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力能扛鼎 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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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鏢頭三人,月錢四十兩。 ——鏢師九十人,月錢二十八兩。 ——路導(dǎo)二人,月錢三十兩。 ——譯者文書共五人,月錢二十兩。 ——每四人八馬,匹馬每日食麥六升,精麥三升…… …… 一大頁的人員排布,往后翻,后頭還跟著各種打尖住宿、度牒路證的花銷。 沒想到一進(jìn)門就能看到這等機(jī)密,唐荼荼眼睛都挪不開了,“娘,這是商隊的賬么?商隊要出發(fā)了?” 華瓊點頭:“往年六月底就出門了,今年因為這萬壽節(jié),鏢師們都想留在城里陪家人看完熱鬧,這月二十來號再出門。走得晚也好,到了南邊正好不熱了,跑一趟四五個月,臘月正好趕回來過年?!?/br> 她拿著蒲扇呼啦啦扇風(fēng),叮囑荼荼:“算仔細(xì)些,別叫我再復(fù)核了,算得頭都大了?!?/br> 葉三峰坐在邊上無聲地笑。 一個百人的商隊,還只是粗略算算預(yù)支,能有多費腦子?掌柜的算這跟玩兒似的,她只消用那奇怪的數(shù)碼列幾行豎式,就能算出結(jié)果來。 這賬好算,一溜全是加法,唐荼荼算了沒一會兒就得出了數(shù),認(rèn)真復(fù)核了兩遍,確認(rèn)無誤了。 華瓊見她要抬筆寫數(shù),立刻湊上來。 “別別,這個得我來簽,賬房只認(rèn)我的字和私印,你寫了,這套賬就作廢了?!?/br> 合著還有會計保密系統(tǒng)? 唐荼荼看華瓊筆走龍蛇簽了個鬼畫符,又解下腰間的小鎖,開了柜門取出私印。 她的私印比尋常印章要大得多,是巴掌大、一寸高的那么一塊白玉。印面雕得繁復(fù)至極,分成正正方方四格子,左上與右下用的是陰刻,另兩面又是陽刻,左邊刻的是字,右邊是一幅精細(xì)的畫,上山下水。 復(fù)雜程度與官家票號上的防偽印,有得一拼了。 唐荼荼平日表情淡,笑也淡,不高興也淡,卻總是被她自己那雙大杏眼暴露心思。 一看她睜大眼睛湊上來看,華瓊便知她所想。 “這印啊,我每天早上起來都會檢查。要是半夜被有心人偷去仿刻,一天之內(nèi)是決計仿刻不出來的。等我發(fā)現(xiàn)印丟了的時候,會立刻讓所有走賬全停下,再慢慢去查是誰偷去用了,用去蓋什么章了?!?/br> 唐荼荼乍想覺得不對,細(xì)想更不對:“那要是家賊,不用偷印章,人家拿著這圖案也能去找刻匠呀?!?/br> “外行了吧?”華瓊笑道:“你別看上頭的字畫圖案都小,全是京城最有名的幾位名刻匠雕的,字比米粒都小。這一個印值三千兩,能仿印者當(dāng)世無幾?!?/br> “而賬房和錢莊那頭,又有每半月一換的密押文,對不上密押的,拿著銀票到了錢莊也取不出銀子來?!?/br> 一聽價值三千兩,唐荼荼頓覺拿著燙手,把那塊印端端正正給放回盒子里去了。 她自己摳摳搜搜,手里拿過的最大一筆錢就是那五十二兩,五十兩換成整面銀票后,唐荼荼還不敢裝身上,得藏進(jìn)妝奩,再鎖進(jìn)柜子里。 她對再大的錢還沒有概念,華瓊岔開這話題。 “說說吧,大清早來找娘什么事兒?” 聽完來意,華瓊翹著腳,笑得仿佛一條大尾巴狼,“想好了?真的想學(xué)做生意?” 唐荼荼:“想。” 她娘一笑,容顏更甚往常,豐腴美好的身段仰在圈椅上,唐荼荼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還是娘在自己家時隨意了點,衣不重彩、不施脂粉的。唐荼荼竟想不到,娘出門跟人談生意時有多耀眼了。 華瓊的話,把她思路拉回來。 “進(jìn)了我這道門,就得好好吃苦了。