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 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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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開致腳尖懸空輕晃,她也不怕,神情怡然自得,披帛在夜風(fēng)中一蕩一蕩,飄飄如化風(fēng)而去。 聞言,她狐疑的看著江星闊,道:“大就大吧,非得說似榻那般大,總覺得有什么壞心眼呢?!?/br> 江星闊笑道:“原來夫人是同我想到一處去了。” 岑開致掐住他的腮幫,道:“胡講,秋千上如何行事?” 江星闊湊過去親她,輕道:“一試便知?!?/br> 岑開致自是不肯的,這院里還住了高姨呢,叫人窺見了多難為情,只親了親他。 高姨初見江星闊,心里有些怕,不過一見岑開致同他相處的模樣,輕松隨性,便知兩人是極好的。她見過當(dāng)年岑父待柳氏的體貼,再看江星闊,便知他也是疼夫人的威武兒郎。 想到岑父和柳氏,高姨嘆了口氣。 岑開致正倚在車廂中假寐,聞聲撩開眼皮看她,道:“高姨怎么了?”施綸已下獄,明州府已經(jīng)遣人將施家圍了,岑開致此番去見柳氏,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個什么感受。 高姨不想惹得岑開致難過,搖了搖頭道:“夫人臨盆只在這一兩日,娘子,我知道你對夫人有怨,不過眼下還是顧念點她的身子?!?/br> 岑開致點點頭,道:“我知道。” 到了施家,仆人們一個個呆若木雞,只有管事還算靈便,賠笑將岑開致引進了內(nèi)院。 柳氏院里卻一片忙亂,岑開致一進去,就見個小丫鬟打翻了銅盆,水從臺階上潑下來,盆也砸下來,叮叮咣咣一陣響。 顯然沒個主事的人。 岑開致揪住個丫鬟一問,才知柳氏正在生呢! 這可真是趕上了! 岑開致提著裙子跑進產(chǎn)室,就見柳氏正面無人色的趴站在一個木架上,穩(wěn)婆鉆在她裙底下一個勁的叫她用力。 “致兒?”柳氏虛弱的喚,她眼睛叫汗水淚水漬得發(fā)疼,看不清人,還以為是幻覺,直到岑開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用衣袖擦了擦她的汗。 “你來了!為娘可受罪了!”柳氏痛苦的□□起來,她緩過一陣,將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一串鑰匙遞給了岑開致,道:“走,我床下暗格里的東西,先去,拿,快去!” 暗格里的東西自然是柳氏的私房,岑開致捧著匣子覺得哪里不對勁,索性打開來看了看,就見里頭只有船塢和茶莊的契書。 柳氏的妝奩里只有幾支素簪,底下一層也只滾著幾粒碎銀子。 岑開致正出神,就聽見孩子哭聲,她忙過去一看,就見柳氏從架子上被人抬到床上,也真是奇怪,孩子落地,她倒精神了些。 柳氏也沒了顧忌,岔著腿讓穩(wěn)婆給她上藥,又從枕頭下摸出一瓶丸藥和著紅參湯吞下去半瓶,一看就是早就準備妥當(dāng)了。 高姨抱著孩子給岑開致看,是個女娃,小小的,瘦瘦的,黑黢黢的,同施明依的兒子沒法比。 柳氏看起來倒比施明依好些,沖岑開致招招手,叫她到床邊來。 