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死老太婆
給段小彩上好藥換好衣服,付月問她, “下面可能要開個小會,身體還撐得住嗎?可以的話,我背你下去?!?/br> 段小彩猶豫了,想到遲早要面對,她最終還是點頭。 付月背得很小心,走到樓梯轉角處,暖暖正從廚房端著碗出來。 “月jiejie,小彩jiejie,快來吃飯了?!?/br> 客廳里開的臺燈,有好幾盞,敞亮,散落滿地的尸首都被搬到外面,但墻上地上到處是血,看起來頗為詭異。 三兩人在廚房忙碌,其他的都坐在客廳,見到付月兩人下來,招呼她們過去。 段小彩眼神閃了閃,靠在付月肩上把頭轉向另一邊。 付月停下來歇息,把背上的人顛了一下。 “別擔心,誰要是看輕你,我讓我哥把他丟出去?!?/br> “噗?!?/br> 段小彩笑出來。 六個陌生女人下來要早一些,抱團瑟縮在一起,先前冷靜非常的女人看了眼付月埋頭累得“哼哧”的身影。 付月把段小彩放到一張雙人沙發(fā)上,沒和六個女人一起,不想讓其他人覺得他們經(jīng)歷了這些就該被劃到同一處似的。 別墅幸存的近二十個人中,年齡分布比較極端,五十歲以上的和十五歲以下的占了大多數(shù),真正算得上年輕的,就兩男兩女。 付月把暖暖招到一邊。 “月jiejie,馬上就可以開飯了?!?/br> “暖暖真乖,”付月摸了摸她的頭,格外溫柔耐心,“你之前和小彩jiejie玩得好嗎?” “好,之前是小彩jiejie照顧我?!?/br> 暖暖家是單親,她爸爸生活中不是很靠譜,都是保姆照顧。 保姆變成喪尸之后,一群人中段小彩負責她和另外幾個孩子的生活。 “那現(xiàn)在小彩jiejie受傷了,你可以去陪陪她嗎?她的手很痛,等一下吃飯暖暖負責喂jiejie,好不好?!?/br> “嗯!” “還有那邊那幾個jiejie,你看要是你的小伙伴們愿意,也去陪陪她們,行嗎?” 付月不知道這時候怎么處理才算對,一切都是摸索著行動的。 交代好暖暖,她走到那幾個女人身邊。 “付月?!?/br> 她對她們做了自我介紹,幾個人膽怯地相互對視,猶豫不已。 冷靜女人回握付月的手。 “黎幼。” “嗯?!?/br> 付月將一板藥順到她手里,行為隱蔽,又去給她們一人拿了一瓶礦泉水。 “等一下多吃點,吃完飯會換一棟房子住,養(yǎng)好精神,明天還有事情要你們做?!?/br> 付月給的是緊急避孕藥,她自己一年前買的,也沒吃過,譚俍很少不戴套做。 剛才給段小彩喂了一顆,剩下完全夠六個人的。 “謝謝?!?/br> 黎幼握著藥,神色才有些變化。 “嗯?!?/br> 付月跟客廳的人說了兩句話,又去廚房看了看。 之前那群人剩下些物資,還有她從家搬過來的。 掌勺的周嬸做了小咸菜配粥,煮了一大鍋泡面,忙得有條不紊,付月和她聊了幾句就退出去。 她晚飯吃了的,不餓,給客廳的人說了一聲,走到別墅后面。 譚俍背對著她站在那里,等了很久。 付月拉上背后的窗簾,隔絕一切光亮和視線,走上前去圈住他的腰。 她在他背上使勁地蹭,又是那副熟悉的喵喵模樣。 譚俍抓著她的手腕將人拉到身前。 “忙完了?!?/br> 這種話放在他身上很稀奇,付月乖乖仰著頭在他懷里撒嬌。 “嗯~”她理虧,心虛得很,“讓你等久了?!?/br> 對他而言沒區(qū)別。 等不等、在哪里、做什么、什么姿態(tài)都對他來說沒有區(qū)別,只是站在這里而已。 “走了。” 他這兩天開始每晚都要出去。 “等一下?!?/br> 付月掛住他的脖子,踮腳在他下巴處親了一下,語含擔心。 “……我在家等你?!?/br> 夜色昏暗中,他冷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越過陽臺欄桿,快速消失不見。 付月回到客廳,一群人沉默地用食。 時隔兩日,再次有尊嚴地吃上兩口熱飯,內心劫后余生的酸楚與慶幸,只有他們自己能懂。 好幾個小孩都癟著嘴抹眼淚,幾個大人也都紅了眼眶,多愁善感如暖暖的爸爸吃兩口飯“嗚嗚”地哭了出來。 付月體會沒那么深刻,中間有些討厭的雜音她忽略不計,拒絕他們用飯的邀請,無聊去看了看李井。 年輕男人往日還算好看的皮相慘不忍睹。 腿被打斷了,肋骨也沒留幾根好的,其它地方也沒好到哪里去。 那伙男人混黑的,折騰人的手段多了去。 現(xiàn)下打了麻藥,李井才能安穩(wěn)睡過去一會兒。但如果找不到醫(yī)生給他接骨,他基本就沒活路了。 