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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紈绔不讀書 第37節(jié)

    “吱呀”一聲,大門從里面慢慢打開,隨后有人提燈朝外照了照。

    齊鳶抬頭,拱手與人見禮,等看清來人后,腦子里“嗡”的一下,頓時傻眼了。

    謝蘭庭身上披著一件肥大的緋色道袍,頭發(fā)也只用一根玉枝挽著,提燈看向眾人。

    外面的四個匪寇紛紛愣住,賊頭子幾乎目不轉(zhuǎn)睛,暗暗咋舌。心道這小公子長得挺俊俏了,沒想到里面還有個神仙似的人。這莊子……該不會用來養(yǎng)那種聲伎名伶的吧?!

    可惜他們弟兄們都對男的不感興趣,不知道里面有沒有女的。若是有,那今夜弟兄們豈不是人財(cái)兩得了!

    齊鳶差點(diǎn)被謝蘭庭嚇掉三魂七魄,半天后回神,也不知道如何稱呼,只得遲疑著問:“你也在這?”

    賊首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哈哈笑著擠著往前:“這是你養(yǎng)在屋里的?”

    齊鳶語塞,抬眼看著謝蘭庭。

    謝蘭庭眉頭輕輕挑起,隨后竟點(diǎn)了點(diǎn)頭。

    “承蒙公子雅愛,還沒過明路?!敝x蘭庭含笑將門打開,邀請眾人入內(nèi),“蘭某夜夜備酒以待,就等公子的答復(fù)呢,看來今夜有喜了?!?/br>
    第40章 施展絕技

    山莊的院落很是闊大, 中間挖了池塘,墻角堆著假山??盏厣线€放著一張搖椅, 旁邊石桌上是空了的碗碟, 顯然不久前有人正在這飲酒賞月。

    謝蘭庭執(zhí)燈引路,帶著眾人往里走,推開堂屋正門, 里面果真置辦著一桌酒菜。

    幾個匪寇一路走來嘖嘖直嘆, 心道怪不得這個小少爺說自家有銀子,果然是個豪富之家。只不過這莊子里的下人太少了些。再看桌上酒菜, 都是燒雞燒魚和煨熟的蹄肘等物, rou色油亮, 香氣直撲, 不由口水直流。

    他們已經(jīng)兩天沒吃上好東西了, 這一路逃命,雖然偶爾也能喝點(diǎn)酒,但到底不敢去茶樓酒肆, 也不敢放縱豪飲。今天看筵席完備,酒癮便直往上竄。

    賊首罵了一句臟話, 雙目放光走到桌前,見桌上擺著兩壇好酒,香味甘甜,不等別人說話,自己先舉起一壇, 對嘴邊喝。

    齊鳶看他行事不加收斂,便知道這人恐怕拿自己和謝蘭庭當(dāng)成死人了。

    謝蘭庭出現(xiàn)在這里肯定不尋常, 或許是他本就知道這幫匪寇的存在, 早已暗中布線掌握了他們的行蹤, 也可能是臨時得了信過來布置,總之今夜請君入甕,那這酒……或許有毒。

    齊鳶默默挑了門口的位置坐下,見筵席上酒杯只有一個,心里暗暗佩服謝蘭庭做事周全,讓人全看不出破綻。

    賊首灌了兩口好酒,愈發(fā)張狂,徑自坐了進(jìn)去就要吃rou。唯獨(dú)李暄跟那啞漢只在門外站著,并不入內(nèi)。

    齊鳶先依照先前商議的,對謝蘭庭道:“這幾位義士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邀請他們來莊子上吃頓酒,再給義士們準(zhǔn)備些盤纏做謝禮。”

    說完又催促李暄過來落座。

    李暄面色尷尬,搖頭道:“齊公子,李某今日這番也是迫不得已,哪好意思再叨擾。公子今日所贈盤纏,李某也會銘記在心,來日若有機(jī)會必當(dāng)重謝?!?/br>
    他只在門外站著,雖不是有意防備,但的確不好行事。

