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 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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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臭豆腐,天,天涼了好賣?!碧艘蝗Φ奈亩菇K于熬過這陣痛,一坐下就大著發(fā)木的舌頭說。 泉駒佩服的拍了拍他,道:“阿豆,你不掙錢誰掙錢?天理難容啊?!?/br> 第97章 再訪明州和雙rou大餅 壽宴一歇, 岑開致還要將食肆的大小事安排妥當(dāng),好不忙碌,錢阿姥看她旋得似個陀螺,嘆口氣道:“你就是口硬心軟, 說得老死不相往來, 又巴巴的趕著去, 這樣的性子多吃虧啊?!?/br> “娘子與江大人同去, 應(yīng)該不會吃虧吧?!卑㈡吩谂缘? 手里的蔥都叫她絞斷了。 岑開致一走,在吃食方面阿娣得挑大梁, 雖說一應(yīng)雜事都有公孫三娘和喬阿姐打理,但阿娣還是有些緊張。 “你莫緊張,新菜先不出了, 老幾家的主顧照顧好就是?!贬_致道, 又摟著錢阿姥貼了貼臉, 道:“您別惱我,這回跟著佘家的大船去, 星闊也一起, 不會有事的, 事情一了我就回來。” 臨去前, 施明依遣人來說想見岑開致, 又饒了她一個時辰。 施明依的容貌不算多出眾,但初見時也是雙腮飽滿,眼神明亮的。但眼下整個人都松垮下來了。 伺候的人倒是周到,茶水湯點灶上始終不缺, 只是施明依見不著孩子, 夏日憋在密不透風(fēng)的屋子, 下身裂口又痛,好得慢,吃不好睡不好,眼睛都凹進(jìn)去了。 施明依見到岑開致,艱難的笑了笑,道:“知道你要同江大人一塊去明州,想著有封信請你帶給我弟弟?!?/br> 岑開致輕飄飄的拈著信沒收起來,而是道:“我此番去是興師問罪的,我娘要變賣我父親用命博來的產(chǎn)業(yè)來替你爹打點,你還叫我給你弟弟帶信?不怕我看?” 施明依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半晌才苦笑了一下,道:“只是些托孤的話,你看也無妨?!?/br> 岑開致驚詫的問:“最難的一關(guān)都熬過來了,何必說這喪氣話?!?/br> 施明依搖了搖頭,道:“我的身子,我知道。就算是養(yǎng)好了,若再生一個,怕是更難過關(guān)。我要命,我想活。還好是個男孩,占了長子嫡孫的名頭,就算他外祖落了罪,也還能立足。但我出了月子,少不得要給夫君納妾,在江家也沒什么分量。我也不奢求我爹能度過此劫,只盼著明陽能別受他牽連,可他的心性,怕熬不過這驟然的突變,得讓他有個想頭,想著他的jiejie外甥還要倚仗他,能掙起來?!?/br> 施明依生了個孩子,卻更像是個換了個腦子,生死關(guān)頭走一遭,才知什么叫有命才有福,沒命金山也無用。 岑開致蹙了蹙眉,道:“你兒子金貴,多少人圍著他打轉(zhuǎn),你弟弟怎么說也是個兒郎,用不著你這么殫精竭慮的為他打算。這信我會交到你弟弟手上,你且養(yǎng)身子吧。照你所言,日后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沒了這副身子還怎么過活?” 話一出口,岑開致稍有幾分后悔,未免交淺言深了些。 施明依眼圈微紅,連忙別過臉去。 岑開致都走到門邊了,施明依忽然叫住她,道:“岑娘子,你覺得你娘會變賣家產(chǎn)來替我爹打點嗎?” 岑開致站住了腳,回頭看施明依。 施明依縮在帷帳后,輕道:“她給我的添妝不是落水了嗎?原以為是意外,但我總覺得有貓膩,后來才知是她買通了船工,故意將箱籠投進(jìn)水中。船工又偷偷用漁網(wǎng)攏住了箱籠,拖上岸去黑市變賣還被人打了一頓。因為絲綢是陳年的,雖看不出,但上身一動就容易撕裂,首飾是鎏金的,而銀子是摻了鉛的,那兩箱加起來也不過幾十兩銀子?!?/br> 岑開致默了良久,道:“我知道了?!?/br> 出行這日還算風(fēng)和日麗,自岑開致和江星闊登了船,臨安落一點雨,阿姥就要去拜一拜。 