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

    “周朔！”周國盛仰著頭喊。

    “啊？”

    “不叫小叔叔也得叫哥，別連名帶名地說，沒禮貌！”

    周朔嘿了一聲，“好——”

    得了，清渠哥哥可以名正言順了。

    周朔在家睡了一天，直接睡到了顧清渠下班回家。今天很準(zhǔn)時(shí)，沒有倒霉的班要加，顧清渠能趕上在家吃頓晚飯。

    周大少爺也下樓了，坐在顧清渠身邊。

    餐桌上沒有鳥rou，周朔吃得寡淡無味，顧清渠給他夾了塊魚rou，周朔看也不看放進(jìn)嘴里，他嚼吧兩下，剔出一根能橫跨整個(gè)扁桃體的刺。

    周朔：“……”

    擱這兒謀色害命呢！

    周朔不吃自己碗里的飯，他把一盤清蒸海魚仔仔細(xì)細(xì)摘了骨刺，最后推到顧清渠面前。

    “清渠哥哥，會不會吃魚？”

    顧清渠觀察周國盛的反應(yīng)，老頭沒反應(yīng)，看來是默認(rèn)了。周朔也不再陰陽怪氣，一聲‘清渠哥哥’喚著，帶上了點(diǎn)熱情。

    “不會?！鳖櫱迩陌怖淼玫爻贼~rou。

    晚飯過后，周國盛拎著鳥祖宗出門遛彎，顧清渠和周朔一起收拾餐桌。收拾干凈了，顧清渠準(zhǔn)備回屋睡覺，太困了。

    可周朔這個(gè)煩人精不放顧清渠走，他拉著顧清渠的手腕，“清渠哥哥，吃飽就睡容易消化不良?！?/br>
    顧清渠的眼睛半睜不閉，他冷冰冰地睨了周朔一眼：“你想干什么？”

    “散步啊?！?/br>
    顧清渠不情不愿地被周朔拉走，一路拉到弄堂后的山溪邊，他們沿著溪水走，光聽見水流潺潺的清新悅耳，人卻跟啞巴似的，誰也不肯先開口說話。

    顧清渠累得慌，腳又酸了，純粹是懶得說話。

    周朔呢，他其實(shí)想問顧清渠還會不會跟許仕文聯(lián)系了，可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開口。顧清渠昨天晚上就跟自己明確表達(dá)意思了——這事兒算是過去了。

    當(dāng)事人自己不拿著當(dāng)回事，周朔就顯得異常上心了。

    太怪，不合適。

    周朔人緣好，消遣在路上的嬸嬸阿姨都喜歡和他打招呼，周朔笑著回應(yīng)，等散完步回了家，他臉快抽了。

    顧清渠哭笑不得，“我回去睡覺了，你晚上別爬我的陽臺，我懶得理你。”

    周朔在顧清渠眼里成了個(gè)登徒浪子，什么翻墻摘花的事兒張口就來，周朔不為自己辯解，他說哦，認(rèn)了。

    “今天晚上不翻了。”周朔說。

    “行，”顧清渠笑了笑，“想翻之前跟我打個(gè)招呼，我好有心理準(zhǔn)備?！?/br>
    “好?！敝芩访奸_眼笑：“晚安啊清渠哥哥。”

    “晚安?！?/br>
    顧清渠終于睡痛快了，第二天醒的比較早，他早起去了趟菜市場，給周國盛買了一天的菜量，回家前順便給周朔帶了包子，六個(gè)。

    周朔早在院子里等了，“清渠哥哥，去哪兒了啊？”

    顧清渠把包子扔給周朔：“給你買的?！?/br>
    周朔笑得不行，“謝謝啊。”

    顧清渠不跟他假客氣，他把手里的菜拎進(jìn)廚房了，跟周國盛交代兩句，再出來，周朔已經(jīng)不見了。顧清渠想回屋收整干凈，周朔又不知從哪兒推著自行車出來了。

    “清渠哥哥，你還上不上班啊？”

