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雙重生) 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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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fēng)蕭瑟,寒月如鉤,他們二人散亂著衣袍、黑發(fā)披散,沒有半分體統(tǒng)地穿梭在重華宮里,宛若這深宮內(nèi),兩道無處可去的幽魂。二人只是簡單地互相牽拽著袖子,牽系得那么漫不經(jīng)心,仿佛這種聯(lián)系隨時都會分崩離析,可那地上的兩道影子卻緊緊交融依偎、密不可分。 灶膛里隱微的火光燃?xì)猓扉T熟路地拉著風(fēng)箱燒起了小廚房里的火灶。朝身邊的人遞出兩只手,那人垂首仔仔細(xì)細(xì)地幫他別起了袖子,還自然地收走了他拇指上的扳指。 那只白日里金貴得不可一世的手,拎起菜刀,比劃著砧板上的早已等候多時的死魚。他神情是一種透著拙意與心虛的認(rèn)真,嘴中念念有詞。 “大鰻一條蒸爛,拆rou去骨?!?/br> 那魚是不是鰻魚已然不重要,今夜,在這位爺手里,它就叫鰻魚。劃開皮rou,拆出魚骨,他做得很慢、也很細(xì)致。哪怕是拆一條魚,也要做到那盡善盡美。 抽出剔出的完整魚骨,將魚上了蒸籠。不只是有意還是無意,那魚骨沒有被直接扔掉,反而堂而皇之地被盛在另一個盤子里,擺在了灶臺上最顯眼的位置。 料理了魚,他蹙起眉。 “和入面中,入雞湯清揉之,搟成面皮,小刀劃成細(xì)條……小刀” 找不到所謂小刀的人,額上急出一層細(xì)汗,蹲在那灶膛邊的女子抬手,將手里的匕首遞了過去。拿到趁手工具的男子瞬間舒展開眉頭,取出封在壇子里的雞骨湯,并著蒸好的魚rou,一同揉進(jìn)了那砧板上的面團(tuán)里。 “入雞汁、火腿汁、蘑菇汁滾?!?/br> 乳白色的水汽從灶上的鍋中滾滾而出,細(xì)細(xì)的面條隨著那鍋中起伏的水浪翻滾,雞汁與火腿汁愈熬愈濃,泛著黃澄澄的油光,膩人的rou香氣混合著那上好面粉遇水后滾出的麥香,順著氣浪彌散。 殷俶一心二用,邊守著火,邊在砧板上又切碎一段水靈靈的小蔥。 面條被撈上來,一勺熱湯緊隨其后,接著灑上些許碎蔥。官白纻坐在灶房逼仄的木桌上,殷俶沒有坐在對面,仍舊緊緊貼著她坐下,二人別扭又親密地擠在小桌的同一邊兒。 “叔遠(yuǎn)獻(xiàn)此面,惟愿你能生生世世,平安長樂,四季安康。” 面只下了一碗,官白纻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進(jìn)嘴里,香氣撲鼻、齒頰生香。她吃了幾口,就咬住那筷尖兒,有兩行淚從眼眶里滾落下來。 “是不好吃嗎?” 他挑著眉,眼神里滿是不敢置信。即使醉成這個樣子,他骨子里還是帶著種天然的傲慢,不相信自己那堪比御廚的手藝,居然會煮出一碗難吃到可以將人吃哭的作品。 這幾日,她總是會很輕易地夢到前世。那一世最后的幾年記憶里,每年生辰,他都會煮面給自己吃。那些日子有很辛苦的時候,煮鰻面,沒有魚、沒有所謂的雞汁、蘑菇汁,只有一口干面,加一點(diǎn)淡鹽。 但他還是一絲不茍地一邊背著菜譜,一邊煞有介事地精心準(zhǔn)備著。就好像他們并沒有落魄,落魄到連一碗像樣的面條都吃不得。 她松開筷尖兒,透過淚眼打量著殷俶。她稀罕這個模樣的他,所有的心思和情緒都寫在臉上,不用去斟酌著詞句去反復(fù)試探、不用費(fèi)盡心思地去揣摩。 