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這幾日，杜洛城白日里成天待在曹貴修的辦公桌上寫作，曹貴修本想在一旁的小茶幾上辦公也被人給攆了出去，最后不得已只能在臥房的書桌上讀文件。

    晚上，他們卻又湊在一張雙人床上睡覺，杜洛城不太自在，原本想著在辦公桌上睡總行了，但隔天一早仍會出現(xiàn)在曹貴修床上和對方碰鼻子乾瞪眼。

    然而雖說軍營確實不大，但另一張床確實是有的，只不過曹貴修不讓人去收拾，美其名曰對方只暫居幾天，收拾出來個床多麻煩，但他內(nèi)心確實知道，那根本不麻煩。

    說到底，他也只是想多看看人家杜七了。

    不過他倆除了第一個晚上以外，就再也沒發(fā)生點什么，頂多話些家常，有時候任何一方來勁兒了，就開始爭論各大啟蒙哲士，杜洛城這方面研究得多，曹貴修書也沒少讀，兩人誰也不讓誰，最后是副官迫不得已打岔，他們這才停下。

    具體爭論了些什么，曹貴修早忘了，只不過全當(dāng)解悶，上戰(zhàn)場的機(jī)會少了，他自然天天間著，偶爾進(jìn)城給他小娘舅串門，回來也是見杜洛城把自己關(guān)在辦公室里埋頭動筆。

    反正曹貴修也是沒忘杜洛城離開軍營前的那個晚上。

    他們又坐在一塊兒喝酒了，不過這次杜洛城沒喝太多，照他這無酒不歡的浪漫性格，也不知道是在克制些什么。

    「我搞定家里那老爺子了，明兒搭把手送我回城吧？」

    「我明天還有事兒呢，后天再說?！共苜F修心虛地喝了一口酒，內(nèi)心堵得慌，這才和杜洛城相處幾日，說走就走？

    杜洛城聽著就稀奇了，他放下玻璃杯，愣是瞪大雙眼看著曹貴修臉上不自然的神情?！高@就捨不得了？我天天穿你毛衣呢，你不生氣就算了，還跟我在這捨不得？」

    曹貴修看了他身上那件屬于自己的灰色毛衣，滿適合他的。這么輕易就被人家看穿心思，他倒也是有失顏面，但只要對象是杜洛城，他也無所謂。

    「所以最后怎么了？你該不會答應(yīng)了吧？」

    「怎么可能？我一啟蒙文人能把這事給應(yīng)下？活脫脫吃人的禮教?！挂妼Ψ桨言掝}硬是繞開了，杜洛城也順著他的話下去說道，「而且我不也把真正的原因告訴你了，我告訴你，就不要我回去后看到北平時報上有我的名字?！?/br>
    「如果你信不過我，你也不會告訴我了。」曹貴修沉吟了一會兒，最后還是鼓足勇氣，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你還沒有?那什么什么吧?！?/br>
    「什么什么？」

    「還沒有，和其他人睡過覺吧?！顾粠熼L現(xiàn)在還能因為問個問題而耳根發(fā)燙，心里邊不自在得慌。

    「你問這什么鬼問題？我這不是天天和你睡覺嗎？」一個軍人講話還扭扭捏捏，全然不是那天姜府里威嚴(yán)的模樣，杜洛城翻了個白眼，又是喝了一口酒。

    這話曹貴修聽都不敢聽，他繼續(xù)解釋道：「哎，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逗你玩兒呢?！苟怕宄翘撔α藥茁?，心底更是隱約不安，「處著呢?！?/br>
    見曹貴修沒有馬上回答，他壓下浮動的情緒，故作無所謂地接著問：「干嘛?。磕阆霂蛶臀野。俊?/br>
    「??可以嗎？」

    「什么？」

    「我說，可以嗎？」

    「你瘋了吧，曹貴修。」

    曹貴修將椅子拉到杜洛城身邊，一雙狐貍似的眼打量著他，倒是把他給看臉紅了。

    「我這身子真金貴，怎么就都來找我睡覺了。」他嘴里嚷嚷著，腦內(nèi)的算盤也沒喊停，反正也就玩玩兒，他還能當(dāng)他的杜七，曹貴修也還能當(dāng)他的曹大公子。

    「先說好啊，別弄疼我了。」

    -

    翌日，曹貴修笑臉盈盈地看著杜洛城扶著腰走向六國飯店大門，到了門口時還不忘回頭用昨晚哭紅的雙眼瞪著他，用紅腫的嘴唇咒他不得好死。

    「就和你說待到后天再走，你偏不聽?！共苜F修都快笑得嘴角掛到眼尾了，但杜洛城卻想著如果現(xiàn)在腰不痛，必定衝上前讓曹家斷子決孫。

    「閉嘴，你大爺我心情糟透了。我們不要再見面了行不？」

    「那可不行，你還說要帶我去水云樓聽?wèi)蚰??！?/br>
    「聽你大爺聽，就當(dāng)我杜七用這抱恙殘體感謝你了行不？」

    「這件事可是你情我愿，再說了，當(dāng)時享受得不只有我吧？」

    「曹貴修，你瞧你這吃相難看的樣子，我跟你是說不明白了?！苟怕宄菓械煤退僬f一句廢話，主要是嘴唇的腫脹感總讓他回想起昨晚的場景，回想起來他就心慌意亂。

    他這次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了飯店內(nèi)，曹貴修直到看不見他人影時才回到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