船上也經(jīng)了幾日風(fēng)雨,但佘家的大船穩(wěn)得很,岑開致與江星闊摒棄官船不坐,也是明智之選。 到了明州,鄒家的仆從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忙招手,一行人下了船板就上馬車。 “鄒世伯這么急?”岑開致疑惑道。 江星闊原想跟著岑開致先去一趟,卻聽見魯八道:“大人,那似乎是刑部的人,在等您呢?!?/br> “那你先去吧?!贬_致道。 江星闊微一皺眉,對隨從道:“荀海,你跟著岑娘子?!?/br> 荀海聞言一抱拳,往車夫邊上一坐。 江星闊一走,佘博文整個人都松緩下來了,荀海脧了他一眼,他又有種被盯上的感覺,忙一揚(yáng)鞭,道:“咱們走吧?!?/br> 到了鄒家一看,還沒寒暄,鄒夫人手里一個空空的藥碗先摔了,回過神來忙擦去滾落的眼淚,道:“致娘,你真來了??靹駝衲隳铮u誰也不好賣給那孫家啊?!?/br> “孫家?不是說是吳家嗎?”岑開致一皺眉,難以置信的問:“可是辱沒了漪jiejie的那個孫家?” 鄒夫人咬著牙點了點頭,當(dāng)年鄒家勢微,孫家勢大,不過女兒高嫁也不稀奇,因是吳家一個老孺人保媒,鄒家三叔就答允了。 可沒想到孫家內(nèi)里腥臭一團(tuán),竟有公爹看上兒媳此等罔顧人倫的惡行,鄒漪寧死不肯,逃不出去,就一頭碰死了。 若不是鄒家、岑家聽到風(fēng)聲,帶了壯丁去要人,且就叫他用病故瞞過了。 這案子最后和了稀泥,孫家推出個下人來頂罪,又罰了很大一筆銀子。 銀子抵買人命,鄒家不肯也沒法子,后來鄒家三叔索性用這些銀子雇了一堆鬧白喜事的人,成天躺在孫家的買賣鋪面門口號喪,孫家雖報官抓人,但鄒三叔大把扔銀子,多的是人寧愿蹲幾天的牢來換,生生把孫家的買賣給喊敗了。 這下場,不夠慘。只是后來鄒家三叔同岑父死在那條船上,雖是逝者已矣,可這件事依舊是鄒家的痛處。 原本聽佘博文說要買的是保媒的吳家,已經(jīng)覺得夠惡心了,卻不曾想背后竟是那孫家! 岑開致坐不住了,不顧?quán)u夫人的阻攔叫了馬車就去施家。 天已經(jīng)暗了下來,華燈初上,食肆酒館飯菜香氣隨著夏夜的晚風(fēng)鉆進(jìn)荀海鼻子里,他輕一鞭讓馬走,又一拽韁繩令馬緩,摸摸唧哇亂叫的肚腸,沒個法子把聲音憋回去。 岑開致的聲音隔著車門傳出來,“荀海,你是不是不想我去施家?” 荀海張嘴吞著晚風(fēng)不知道該怎么回話,過了會子,就聽岑開致道:“罷了,我們先去家中安置,再使人帖子跑一趟施家。” 荀海松了口氣,答應(yīng)了,又聽岑開致道:“前頭那家餅鋪的雙rou大餅滋味很好,你去買一個來吃,我要一份素皮野菜豆干餡的就好?!?/br> 荀海都不用她指路,于他這種無rou不歡的人來說,rou在油脂中的香氣勝過所有。 荀海擠進(jìn)人堆是輕而易舉的,瞧著那鏊子上盆一般大的圓餅時,他算是知道為什么岑開致會說讓他買一個餅,而給她帶一份就行。因為尋常人買這家的餅,都是由攤主切成三角,一個角算一份,一張餅?zāi)芊职私悄兀?/br> 荀海撓撓頭,覺得自己飯桶的形象有些太過于深入人心了。 鏊子上的油滋啦滋啦的往外崩,每個人等著的食客都伸長了脖子,直勾勾得盯著那爛乎乎的rou餅。 這餅鋪的生意真是好,餅是做一張賣一張,荀海單要了一個,就聽見排他后頭的人都有些懊惱的唉聲嘆氣。 那通身油漬的烙餅大師傅還道:“再買一鍋子我們店的綠豆粥,誒,這一家子的吃就有了?!?/br> 荀海咬了咬嘴皮子,本來想說半個算了,可瞧著那軟薄薄的餅,餡足得都透出來了,足有餅皮的幾倍厚,他舍不下。 等吃食出齊總等了半炷香的功夫,荀海叩了叩車門,沒聽見里頭有響動。 他猛地將車門一推,就見里頭空空如也。“岑娘子!”荀海大喊一聲,跳到車頂眺望找人,周圍人在看他,一張張臉看過去,就是沒有岑開致。 荀海有些慌亂,就聽身后傳來岑開致的聲音,“在這?!?/br> 她懷里抱著一把碧盈盈的蓮蓬,淡定的看著荀海,“為什么如此慌亂?” 荀海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想了想道:“大,大人吩咐,說,說等,等他,把施家攥,攥在手里,再叫您,您見夫人去。” 