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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過的白月光來找我了 第89節(jié)

    曲不詢的神色差點(diǎn)沒繃住。

    他幽黑眼瞳止不住地盯著她看,似乎是要把她那平靜的神容全看穿,尋覓出她最隱秘的情緒。

    “我看見半月摘的辦事處就在附近,正好去登報(bào)約杭意秋一見,之前在碎瓊里,那個(gè)賣冰粉的老板說至少要等一個(gè)月才能排到我,現(xiàn)在去約,一個(gè)月后鐘神山的事應(yīng)當(dāng)也已經(jīng)了結(jié),不如就約杭意秋在堯皇城見?!?/br>
    正好,她本就要去堯皇城,親眼見一見鄔夢筆,看看這位不問世事、深藏不露的希夷仙尊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曲不詢默然。

    “哦?!彼潭痰貞?yīng)了一聲,“這樣。”

    沈如晚目光微轉(zhuǎn),凝在他臉上。

    “不然你以為我說這地方好在哪?”她意味莫名。

    曲不詢沒說話。

    他偏過頭,摸了摸鼻子,有種自作多情的懊惱,“沒什么?!?/br>
    沈如晚竟莫名有一點(diǎn)想笑。

    “沒什么是什么?我猜不出你什么意思,你把話說清楚點(diǎn)?!彼室庾穯査?,神色卻淡淡的,好似平靜無波。

    曲不詢架不住她清凌凌眼眸一瞬不瞬地望著他,又有口難言,頓了一下,干脆轉(zhuǎn)移話題,“昨晚我要跟你說我的身份,誰想你竟然睡著了,現(xiàn)在醒了,我總能說了。”

    沈如晚才把這事拋在身后,他又非要拾回來,她不由談興也減弱,蹙起眉,“都和你說了我不想聽,你怎么就偏要糾纏呢?這么想說給我聽,早干什么去了?”

    真要是想坦白,當(dāng)初不如不要騙她。

    曲不詢無言。

    “可我若不告訴你,以后你和我在一起,總是如鯁在喉,何必?”他淡淡地說,“不如我現(xiàn)在告訴了你,咱們就算反目成仇,也能直接糾纏到死?!?/br>
    反目成仇,糾纏到死。

    沈如晚忽而不說話。

    她想過曲不詢隱瞞的真相會是怎樣讓人不堪面對,可也沒想過要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這么嚴(yán)重?”她輕聲問。

    曲不詢目光沉沉地望著她。

    他沉默了許久,聳了聳肩,沒說話。

    沈如晚深深凝視著他。

    她又想起她第一次見曲不詢,隔著幽窗長街無言對望,那時(shí)她有沒有想過她有一天會把他當(dāng)一回事,毫無防備地靠在他肩頭沉沉睡去,醒來也平靜安心?

    應(yīng)當(dāng)是沒有的。

    就像她想不到沈晴諳會帶她去沈家禁地,想不到長孫寒會死在她劍下,想不到她沒有實(shí)現(xiàn)年少時(shí)的任何一個(gè)心愿,活成從前不敢相認(rèn)的模樣。

    世事誰能預(yù)料?

    “問你一個(gè)問題?!彼鋈徽f,“你覺得我心狠嗎?”

    曲不詢微怔,沒料到她會忽然問出這樣一個(gè)問題。

    “我覺得,”他沉吟了片刻,靜靜地望著她,“一個(gè)本沒有選擇的人沒必要問別人這樣的問題?!?/br>
    沈如晚忽而笑了。

    自重逢后的第一面起,曲不詢從未見過她如此舒展眉眼,一掃沉郁,盎然飛揚(yáng),像久久蒙塵的寶珠終于拂去塵埃,綻然生輝。

    她朝他走近,站在曲不詢面前,語氣古怪的平靜,“你想說隨時(shí)都能說,等到現(xiàn)在還不開口,其實(shí)你也很猶豫吧?”

    曲不詢無言。

    沈如晚看了他一會兒。

    她忽而抬起雙手,捧著他的臉頰,讓他微微低下頭來和她對視。

    “你相信我還能拿起劍嗎?”她問得很認(rèn)真。

    又是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曲不詢神色晦暗。

    他幽黑眼瞳緊緊盯著她清亮如水的眼波,“對于這一點(diǎn),我比誰都深信不疑?!?/br>
    “好?!鄙蛉缤泶鸬酶纱?,冰鋒冷刃,平靜下殺機(jī)騰騰,“如果你是我的仇人,我會立刻殺了你?!?/br>
    曲不詢深深凝視她,像是把她眉眼的每一弧度都描摹鐫刻在心里,忽而灑然一笑。

    “好?!彼懖惑@地說。

    他深吸一口氣,欲張口,卻不料沈如晚驀然一抬手,捂在他唇邊,把他堵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所有言語都封緘。

    “我還沒說完呢?!彼蚯皟A來一點(diǎn),幾乎靠在他肩頭,發(fā)絲有情般垂了一兩絲,癢癢的鉆進(jìn)他脖頸,她湊在他耳邊,聲音很輕,冰冷冷的,可不知怎么的竟若有似無的像是冰冷的誘引,“你一直在說,第一次見我在想什么,可你知道我第一次見你時(shí),又在想什么?”