    齊鳶眼珠子一轉(zhuǎn),忙站起身,含笑去拉李暄的胳膊。

    “原來是李大哥。”齊鳶含笑道,“李大哥一看便是好漢,不過大哥莫要誤會,我雖然跟蘭公子有些私情,但對李大哥卻只是敬佩之意,沒有褻瀆之心。剛剛我的確不會騎馬……得罪得罪,且請進(jìn)來坐坐,吃一杯酒?!?/br>
    李暄被他一打岔,也想起了剛剛眾人的懷疑。

    大家說他跟這少年摟摟抱抱……他只當(dāng)眾人羞辱自己,此時看齊鳶果真喜歡男子,倒忍不住多想起來。

    莫非……對方多少有點(diǎn)意思?

    再看齊鳶面紅耳熱,似乎有幾分羞意,一時也不知道如何應(yīng)付,遲疑著就被齊鳶拉著入了席,又忍不住去看謝蘭庭。

    啞漢緊跟著進(jìn)去,站在他的身后。

    謝蘭庭取來新的酒杯,余光留意到李暄模樣,也是微微一愣。

    剛剛外面黑咕隆咚,看不清幾人面相,他只當(dāng)幾人都跟賊頭子一樣滿臉橫rou呢,現(xiàn)在一看,姓李的竟十分英俊,鼻子高挺,卻又不像外族人那般古怪,讓人一眼能看出區(qū)別。

    齊鳶看李暄入座后十分拘謹(jǐn),殷勤勸了兩杯,只盼著幾人趕緊中毒倒地。

    賊首自顧自地吃rou,見齊鳶對李暄各位殷勤,歪眼調(diào)笑道:“小公子,你只看上了我這兄弟,也不知道拿銀子出來嗎?”

    齊鳶笑了笑:“我現(xiàn)在去取。”

    “你就在這坐著。”賊頭子卻不傻,瞇著眼問,“你這莊子沒別人了?”

    齊鳶心里一緊,正好說話,就聽謝蘭庭道:“的確沒有旁人了。”

    四名匪寇面色齊變。謝蘭庭笑道:“那管家羅里吧嗦,總在少爺跟前說我不是,所以這兩天我故意支開他,想著跟少爺獨(dú)處。那銀子蘭某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不過幾位若不嫌棄,我這倒是點(diǎn)私房錢?!?/br>
    他說完從腰上解下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晃了幾下,往外倒了一堆銅錢出來:“這里有足足三千文錢呢!”

    齊鳶:“……”三千銅文,還不到三兩銀子。

    謝蘭庭還十分不舍,將銅錢往賊頭子那邊推了推,末了自己又拿回來幾個。

    賊頭子的一口酒險些嗆到,“呸”了一聲,拍刀站起,惱火道:“媽的,你當(dāng)打發(fā)叫花子嗎!”

    “叫花子竟能掙這么多錢?”謝蘭庭“哎呀”一聲,十分做作道,“我們江都縣的教諭,一月也才兩石米呢!原來叫花子也不可小覷嗎!”

    齊鳶眼看著他戲耍匪寇,想笑又不敢笑,剛剛進(jìn)門時的緊張情緒倒是一掃而空。

    這會兒見賊頭子要發(fā)火,李暄也頻頻看著謝蘭庭,連忙站起來,安撫幾人道:“義士莫要介意,蘭公子是本地大魁,冠冕群芳,向來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哪里管過這些黃白之物,這幾文錢怕是旁人哄他的罷了。我家莊子上有銀庫,管家雖然不在,但我知道鑰匙在哪兒,一會兒給大家取來便是?!?/br>
    賊首剛氣得火冒三丈,此時又被他一通相勸,一肚子氣上不去下不來,指著謝蘭庭罵道:“既然是個伎子,那該會唱曲跳舞的吧!去!給爺看看!”