聽岑開致說她妝奩里沒東西了,柳氏似沒聽見,只把船塢的契書遞給岑開致,道:“不管你是看了信來的,還是鄒家人請你來的,來了就好。眼下娘能信的人就只有你。鄒家也真是小氣,都用孫家來激了,還不肯掏銀子,算了,這船塢你爹本就要給你,呶,拿著吧。不過茶莊我是要賣的,價錢已經(jīng)談好了,我眼下出不去,你幫我去談。” 岑開致腦子一下轉(zhuǎn)不過彎來,半晌又看了看高姨手里的襁褓,道:“孩子怎么那么???” 柳氏瞥了那襁褓一眼,冷笑道:“前幾個月被施家的婆子補得太過,孩子長得快,施綸這心思以為我看不出呢,呵呵,后來我就只喝些花露了。”岑開致啞口無聲,低頭看了看柳氏搭在她腕子上的手。 “你夫君可來了?” “婚期在秋日里。”岑開致摩挲了一下船塢的契書,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 “定了親,又沒喊錯。”柳氏倒在軟枕上,到底還是有些虛弱,但也難掩殷切,“你可得護著點娘,不能叫施綸連累了我,我寫了一份和離書,可他不肯簽?!?/br> 岑開致又看了眼襁褓,蹙眉道:“還沒定罪,盡早和離為好。” 柳氏仔細留意她的眼神,忙道:“孩子,孩子抱來叫我瞧瞧?!?/br> 高姨蹲下身讓柳氏看孩子,柳氏指尖勾著襁褓,笑道:“到底是你親妹子,瞧著有些像呢?!?/br> 見岑開致嘴角輕撇,她道:“你剛出生時比這也好不了多少,長長就好了?!?/br> 岑開致看著小娃,道:“拿了和離書,你同meimei再去明州府辦一個女戶,日后生活也便利些?!?/br> ‘這意思叫我養(yǎng)著了?不還有個施明陽么?!系难劬υ隈唏偕限D(zhuǎn)了一圈,見岑開致抬眸,忙稱好,試探道:“是不是在臨安府辦,叫你夫君更順手些?” 岑開致看著柳氏,直看得她避開視線,才道:“娘,遠香近臭這個道理,您不會不懂吧?” 柳氏被她堵得沒說話,岑開致瞧著手中薄薄的契書道:“那些鋪面呢?您都…… 她想了想,沒再追問,道:“罷了,您為自己盤營著,總比為個沒幾兩真心的男人打算要好。女娘這一輩子,只為自己活的少見,我從前對娘多有怨懟,但如今想來,我若生養(yǎng)了個女兒,寧可教得她自私一些,也好過做個冤大頭?!?/br> 柳氏初聽覺得岑開致在諷刺,只是她口吻平靜,眼神淡然,還有種松口氣的感覺。 柳氏卸了力氣,身子軟在枕上,道:“你把人心看透,卻是個呆的,我教你不多,且聽著!成婚后,也莫把自己的心思和私房都叫那姓江的知曉?!?/br> 岑開致沒說話,柳氏畢竟剛生產(chǎn),真是有些累了,低低的說了句,“既要養(yǎng)著這孩子,那就給你meimei取個名字吧。不姓施,姓岑說不過去,姓柳吧?!?/br> 楊柳依依,隨風(fēng)而擺。柳姓女總叫人覺得羸弱,岑開致沒怎么想就道:“柳竹?!?/br> “真是荒謬!”施明陽氣勢洶洶的走進來,門外的仆婦根本不敢攔阻,就聽他大喝一聲,怒道:“我施家的血脈憑什么姓柳?你這賤婦,我爹還沒死,你就想著逃了!?” 突逢大變,施明陽須發(fā)凌亂,整個人沒有從前半分模樣。 柳氏有些慌亂的藏進床里,孩子嚇得一抖,倒是沒哭。 岑開致對高姨道:“先把孩子抱下去叫乳母喂?!?/br> 施明陽有些警惕的瞧著,但沒有攔阻。 岑開致覺得他還有理智,松了口氣,輕道:“明陽?你來得正好,我這有一封你阿姐的信呢?!?/br> 施明陽眉頭緊皺,道:“你同我阿姐又不好,她怎么會叫你帶信。” 