    曲不詢凝佇在那里,動也不動。

    他喉結(jié)很慢很慢地滾動了一下,微微偏頭,目光幽晦,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留給他視線里的那半邊膚光勝雪的昳麗臉頰。

    沈如晚捂在他唇邊的手也慢慢松開了,從他眉眼描摹到唇,指尖微微用力,一遍又一遍地?fù)徇^曲不詢的唇。

    “我在想我?guī)熜??!彼p聲說,“我喜歡我?guī)熜帧!?/br>
    曲不詢呼吸一頓,幾乎就是一瞬便抬起手,強(qiáng)硬地把她圈在懷里,牢牢攥住她的手,神色也沉冷下去,神色漠然,指節(jié)一點(diǎn)點(diǎn)用力,幽邃眼瞳下是冰冷的偏執(zhí)。

    “是嗎?”他聲音很沉很沉,“我很像他?”

    沈如晚笑了起來。

    “不像?!彼稽c(diǎn)不猶豫地說,“沒有人能和他比。”

    “那我算什么?”曲不詢聲音冷凝。

    沈如晚想了一會兒。

    “你也知道的,”她說,毫無歉意,輕飄飄的,“消遣。”

    消遣。

    從前她也說是消遣,你來我往的斗嘴,于是他說他愿做她的消遣。

    可真要是消遣,誰又甘心?

    搭上年少心動一見鐘情,搭上穿心的一劍,搭上半生恨意難消,他孤注一擲,最終換來一句消遣。

    曲不詢握在她手腕上的五指用力收緊,幾乎像是一把冰冷堅(jiān)硬的鎖。

    “沈如晚,”他一字一頓,發(fā)狠一般的恨意,“你可真會糟踐人。”

    沈如晚出神地凝望他沉怒的眉眼。

    “可我想得到你?!彼袷菧喨徊挥X這話究竟有多露骨暗示,又會引起別人何等貪欲,她只是靜靜地、專注地望著他,清亮眼瞳里只剩下純?nèi)欢卑椎墓獠剩瑤缀鯏z魂奪魄,讓人只望見一眼便深深陷落,越陷越深,她輕聲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得到你?!?/br>
    所以若有似無地留意他、有意無意和他說話、半真半假地發(fā)脾氣,全是漫不經(jīng)心的誘引。

    可真的奏效,她也意外不已。

    “你也想要我,這我也知道?!彼佳坶g溢出一點(diǎn)輕嘲,“你裝得好像根本沒這回事,一開始對我針鋒相對,后來又落拓灑然小意殷勤,可從一眼起,你就沒打算放手?!?/br>
    曲不詢目光沉沉地望著她。

    從前他望著她的眼神總是點(diǎn)到即止,再怎么意亂情迷也總有克制,可現(xiàn)在都一點(diǎn)點(diǎn)擦去,冰冷目光里是直白強(qiáng)硬的占有和欲望。

    沈如晚幾乎是散漫地輕笑了一下。

    “你根本不用我撩撥?!彼吐曊f。

    她捧著他的臉頰,仰起頭吻了他。

    曲不詢的手撫過她背脊,將她用力扣在懷里,理智冰消瓦解,被掩蓋的貪欲恣意滋長、一寸一寸地越過克制和禮數(shù)的邊緣,任狂悖的欲念和貪婪將他吞噬。

    “你不會后悔吧?”他低聲笑了一下,涼涼的,指尖一寸寸攀過本不該去往的方向,帶起掌下一片細(xì)膩的輕輕顫栗,又被他用力鎖住,慢條斯理地細(xì)吻她耳垂,他沒等她回答,勾了一下唇角,漠然又愉悅,“那也晚了?!?/br>
    沈如晚摟著他的脖頸,微微顫抖著,手卻忽而又捧住他面頰,強(qiáng)硬地把他的臉扭過來,像是獵手審視她的獵物一般,細(xì)細(xì)看了他一眼又一眼,除了曲不詢肆意放縱的手帶起一點(diǎn)痛楚又歡愉的波瀾外,她只是微微蹙著眉,凝視他。

    曲不詢一把扣住她后頸,深深吻她。

    沈如晚摟緊他,把這吻推升到呼吸盡頭。

    “明天再后悔?!彼p聲說,忽而笑了一下,“或者后天?!?/br>
    曲不詢也笑了。

    “行,”他說,“那就后天?!?/br>
    今天和明天,都很綿長。

    沈如晚第一次知道,原來她也可以是妖。

    什么神清骨冷、道骨仙風(fēng)都像輕曼的錦帛,輕飄飄的碎裂,誰在乎?

    走進(jìn)這座院子的第一天,她和他用每一寸肌膚丈量過每一個(gè)角落,連后院的花架也讀懂他們激烈的脈搏心跳。

    最難自禁的時(shí)刻她也緊緊咬著唇,沒有一點(diǎn)聲音。

    可他強(qiáng)硬地撬開她唇齒,把她的克制和余音都吞沒。

    她過去的十年、她的不甘心、她難以忍耐又必須忍耐的痛苦,在這里轟然炸開,把她淹沒,而她只能用盡全力去掙扎,又被淹沒。

    于是在理智邊緣,她頰邊是一片冰涼涼的水光。

    曲不詢不知什么時(shí)候停下了。

    他拇指摩挲她臉頰,一點(diǎn)一點(diǎn)抹掉那抹不盡的水光,眼神幽沉。

    “哭什么?”他低聲問。

    沈如晚沒有回答。

    她怔怔地望著他,仰起頭,重新深深吻他。

    一次又一次的沉溺,一次又一次的攀越。

    晚夜昏燈,檐外不知何時(shí)下起雨,輕打芭蕉,噼噼啪啪作響。

    可屋里紅燭羅帳牽纏,隔開另一個(gè)世界。

    曲不詢俯下身,在她頸邊留下纏綿的印記。

    他沉沉的喘息聲里,聲音也低低的,像是兇獸狡獪的低吼,“干嘛忍得這么辛苦?喊出來也沒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