都說練武的人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咱們商家也差不多,尤其是做生意的頭一兩年,要起早貪黑的,可別三天就叫苦?!?/br> “我知道?!碧戚陛辈慌逻@個苦,早睡早起多做事的生物鐘她早已養(yǎng)成了。 華瓊放下二郎腿,換去旁邊一張?zhí)珟熞危┦┤坏刈?,一抬下巴,“鞠個躬,叫我一聲師父吧。” 唐荼荼沒聽明白:“娘……” “別,別叫我娘!” 華瓊蒲扇一扣,彎起眼睛笑:“要說天下豪商,我在里邊估計排不上號。可在京城、尤其是這西市,我也算是人人都臉熟的大掌柜了。在外邊你這么喊我‘娘’,誰也不敢難為你,你還能學(xué)到什么?” ——為什么需要別人為難我,才能學(xué)到東西? 唐荼荼迷惑不解,卻聽話地深深一躬,喊了聲“師父”。 這拜師禮寒酸,師父也不講究,等荼荼坐下,華瓊張嘴就講。 “從商,又叫做買賣,最簡單地把這倆字破開,一為買,二為賣。這買與賣不光是客人與店家的事兒,單單放到店家身上,貨源、原材、成本、鋪面……全是買。” “擇地生財、擇時賣貨,銷賣手段、留客本事……這是‘賣’的學(xué)問。” “商之一道,下則富家,上則富國。老早以前都說商人是劣民、頑民,說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nóng)民才是國本,巴不得一個農(nóng)民攤一畝地,東家種麥西家種粟,各家收完佃后剩的糧食還不夠一年嚼頭——后來統(tǒng)田產(chǎn)了,讓擅長種地的去種地,商業(yè)大行其道,慢慢地不貶諷商人了?!?/br> 華瓊這師父當(dāng)?shù)貌坏郊?,自己聊興上來了,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講著。好幾句話的意思,唐荼荼還沒大想明白,她就已經(jīng)換到下一句了。 片兒湯話滾了一圈,華瓊忽然停下來:“你記什么呢?” 唐荼荼握著根竹管筆奮筆疾書,說:“記筆記呀。娘你說得太快,我理解不透,記下來回去慢慢看。” 華瓊無言。 家里子侄輩的孩子多,大哥二哥忙著天南海北地跑生意,他們兩家的孩子從摸銅板兒、抓算盤開始,幾乎全是華瓊一手教出來的。 她見過認(rèn)真聽講的侄兒侄女,沒見過這樣拿個本子做筆記的。 華瓊:“快合上吧,咱們?nèi)ソ稚狭镞_(dá),坐在屋里能學(xué)到什么?!?/br> 葉三峰抻著筋骨站起來,打了個呵欠,拖著兩條長腿跟上來了。 “葉先生睡醒了?” 華瓊客客氣氣與他說:“二丫頭不笨,就是學(xué)得慢,我這幾日忙,沒空一天十二個時辰帶著她,只好勞煩先生點撥了?!?/br> 葉三峰笑道:“不麻煩,這幾年沒什么有意思的事兒,人都憊懶了,也該松松筋骨了?!?/br> 他兩人說話云遮霧繞的,唐荼荼瞧她娘對葉先生客客氣氣,不像是對著一個被她派去唐家盯梢的雇工,而像對著個身份等平的人物。 也不知道是什么來頭。 她留了個心眼,跟著母親和葉先生出了門。 母女倆踱著步子在街上走。一路走,華瓊一路給她講。 這條街是華家最早買下來的那條街,華瓊在這里生活了十多年,早已對各家店鋪如數(shù)家珍。 “西市上,數(shù)雜貨鋪子最多,雜貨沒多少講究,什么零碎都有,從頭繩、皂角、米篩子、花盆、恭桶刷子,一家店里都能叫你買齊了——這樣的雜貨鋪不需要動腦子經(jīng)營,閉著眼睛進(jìn)貨就行了,賣不出去也不怕,三年五載的總能賣出去?!?/br> “但滯留在店里的貨物,全是銀子買來的,這一滯留,就相當(dāng)于是一大筆本該流通在外的錢,全抓在手里沒用到;再換個說法,就好比你有一百兩銀子的本錢,只十兩是有效流通的,剩下九十兩藏在鋪子里成了死錢——走貨慢,銀子流通得慢,所以雜貨鋪子賺錢也最慢?!?/br> “這樣的經(jīng)營辦法,保本兒,也安全,但干一輩子,也就是個賣雜貨的鋪子。要想賺快錢,賺大錢,就得避開這樣的經(jīng)營辦法,得做緊俏貨、時興貨,充分調(diào)動錢去生錢。” 唐荼荼聽得連連點頭,這個她聽懂了。 “有特產(chǎn)的賣特產(chǎn);有一技之長的,賣的就是這一技——你看句老爺他家做瓷器,賣得最好的薄胎瓷,是早年他家一位老祖宗從景德鎮(zhèn)偷師學(xué)來的,后人發(fā)揚光大,以一套五色釉彩破開了銷路,在北方一躍變成了有名的瓷家?!?/br> “杭州還有個張小泉剪刀鋪,一個賣鐵剪的,鋪子開遍了江南十一府。鑄著他家名號的剪子,幾乎成了杭州府的一絕,往來商旅都要買上幾把帶回家鄉(xiāng)——這也是一技之長?!?/br> 沿著一條大街走了個來回,唐荼荼左邊望了右邊望,看過各種鋪面,茶肆酒家、成衣布莊、香燭紙扎,連花鳥鋪子都進(jìn)去瞧了一眼,她也沒想出自己有什么一技之長。 “娘的一技之長是什么?”唐荼荼問。 華瓊微怔,多少年了,還從被沒人這么問過。 華瓊想了半晌,大笑:“娘擅長南貨北調(diào),倒買倒賣?!?/br> 唐荼荼:“……噢?!?/br> 末世里的“倒買倒賣”是違法的,與投機(jī)倒把是一個性質(zhì)。可眼下不是那個時候了,物產(chǎn)也遠(yuǎn)比末世豐富得多。唐荼荼把自己的刻板思路打散,記下這兩個詞,打算以后慢慢琢磨。 華瓊帶著她走了一圈,問:“想好賣什么沒有?” 唐荼荼:“?。俊?/br> 華瓊折扇搭在她肩膀上,指著一路的鋪子:“這兩條街都是咱家的,師父也不為難你,你在這兩條街上挑一個自己喜歡的行當(dāng),進(jìn)去做兩天的賣貨郎?!?/br> 第62章 “千百行商,各是各的學(xué)問——開食肆的,嘴甜手快會做菜;開典當(dāng)鋪的,手里頭現(xiàn)錢多,有鑒寶師傅,還得有人脈;開茶舍的,地方清靜,陳設(shè)雅致,茗師點茶手藝好;就連街尾開紙扎鋪子的,里頭還凈是能拿白紙糊仙鶴的巧手匠呢?!?/br> “你覺得什么好玩,什么有用,就進(jìn)人家鋪子里去學(xué)?!?/br> 唐荼荼被灌了倆耳朵,有點拿不準(zhǔn):“我……想快點賺錢?” 她怕華瓊罵她功利心重,心里有點虛,句尾都是飄著的。 華瓊表情都沒變:“那就自己動腦子想想,哪行利潤高?利潤高的,或是薄利多銷的都行,挑一家鋪子?!?/br> 她話才落,便見荼荼站在一家糧店前,邁不開腿了。 華瓊:“想學(xué)賣糧?” 唐荼荼對糧食的鐘情大概得持續(xù)一輩子了,看著滿鋪大糧袋摞得高高的,心里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她沉思道:“米面糧油是各家不可斷的,一定走貨最快?!?/br> 有悟性!這就悟出生活必需品的供求關(guān)系了。 華瓊正欣慰,見荼荼話風(fēng)一轉(zhuǎn),艱難搖搖頭:“可糧食利潤太薄,油又用得節(jié)省,民以食為天,食里最貴的是rou!我學(xué)賣rou吧!” 她一個“rou”字從嘴里蹦出來,鏗鏘有力。華瓊默了默,抬起折扇一指,“自己找家rou鋪吧?!?/br> 唐荼荼抬腳就走。 葉三峰在后邊仰天長笑,笑得來往行人都古怪瞧他,笑了半晌,葉三峰才停下來。 “二姑娘頗有掌柜您年輕時的風(fēng)采,說得有理有據(jù),日后必成一代大商?!?/br> 知道他在看笑話,華瓊干巴巴扯扯嘴角:“我年輕時,千兩以下的鋪面都看不上,別說是巴掌大的rou鋪了。大哥教我熟悉鋪面的時候,我抬腳就選了一家當(dāng)鋪,坐了兩天堂,從當(dāng)鋪里撬走個傅九兩,可謂是一本萬利?!?/br> 這些年,傅九兩不僅自己賺得缽滿盆溢,華瓊這個每單抽七成的主家才是最大贏家。 這條街上有金樓趙家,成衣纈秀閣,有瓷器句家,有皮影張家,都是西市門面敞亮的大鋪子。 學(xué)賣rou? 一斤rou,毛利二成到三成,夏天卻遠(yuǎn)遠(yuǎn)達(dá)不到這個利潤。上午貴賣,下午賤賣,再過夜就要酸臭了,全天總下來利潤不足兩成,再加上鄉(xiāng)戶人家推車送貨的打點、鋪面租子,下來就更少了,賺的是個辛苦錢——跟賺快錢哪里沾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