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2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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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嘍!這家算是私宅菜,非豪奢吃不起,樓中攏共只有四個雅間,卻只招待咱一桌,想是趙大人自個兒包了場——直隸地界忌諱官員結黨、酒rou作宴,被同僚瞧見了,不好?!?/br> 唐荼荼震驚:“您這都是打哪兒知道的?” 葉三峰得意笑了,點點自己太陽xue:“眼觀六路,耳聽八方?!?/br> 唐荼荼光見他上午提著個酒壺,跟九兩哥出去溜達,回來之后,居然摟了一籮筐消息。 “您真牛?!碧戚陛庇芍缘乇攘藗€大拇指。 屋里兩位老爺喝得紅光滿面,底下的戲曲唱了兩輪,正是歇息的時候。 衙役破門而入的動靜,驚得整座吉祥樓里的人全震了一震。 “老爺!老爺,不好啦!” 趙大人一個跟頭差點從椅子上栽下來,張嘴就罵:“什么不好啦!老爺我好著呢!說事兒!” “有急報!琵琶巷急報,混堂的竹管子崩了!正是鍋爐燒水放熱湯的時候,沸水四處迸濺,進去救人的衙役都燙得嗷嗷叫!里頭還有十幾個客人沒跑出來吶!” 十幾個! 趙大人臉上的血色剎那褪成青白,搖搖欲墜,抖抖索索問:“……死人了沒有?!” 衙役抹了把汗:“不知道啊老爺!跑出來的都是活蹦亂跳的,還沒出來的人生死不知啊!方才搶出來的兩個人,燙得腳底板都沒皮兒了!” 趙大人一屁股癱坐在椅上,目光呆滯:“完了……全完了……” 這是大事故啊! 唐老爺聽著,著急得不行,以為趙大人酒氣上頭犯迷糊了,忙抓著他雙肩搖了搖:“趙兄,救人要緊啊!我與你同去!” 趙大人陡然看向他,目光浮動,雙目隱隱泛上一層老淚,緊緊握住了唐老爺的手。 “振之仗義!叫我銘感五內!走走走,這琵琶巷你不熟,為兄從旁協(xié)助于你。” 被撞散的精氣神全回了胸腔里,趙大人一手抓著披風,一手抓著唐老爺,大步奔出雅舍,喝令趙福:“點齊衙役,救人去!” 第185章 琵琶巷,名字起得挺雅,實則以樂器和花名入名的,大多不是正經地方。琵琶巷是天津城里最集中的妓院巷子,喝花酒的好地方。 “多是歌舞伎,勸酒伎,也有賣身的??腿吮环t浪,滾出一身汗,樓下備了混堂,洗個澡,回了家里也不至于讓婆娘聞著味兒?!?/br> 馬車著急忙慌往那邊趕,趙大人不停探頭張望前路,明顯慌了手腳。 好在妓院都躲著官府走,琵琶巷地界偏僻,離吉祥酒樓不遠,馬車疾行兩刻鐘趕過去了。 唐荼荼心說這么久了,他們一定來遲了,是過來收拾攤子的。遠遠卻看見出事的那家妓院還是沸反盈天,里三圈外三圈地圍著人。 趙大人一步跳下馬車:“快??!衙役們來齊了沒有!” 臨下車時,騎馬跟了一路的葉三峰湊到唐荼荼跟前,低聲道:“姑娘盯著老爺,別讓老爺支使衙役,把這事推回趙適之身上,讓他自個兒指揮救人?!?/br> 唐荼荼剛才就聽出點味兒來了,此時聽葉先生一說,她立刻驗證了自己的疑慮。 “這老東西?!比~三峰面沉如水,冷笑了一聲。 “趙大人說他‘從旁協(xié)助咱們老爺’,哼,好大一個坑等著咱跳——他自個兒任期沒滿,人要是救出來了,功勞落不到咱們身上;人要是沒救出來,一個‘越權’的帽子就扣到老爺腦袋上了?!?