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春空 第123節(jié)
“……阿梨,我沒在五芳齋找到荷花酥……” 她分明記得之前青梨說過,五芳齋的荷花酥好吃,到了鋪子前,卻只得到掌柜一個古怪的眼神。 “這位姑娘,您怕不是弄錯了吧?我這鋪子里賣的全都是地地道道的京都糕點,可從來沒有過什么荷花酥。” 祝晚玉還想再去其他鋪子看看,不湊巧又在路上碰到了俞安行,不敢再輕舉妄動過去。 她自然不怕俞安行看見她,但是她害怕蘇見山被發(fā)現(xiàn)。 青梨走到祝晚玉身旁。 “沒事,五芳齋里本就沒有荷花酥?!?/br> 這話令祝晚玉一驚。 她呆愣在原地。 還沒琢磨透青梨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手心里被塞進了一方請?zhí)?/br> “阿玉,那些事情,其實我都知道了?!?/br> 青梨沖她眨眨眼睛,彎唇一笑,指著那張?zhí)樱骸拔彝岚残幸捎H了,到時的喜宴,你記得過來?!?/br> *** 夜已過三更。 秋水小筑四面環(huán)湖,日落之后,整個院子都沉浸在一片氤氳的水汽之中。 皎潔的月光灑下,隱約可見墻角草葉上結著的一層霜露。 守在門旁的小廝見到深夜歸來的俞安行,已是見怪不怪。 秋水小筑原不過是俞安行娘親留下的一處毫不起眼的陪嫁院子,經(jīng)由俞安行改造方成了如今四面環(huán)湖的精巧模樣。 只是秋水小筑的位置偏僻隱蔽,除了偶爾用來藏上那么幾個人,俞安行甚少會來這里。 最近卻來得頻繁。 只大多時候都是深夜而來,待上半個時辰后又匆匆離開。 眾人都猜,許是和那位才剛住進來的少夫人有關。 小廝兩人對望一眼,恭謹彎腰,齊齊喚了一聲:“少公子。” 秋水小筑里的下人除了多年前景姝從姑蘇帶來的,剩下的全都是俞安行的人,知曉俞安行不喜國公府,半點不敢提起和國公府有關的任何事,也從不敢將那聲世子叫出口,只遵了景姝還在世時的規(guī)矩,喚俞安行一聲少公子。 元闌提著一盞琉璃小燈跟在俞安行身側,淡黃光暈淺淺照亮前方的路。 跨過月門,俞安行徑直進了青梨住著的主院。 這般突然,將守在門邊昏昏欲睡的小魚嚇了一跳,教她又記起了白日里見到的俞安行雙手是血的模樣。 她面上下意識露出的笑意僵住,常喚的那聲世子爺也哽在了嗓子口。 俞安行并未多注意。 倒是元闌察覺到了不同,忍不住往小魚的方向多看了好幾眼。 房內燭火未熄。 青梨坐在桌旁,手上是快要繡完的大紅喜帕。 按著姑蘇當?shù)氐娘L俗,新娘子出嫁,需得親手將喜帕繡好,來討個夫妻二人和和美美的祝愿。 青梨閑時愛結絡子,也愛制香,女紅卻實在不怎么好。 雖之前為了?;屎蟮陌倩ㄑ纾谇厣袃x的教導下繡了好幾月的花,卻也沒有精進多少。 還是在小魚和秦尚儀兩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將喜帕繡出了個模樣來。 也不知道俞安行為何如此著急,將日子就定在了七月初七。 如今至了月底,青梨擔心時間不夠,這幾夜一直都在熬著趕這喜帕。 連著繡了好幾個時辰,青梨眼睛發(fā)酸。 一個不注意,手上又被扎了一針。 白皙的指尖上迸出來一粒小小的血珠。 