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別哭 第119節(jié)
心理診療商談師: 向陽教授。 在踏入這里之前,岑祚舟曾無數(shù)次假設(shè)過這一天,夢里,或是夢外。 本以為,終于得以與糾纏自己二十五年的宿敵當(dāng)面對峙,他會痛快,或是激憤,或是悲壯,又或者是憂心忡忡。 但都沒有。 岑祚舟非常平靜。 從未如此平靜。 大抵是因為,他做好了完全的準(zhǔn)備,才來到這里。 他年邁的父母, 所幸有家中其余兄妹膝前陪伴。 他最抱歉的人, 他唯一深愛的女人。 已經(jīng)被他命令石瑀和肴連夜綁回臨市,日夜不分守在杭氏,確保安全。 還有就是。 他的兒子岑浪。 很開心,他終于有了喜歡的姑娘; 很欣慰,他是個好孩子;他成長為一名有學(xué)識、懂擔(dān)當(dāng)、具有紳士風(fēng)度及向下兼容力的男人;他是干凈又正直的人。 身為父親,能為兒子做得很有限。 一份堂堂正正的家世; 一群溫柔善良的家人; 一間遵紀守法的集團; 一封足以果腹的遺囑。 還有,一段飽含虧欠的父子情份。畢竟在陪伴兒子長大的過程中,他時常更注重教育、引領(lǐng)與培養(yǎng)。 他們父子之間,實在鮮少交流。 以上這些,是他能給的全部。 所以,他內(nèi)心無比平靜。 他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為所有人做好了準(zhǔn)備,也為自己做好了,死的準(zhǔn)備。 岑祚舟走進那間心理咨詢室,關(guān)門落鎖,看向站在窗前身穿白色西裝的男人,眼神寡漠,口吻平淡: “好久不見,臧哲?!?/br> 不是向陽。 而是, 他的本名,臧哲。 “太久沒人這樣稱呼我了,確實有點不習(xí)慣?!蹦腥诉€是那般儒雅清雋,轉(zhuǎn)過身,手中玩轉(zhuǎn)一把漂亮的水果刀,利刃驀然割破指腹,血液滲淌,被他抵唇舔干。 “二十五年,你終于肯來見我了?!?/br> 向陽笑容陰柔, “沒有猜錯的話,這一次,你跟那位不頂用的梁隊長,依然沒有掌握緝拿我的證據(jù)。我說的對么,岑總?!?/br> 岑祚舟低頭輕哂,單手插兜,緩慢邁步向前,神情斥足視覺系冷懨,疏淡,沉靜似三萬里深川,慵懶吐字: “有什么關(guān)系。你人在這里,沒有證據(jù),那就制造證據(jù)?!?/br> 并非同歸于盡。 而是激怒他,揭穿他,刺痛他,成為被他了結(jié)的最后一條人命, 以此作為新的、有力“證據(jù)”。 讓這間心理室,他最引以為傲的心理室,成為他暗室欺心的終場。 這就是岑祚舟,此時此刻,站在這里的目的。! 第64章 【你們那一年的保送計劃叫什么名字?】 “「港島超優(yōu)生少年特別集訓(xùn)懸衡計劃」?!?/br> 岑祚舟回答, “簡稱,「懸衡計劃」。” 【你認為‘懸衡’意味著?】 岑祚舟:“韓非子的《飾邪》,‘懸衡而知平,設(shè)規(guī)而知圓’?!?/br> 【據(jù)說考入「港島第一中學(xué)」這所高中并不難,但想要參加「懸衡計劃」的學(xué)生,得到任意挑選名府高校的保送機會,必須卓爾不群?】 岑祚舟輕笑,糾正: “準(zhǔn)確來說,是某一方面相對突出?!?/br> 【所以這其實是一所「天才集中營」,我可以這樣理解嗎?】 