/br> 唐荼荼惆悵地聽完:“我爹心里有數的,他當多少年官了,肯定能想到,可你看他那樣子……” 唐老爺三步并作兩步,大踏步地擠開人堆往里走,恨不能插上翅膀飛過去。 圍觀的熱心群眾指指點點,結了個密密麻麻的蜂巢。 隨行的幾個衙役喝道:“閑雜人等速速退避!” 疏散人群費了點工夫,他們從人堆里擠進去,才看見里頭衙役、歌舞伎,還有妓館的丫鬟龜奴全亂作一團。 一群鶯鶯燕燕嬌聲叫喚著,樓上還在rou林里翻滾的客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站窗口一看,底下圍了幾十個衙役!只當是縣老爺大張旗鼓地帶著人來“掃黃”,一時間腰帶也顧不上栓,提著褲子、掩著面往外跑。 唐荼荼莫名其妙:“他們跑什么?” 趙大人心急如焚,顧不上理她。 葉三峰哼笑了聲:“官吏不得赴妓樂!縣丞、知事、主簿、衙役,什么小將、都頭、衛(wèi)官,甚至書院先生,皆同此理——姑娘不是記性好嘛,睜大眼睛好好記住人,回頭全撤了他們。” 趙大人一張臉黑如鍋底,往邊上挪開幾步,離他倆遠遠的,跟唐老爺湊到一塊說話去了。 “我去盯著!”葉三峰怕他攛掇老爺指揮救人,幾個大步上前去了。 憑自己本事跑出來的十幾個嫖客都是反應機警的,大多赤身裸體,裹了身大褂,其中穿著褻褲的都算是體面的。 冷得哆哆嗦嗦,七嘴八舌說著。 “泡著泡著澡!水管子炸了!熱水砰砰往外飆??!” “管子崩了好幾處,在東頭浴池?!?/br> 澡堂的鐵門大敞著,擋風用的棉簾全扯下來了,里邊蒸汽騰騰,云遮霧繞的,什么也看不清。 一問。 “約莫還有七八個人沒出來!” 趙適之當頭一懵,怒道:“都圍在門口作甚!怎么不進去救人!” 衙役苦著臉道:“滿地都是沸水,穿什么鞋進去都沒用。方才管子還斷了一根,那水跟發(fā)了洪似的,能燙死人!前頭幾個龜奴燙著了腦袋,哇哇叫著被抬去醫(yī)館了?!?/br> 洗澡水合適的溫度跟體溫差不多,40c的水,體感就會覺得有點燙了,60c以上的水足夠把人燙傷,何況是從管子里迸出來的沸水。 衙役們往澡堂深處扔著厚底高幫的鞋,喊著“里邊的人穿上,自己走出來”,卻一直沒人響應。 唐荼荼往鐵門內壁一摸,滿手的蒸汽,大約猜到了原因。 她直接繞過爹爹,跟趙大人遞話:“大人吩咐衙役們開窗,把所有窗戶都打開,降降室溫?!?/br> 趙大人忙道:“對!開窗!開窗!” 衙役:“屬下哪能忘了這個?大人您不知道啊,這澡堂子壓根沒窗戶,就頂上兩乍寬的直欞,您看見沒?” 那是一排豎條窗,兩乍寬,小小一排,修得很袖珍,還全開在背風處。 澡堂里邊總共五進屋,最外頭的更衣室,中間兩間混浴湯池,一間坐浴堂,一間搓澡堂,全加一塊也沒幾扇窗戶。 時下“通風換氣”和“保暖”是沖突的,沒有能快速通風的窗戶,溫度一時半會兒降不下來,人在沸熱的水蒸氣里呆久了會缺氧暈倒,暈久了就是窒息。 唐荼荼抬頭觀察通向二樓的承重梁,繞過幾根立柱,憑著地形感覺往混堂背后走去。 那里有一間火房,是燒水的地方,民間俗稱鍋爐房?;鹋_架得離地一米高,再挖出一條淺淺的坑道填炭火,上頭蹲著幾只直徑一米見長的大水甕,左右通著冷水與熱水管道。 衛(wèi)生條件一般,墻上青苔攀爬,水垢積得很厚。 里頭幾個仆役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唐荼荼進去時,他們正把一位師傅往外背,那師傅燙傷嚴重,兩條褲腿全是濕的,慘叫連連。 