身后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青梨只當是小魚又進來催自己,沒回頭,掏出帕子要將那滴血擦干凈,手腕卻被來人握住。 淺淺淡淡的草木清香自背后攏了過來。 青梨動作一頓。 細軟的腰被一只溫熱的大手抄住。 俞安行單臂托住她臀,以抱小兒的姿勢將人抱到了桌子上坐著。 二人間位置陡然變化,青梨未反應過來,那只被針扎破的食指已被俞安行含在了嘴里。 溫熱的舌腔將那點圓潤的血珠輕輕卷去,過分濕潤的觸感勾起了青梨身體里的某些記憶,讓她腿間開始發(fā)軟。 待俞安行松開口時,青梨半個身子都失了氣力,只若即若離地倚上他胸膛。 俞安行低頭看著她,一節(jié)指骨細細摩挲她細嫩的臉頰。 “怎么還沒睡?” “剛好要睡,你便回來了?!?/br> 青梨抬頭對上他視線。 燈光下,他深邃的五官變得朦朧,卻依稀可見眉眼間的疲憊。 這段時日,那些事情肯定耗去了他大半的心神。 如今又大半夜地趕回來…… 青梨?zhèn)软忠ソo他倒茶。 “今夜我讓小魚泡了一點我自己做的花蜜,很甜,倒一杯給你嘗嘗味道。” 指尖往前一伸,剛好要碰上茶壺天青色的把手,側臉忽然被俞安行微弓的食指輕輕扳正。 緊接著,他的唇便覆了上來。 溫柔地裹纏吸吮。 津液相渡。 待俞安行退出去時,兩人呼吸都已有些不穩(wěn)。 額頭相抵,俞安行拇指緩緩撫過青梨唇上那層水光,低低笑了一聲。 “嗯,嘗到了,真的很甜。” 青梨面赤,舌尖被他吸得發(fā)麻,微瞪他一眼,聽到他貼著她耳問:“今日出去了?” 她輕點了點頭。 “嗯,和阿玉出去看了一眼我的胭脂鋪子。那鋪子是娘親留給我的,之前一直沒同你說,只不過如今你我二人既已要成親,夫妻一體,自然是要告訴你的?!?/br> 青梨指尖搭上他溫冷的白玉腰帶,細細撫摸上頭雕刻起伏的紋理。 “有什么事情,你也不許瞞著我,知道了嗎?” 俞安行的手一頓,若無其事般揚起唇角,順從地應了一聲。 “嗯?!?/br> 青梨有些不滿他這般敷衍的回答。 “那……你現(xiàn)在就沒有什么事情要同我說嗎?” 女郎一雙眼睛瑩潤,就這么眨也不眨地盯著眼前的人,一副一定要聽到些什么,否則定不罷休的模樣。 俞安行移開視線,似是無奈般笑笑。 “阿梨想要知道什么?” 半晌,卻沒聽到懷里人的動靜。 正要低頭去看她,她卻雙手環(huán)過他腰,將頭埋在了他懷里,聲音有些悶悶的。 “你既不愿意說,那便算了……只你要答應我,日后手上不要沾上別人的血,好不好?秦尚儀說,這樣對婚事會不吉利的……” 俞安行瞇眼,捧起她臉,細致看她面上神情。 “阿梨怎么突然說起這個?是聽別人說了什么?” “沒有……是阿玉說,京都城里最近不怎么太平,我有些不放心……你就答應我,好不好?” 長睫低覆,藏匿眼中情緒。 俞安行燦然彎眸。 “好。” 細細麻麻的吻落了下來。 青梨緩緩閉上眼。 俞安行卻一直睜眼看著她。 瞳孔帶著專注的深沉。 她是他的。 那些事情,他不會讓她知道的。 永遠。 夜色濃黑,如銀般清透的月色灑滿了庭院里的每一個角落。 青梨唇角抿起。 軟玉似的皙白指尖緊緊攥上冰涼的桌面。 桌案上脆弱的茶壺被驚得顫顫。 一不小心,便被撞得拂落地面,變成了滿地的碎瓷片。 里面泡開的花蜜也全灑了出來,聚成小小一灘水漬,隱隱有幾片花瓣混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