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太子被迫還俗后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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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憤懣激動,寧湘都能感覺到他的無力和痛苦。 馬筠安說他家境貧寒,父親早亡,家里只有一個臥病在床的老母親,他寒窗苦讀數年,終于考中了秀才,卻依舊不能改變拮據的生活。 碼頭上招搬貨的短工,他一面做工為母親籌集藥錢,一面刻苦讀書準備八月秋闈。 可瘦弱的書生,哪個能和那些壯漢一樣輕易搬運貨物,工錢比別人少不說,還時常受到嘲笑,處處受辱。 洪爺是地頭蛇,管著這碼頭上一應搬運貨事宜,方才那兩人正是洪爺手下,在附近是出了名囂張跋扈。 皇宮規(guī)矩森嚴,寧湘雖也受罰,卻并未被人這么打過,尤其后宮嬪妃不得隨意責打宮人,頂多在墻角里跪上幾個時辰給個教訓。 這些身無官職的大漢,倒是無視律法,隨意毆打讀書人。 看著馬筠安臉上交錯的血跡,寧湘忍不住說,“你怎么不報官呢?你畢竟也是個秀才,怎么不比那些粗人強?” 馬筠安沉默了片刻,臉頰仍有些紅腫:“官老爺不管這些小事……至于秀才,本就不稀奇,何況洪爺家里有人在官衙。我們這些人,身如螻蟻……” 寧湘一時無言,皇宮里尚有狗仗人勢之徒,為一己私欲傷天害理,何況這偏僻小鎮(zhèn)上,為非作歹者更甚之。 整個大梁有那么多參加科考的人,每年的秀才數以萬計,馬筠安只是蕓蕓眾生中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怎能對抗有權有勢的洪爺。 適才馬筠安若真偷了那個洪爺的銀子,只怕差役早將他捆走了,那兩個大漢分明與差役相熟,她還看他偷偷摸摸塞了好處。 可憐馬筠安一介書生,平白挨了一頓打,受盡嘲諷鄙夷。 她轉頭,看了看凈聞。 昔日太子在朝時,看不到這樣的狀況。 他所見的,是有心人華麗堆砌的豐功偉績,一個人人稱頌,四海升平的天下。 卻不知在這富庶繁華之下,如同馬筠安一般微賤的百姓茍且偷生、顛沛流離,為了幾兩碎銀含辛茹苦,折盡一身風華傲骨。 晌午的日光明晃晃灑在身上,凈聞精致的眉宇間也渡上金光。 寧湘看他幽深的眼眸里藏著別的什么情緒,只一瞬又是沉靜溫和,清晰坦然。 馬筠安掩唇輕咳,踉蹌起身,朝寧湘和凈聞行揖禮:“多謝兩位相救,家中還有母親等候,在下先行告辭了。” 他雖是皮外傷,但傷處的紅腫到底觸目驚心。 “哎……等等?!睂幭鎲咀∷延图埌玫涅Z腿塞進他手里,“我吃了一半,還是干凈的,你要不嫌棄就拿去吃吧,若是不要,扔了也成?!?/br> 君子不受嗟來之食。 可人到水窮處,哪里還顧得上這些。 母親纏綿病榻,他一人養(yǎng)家糊口都難,真要憑科考仕途揚眉吐氣實在癡心妄想。 馬筠安背脊微彎,握緊油紙,轉身離去,出了熱鬧的集市,跌跌撞撞往家中而去,半路忍不住打開了油紙。 燒鵝的油香味撲鼻,還未看到鵝rou,便見油紙里夾著一塊碎銀子。 他怔住。 * 另一頭,寧湘因為幫了別人一把心情愉悅,雖然不是大忙,但及時伸以援手,是令絕境之人稍微能感受到溫暖的方式。 昭昭烈日下,凈聞手持佛珠,只身往前。 寧湘跟上去,保持著不讓他反感的距離。 “法師,我們方才算幫了那秀才吧?” 他應了一聲是,“施主善心,必得福報?!?/br> 凈聞身量高,她須得抬頭仰望他,“說起來,馬筠安也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為何還這么慘?” 他腳步微頓,復又往前:“世間萬事萬物皆有因果,天道輪回,善惡終有報?!?/br> 寧湘背著手,不太認同,“雖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但諸如洪爺之流,只怕不在少數。而天高皇帝遠,律法拿他無可奈何,像馬筠安這樣食不果腹的寒門學子,定也遍布大梁,放眼望去,倒是沒人替他們住持公道……” 她說完,略有些期待的看向凈聞,盼他能站在同一立場同仇敵愾,甚至一氣之下,亮出身份懲治惡人。 可是并沒有。 他仍是云淡風輕的模樣,清朗的眸光落在她臉上,平靜道:“心存善念者,福雖未至,禍已遠離。反之,大jian大惡之人必得惡果報?!?/br> 出了市集,周遭冷清下來,凈聞手中撥著佛珠,轉眼走上另一條路。 寧湘一急,忙追上去:“法師,你去哪兒?” 他回頭,朝她行了佛禮:“貧僧修行云游,隨處可去,施主既要尋親,還是早日動身為好?!?/br> 常青走之前才說宮里情況有變,要她盡快完成任務,寧湘哪里還敢放他走,腆著臉跟在后頭。 “我在漿洗坊的工錢還沒結完,還走不了?!?/br> 他繞過她,留下淡淡一句:“那施主就回去漿洗坊去,貧僧先行告辭?!?/br> 她跺腳:“法師……” 他走得快,寧湘跟不上,只能遠遠綴在后頭,看他在鄉(xiāng)野阡陌行走,在塵煙中時不時與人說上幾句話。 寧湘泄氣的撓頭,要說凈聞還是如從前,言語溫和,進退有度,偏偏舉止間又透著拒人千里的冷淡,可望而不可及。 且從方才馬筠安挨打后差役出現(xiàn),他們旁觀時,她敏銳地察覺到凈聞似乎有所顧忌,并不想與他們正面相見。 許是同他的身份有關。 他似乎并未徹底放下往事遁入空門。 世間諸事多煩憂。 清風朗月的凈聞法師,仍在這滾滾紅塵中。 第8章 盂蘭盆法會將近,法華寺缺一些水陸道場的用具,需要從別的寺廟相借。 住持囑咐凈聞和兩個師弟啟程往涿州城去,因路途較遠,需要借宿一晚,便不著急趕路。 善慧第一次進城,饒是出家之人,也被繁華富庶的喧鬧吸引了目光。 行人擦肩而過,叫賣聲傳入耳朵,他忍不住感嘆:“涿州城果然熱鬧?!?/br> 另一位微胖的師兄圓慧拍拍他的肩,笑道:“這里還只是涿州,論熱鬧,當屬京城為首?!?/br> 善慧好奇問:“那是大梁國都啊……圓慧師兄你去過嗎?” 圓慧搖搖頭:“不曾?!?/br> 出家人一心修行,除了偶爾參學,非必要不出遠門。 亂花迷人眼。 善慧小小年紀,六根未凈,對紅塵多有好奇,突然想到什么,追上前面的人問:“凈聞師兄不就從京城來的嗎……京城是不是很繁華?” 凈聞放慢腳步,對上一雙求知若渴的眼眸,他面色淡然,應了一聲:“花天錦地?!?/br> 在善慧果然如此的眼神中,他又淡淡添上一句:“出家之人不可留戀凡塵俗世,你所之見,擾心神、亂心智,眨眼即虛無。” 善慧似懂非懂:“師兄說的是,受教了?!?/br> 凈聞師兄有慧根,佛法精湛,也從根本上與他們不同。 善慧第一眼見到凈聞師兄時,就有這樣的感覺。 他出家之前,應當是富貴人家出身,學識淵博,談吐不凡。連住持都特意叮囑,不許香客打擾他修行。 進城之后,入眼可見街市縱橫、酒肆茶樓層疊毗鄰,熙熙攘攘,目不暇接。 連圓慧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善慧去看凈聞,他卻還是從容,趕了大半日路,身上的禪衣端整潔凈,那張臉浸在落日余暉中愈發(fā)深邃清冷。 他們要去的佛寺在鬧市之中,鬧中取靜,進門別有洞天。 香客三三兩兩離開,已到了閉寺的時辰,住持安排好禪房請他們休息,途經鐘樓卻見一人停在梵鐘之下負手而立。 凈聞腳步一頓。 那人意有所感,回過頭來,面容俊郎,眼底帶笑。 日暮時分,后堂正在準備齋食,裊裊炊煙憑空而起,斑駁的光影落在刻有蓮花紋的青石板上。 凈聞站在小徑盡頭,微風拂來涼意,衣角翻飛。 “數年不見,一切可好?” 凈聞手中的佛珠一顆一顆轉動著,聞言頓了頓,淡聲說:“都好。” 那人把玩著手中的折扇,聞言偏過頭來,露出一張與他有著五分相似的臉。 看著他冷淡的神色,宣明呈也不介意,自顧自開口:“我此番來涿州,母妃一萬個不同意,還好我聰明,用了個金蟬脫殼的法子順利出宮,不然也不能這么快找到你。” 凈聞望著屋檐上停留的飛鳥,神色淡漠,“你不該來?!?/br> “太醫(yī)說父皇時日無多,我知道,要你回去見他也是枉然?!毙鞒蕮u著折扇,語氣透著無奈,“前幾日我發(fā)現(xiàn)榮王在點兵,似乎有動手的意思。咱們這位皇叔,覬覦皇位已久,蟄伏這么多年,終于等到父皇病重,自然是按捺不住了?!?/br> 當今皇帝乃先帝元后所出,榮王則是繼后之子,雖也算嫡出,卻與正統(tǒng)嫡子不同。 后來皇帝順利繼位,他一時無計可施,只能隱忍。 這一忍,便是二十多年。 直至三年前,太子宣明繁被廢,榮王生出不臣之心,且迅速招攬同黨,犯上作亂。 這幾年宣明呈多次被榮王暗示,要輔佐他謀奪大位。宣明呈不是傻子,榮王扶持他,不過念他手無大權可以cao控,將來挾天子以令諸侯,殺之而后快。 誰做皇帝,宣明呈都沒有意見,他當他的富貴閑人,若說想要霸權的人要威脅到他們母子的性命,自然就不能坐以待斃。 尤其有宣明繁珠玉在前,榮王一個陰險狡詐的莽夫,只怕?lián)黄鹬厝巍?/br> 他私心里還是希望宣明繁能回宮,只是看他沉靜如水的目光,就知道說服他不容易。 “父皇中風躺在床上,連話都說不出,榮王霸攬朝政,毫無忠臣良將說話的余地。你縱使記恨父皇,也不能放任江山社稷不管不是?皇兄。” 天邊漸暗,不遠處鼓樓敲響,渾厚沉悶的鼓聲,聲聲入耳,凈聞手中一百零八顆的佛珠撥動了整整一圈。 他回眸:“江山社稷,為何又是我的責任?” 宣明呈一窒:“……你是皇太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