岑開致就將施明依如何來求情,把孩子生在江家的事情說了。 施明陽聽罷沉默著良久,接過施明依的信還沒看幾行,就被聞風(fēng)而至的荀海一把按在了地上。 “別傷了他,只叫他安生待著等塵埃落定,”岑開致擺擺手,道:“我知道沒爹撐著的滋味,就像是天塌了。可天塌了,難過一時,其實自己也撐得起來?!?/br> 第99章 咸齏黃魚面 施明陽這么一鬧, 柳氏有些畏懼,想讓岑開致直接帶她和孩子出府,高姨勸她,“夫人, 那樣多的守衛(wèi)看著, 您怕什么, 這好歹要等拿了和離書再說啊?!?/br> 柳氏對岑開致從未有過如此依依不舍的叮嚀, 高姨陪著岑開致從柳氏院里出來, 見她面色從容,高姨卻有些擔(dān)憂的道:“娘子還好嗎?” 岑開致看她一眼, 笑道:“好,她能把銀子藏好,留著自己用, 總比去贖一個與我不相干的人要好?!?/br> 高姨順著她的說法想了想, 道:“這倒也是?!?/br> 鄒家得知柳氏將船塢給了岑開致, 意外且喜,至于與佘家共有的茶莊, 岑開致出了銀子從柳氏手里買下了, 契書交割完畢, 柳氏大松一口氣, 連飯都多添一碗。 她就等著施綸的案子塵埃落定, 可施綸的案子卻遲遲沒有判下來。 江星闊升堂審他,將一直抱病不出的明州府尹給抬了出來擺在上首,黃侍郎、江海云也隨坐兩旁,各有錄筆四人, 分別是明州府、刑部、戶部、大理寺的人。 施綸這幾日沒有受刑, 也沒人提問, 只覺得牢獄的守衛(wèi)都換了一波,打頭那人更是虎背熊腰,他幾番討好也不理會,只聽手下叫他魯頭,似乎是江星闊手下的人。 想到這一層,施綸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曉得自己大約是逃不掉了,江星闊不審不問,也沒給他上刑,只是一提他出來就這么大的陣仗。 施綸指著明州府尹哈哈大笑起來,又對江星闊作揖笑道:“你這個便宜女婿倒比那個好些,雖是送我去死,卻也曉得幫我多拽幾個墊背的!” 明州府尹本裝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聽了施綸這話卻精神了,一張白臉紅紅紫紫,拍案道:“你這利欲熏心之徒,死到臨頭還要污蔑本官!” 施綸雙手背在身后,倒是悠哉,忽然就開始背一些日期和數(shù)字。明州府尹面色劇震,在場眾人都聽出來來,他這是在背賬冊! 施綸背了一氣,自嘲一笑,道:“這賬冊叫你寢食難安吧?所以才會趁著大理寺巡檢的機會詐我,叫我以為周錦錄查到了什么,為了使你保我,所以去埋賬冊的地方將其挖出,結(jié)果被你的人尾隨,燒毀了賬冊。你以為這就一了百了了?” 施綸點點自己的腦子,笑道:“這還存了一份呢。” 明州府尹強忍不安坐了下來,嗤道:“你這是胡編亂造,故弄玄虛!” 當(dāng)年岑開致一舉揭發(fā),挖出明州考場貪腐成風(fēng),正所謂上行下效,底下小吏尚且如此猖狂,上頭的豺狼虎豹又怎么會是清廉的? 此番刑部、大理寺來審案也就罷了,偏還有個代表戶部的黃侍郎。 明州雖不比泉州與大食、暹羅等國香料似金,但日本和高麗有銅料海貨來往販賣,更喜絲綢瓷器,每年進項頗豐,而戶部不知從哪得了一份明州市舶司幾年來進港出港的記簿文冊,船只的吞吐量與收益差了一大截,粗略估算,市舶司繳納的銀子也少了三成之多。 