她只是有些驚慌罷了,今生的殷俶,也是愈來愈深沉下去,漸漸與前世她記憶最后的那個帝王重合起來。而她,不知為何,卻逐漸生出筋疲力盡之感。 那心中對于殷俶的愛意在發(fā)出哀哀切切的悲鳴,可她愈發(fā)得清楚,自己似是快要撐不下去了。不想放手,不愿意放手,在心里住滿了一輩子的人,如何能說放下便放下。只是她一直拼盡全力去扣他的心門,可所有的努力,都像極了投入深淵的石子,激不起多少波瀾。 精衛(wèi)尚能填海,可那是神女,而她,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子,想得到一份真真切切的愛重,奢望著能夠夜夜相擁而眠的枕邊人。 “不是”,官白纻抬起手指,抹去眼角殘余的淚意,咽下又一口湯汁,笑了笑,“爺?shù)氖炙嚭芎??!?/br> 是她的心苦了,便也嘗不出更多的滋味。 作者有話說: 文中菜譜的內(nèi)容出自《隨園食單》感謝在2022-06-11 22:17:28~2022-06-12 23:36: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51629024 20瓶;兔子不吃胡蘿卜、長空明月 10瓶;輕夏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7章 兩相疑(十三) 高年在府外的宅子里安安分分地將養(yǎng)了幾日, 除卻上朝,平常時候便是閑得發(fā)慌。終于,他抽了個空當(dāng), 又揣著本新淘來的話本子,搖搖晃晃地去了常去的那家花樓。 高家少爺在京都這一圈兒里其實(shí)是出了名的, 蓋因他上這花樓,一不耍賭、二不□□,只是攢著幾個姑娘在房里, 安安分分地給她們念話本子。 這種行徑自然免不了被同僚恥笑,高韋一生是個yingying朗朗的漢子,偏偏唯一的兒子就是這么個愛整日在那脂粉堆里打滾的慫包。高年也相信,若不是自己腦子比那個一根筋的老爹靈光, 怕是早就被高韋在哪個月黑風(fēng)高夜,活活掐死了。 今天來的樓叫翡翠樓, 是他素日里最喜歡泡的館子。這里的姑娘不僅漂亮,口舌也很靈巧, 也不會生出過多的心思, 十分省心。 他如往常般進(jìn)了個雅間兒,叫了壺好茶, 盤腿坐在那榻上, 從袖子里掏出話本。不久后,應(yīng)娘抱著琵琶走進(jìn)來。 她將琵琶放在一邊, 為高年斟上茶,然后又抱起琵琶,選了個離他最遠(yuǎn)的位置, 安安靜靜地坐下來。 應(yīng)娘是翡翠樓里有名的清倌, 人長得秀美, 一手琵琶更是令人拍案叫絕。然而她卻是個悶葫蘆的性子,素來少言,也不常搭理人,是個有幾分傲氣的姑娘。 高年坐了半晌,見依舊沒有其他姑娘進(jìn)來,反倒有些疑惑,“今兒怎么這么冷清?!?/br> 應(yīng)娘正在松琵琶弦,聞言抬頭,挑了挑眉,“爺這話可是說錯了,這幾日臨近年關(guān),樓里的生意很是紅火。那些jiejie們都被客人叫走了,自然沒法子過來,因此今兒咱這里反倒冷清下來?!?/br> “既如此,有你一人也夠,爺講一回,你復(fù)述給她們便可。我上次講到何處?” 應(yīng)娘眨動著眼睫,盈盈的眼眸悄悄瞥了這高年一眼,隨即立刻挪開視線,柔聲回應(yīng)道:“爺上次講的,是一則叫南山頑石的故事?!?/br> “是說海昌有一個陳秀才,趕赴了城隍神的宴會,在那宴席間聽聞私語,但聞‘死在廣西,中在湯溪,南山頑石,一活萬年’這十六個字。