    罵罵咧咧,形狀輕浮。

    齊鳶面色一沉,不等說話,就聽謝蘭庭道:“蘭某當(dāng)然有些絕技,只是這地方不太能施展開?!?/br>
    說完看了看,讓眾人一起將桌子搬開一些,讓出一塊空地。齊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在遠(yuǎn)處看著。

    謝蘭庭在那篇空地上走了走,不太滿意地?fù)u了搖頭:“還是小了,不過也能將就?!庇值溃骸暗胤接辛?,缺個家伙,幾位誰身上有漂亮的刀劍?莫要太重的?!?/br>
    他身段模樣艷色逼人,賊頭子的那點(diǎn)怒火壓制下去,又起了點(diǎn)邪念,哈哈笑道:“還挺帶勁!”說完沖手下一揚(yáng)下巴。

    手下從腰上抽出長劍,劍身出鞘,剛要放桌上,就覺眼前人影一晃。

    齊鳶因離得最遠(yuǎn),所以看得最清楚

    ——在匪寇抽劍的一瞬間,謝蘭庭竟挑眉一笑,隨后輕輕一拍桌子,凌空而起,幾乎眨眼間便欺身到那匪寇面前,單手拔劍出來,順勢在匪寇脖子上一抹。

    一顆人頭就這樣咕嚕嚕滾到了酒桌中央。

    匪寇的身子直立不倒,鮮血瞬時四下噴灑,噴了匪首和李暄一臉。

    齊鳶遠(yuǎn)在酒桌另一端,身上也濺上幾處溫?zé)嵫骸?/br>
    他頭一次見到殺人的場景,忍不住瞪圓了眼?;蛟S是謝蘭庭下手太快,齊鳶分明看見那匪寇的頭在桌上滾了滾后,竟還眨了下眼皮。

    賊頭子完全沒料到這番變故,拍刀而起。李暄也臉色巨變,暴喝一聲,同啞漢圍剿上去。

    齊鳶被嚇得呆住,心里忒忒直跳,身體霎時也失去了反應(yīng),只能目瞪口呆地坐在椅子上,時不時還會與桌子上的腦袋對視。

    他身體一時失了反應(yīng),心里倒是明白,暗道謝蘭庭發(fā)難前也不知道先把自己支出去。

    再看匪首三人身上都滿濺鮮血,謝蘭庭卻干干凈凈,也不知道怎么躲開的,又忍不住腹誹,姓謝的潔癖可以與倪云林一拼了,后者愛干凈天天給梧桐樹洗澡,謝蘭庭潔癖殺人血不濺身。

    心里一頓念叨,那陣恐懼終于稍稍減弱一些。

    而前面,謝蘭庭已經(jīng)被三人合圍上了,只是他身形快如鬼魅,在三人圍過來時已經(jīng)斜踩柱子,飛身而起,隨后長劍從匪首頭頂一穿而下。

    齊鳶只聽一聲極為瘆人的慘叫從匪首嘴里發(fā)出,等去看時,匪首已經(jīng)氣絕了。

    這番狠辣,連李暄也感到了幾分戰(zhàn)栗,面色大變,怒吼道:“你是何人!”

    他用出全力橫刀劈下,啞漢則從謝蘭庭身后攻上,三節(jié)棍直直打向謝蘭庭的后頸。

    這倆人都吃準(zhǔn)了長劍被卡在了匪首的頭蓋骨里不好拔。卻沒料到謝蘭庭并不用劍,輕笑一聲,飛起一腳將匪首尸體踹給李暄,他則反身,五指張開精準(zhǔn)地抓住了三節(jié)棍的末端。

    啞漢自幼苦練武藝,棍棒幾乎稱絕,從未脫過手。今天竟然被別人反手抓住,心里唬了一大跳,卻也來不及變招了。謝蘭庭借力一甩,將啞漢狠狠摜到了酒桌上。

    “咔嚓”一聲,酒桌應(yīng)聲而斷,杯盤酒碟跌落的滿地都是。

    李暄躲避不及,將匪首捅了個對穿。齊鳶看得眼花繚亂,再認(rèn)清誰是誰時,謝蘭庭已經(jīng)繞去李暄身后,左手鷹爪般扣住李暄脖頸,右手搭在了對方的顱頂上,只需輕輕一別,李暄便要?dú)饨^了。

    啞漢從地上翻身站起,見狀急忙收力,忌憚地站在了兩步遠(yuǎn)處。

    齊鳶:“……”

    這也太快了!

