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女主她都不是人 第2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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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嬤嬤繼續(xù)皮笑rou不笑,只道定娘不孝,她的父親給她建了這么精美的繡樓,讓她腳不沾地、貴不可言,你竟不知道感恩,居然還想要出去?你想要出去做什么呢?和那些鄉(xiāng)野村姑一樣滿地亂跑?她們粗鄙下賤,難道你杜小姐也要那樣粗鄙下賤不可?你自己不要臉,可你父母兄弟的臉又往哪里擱? 小姐啊小姐,我看你病啦,病得還很重,開始說起胡話來啦。 老嬤嬤根本不想聽定娘想說什么,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定娘不聽話。 不聽話的杜小姐,就一定是病了的杜小姐,是病得有點腦子不清楚的杜小姐。 只有聽話溫馴,任人宰割的杜小姐,才是溫柔嫻熟、貴不可言的杜小姐。 老嬤嬤頭也不回的走了,當天晚上,定娘的晚飯就只有半碗稀薄的粥。 這就是“病”的下場,她一病了,嬤嬤就會說要餓著才會好,吃飽了反而更不好。 而那個總是給她送飯的小丫鬟也不來了,換了一個面生的丫鬟,這丫鬟一問三不知,權當是沒聽見定娘在講話。 定娘“病”了三天,這三天里,她娘也來看她了。 定娘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了,跪在自己的親生母親面前問她,想從這地方出去有錯么?有錯么? 她的母親登時色變,只道:“你的瘋病怎么還沒好?到底是誰教你這些瘋話的??” 定娘呆愣楞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簡直已說不出話來了。 她母親居然也流下了眼淚來,好似真的是一個慈母正在因為自己叛逆的女兒而傷心一樣,定娘仍不明白,她仍要問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對我這樣不公平?可是她的母親已不愿再理她,匆匆地下樓去了。 晚飯,自然還是一碗稀薄的粥的。 定娘身體本就不好,這么餓幾天,還不得奄奄一息?不過,令杜家人沒想到的是,琥珀會偷偷的帶東西給她吃,所以,三四天過去之后,定娘還沒有屈服。 不僅如此,她還和琥珀商量,看看這件事要怎么辦。 琥珀就問:“那我?guī)愠鋈ィ俊?/br> 定娘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琥珀是山野精怪,其實就是住在山里的,隨便挖個洞就睡了,她生命力旺盛,可是定娘卻不然,她久不見陽光,又幾乎從不運動,身體差得要命,要是讓琥珀帶去山里,怕不是幾天就已要死了。 而且,世道艱難,她這樣一個女孩子,能找什么活計呢?她什么都不會,也什么都做不成。 ……只會連累琥珀。 琥珀也沉默了。 她有些難過。 琥珀化作雪團子一樣的狐貍,縮在了定娘的身邊,定娘伸出手來,摸了摸狐貍毛茸茸的臉。 然后,定娘的眼神突然亮了。 她忽然雀躍地道:“我有辦法了!琥珀!” 琥珀“嚶!”了一聲,抬頭看她。 定娘道:“我們可以報官!讓青天大老爺來幫我做主,我爹我娘一定會放我出去,讓我在正常的地方生活的?。?!” 她十分高興,絲毫沒意識到這個提議的背后,有幽暗的死亡陷阱。 琥珀帶著定娘出去的那一天,她們曾在茶樓里聽人說書,說的正是一出青天大老爺為民申冤的故事,她們聽了一半就走了,因為定娘第一次做出忤逆父母的舉動,心中實在是驚慌得不行,就央求琥珀早點帶著她回去。 但那個故事的確很精彩,讓人心緒激蕩,以至于此時此刻,定娘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個故事里的青天大老爺。 縣城里也有縣衙,也有青天大老爺的?。?/br> 所以,只要讓琥珀去敲響那鳴冤鼓,將定娘的事情悉數道來,青天大老爺一定會替她做主的??! 琥珀一聽,雙眼也亮了起來,十分雀躍地“嚶嚶”了幾聲。 