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煞 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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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道,“葉照?!?/br> “葉照是我阿娘?!?/br> “兩日前,阿娘說阿耶最愛干凈,不喜塵埃,不能那樣被吊著風吹日曬?!?/br> 她伸手指向城樓,又回身看蕭晏,“阿娘還說,她要送他回家,讓我等她。” 她的手指移向南邊的蘆葦叢,“阿娘讓我躲在蘆葦叢中,她說她很快就回來的。我等了好久,都睡著了,醒來……”她又看城樓懸掛尸體的方向,“他們就都不在了?!?/br> “當是阿娘把阿耶送回去了,可是兩天了,她還沒回來?!?/br> 蕭晏站起身,背脊晃了晃,用力斂正自己神思。 他笑,笑意愈盛,面色愈白,唯有聲音開始打顫。 “你阿娘不是已經(jīng)帶你走了嗎?” “你們……不是走了嗎?” “她徑直走的,怎么會回來?” 小姑娘又看那處城樓,回首道,“阿娘帶我回來的。” “大人,你認識我阿娘是不是?你能給我找找阿娘嗎?” 她伸手抓過他袍擺,又迅速縮了回去,恐手上污穢弄臟面前人的衣衫。 這人白袍箭袖,腰間環(huán)佩,比她在安西長街看到的那些去茶館中聽曲的貴人穿得還要華貴。 阿娘說,這樣的人,大都看不起她們這些貧苦的人,不一定會欺辱她們,但是總也當離他們遠些的好,不必徒惹人厭。 然到這一刻,小姑娘仰著頭,還是鼓起勇氣道,“求求您了大人,我阿娘受了很重的傷,我們不害人的,也不給人惹麻煩。您幫我找一找她成嗎,我只有阿娘。找到了,我們會躲起來的……” “找……” “我去找!” “找,快!” 蕭晏突然沖著那些清掃戰(zhàn)場的士兵吼道,然后開始徒手翻那些或堆積如山、或被血水雨水浸泡的尸體。 從月上中天到黎明日起,東方第一抹光線落下。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找到了。 蕭晏奔過去,小葉子也跑過來。 真的是她。 但又仿佛不是她。 蕭晏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肌膚上的每一縷紋絡,所以他確定是她。 可是,她也曾受過傷,也曾昏迷不醒過,但都不是這樣的。 至少,她是完整的。 所以,蕭晏又覺的不是她。 他甚至傳了仵作驗尸。 仵作有些犯難,這要怎么驗? 左臂已經(jīng)沒有了,右足小腿被碾碎,半張面龐脫了皮,現(xiàn)出森森白骨。但這些都不是她的死因,是死后造成。 仵作道,當是高處跌下,以及馬踏而成。 她死于失血過多,流血而亡。 仵作整理她身上的箭矢。 背脊十六支,腰側九支,肩頭臂膀七支。 總共三十二支,支支穿透血rou,力透骨骼。 然而正面胸腹卻沒有,因為她護著一具尸體。 甚至尸體的面龐上,還覆著半截帶血的衣衫布帛。 仵作從布帛的血跡,抓痕的粗糙,覆蓋位置的不完整,斷定是將死之人所為。 又道,若是尋常人,早該斷氣了。 這女子內(nèi)家功夫甚深,當是留了一絲內(nèi)力護著心脈,強撐到了最后。 強撐到最后,給他斂面。 所以,她該有多疼。 疼嗎? 他俯下身,問她。 鮮血彌漫的戰(zhàn)場,秋風颯颯,秋雨作響。 無人應他。 他伸過手,想把她抱起來,但是根本抱不到。 她是破碎的。 尸骨不全。 一夜前,他還恨她無情遠走。 這一刻,他卻問她,為何要回來? 蕭晏跪在地上,尤似失了魂魄。 秋日的風已經(jīng)徹骨,落霜的清晨格外冷。 他道,你活著,等我不恨你了,不怪你了,我就還能再去找你。 我能氣你多久? 找到你,我便把你再抓回來。 可是抓回來,我又能怎么罰你呢? 哪怕你身份泄露的那日,我又是怎樣罰你的呢?除了在羅帳床幃間,我還能怎么罰你? 你騙了我三年啊,我就騙了你這么一次,你就要變成這個樣子嚇我! 他喃喃自語,話出口,經(jīng)風即散。 自也無人聽見。 近身的心腹自也認識葉照,一時回不了神。 其他旁人,只是驚駭這副尸體的殘破,可悲亡人的故去。 再有,他們的目光皆落在蕭晏身上。 他抽了匕首,正一根根截斷她身上箭矢,樣子專注而細致。 不知情的人心道秦王殿下重情義,知情人不敢說話。 天光大亮,周遭卻一片死寂。 誰也不敢去擾他。 唯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撲過來,奪下他手中匕首,往另外一具尸體上捅去。 那個孩子,落在jian人手中月余,才跟母親團聚不過一日,便在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便等了兩晝夜。 她骨瘦如柴,走路都搖搖晃晃,面容枯瘦,唇角干裂。 一看就是從未被好生喂養(yǎng)過。 可是這一刻,卻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她握著搶來的那把匕首,捅入,抽出,再捅入……本就腐爛的尸體,眼下整個泥漿四濺,滿血模糊。 她捅累了,一腳踩在頭顱上,直到聽見骨骼枝啞碎裂的聲音,方才抬腳將他踢開。 母親教過她一些防身的功夫,于是那一腳踩下,一腳踢出,竟讓那尸體直滾了兩圈。 回首,她問她母親,“他都沒來救我,從來沒有管過我們。你為什么要去管他,留下我一個人?” 一樣的,無人應她。 如同風中枯葉一樣的孩子。 站著,和跪著的蕭晏一樣高。 她把匕首還給他,淚眼朦朧問他,“大人,您認識我阿娘,您說她是不是一個傻子?” 蕭晏有些茫然地看地上兩具尸身,又看眼前稚女,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由著她沉沉合眼,撞上他胸膛,跌入他懷里。 第66章 、晉江首發(fā) 雖說是九月初秋, 又是邊地,天氣寒涼。但于尸體而言,還是容易腐爛。何論葉照的尸身, 混在泥塘血海一樣的戰(zhàn)場上, 被馬踏過,刀槍掃過,這廂曝于露天之下,未幾便開始出現(xiàn)尸斑, 淌出尸水。 此時安葬,入土或者火化當是最好的。 但蕭晏哪里肯。 遂下令當?shù)毓倩嘛@貴人家挪出地窖儲冰,用以保存尸身。冰是天然之物, 然逆時節(jié)存之, 便成了稀罕物。 初時還有人家摳摳索索不肯給的,當值的將領回來請命。話沒有傳到蕭晏耳中,乃林方白處理了,直接帶著踏血鐵騎持火握箭圍困了兩時辰, 于是整個滄州城凡有儲冰的人家,皆盡數(shù)交之。 那將領私下同林方白道,“首領以軍隊壓民眾, 怕是有損殿下清譽, 其實還是該問過殿下為好?!?/br> 林方白拍了拍他肩膀,笑笑亦未多言。 只心道,若問過殿下,便不是圍困恐嚇了, 他能直接踏平那處府邸。 如今時下, 殿下哪還在乎什么清譽。 葉照殘缺的尸身被勉強冰鎮(zhèn), 安放于棺槨之中。后傳信方外藥師谷, 其首席弟子蘇合領命下山,兩月后至蕭晏處研制藥粉以保尸身不腐。 而在這兩月間,蕭晏尚在滄州城中,因為小葉子動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