    顧清渠回頭，看見周朔架腿坐在自行車上，他搖著車鈴，嘴里叼著包子，剩下的掛在車頭上，神采飛舞。

    “上的?！鳖櫱迩f。

    周朔要說話，一松嘴，包子掉了，他用手接著，“快上來啊，走了，上班要遲到了?！?/br>
    顧清渠上班的到勤率，周朔比他還掛心。

    于是日子太太平平地過了兩天，周朔在酒吧單方面斗毆的風(fēng)波似乎就這么過去了。周老大那邊一直沒有音信，周朔顯得無所事事，不僅早起送顧清渠上班，每天雷打不動(dòng)再把人接回家。偶爾顧清渠加班，周朔就在附近等，他不太會出現(xiàn)在校門口，總覺得局促，有時(shí)候被陸鼎紀(jì)看見了，拉著聊幾句。

    周朔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介于學(xué)生和社會人士之間，十分微妙，但也不會太引人注意，可他在顧清渠單位附近出現(xiàn)的時(shí)間長了，總會被有心人盯上。

    第26章 “傻逼。”

    第一個(gè)盯上他們的就是許仕文，這哥們腦門的傷還沒好全，從派出所出來后就聯(lián)系不上顧清渠了，他到顧清渠的單位門口堵人，但總被周朔捷足先登。許仕文打心底怕周朔，他找不到好機(jī)會，郁悶之下又鉆進(jìn)酒吧。

    喝酒泡仔，一條龍尋歡作樂。

    許仕文越想越氣，他覺得顧清渠和周朔有一腿，沒瞎的都能看出來，自己卻讓他們先倒打一耙，很不甘心，喝酒的時(shí)候把這些事兒全跟一起作樂的人說了。事不關(guān)己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攛掇許仕文把面子找回來，許仕文一開始喝得不多，有理智，還是不敢，喝到晚上，被酒精灌高了，于是酒壯慫人膽，揣起桌上的水果刀走了。

    他目標(biāo)很明確，就是去找顧清渠和周朔的麻煩。

    也算是他們倒霉，顧清渠這天又加班，周朔知道后去了一趟游戲廳，等再回來，顧清渠下班了，他在單位門口等著周朔。

    這會兒剛好八點(diǎn)半，學(xué)生們在晚自習(xí)，路上閑人不多，窄巷只點(diǎn)了一盞路燈，周圍非常安靜。周朔在老遠(yuǎn)就看見顧清渠了，他剛要喊，許仕文突然顛三倒四地出現(xiàn)了。

    許仕文沖到顧清渠面前，抓著顧清渠地手，胡亂喊：“清渠，顧清渠！”

    顧清渠厭惡地?cái)Q起眉毛，他往后退了一步，卻掙脫不了許仕文的手，醉漢的力氣大的驚人。

    “松開！”顧清渠說。

    許仕文自顧自地扮可憐：“清渠，我錯(cuò)了，我知道錯(cuò)了，你別離開我，我特別喜歡你！”

    顧清渠全當(dāng)這人狗吠，一個(gè)字也懶得往耳朵里鉆，他繼續(xù)往后退，想退到單位正門口，那兒有個(gè)保安。

    周朔看到這一幕，驟然被激出一身鋼刺，他扔了自行車，以非常人地爆發(fā)力往前沖。周朔邊跑邊吼：“許仕文！”

    帶著太濃重的警告和憤怒，許仕文聽見這個(gè)聲音，下意識發(fā)抖，可當(dāng)他回頭看見周朔像頭惡狼似的往自己面前沖，突然想魚死網(wǎng)破了。

    “顧清渠，我以為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挺愧疚的，現(xiàn)在看來你早給我戴好綠帽子了啊——他到底是誰啊？你跟這臭小子什么關(guān)系？！”許仕文破罐子破摔，攥著顧清渠的手愈發(fā)有壓力。

    顧清渠雖然談不上弱不禁風(fēng)，但這勁兒他吃不消，手腕快斷了。

    “關(guān)你屁事！”顧清渠從牙縫擠出四個(gè)字。

    許仕文惱羞成怒，“顧清渠你可看清楚了，我腦袋上的傷還在，我隨時(shí)能到派出所把周朔送進(jìn)去。和解？狗屁！反正欠條你撕了，我的把柄沒了，你用什么拿捏我！”

    “那麻煩你速度快一點(diǎn)，再拖下去就痊愈了，”顧清渠冷著眼笑，“還有，我撕的欠條是復(fù)印件，糊弄你的，傻逼?！?/br>
    “?。?！”