她們都覺得這是一個好辦法。 因為她們都是笨蛋。 她們不知道的是,一個故事,之所以能受到廣泛的歡迎,其實是因為……現實生活里并沒有這種美好的事情出現。 受多了冤屈,才會喜歡聽青天大老爺的故事,沒有美人在側,才會沉迷于酸秀才寫的才子佳人的故事里。 青天大老爺?哪來那么多青天大老爺,更多的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庸官罷了。 可是她們都不知道的! 定娘與琥珀,一個是十幾年被關在不見天日的繡樓里的大小姐,一個是生活在鄉(xiāng)野之間,對人間世完全沒有什么了解的狐貍精,她們能有什么經驗?她們聽到一個故事,聽到滿堂人都在喝彩,就輕易的信以為真,當真覺得這世上到處都是青天大老爺。 所以,琥珀就答應了定娘,替她去鳴冤。 她也的確這么做了。 她很老實,當縣令問到她是如何接觸到杜家小姐的時候,琥珀就當場現出了原型,漂亮的雪狐貍在原地轉了個圈,又口吐人言道:“現在,你們相信了么?青天大老爺!” 當時的縣令擦了擦汗,只道:“本官知道了,此事還需調查一番,還請狐姑娘稍安勿躁,耐心等候?!?/br> 琥珀就點了點頭,輕易地相信了。 這縣令當然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爺,他之所以這么說,自然是因為……琥珀是只妖怪,他畏懼妖怪。 他先假意答應下來,然后再火速與杜老爺通氣,商量這件事該如何是好。 要知道,縣令與縣城里的大戶的關系,那可不是官與民,杜家家大業(yè)大,杜舉人在縣里勢力不小,縣令若是為了一個小小女子與杜舉人翻……那怎么可能呢,這么做又沒有任何好處。 杜老爺聽聞這件事之后,簡直都要氣得臉色發(fā)白;而杜家的老太太知道之后,直接暉了過去,惹得杜夫人跪在老母親床前,一句話不敢說,臉色發(fā)白的聽著老太太惡毒的咒罵聲。 原來是妖怪!是妖怪!害了我們家的姑娘得了失心瘋?。?/br> 杜老爺與縣令立刻派人,去找那種懂得驅妖的道士、和尚,縣令又派人穩(wěn)住琥珀,成日里讓那李師爺去找琥珀問東問西,把所有的細節(jié)翻來覆去的問上八十回,琥珀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待在縣衙里去想那些沒有意義的細節(jié),一遍又一遍的去重復。 再然后,道士來了。 道士要殺妖。 琥珀這才知道,這一切不過都是緩兵之計罷了,其實……其實他們根本就不在意定娘過著什么樣的人生,他們也不在意定娘痛苦不痛苦,因為定娘的父母就是她的天,讓她怎么樣就怎么樣,否則就是不孝。 定娘已是個不孝女了,她是個被妖狐所迷惑的、十惡不赦的不孝女! 琥珀發(fā)了狂。 那道士根本就是個假把式,自以為會些術法,就能降妖除魔,卻不想琥珀兇性極強,一爪子下來,將他開膛破肚,竟叫那道士連術法都沒來得及使出就歸了西。 還有些不長眼的衙役上來阻擋琥珀,琥珀一抓一個,殺了三四人之后,再無人敢攔,她急急忙忙地奔走,奔去了縣城郊外的杜宅,她要看看定娘,她要看看定娘到底怎么樣了—— ……定娘死了。 自裁。 在琥珀被拖到縣衙的這些天,定娘已不知道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杜家根本不愛女兒,他們愛的是一個貞潔、溫順的大小姐形象,當定娘已不再符合杜老爺心中的女兒形象時,她就已不是杜老爺的女兒、而是杜老爺的仇人。 但她起碼要死的像杜老爺的女兒。 定娘或許被關在繡樓之上快要餓死,或許是她愛的父親、母親、祖母,輪番詛咒她、對她惡語相向,這個十幾歲的女孩子在驚恐與痛苦之中,始終也沒等來琥珀,她或許終于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孝、真的是被妖狐所迷惑。 然后,她上吊了。 杜老爺松了一口氣,杜夫人以淚洗面,但是想到自己的兒子不會受到這個不孝女的影響,心中應該也有一個地方是輕松的吧。 他們對外宣稱杜小姐被妖狐附身,做出了這樣離經叛道、不孝至極的事情,如今,杜小姐已醒了,愧疚于自己的所作所為,所以選擇用一根繩子吊死了自己。 錯不是杜小姐,是妖狐,但是純潔堅貞的杜小姐,卻還是選擇了去死! 很好,這樣杜定娘的死,也是一件為人稱道的好事了。 