唐荼荼:“火還沒熄?” “熄了!早熄了!” 炭火早早澆滅了,可缸中的沸水還是一點點減少,竟被熱水管道倒抽走了,全流進了混堂中。 燒水的奴仆快哭了:“劉師傅說這水停不了,得把甕砸了,水才能停!劉師傅一錘子下去,他離得最近,甕里的沸水全澆他腿上了?!?/br> 唐荼荼問:“上水沒閥門嗎?你們平時怎么關水?” 幾個仆役面面相覷,燒鍋爐的老師傅道:“夜里從不停水,要等到前晌,沒人來洗澡了,熄滅火,再等管子里頭的熱水排空,水就能停下來了?!?/br> 唐荼荼一皺眉。 熱虹吸效應。 澡堂里的管道需要防銹,得常常更換,用的是便宜的竹管,接口處以蠟油密封,這是出熱水的管;之后接著鍋爐房這幾口大缸。 從鍋爐房再通向室外的,是一根取井水的管道,這是鍋爐房的入水管。 這管道其實設計得精妙,每天燒水前,只需要打一次井水把水甕填滿,甕里的水燒開后,井水就能自動被吸上來,源源不斷地補進鍋爐房。 鍋爐房火臺高,從這兒出去的熱水會順著高低差流入澡堂,同時因為熱水壓力小,室外冷井水壓力大,內外管道形成一個虹吸效應,井水不斷補充進鍋爐房,自動推著水甕和管道里剩余的沸水往混堂里去。 唐荼荼繞著鍋爐房外邊,順著入水管一路往前走。她在井水旁邊找了個低位,看準管道接口,狠狠一腳跺上去。 沒踩斷,這銅管還挺結實,她好長時間沒用力氣了,一時調動不起來。 “二姑娘要弄斷這管?” 得虧唐家?guī)讉€仆役一直跟著,唐大虎看出她意圖,連忙咣咣兩腳,百八十斤的大漢,這管子禁不住他三腳。 銅管轟然斷裂,里頭的水噴了兩人一頭一臉,唐大虎下意識地護住面堂,嗷得慘叫了一聲。應激反應過去,他驚叫道:“是涼水!” “別嚷嚷。”唐荼荼蹲在水管前,拿手試著水溫。 不多時,涼水慢慢變成了溫水,再之后,水冒了白煙,開水順著銅管汩汩流出,轉眼間這塊地方水漫金山了。 唐荼荼扯住一截袖子試了試水溫,還是燙手的。 這是鍋爐房幾只水甕里剩下的沸水,全流出來了,不會再往澡堂管道里補充。但同樣因為鍋爐房地勢高,熱水管道里剩下的沸水還是會流進澡堂去。 也就意味著,澡堂里的水蒸氣會更多,會把幸存者憋死在里頭。 衙役們還在往混堂里扔鞋子,上躥下跳地找窗戶。有腦袋好使的,爬上房頂把瓦片掀開了,多開出了兩處通風口。 混堂里靜悄悄的,還沒出來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 唐荼荼顧不上托趙大人傳話了,她當機立斷,從院里扯了幾條彩綢。 今日不知道是什么花魁的梳攏禮,滿院子掛的都是彩錦綢緞,弄得像個黃河陣,醉醺醺的嫖客和妓|女在里頭玩捉迷藏,左撲右閃的,差點撲她身上。 唐荼荼一腳踹開,那醉漢嬉皮笑臉喚了聲“美人”,又往另一頭撲過去了。 唐荼荼拿幾桶涼井水澆濕綢緞,喊了聲:“所有衙役過來!” 衙役們沒人聽見,一疊聲叫喚著:“水小了!大人,里頭水小了!” “衙役全過來!”唐大虎替自家二小姐吼了一聲,吼得衙役們面面相覷,也沒人上前來。 唐荼荼支使不動他們,也懶得費口舌:“算了,你們幾個跟我來,護住頭臉,知道嗎?” 好在幾個家丁都知她脾氣,人人學著唐荼荼的樣子,披起了被涼水浸透的綢布。上好的錦緞厚實,井水吸得足,一上身冷得人牙齒都打戰(zhàn)。 幾人沖進澡堂里了。 后邊的衙役站在白煙中瞧著,見他們進去了,竟然沒有人慘叫痛呼,才知道水是真的不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