這陳秀才醒來后方才發(fā)現(xiàn)是黃粱一夢,他尋遍高士去解這夢里的讖語,但眾人都莫解其故?!?/br> “陳秀才有個力行的表弟,他覺得這讖語中的死字不妥,應(yīng)當(dāng)解為‘始’,若是陳秀才‘死在廣西’,那么后面的‘中在湯溪’便無從解釋。死人如何能金榜題名?陳秀才于是答應(yīng)帶著表弟,一同前往廣西,宿在了那通判署中封鎖甚秘的西廂房?!?/br> 高年捏了捏手里的話本,清潤的眼中多了笑意,“書接上回,卻說那陳秀才宿在那西廂房中,月余無恙,一顆心自然放下來。轉(zhuǎn)眼便是八月中秋,這陳秀才于園中醉歌‘月明如水照樓臺’,剛吟罷,就聽見空中有人拊掌大笑,稱那‘照’字不佳,該改為‘浸’字?!?/br> “他大驚失色,仰頭去看,月明風(fēng)清,有一老翁,白藤帽,葛衣,坐梧桐枝上?!?/br> “二人遂一見如故,老翁夜夜前來相會。” “正值情濃,那老翁卻陡然翻臉,言及自己修道一萬年,未成正果,需得要檀香三千斤,刻一玄女像,方能得道成仙。他談及自己修的原是嗜殺之道,如若陳秀才不能刻好這玄女像,他便要奪取這陳秀才的心肺修行?!?/br> 應(yīng)娘聽得入了迷,在聽到那老翁原來是個惡鬼時,她不知為何,面上竟然流露出幾分凄然之色。 她抖著眼睫,驟然打斷了高年的講述,垂下頭,露出發(fā)髻上的一朵白色簪花。 “高公子,應(yīng)娘有一事相求。不知您還記不記得紅鳳姑娘?!?/br> 她言罷,就去仔細(xì)觀察著高年的神色。 不出所料,對方是滿臉的茫然。 應(yīng)娘放下琵琶,笑了一下,“就是您前些日子來,壞了規(guī)矩,枕上您膝蓋的那位姑娘。她染了臟病,大夫說沒治后就被mama鎖進(jìn)了小柴房里,昨兒剛咽氣?!?/br> “她臨死前從房里扔出這條帕子,希望能求得您的一幅字隨葬?!?/br> 應(yīng)娘咬了咬唇,半晌后,還是沒有將那女子臨死前對高年的那番剖心之語講出來。她不喜高年,甚至,還有幾分沒由來的怨憎。 今兒聽了這話本子,她才品出幾分緣由。 高年與那坐在梧桐枝,穿著白衣藤帽的老翁多么相像,他們坐在那梧桐枝上,冷眼瞧著無數(shù)人走入那西廂房。笑盈盈地與這些人攀談,誘哄他們把一顆心交出來,助自己修道。 檀香三千斤,刻一玄女像,否則,便以那一副心肺代償。 風(fēng)雅至極,卻又是入骨的薄涼。 高年捧著書卷的手倒是一頓,他傾身接過帕子。雖想不起那姑娘的臉,便隨意默一首美人詩上去吧。想到這兒,他拿起早已備好的墨筆,剛提起筆桿,不知為何,那手腕卻懸停在半空。 他驟然想起前些日子,那個冒冒失失闖進(jìn)雅間兒,像一尊出逃的小觀音像的姑娘。她帶著蒼茫的夜色闖入那碧海樓,明明與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卻愣是倔強(qiáng)又鮮活得扎根在他時不時便會念起的記憶里。 她冷眼瞧過來的模樣,對著自己暗藏輕蔑卻仍要強(qiáng)作敷衍的模樣,還有她護(hù)著自己擋過那一箭時,剎那間的心神恍惚。 不知為何,那筆便重逾千斤,無論如何都落不下去。 略有些茫然地卸下筆,高年坐在那榻上,神情怔然。 有人道世間最苦之物便是癡情之苦,何謂情苦,他從前不知曉。 只是現(xiàn)在,不知為何,他卻陡然卻生出些許的情怯。那個叫紅鳳的姑娘臨死前還掂念著的東西,他當(dāng)真可以如此輕薄地應(yīng)對么。 高年靜默半晌,忽然解下腰間的一枚玉佩,兩手遞到那應(yīng)娘手中。 “這是小玉日日攜帶的玉佩,勞請應(yīng)娘替小玉轉(zhuǎn)贈給那位姑娘?!?/br> 應(yīng)娘大駭,猛地抬頭,面上的愕然不加遮掩。