這估計是荀海的簡化說辭,不過江星闊的擔(dān)憂,岑開致明白。 她看了眼荀海懷里沁出油的紙包,道:“趁熱吃,餅邊一圈是脆口,過會就軟了?!?/br> 荀海聞言立馬咬了一口,果然先脆后軟,rou餡濕潤鮮美,連皮帶餡都嫩極了。 去岑府的馬車果然輕快了不少,岑伯就盼著岑開致回來,屋里都打掃好幾遍了。他把岑開致和江星闊隔在兩個院里,雖離得近,可還是兩個院啊。 魯八跟著岑伯去外院安置了,江星闊候了片刻,立即飛到岑開致院里去,嚇得一個仆婦把茶壺都打爛了。 “我,我同岑娘子有些話講?!苯情熀芸旆€(wěn)住表情,一本正經(jīng),嚴(yán)肅克己的樣子。 若不是他剛剛翻墻而入,那還真有幾分說服力。 仆婦是岑家的舊人,岑伯叫回來伺候岑開致的,她有些年歲了,從前是柳氏院里的,也算打小看著岑開致長大,岑開致叫她高姨。 見岑開致正倚在門邊一副看江星闊笑話的樣子,高姨趕緊低頭藏住笑,道:“我重新沏一壺?!?/br> 岑開致讓了江星闊進(jìn)門,道:“飛檐走壁,都是你看家絕活?!?/br> 江星闊除了由著她打趣,也無法。 高姨送了茶水來,道:“小娘子,我就在水房,您有事叫我?!?/br> 水房就隔了一面薄墻,江星闊摸摸鼻子,俯身在岑開致面上香了一口,攜了她的手坐下。 “如何?”兩人異口同聲。 岑開致輕嘆,將事兒簡略的說了說。 江星闊眉間紋路稍縱即逝,道:“我堂兄查案子,查到自己家人身上了?!?/br> 第98章 柳氏的盤算 施綸雖還未下獄, 可被軟禁著,也只差一步之遙。 江海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施綸先是喊冤, 又裝糊涂, 后默不作聲, 最后看著江海云笑, “賢婿真想知道?” 江海云點了頭才覺得他這笑容詭異, 施綸撣了撣衣袍坐下,道:“我要招供, 就不得不提咱兩家的大媒人了。” 江海云之所以會娶施明依,明面上的媒人不作數(shù),實際上是江風(fēng)林做的媒。 “等等。”江海云忽然出聲, 施綸還以為他怕了, 嘴角還未勾起, 就聽江海云板著臉道:“堂上再交代!” 施綸猛地起身貼到江海云跟前,怒道:“你的腦子莫不是叫驢給踹了?!江風(fēng)晚怎么生出你這么個不明就里的玩意!連幾個蕃商都安撫不好, 把這案子鬧大, 使我下了獄, 到底于你有什么好處?!?/br> 江海云聽得火大, 也生氣, 道:“這是幾個蕃商的事兒嗎?周錦錄死了!他是周家嫡出一脈的子孫,這事兒能叫我來查已是走運(yùn)了,我此番輕飄飄揭過,一味粉飾太平, 周家能肯?你落到他們手里, 判個流放都未必有命去瓊州吃荔枝!” 施綸額上密密是汗, 重新跌坐回椅上,頹然又譏諷的道:“周錦錄善做官,抓小放大,敲打敲打,拿底下的小官做個文章,走個過場,這樣的好官,我得了失心瘋了才會殺他?!?/br> “那他到底怎么死的?”江海云問。 施綸無語的說:“說了沒有千遍也有百遍了,今年雨水多,江河水位上漲,水中暗旋激烈,加上船破進(jìn)水…… 江海云冷笑,道:“天下就沒有這么巧的事!” 江星闊去見江海云時,他已經(jīng)脫去了官袍,穿著便衣坐在廨舍書桌前,看到江星闊,他長吁一口氣,道:“你可來了,我多擔(dān)心周家不允你來。” 斡雷謀那案子,最終還是江星闊同臨安府一行人去中都擺平的,此時后周府尹待江星闊也算有幾分賞識。 “還要多謝你爹去大理寺大鬧一場。”江星闊淡淡道。 江海云苦笑,就聽江星闊稍稍猶豫了一下,道:“可知你夫人產(chǎn)子?” 看江海云驚訝先于歡喜的表情,江家顯然不曾告訴他。 “施綸破罐破摔,將江風(fēng)林等多個商賈都供了出來,眼下要多地一同審查此案,且有的煩呢?!苯情熑嗔巳嗝夹?,道。 夏夜熱鬧,鳥吟蟲鳴不斷,高姨守著小爐子打著盹,岑開致推醒了她,叫她去睡。 她院里有一架很大的秋千架,因長久沒有人玩,原本被磨掉的兩圈樹皮都已經(jīng)長回來了,岑伯新使人換了繩索,銅環(huán)也抹了油。 江星闊有些新奇,縱了力道蕩到半空之中,道:“這秋千板都有榻那么大了,不錯,咱們新宅里也好扎一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