烏沉清亮的眼瞳, 恍惚想起十年前, 她在雪原上遙遙地望著他, 神色冰冷而沉寂,手中青燈映在她眼眸中融融似火光,那時她也叫他,長孫師兄。 “是我?!彼α似饋?,像是冰冷的自嘲,“我也算個師兄。” 沈如晚驀然起身,她幾乎是撞在他懷里,肌體貼在一起發(fā)出輕響她也充耳不聞,用力捧著曲不詢的臉,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指尖觸碰過的地方,像是想要從這張臉上看出易容偽裝的痕跡,專注到極致,沒有一點表情。 曲不詢?nèi)嗡骄浚o靜地坐在那里,目光幽沉,望著她沒有半點情緒的神容。 沈如晚幾乎把他的臉摩挲了無數(shù)遍,什么也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