    許仕文雙目通紅，他的精神被顧清渠踩在腳下，占不到任何優(yōu)勢，于是張著嘴發(fā)了瘋似的亂咬人。

    即便水果刀再袖珍，捅得地方不對，也能殺人。

    顧清渠沒想到許仕文還藏著這樣的熊膽，水果刀第一回 直沖他眼睛的時(shí)候，顧清渠躲開了，第二回刀尖往下擺了點(diǎn)兒，正好能捅到肚子，這一次顧清渠躲不開。

    完了，顧清渠心想，惹過頭了。

    可想歸想，顧清渠有周朔護(hù)著，他受不到傷害。

    周朔在許仕文第二刀落下前殺到他的眼前，他抬腳猛踹許仕文，許仕文天旋地轉(zhuǎn)地往后倒。

    可饒是如此，許仕文就是不松開顧清渠的手腕，他帶著魚死網(wǎng)破的想法，誰也別想好過！

    于是顧清渠也被帶著向前猛沖，他停不??！

    太寸了，許仕文滾在地上時(shí)水果刀尖的位置落得不對，在慣性的作用下，顧清渠只有‘開膛破肚’的下場了。

    周朔臉色煞白，他思考不了太多前因后果，就是潛意識想保護(hù)顧清渠。這個(gè)想法一旦破土而出了，肢體就會順著行動(dòng)。

    下一瞬間，周朔不管不顧地卡進(jìn)了顧清渠和許仕文中間，他替他擋下了這一刀！

    “周朔！”顧清渠瞳孔緊縮，恐懼席卷而來。

    周朔身材高大，刀尖對準(zhǔn)的位置往旁邊移了半寸，從右下腹扎了進(jìn)去。不是很疼，周朔甚至毫無直覺，他還有力氣對付許仕文。

    許仕文滾在地上哀嚎，他捏著顧清渠的那只手如今也在周朔掌中！周朔以掰碎石木的力氣不斷往里加壓，許仕文疼得涕淚橫流，他能清楚請見自己手腕骨裂筋斷的聲音！

    “?。。　?/br>
    許仕文的手腕終于被周朔掰斷了，手掌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抽成了雞爪子，他嚎叫的動(dòng)靜引起了周圍居民的注意，好事者打開窗戶看，看到這種場景，嚇得目瞪口呆。

    顧清渠掙脫了禁錮，他心慌意亂地捂著周朔的傷口，可鮮血止不住，它浸濕了周朔的衣物，染滿顧清渠的雙手。

    “周朔！周朔——”

    噬心的疼痛終于襲擊周朔的感官，從腹部開始直沖五臟六腑，周朔開始呼吸不暢，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歪歪扭扭地想找一個(gè)支撐點(diǎn)。

    最后落在顧清渠的懷里。

    他們好像回到了小時(shí)候，周朔能忍住所有疼痛，可他在顧清渠面前不行，哪怕只被蚊子咬了一口，他也得在顧清渠面前裝個(gè)可憐。

    更何況現(xiàn)在呢。

    “清渠哥哥，”周朔意識漸漸模糊，他雙唇有意無意蹭著顧清渠的脖頸，好像不安分地撒嬌，“好疼啊——”

    “不疼，我在呢，周朔，你別睡著了?！?/br>
    周朔隨本能應(yīng)著顧清渠的話，但他無法清醒，感知處在黑暗與光明之間，只有唇畔的溫度給了他一點(diǎn)真實(shí)感。

    單位保安聞聲而來，他見證了一片狼藉的現(xiàn)場，懵了許久。

    顧清渠緊緊抱著周朔，他迫使自己冷靜，于是狠狠出了一口氣，他側(cè)頭對安保說：“麻煩你報(bào)警，他要?dú)⑷??！?/br>
    說話聲音是顫抖的。

    “哦，哦哦，好！”保安忙不迭跑回值班室打電話，跑了一半的路，又回頭問顧清渠：“打電話叫救護(hù)車嗎？”

    顧清渠終于忍不住了，他被血腥味沖的雙眼模糊，眼淚盛不住了就往下掉。

    “打！”顧清渠喊。

    周朔只是短暫昏迷片刻，等醫(yī)護(hù)人員到達(dá)現(xiàn)場后給他做了緊急處理，因?yàn)闂l件有限，處理的手段不算溫柔，周朔在消毒藥水的沖刷下，硬生生被疼醒。

    “cao——”

    太痛苦了，周朔想掙扎，可四肢動(dòng)彈不得，尤其右手，好像被千斤頂壓著，可天堂地獄一念之間，身邊的人能讓他跌進(jìn)溫柔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