所以,黃侍郎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這是代表圣上查家底來了。明面上在市舶司巡查的是周錦錄,實際上卻是黃侍郎。 只是經(jīng)過蓖麻籽喪子一案,黃侍郎待江星闊不復(fù)從前一口一個賢弟的親和模樣,往好聽了說是公事公辦,但攤開了說,便是什么都不與他交底。 江海云因為江風(fēng)林的關(guān)系,這段時日與黃侍郎共事,只有比江星闊更難應(yīng)對的,每每想打聽點什么,都是熱臉貼了冷屁股,還得不到半點方便。 不過江星闊去了黃侍郎落腳的官廨,候了半個時辰,到底是從他嘴里挖出了一些消息。 施綸眼見自己脫罪無望,又得了江海云的承諾,說會護著施明陽平安無事,就與明州府尹在公堂之上狗咬狗起來。 明州府尹百般辯駁,卻只見江星闊不言不語,黃侍郎充耳不聞,江海云事不關(guān)己,全是裝聾作啞模樣,卻一個個都心知肚明,只看他死鴨子嘴硬的滑稽臉皮。 府尹一拂袖打翻了紅刑簽筒,才見江星闊同刀鞘一挑,滿筒的簽搖了一圈,半根都沒落到地上。 施綸是明州通判兼市舶司副提舉,他下獄,整個市舶司和府衙都沾上了嫌疑,案子審了好幾天,有心人只見官兵進進出出,捆了這個押那個,整個明州府大小官員戰(zhàn)戰(zhàn)兢兢,若還能吃得下一口飯,那可真是一位天上難尋,地下難覓,清廉如水,問心無愧的好官了。 黃侍郎動了動屁股,罕有的主動與江星闊攀談?!澳氵@陣仗,鬧得太開了些吧?逮些碩鼠就是了,全抓了,明州府可就癱了!” 江星闊心里明白,于上意來說,人不是緊要的,銀子才是,要留著他們撬出貪污的贓款所在,需得證據(jù)才好一一盤查,不然也要被他們牽著鼻子走的。 因為整個明州府的人都信不過,江星闊前兩日就給臺州府和紹興府兩地發(fā)文,讓他們送一撥書吏來核賬,此時堂上熱鬧,后邊官廨里更是一片撥弄算盤珠子的脆響,恍惚間,仿佛在下雹子。 堂上大小官員該下獄的下獄,能回家的回家,總算能歇一陣。 江海云揉揉脖子,心想著總算能睡了,卻見黃侍郎睨了自己一眼,又對江星闊道:“還是少卿大人想得周到,我原是想請下屬縣衙的書吏來核賬,如此更好,走吧,咱們瞧瞧去?!?/br> 黃侍郎一見算盤珠子就手癢,正巧此時有個書吏匯了一份賬冊出來,十年間市舶司進日本硫磺、水銀這兩樣,折算成現(xiàn)銀就空了五千兩。 黃侍郎握著賬冊站了好一會,分別看過碼頭、市舶司、府衙留底的原始單據(jù)記簿,確認這賬冊并無算錯,細看之下作假的手段并不高明,只是東挪西騰,攪成一筆糊涂賬。 “其他的呢?”他問。 那書吏面露難色,道:“其他的貨物不好查,賬冊又假,單據(jù)不全,我們依著最可信的賬目估算了幾項,也是大有缺漏的?!?/br> 黃侍郎頭大如斗,查賬非江星闊之擅長,江海云略看了幾項,也覺十分棘手。 此時有個小吏在門邊道:“各位大人,大灶上占著,小的們?nèi)ゾ萍姨糇老鎭沓园???/br> 外地府衙派了這么多書吏來幫忙,他們總不能叫人家餓著。 “席面?”江海云嘆了口氣,道:“我已經(jīng)渾身腥臭,你就別再給我潑臟水了,煮幾碗湯面來吃吧!” 煮湯面自然是快的,一炷香的功夫,就有人來請幾人去飯廳用膳了。 往飯廳的回廊上,江星闊瞧見荀海帶著岑開致走了過來,荀海左手提著食盒,右手拿著個炭爐子,這是來管他吃喝了。 江星闊微微笑,快步從院里橫穿過去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