這附近是有一個大醫(yī)院的,可像這種人群高度聚集的場所,往往是最快淪陷的,只怕其中兇險難以想象,幸存者鮮有。 估摸著差不多了,付月走出房間,客廳的人正在收拾。 兩個五六十歲的女人擦著桌子,其中一個不情愿地在“嘀嘀咕咕”。 付月認識她,是原先圈子里一個敗落的老錢家族的蘇太太。 蘇太太心眼高,骨子里都是本地老錢的傲氣,但家族的衰落又讓她在圈子里不被人看得很高,心頭不平,養(yǎng)成了尖酸刻薄的性子。 這幾日生活更是低到塵埃里,怨氣都快溢出來了。 她擦到段小彩身前,眼白都快翻上天,就差沒像潑婦一樣吐把口水在人身上。 心里無非就是自持名貴,罵別人婊子蕩婦的。 她不敢明目張膽地說,只敢陰陽怪氣地暗諷,完全忘了人家對她有恩。 “哎呀,這片地不知道為什么格外臟嘞?!?/br> “這都是什么人呢,湯湯水水弄了一桌子,也不知道害臊?!?/br> “自尊自愛都學不會,臟死了嘞?!?/br> 當事人段小彩無動于衷,其他人之前由李井帶著和諧相處了一陣,知道蘇太太愛作妖,本就不大喜歡,有的直接就開腔下場了。 “你個死老太婆,嫌活沒干夠廚房還有,閉上你的臭嘴,大老遠都聞到那股屎味了?!?/br> 半大小子陳留留家里是新貴,俗稱暴發(fā)戶,以前就和老太一家人合不來,但還算留些臉面。 如今末世了,誰還管你新錢舊錢,他撕破臉上去就懟。 老太瞥了陳留留一眼,看不起人理都不帶理他。 回過頭猶嫌不夠,抬手指著桌子另一半——在黎幼她們身前,示意同樣擦桌的周嬸, “那邊也擦干凈點嘞,這些垃圾就要丟到垃圾堆里才對嘛?!?/br> 周嬸原是保姆,在這小區(qū)做了多年活,知道這個蘇太太惡心人的性子,只當她瘋叫,快速擦了大半個桌子走了。 “呸,時代變了誒,這些個破農(nóng)民鄉(xiāng)巴佬,主人家好心給你份工干、給你一口飯吃,還敢騎到主子頭上了,放我祖上,那都是些買來伺候的賤玩——” “嘭!” 花瓶在地上炸開,空氣瞬間就安靜了。 蘇太太被嚇得大驚失色,縮著身子,反應了好半天,抖著手指向付月。 “你做什么這么沒大沒小嚇唬人嘞!” 她一副付月嚇到她有多大逆不道的樣子,付月沒忘記這死老太婆還罵過她媽。 原想著還是一條命,忍忍就過去了,沒想到她一顆老鼠屎的本質這么快就暴露,付月辛苦一陣,不想弄到最后搞出什么“壞湯”。 “你給我滾出去!立刻!馬上!” 她黑著臉沉身道,目前為止才顯露出連日來積累的戾氣。 如果說譚俍是兇殘的大BOSS,那付月就是狐假虎威的小BOSS,他們救下這群人,后者也在各種行動中默認了她接過李井的領導者地位。 她剛才才給他們說過,處不來不要她安排的就走,也早給段小彩承諾過,欺負她和那六個女人的,絕對不留。 她說到做到。 其他人被嚇傻了,廚房洗碗的幾個男人都出來看發(fā)生了什么。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付月行動很快,轉身直奔儲物間,零零碎碎給那老太婆分了一包物資。 不是她慷慨,這只是對得起她自己的良心。 提著袋子出來,她拉了那老太婆的衣服就把她推到門口。 “你干什么,你這個小雜種,你把我丟下要遭天打雷劈的,你個沒良心的,我不走憑什么,你——” “滾!” 客廳里人站了一堆,都看向這邊,蘭姐站在段小彩的身后,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雜種叫得那么歡,你家那么有錢你怎么還要我這個小雜種來救你?你個死老太婆,幾年前欺負我媽我還沒跟你計較已經(jīng)是我寬宏大量,都這時候了,你還做著你那老錢夢呢,罵我朋友!合不攏你給老子滾啊,是死是活干老子屁事!” 付月已經(jīng)很多年沒自稱過“老子”了,那還是小時候無知,有段時間跟那些猴孩子學著說了那么兩句,被她媽收拾一頓才改正。 罵完她就“啪”地把門給關上了,隔絕外邊的“狗叫”。 “有看不慣的,也一起出來!這老太婆是被我這黑心的親手推出去的,接受不了的趁早分手,下一次再有人管不住嘴,想內訌破壞和諧相處的,門外邊可就沒有這么太平了。” 沒有人動。 “還有沒有?” “沒有就開會?!?/br> 所有人都被付月驚到了,就算是囂張的陳留留,也被這股突然爆發(fā)的氣勢駭住。 他們印象中,末世前的付月像個小太陽,開朗善良,是個乖女孩,這突然的反差—— 簡直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