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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寵婢難逃在線閱讀 - 寵婢難逃 第97節(jié)

寵婢難逃 第97節(jié)

    “沈姑娘,你現(xiàn)在還依然覺得,自己將要嫁的這個男人,是你的良人么?他可是早就知道了這一切,甚至動用權(quán)勢強奪走了你親弟弟手中的玉佩,防止你們姐弟二人相認(rèn),程煦敢怒不敢言,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此仇不報,你爹娘若泉下有知,必定死不瞑目!”

    尖利的指甲反復(fù)陷入柔軟掌心,舊傷未好,又添新傷,鮮血淋漓。

    良久良久,沈漪漪起身來,洗干凈臉上的淚水。

    走到鏡臺旁,打開梳妝奩,從中取出一根金簪。

    輕扣機關(guān),晶瑩剔透的綠寶石底下,靜靜地躺著一層白色的粉末。

    “沈姑娘,你難道,不想給你爹娘報仇雪恨嗎?”

    恍惚中,太子蠱惑般的聲音在她耳旁一遍遍地響起。

    *

    魏玹從大明宮回來時,天色已經(jīng)很晚。

    近來天氣轉(zhuǎn)寒,原先圣人剛剛有了起色的身子,在一場風(fēng)寒后再度病倒。

    郭奉御告訴他,圣人的身體狀態(tài)極度不佳,便是如今日日用著慧遠(yuǎn)仙師的靈丹妙藥,依舊每況愈下。

    庭中已掌燈,月色朦朧清寒,空中浮動著淡淡的霧氣,打濕夜歸人的鬢發(fā)與衣角。

    “今日姑娘身子好多了,可是依舊不肯看大夫?!贝盒虞p聲道。

    魏玹推門進去,沈漪漪坐在燈下打絡(luò)子,見他進來,起身替他倒了熱茶,更衣。

    轉(zhuǎn)身將換下的衣袍搭在槅子上時,魏玹大手忽然攬過她纖細(xì)的腰肢,將她抱進懷中。

    那一瞬間,沈漪漪心猛然一跳,下意識地就要去護住自己的小腹,雙手抵在男人撞來的胸口上。

    這落在魏玹眼中,便是抗拒。

    眸光微沉,魏玹看著她低垂下的長長眼睫問:“身子不舒服,為何不肯看大夫?”

    她抿了抿唇,“我沒事……”

    魏玹抬起她的下巴來,淡淡地命令她道:“看著我說話?!?/br>
    沈漪漪心一緊,旋即劇烈地跳動起來。

    這些魏玹平日待她很不錯,大部分情況下都會順著她的心意來,她要星星,他能給她去摘月亮。

    小意溫柔,輕語柔聲,時日一長,她都險些要忘了,這個男人當(dāng)初是如何強迫她委身于他,迫使她與家人骨rou生生別離,失去了贖身回家的機會。

    再百般威逼利誘,令她求助無門,只能委曲求全,曲意順從。

    他生了這樣的一張俊美的臉,風(fēng)度翩翩,芝蘭玉樹的外表,優(yōu)雅斯文的面孔下藏著的,卻是一顆虛偽陰險,冷酷薄情的心!

    抓緊他衣襟的手松開,強壓下心內(nèi)的恨意,她慢慢地抬起頭,望入他那雙狹長清冷的鳳眸。

    “為何不肯看大夫?!?/br>
    “我不喜歡看大夫?!彼粗f。

    頓了頓,又低聲道:“我不喜歡吃藥,太苦。”

    魏玹神色微松,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失笑道:“都多大的人了,還怕苦?”

    將她箍住腰肢,往上提了提,小腳踩在他的腳背上,盯著她垂眸時露出的一截白皙后頸,灼熱的氣息靠過去,含住她的耳垂輕吻。

    沈漪漪的身子先是緊緊繃起,而后回抱住他的腰身,慢慢放松下來。

    果然,圣人生病,魏玹沒有心思做那種事,只吻了她片刻,溫存繾.綣,才意猶未盡地松開她嬌艷欲滴的唇瓣,啞聲說:“沒吃藥,便偷偷吃了飴糖?”

    沈漪漪臉頰難以自制地guntang,她靠在他懷里,杏眼緊閉沒有吭聲。

    魏玹將她抱到食案前。

    幾案上,早已擺好了豐盛的珍饈佳肴,她適才倒的那一盞溫?zé)岬男焉癫杳爸硽璧脑旗F擺在魏玹的眼前。

    魏玹靜默地看了片刻,終是將那盞茶水慢慢端起。

    “漪漪,你現(xiàn)在還怨恨我嗎?”

    魏玹垂眸看著她,輕聲問。

    她闔著長長的睫毛靠在他的懷中,安靜溫順地像只貓兒,挺秀的瓊鼻在這暈黃的燈光下染上了幾分難言的清冷。

    在他心口強勁有力的心跳聲中,她聽到自己近乎是麻木地說:“過去的事情,都已經(jīng)過去了?!?/br>
    魏玹看著她,不斷跳躍的燭光映照著他漆黑的眼底中一閃而過悲涼。

    卻仍舊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第68章

    自從上次隨鄭婉瑩去城外的寺廟上香出事之后, 每次出行魏玹都會在她身后挑選數(shù)名侍衛(wèi)保護。

    就算甩掉了這些侍衛(wèi), 丹云與紀(jì)乾亦會貼身保護于她,不容許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半步。