    “爾等鼠輩,也好意思當(dāng)好漢?”謝蘭庭面露不屑,嘲笑李暄道,“這般無用,在軍中連喂馬都不配吧?!?/br>
    李暄自知不敵,本就羞惱地不行,此時聽對方說他在軍中不堪用,更是戳中了痛處,怒道:“你要?dú)⒈銡?,為何還羞辱人!我李暄再不堪用,那也是在在崖川殺過西川王的!如今落你手中,是我本事不濟(jì),我自無怨言!你休要拿軍中的話羞辱我!”

    齊鳶再次聽得“崖川”兩字,只覺一股熱氣從頭頂灌進(jìn)了身子,整個人都熱乎起來。

    李暄果然是崖川平叛大軍的!

    他內(nèi)心暗潮洶涌,生怕謝蘭庭將人了結(jié)了,脫口道:“謝大人!手下留人!”

    謝蘭庭正要說話,冷不丁被他打斷,轉(zhuǎn)頭奇怪道:“留他?憑什么?”

    齊鳶忙拱拱手:“聽李大哥所言,他也是在軍中立過功的……”

    “若是軍伍之人,叛逃本就是死罪?!敝x蘭庭打斷他,搖了搖頭,“更何況西川王還活的好好的。崖川大軍接連戰(zhàn)敗,有什么用?”

    李暄一聽這話,下意識掙著“嗚嗚”了幾聲,卻發(fā)現(xiàn)自己說不出話了。

    齊鳶沒注意到這點(diǎn)異常,又勸說謝蘭庭:“那大人也要留個活口吧,萬一他們還有賊窩呢?”

    “有幾分道理?!敝x蘭庭商量道:“那留下啞巴如何?”

    齊鳶:“啞巴又不會說話!”

    “只要他帶路就行。”謝蘭庭嘆了口氣,“更何況這群人一看就是流匪,并非本地人。怕是沒有窩點(diǎn)可以搗?!?/br>
    齊鳶:“……”

    齊鳶頓了頓,只得另辟蹊徑。

    “……可是李大哥對我還有救命之恩?!饼R鳶將剛剛山下的事情稍稍夸大了幾分,又潤色一番,直將李暄說成賊中好漢,連說帶嘆,最后道,“……若不是李大哥護(hù)著,我與何公子等人恐怕早就遭了毒手了。對了!何公子得救了吧?”

    齊鳶突然想到關(guān)鍵處,忙道:“你也可以問問何公子!若不是李大哥從中周旋,謝大人怕是見不到何公子了。李大哥對我們有恩,大人暫且留他一命,給他一個過堂自辯的機(jī)會如何?”

    倆人正討價還價,就聽莊子的大門突然“吱呀”一聲。

    齊鳶后知后覺,想起山腳下的那幾個人,眼睛瞪圓,才道不好,就聽孫大奎在外面大喊:“少爺!嗚嗚嗚少爺!”

    十七八個兵勇破門涌入,先被屋內(nèi)的情形唬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后,忙去將李暄捆了個結(jié)實(shí)。

    啞漢全然看著李暄行事,后者被捆,他便也自覺交出兵器,任由被五花大綁推出。齊鳶聽眾人七嘴八舌的討論,這才知道山腳下的十幾個匪寇竟也是半死半傷,都已準(zhǔn)備收監(jiān)入獄了。

    一時間洪知縣也進(jìn)來詢問情況,孫大奎也來找齊鳶,還有死活不回衙門非要賴著一起的柳大寶等人,卻是個個歡喜奔入,隨后被屋里的無頭尸和滾落出來的雙目圓睜的腦袋嚇得直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