岑祚舟聳肩,“如果你一定要這樣理解的話,不能算錯?!?/br> 【那么你突出的方向是?】 “數(shù)學(xué)?!?/br> 岑祚舟微垂睫,主動補充, “他們兩個,一個天賦在化學(xué),另一個你知道的,心理學(xué)。” 【你們那時多大?關(guān)系好嗎?】 岑祚舟回答,“15歲,跳級高三,不算熟,同班同學(xué)而已?!?/br> 【化學(xué)天才少女,余白音。這個天資聰穎又令人唏噓的可憐女孩,就是……】 岑祚舟眼神郁沉下來,不置可否: “岑浪的生母?!?/br> 【說說你對她的印象吧?!?/br> “干凈?!?/br> 岑祚舟瞇起眼,“不止衣著,應(yīng)該說心思純白,善良得有些天真?!?/br> 【你一眼就能確定她是這樣的性格嗎?】 岑祚舟淡淡挑眉,“數(shù)理化不分家。我與她唯一的交際僅限于,她搶我的數(shù)學(xué)第一,我拿她的化學(xué)第一。” “當(dāng)她考到數(shù)學(xué)第一的成績,會小心翼翼地來找我道歉?!?/br> 【為什么道歉?】 “「懸衡計劃」中,每取得一次單科第一,都可以得到一筆還算不菲的獎學(xué)金?!贬裰凵陨苑潘?,后靠向椅背, “她說可以分我一半。如果換做別人,我甚至懷疑那是一種挑釁?!?/br> “但她很真誠。我看得出來?!?/br> 他有點無奈地搖搖頭,“大概她覺得,我的家庭條件也很不好吧。” 【「懸衡計劃」里的學(xué)生,家庭狀況普遍都很差嗎?】 “五五分吧,畢竟那里只看天賦,不論出身。”他說。 【你為什么會加入這個計劃?】 “省時省力?!贬裰圯p描淡寫,“父親想提早退二線陪母親周游,我需要盡快完成學(xué)業(yè),撐起壹浪?!?/br> 【余白音的家庭情況呢?】 岑祚舟略加思忖,沉吟道: “我知道的不多。根據(jù)梁銘后來得到的信息,她父母早年離異,各自組建新家庭,無人監(jiān)管她。她家人應(yīng)該為了圖省事,而她也的確天賦異稟,加上「懸衡計劃」是封閉式集訓(xùn),所以送她進去?!?/br> 【你認為這是她被向陽盯上的原因嗎?因為極度缺愛,才更好被控制?!?/br> “一部分是這樣?!贬裰劾湎马暗蜿枌λ纳跄?,更多原因是貪婪她的干凈?!?/br> 【你對向陽了解多少呢?】 岑祚舟微微坐直身體,擰緊眉, “據(jù)我所知,他的生長環(huán)境非常惡劣。父親常年酗酒家暴,母親落入風(fēng)塵,沒人照應(yīng)他的生活起居。” “聽說,「懸衡計劃」之前,他因身上的衣著鞋物過分臟污而被同學(xué)歧視排斥,長期遭受校園暴力,因此他對‘臟’字格外敏感,算是能夠刺激到他的底線?!?/br> 【「懸衡計劃」期間,班上同學(xué)沒人再欺負他嗎?】 岑祚舟搖頭說,“也許因為之前的經(jīng)歷,他患有嚴重潔癖,自我保持得十分整潔,看不出異樣。” “何況「懸衡計劃」每月都有淘汰賽,大家忙于學(xué)業(yè),沒時間注重這些?!?/br> 【所以,向陽極度厭惡‘臟’,才會盯上無論外表或內(nèi)在都無比‘干凈’的余白音,對嗎?】 岑祚舟點頭,口吻譏誚: “他本名臧哲,他甚至不能接受自己的姓氏諧音‘臟’?!?/br> 【向陽的父母呢?還活著嗎?】 “被他殺了?!?/br> 岑祚舟目光肅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