    想要在魏玹的眼底下逃跑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可是,這腹中的孽種……

    沈漪漪撫著眼下尚且平坦的小腹,神色痛苦而悲哀。

    即使再不忍心傷害一條無辜的性命, 她也斷然不可能為自己親生父親的仇人之子生兒育女。

    這個孩子, 不能留。

    她要想辦法立刻墮掉。

    否則但凡有絲毫的遲疑,尤其是等它在腹中慢慢長大, 感知到它的存在,兩人血脈相連的每一個呼吸, 她都會忍不住心軟。

    更何況,月份大了,孩子也不好打。

    這幾日魏玹因圣人反復(fù)的病情一直待在宮中, 一旦等他回來,按照他體察入微的性子, 她再想做些什么恐怕就很難了。

    時不我待, 撩開簾攏,看著廊廡下林立的扈從,沈漪漪柳眉緊鎖,將剛寫完的字條偷偷地塞進了自己腰間的香囊中。

    片刻后,她喚來春杏,說要上街散散步。

    春杏喜歡上街, 聞言忙歡喜地讓小廝去套馬, 一盞茶后,與丹云兩人一左一右扶著沈漪漪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駛往西市, 沈漪漪隨意逛了逛, 最終命令車夫停在一處飲子店門前。

    春杏跳下了車去, “奴婢幫姑娘來買!”

    沈漪漪卻也跟著下來,淡淡一笑,“正巧我也想下去走走,我們一起進去看,你想喝什么?”

    走到店內(nèi),店家熱絡(luò)地迎上來問詢兩人想喝什么,沈漪漪掃了一眼,說道:“每樣都來一盞。”

    “姑娘,我們二人怎喝得完?。俊?/br>
    “今日太陽大,包好了給外面的幾位侍衛(wèi)大哥解渴,”沈漪漪對春杏低聲道:“你去盯著那店博士,莫要讓他缺斤少兩?!?/br>
    春杏忙不迭應(yīng)是,離開了她的身側(cè)。

    沈漪漪深吸一口氣,又轉(zhuǎn)身對丹云紀(jì)乾二人微微笑道:“你們兩個也坐下歇歇罷,估計一時半會兒店家裝不完?!?/br>
    丹云說道:“多謝姑娘好心,姑娘不必?fù)?dān)心奴婢?!?/br>
    紀(jì)乾看了眼丹云,舔舔唇,最終也跟著搖搖頭。

    盡管額上汗水打濕鬢角,兩人依舊在她身后站得筆直,神情肅穆,顯然是不打算松懈分毫。

    沈漪漪便也沒說什么,轉(zhuǎn)身走到店內(nèi)其中一名店博士適才做過的月牙凳上坐下稍作歇息。

    不消片刻店家便將二十種飲子皆用杯盞裝好,沈漪漪命春杏付了錢,將飲子送到店外的侍衛(wèi)們手中。

    丹云與紀(jì)乾二人猶豫片刻,只得也接下了春杏遞來的杯盞,向沈漪漪施禮道謝。

    不過二人卻不敢喝,只敢在手中舉著。

    這飲子生冷,倘若飲下后鬧肚子,差事勢必要懈怠,到時因貪圖這一時的清涼而遭受世子的責(zé)罰那可是得不償失。

    春杏不解,便撇了撇嘴,覺得這丹云寡言少語,紀(jì)乾赳赳武夫,脾氣還不好,二人都極不好相處。

    沈漪漪看著幾人神色,戴上冪籬走了出去。

    ……

    沈漪漪走后,店家掂量了下手里沉甸甸的錢袋子,心想這有錢人家的夫人果真不一樣,出手真是闊綽,喜滋滋地拎著錢袋子去了后院。

    剛剛幫沈漪漪裝過飲子的店博士則熱出了一身的汗,看著店中仿佛一時半會兒無人,便用汗巾子擦拭了下額上的汗水,重新坐回適才歇息的月牙凳上。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腳底下似乎踩了顆硬梆梆的石子。

    店博士一愣,低頭看去。

    只見兩條月牙凳之間的縫隙中似乎藏了塊兒帕子,適才他的腳就伸入了這條縫隙之間。

    這縫隙不寬不窄,正巧能讓人伸進去一只腳,但若是不仔細(xì)看,看不到其中還藏著塊兒灰撲撲的帕子。

    想到除了他不久前只有那位花容月貌的夫人在此處坐過,莫非是她的?

    店博士疑惑地?fù)炝似饋?,剛打開帕子,便從里面輕飄飄地掉下一張輕薄的紙箋與一只香囊。

    正巧這店博士平日管賬,識得幾個字,他草草掃了一遍,不禁臉色大變,這……這位夫人是個什么意思?

    *

    自飲子店出來之后,沈漪漪又在別處的店鋪逛了逛,隨意買了些東西。

    實則她并無閑逛之心,只是在拖延時間。

    但愿那店博士識字,有銀錢的誘惑,愿意為她買墮胎藥。

    逛了約莫半個時辰的功夫,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她對春杏道:“我那只水粉色的香囊在你那兒么?”

    春杏在身上翻了翻,搖頭道:“沒有,姑娘今日帶出來了嗎?是不是落在了府里?”

    沈漪漪佯裝找不到,著急道:“不成,那香囊是我姨母繡給我的,適才我在飲子店中坐了片刻,許是掉落在飲子店中了。”命車夫立刻調(diào)轉(zhuǎn)馬頭。

    飲子店中,店博士正捏著手中的香囊與金子焦灼不已。

    那位美貌的夫人在信中說半個時辰后她會親自回來取這只香囊,到時候他便將從藥堂中買來的藥放入香囊之中,她會再支付給他一枚重達十兩的金子。

    開始時店博士也有猶豫,這位夫人一看頭面便是非富即貴,倘若落胎之后她家的郎君來尋他麻煩可如何是好?

    可這紙上又說,如果出了任何事,她保證絕不會有人來尋他的麻煩。

    財帛動人心,富貴險中求,若那位夫人紙上所言是真的,他可就是發(fā)了大財,尋常人誰能不費吹灰之力手中平白得兩塊金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