卻正瞧見高年卻忽然從那榻上下來,拎起書卷,抬腳就往外走。 她凝望著他的背影,不知為何,竟然生出幾分永別的凄愴。她隱隱知道,這位爺可能永遠(yuǎn)不會再來了。 只是,她咬了咬唇,朗聲問道:“高公子,您能告訴應(yīng)娘,那老翁可有得到陳秀才的心,飛升成仙?”話本子的結(jié)局總得要告訴她呀。 高年聞言,停住腳步,微微側(cè)首,露出些許爽朗的笑意,“那老翁輕信陳秀才,被陳秀才騙去素愍廟,灰飛煙滅了?!?/br> 言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卻說這廂高年走后不久,一個面容青澀的小丫頭慌里慌張地跑進(jìn)來,嘴里嘟嘟囔囔地叫著高年的稱號。 她闖進(jìn)來,只見小幾上的茶碗里猶冒著熱氣,應(yīng)娘坐在一個敦子上,正慢騰騰地為自己的琵琶換弦。 “小玉先生可來了,那話本子我可心心念念幾宿了?!?/br> 聽她這么問著,應(yīng)娘頭也不抬地答著,“小玉先生恐是不會再來了。” 南山老翁找到了陳秀才,石頭已經(jīng)有了心,他也就不必再去那梧桐枝上,誘騙著別人誤入那西廂房了。 作者有話說: 文中的話本內(nèi)容出自《子不語》中的南山頑石。 第38章 兩相疑(十四) 陸蓁蓁坐在那銅鏡前, 攬著鏡子,靜靜窺視著鏡中人的明媚又嬌艷的容顏,又好像在透過這張臉, 叩問著自己的內(nèi)心。 淑妃走進(jìn)來,打開手里的匣子, 一對巧奪天空的蝴蝶簪子露出來,那雙蝴蝶翅膀上的各色寶石鮮艷奪目,更襯得這雙蝴蝶鮮活得似要從那匣中飛出去。 更奇的是, 這一對簪子是一個模樣,而不似尋常對簪般總是有些細(xì)微的差別。 陸蓁蓁在唇上點(diǎn)了些胭脂,神情郁郁,卻又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聲, 將手輕輕搭在那匣子上,“姑姑, 臻兒不知自己是對是錯。” 淑妃摸著他的鬢發(fā),神情中帶著些許懷念與悵然, “你若想什么, 便去做。你身后站著陸家,切莫為一己之私, 誤了大局。” 陸蓁蓁聞言, 心神一緊,從那匣子里隨意揀了一只, 叫白芷將另一只揣進(jìn)袖子里。她調(diào)了調(diào)發(fā)髻,將那簪子往那搶眼的地方挪了挪。又轉(zhuǎn)頭看了兩眼,從自己的珠寶匣里掏出一支綴著流蘇的金步搖, 插在那蝴蝶簪的上方。 讓白芷抱起琴, 她站起身, 裊裊娜娜地向外走,如往常般去尋那殷俶。 *** 放任自己過度飲酒的后果,就是這第二日醒來后的頭疼。那股子疼像是針刺似的,一陣一陣地扎著殷俶的神經(jīng),叫他自醒來后,就沒有什么好臉色。 他接過伯柊呈上來的醒酒藥,呷了一口,卻陡然蹙起眉,凝視著自己右手食指略有些紅腫的指腹。緩緩捻了捻,這痕跡倒像是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燙過。 “昨兒夜里,爺醉酒后沒有出去?” “咱家和那三思都守在門口,主子您確實(shí)是一整晚都沒有出去?!?/br> 殷俶狐疑地看了眼伯柊,對方面色坦然,甚至神情里還摻了幾分委屈,似乎不愿意被他如此這般的質(zhì)疑。 他壓了壓眉心,從床榻上起來。胸口的傷勢好了四五分,眼下臨近年關(guān),所有的風(fēng)浪都隱藏在那喜氣洋洋的氣氛下。也幸虧是受傷在這個時間,他還能騰出些許余地養(yǎng)傷,順帶著也喘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