琥珀沖到定娘家中的時候,定娘的棺材也已停在了家中,她終于可以從繡樓里出來了,可是代價卻是她的生命。 琥珀一爪子就把定娘的棺材抓爛了,杜家人驚恐非常,面對發(fā)狂的琥珀,那滿口之乎者也,道貌岸然的杜老爺,居然還能大言不慚的說是她害死了定娘,她不得好死、萬劫不復。 琥珀氣得要死,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殺了所有人,杜老爺、杜夫人、定娘的四個兄弟、還有那個病榻之上滿口的杜老太太。 杜老太太看到自己慘死的兒子,尖叫著從病榻之上滾了下來,她的聲音沙啞得要命,帶著刻骨的仇恨和悲慟,詛咒定娘永世不得超生,她惡狠狠地詛咒,說這賤人生下來就應該在尿盆里溺死,當初讓她活下來,如今卻因為她讓整個杜家覆滅! 琥珀冷冷地看著她,道:“你會把剛生下來的男孩子溺死么?” 杜老太太惡狠狠地瞪著他,張開血盆大口,道:“老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琥珀道:“那你就去做鬼吧?!?/br> 她伸出了自己沾滿杜家人的血,在杜老太太的眼前晃了一晃,杜老太太已驚恐到了極致,求生的本能下意識地讓她叫喚“來人、來人!!”,可她的家中已沒有人了,人已都死了。 然后,杜老太太也去見她的好兒子杜舉人了。 琥珀殺完了杜家人,又要沖回去殺縣衙里的人,那個姓李的師爺、她絕不會放過那個姓李的師爺…… 然后,天雷就來了。 她殺了太多人了,老天也容不下她了。 在縣衙里,她找到了李師爺,瘋瘋癲癲地大笑著伸出寒森森的利爪之時,天雷劈下,正正好劈在了琥珀的身上。 她就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又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時候,她在杜宅,她不是人形,而是現出了原型,正窩在那繡樓里睡覺呢,她醒過來,有一點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嚶嚶嚶地叫了幾聲,又去舔一舔自己的爪子。 她覺得有一種刺骨的冷,卻不明白為什么,外面是白天,琥珀覺得她應該出去曬曬太陽,再打個滾兒,她快活地叫了一聲,從繡樓里沖了出去,然后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狐貍叫聲,連滾帶爬地又跑回了繡樓之中。 她身上的皮毛,已有一種被燒焦的感覺,她一沖到太陽底下,就只覺得鉆心似得疼痛,再不離開太陽光,她怕是就要直接灰飛煙滅了。 琥珀不解,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個樣子。 晚上,她慢慢地出門,慢慢地走到了街上,她好像忘了很多事情,腦袋有點懵懵的。 ——直到走到縣衙的后門,她看到了幾個衙役剛剛剝下一條完整的狐貍皮。 而地上的狐貍尸體血淋淋的,琥珀忽然感受到一種鉆心的疼痛,她哀哀地嚎叫著,可是那些衙役們沒有一個人看的到她,他們在把地上的狐貍尸體剁開,好像和這只狐貍有著什么深刻的仇恨一樣。 琥珀哀嚎起來,她沖過去,用頭去撞那些衙役,用爪子去抓那些衙役,但是她的身體虛弱得要命,沒有人看得到她,她也看不見任何人。 ……她忽然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也想起了那一道天雷。 她已經死了,因為怨氣太深,變成了一只狐鬼,只是因為現在太虛弱,所以甚至沒法子把自己的皮從那些人手里奪走。 但是即使能奪走,又能怎么樣呢?她已死了,要一身狐貍毛又有什么用?也不保暖的。 她夾著尾巴,一邊哀嚎流淚,一邊回到了杜宅,這里死了好多人,已變成了遠近聞名的鬼宅,再也沒有其他人會來打擾她了。 她冷得要死,牙齒都在不停地打著顫,杜宅冷冰冰的,她恨這個地方,卻無處可去,只能一直縮在陰影之中,渾渾噩噩地活著。 直到那件鬼衣落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鬼衣包裹住了她,好似要給她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