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金魚 第3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四表妹、真千金繼承道觀后、穿書后我嫁給了養(yǎng)豬大戶、引他、做龍傲天未婚妻的那些年、我用學習系統(tǒng)搞科技、追光、重生六零:做個低調(diào)的富婆/她帶著頂級空間去六零,不挨餓!、作精美人穿成豪門對照組后
她執(zhí)拗地又把裙子放下,蓋住皮膚,哪怕蹭臟把裙子扔掉都無所謂的架勢。 她介意的不是像被揩油的小女生那樣露皮膚,而是這樣不堪的皮膚,并不該示人,尤其是在康盂樹面前。 可是,他卻用行動擺明了不在乎。 即便剛才是用嫌棄的口氣說要給自己上藥,嘴角還是輕輕上挑的,那種偽裝出來的嫌棄,比坦蕩的溫柔更讓她無法忽視。 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副未風干顏料的畫作,被他一把掀開了陳列的畫布,這個不遵守規(guī)矩的過路者,好奇地伸了一下手。 于是他們誰都沒想到,一個手印就這么被摁上了。 她不習慣這種痕跡的侵入,覺得懊惱,后悔,恐懼。完美被打碎,無法再回到往日的無暇,算不算一種毀滅? 她不再是被她自己支配的作品……這怎么可以? 黎青夢低著頭胡思亂想時,康盂樹依舊坐在地上,頭往后仰,瞥了一眼墻上的電影畫面。 “放完了……”他心不在焉地說,“你剛剛看到結(jié)局了嗎?” “……沒有。” 她也心不在焉地回答。 康盂樹哦了一聲,用下巴示意她把旁邊的啤酒遞過來。 “那就不往回倒過去看了吧。”他裝了一整晚的逼在這一刻投降,“其實我壓根一點都沒看懂?!?/br> 黎青夢倒是看懂了,只是談不上喜歡。 “需要我哪里給你解釋一下嗎?” 他迅速說:“用不著?!?/br> 兩人沉默下來,各懷心事。 康盂樹拉開啤酒拉環(huán),咕咚飲下半罐,忽然微仰起臉,盯著她。 “如果,今晚是地球最后的一個晚上,你會想做什么?” 這個問題問得突如其來,黎青夢怔住。 內(nèi)心某個很可怕的答案隨著剛才的糾結(jié)呼之欲出,為了否定這個答案,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當然是買班飛機離開這里了,我總不能連死也死在這種地方。” 康盂樹臉色一僵。 他有點沖地發(fā)問:“這種地方是哪種地方?” 黎青夢抿唇:“……和我沒有任何羈絆的地方?!?/br> 他臉上的表情瞬時好一點,卻在回味之后更加不好,最后嗯了一聲問:“所以你想死在京崎,魂歸故里?” 黎青夢搖頭:“我想死在翡冷翠?!?/br> 他的暴躁在前兩次的堆積后終于快噴出來,但還是點著頭,強壓住,裝作毫不在意地說:“哦?!?/br> 頓了一秒,沒壓住。 “翡冷翠他媽的是哪里?” “意大利。”黎青夢耐心道,“它原名是佛羅倫薩,翡冷翠這個名詞很偏僻,你不知道很正常?!?/br> 康盂樹沉默了。 難道不知道佛羅倫薩屬于意大利,就不正常了嗎? 那他的確是不正常。 關于意大利,他只知道威尼斯,因為地理課他都不愛聽。哦,還有西西里。方茂和他嘮叨過《西西里的美麗傳說》,說那部電影的女主角賊性感美艷。 那種失去語言的感覺又回來了,如同當初他們在聊語音時說起旋轉(zhuǎn)木馬,黎青夢提起歐洲小鎮(zhèn),可他只坐過蘇安市的小破木馬。 別說歐洲,他連國門都沒出過。 那里太遠了,遠到他連夢里都不會去。 康盂樹撥弄著啤酒罐撬起的環(huán),匱乏地發(fā)表對那座城市的感言:“真遠?!?/br> 黎青夢眺望遠處海面上的漁火,恍惚道:“確實遠,你不好奇我為什么要挑那么遠的地方嗎?” “哦,為什么?” 機械地就像一個觸發(fā)關鍵詞的機器客服。 黎青夢能感受到他的興致不高,可她偏還要說出來,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個時候的我已經(jīng)在那里了?!?/br> “佛羅倫薩美術學院的offer,是我本科的時候就心心念念的東西。我喜歡那個學校,也喜歡那座城市,它保留了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靈魂。說真的,如果真的要選一個地方死,我一定會死在那里。我的骨灰要撒在圣母百花大教堂門口,或者阿爾諾河里?!?/br> 旁人可能會覺得這番話聽起來很矯情或者裝逼,但卻是她的肺腑之言。 康盂樹徹底沉默了。 原來,他們本該是兩條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線啊。 如果一切順利,她去有百花大教堂的翡冷翠念研究生,而他繼續(xù)在南苔開貨車,到達最遠的地方就是她已經(jīng)缺席的京崎,完完全全,不會相交。 現(xiàn)在這又算什么呢?是她口中一切不順利的結(jié)果嗎。 “挺厲害嘛,還考上研究生了?!?/br> 沉默半天,他發(fā)自肺腑地恭喜。 他是高職學歷,在他眼中,國外研究生,嘖嘖,那是真的牛逼。 她還會說鳥文吧,那么復雜的語言都能掌握,而他連英語都說得嗑巴。不是學不會,只是不愛學。他感興趣的東西不是這些。 但他感興趣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比起自己,其他人感興趣的反而是他更關心的??导文昕释ネ饷妫瑺敔敽ε录拍?,爸媽希望日子穩(wěn)定。他努力去關照這些就已經(jīng)花費太多精力了。 康盂樹漫不經(jīng)心地聯(lián)想著有的沒的,啤酒略苦的后勁在嘴巴里散開。 黎青夢對他的恭喜苦笑搖頭:“已經(jīng)沒用了?!?/br> 她垂下眼,語氣里克制著很深的遺憾。 康盂樹沖她舉了下啤酒:“機會多的是,你有這個能力考過去,總有一天只要你想去,你就可以到達那個地方的。” 接著他仰頭一飲而盡,啤酒的沫子流了滿嘴。 他粗暴地揉掉,心想這酒的滋味不太行,越喝到后面越苦,下次再也不買了。 黎青夢聽到他的安慰,并沒有被慰藉到。 已經(jīng)說不清是知道這種安慰太蒼白,眼前的無望更沉重。還是說,其實她內(nèi)心里對這種渴望已不如當初那么那么強烈,所以聽到也沒有預想中的開心。 她只是默認地點點頭,轉(zhuǎn)移話題道:“那你呢?你會做什么。” 康盂樹像是在思考,手指捏著喝空的啤酒罐子,一不小心,將罐子捏扁了。 他隨意地撇到角落,兩只手又撐回地面,整個人大幅度仰過去,望著夜空。 “我沒什么特別想做的,可能還是坐在這里吧,再放一遍《地球最后的夜晚》,應景。” 他抬手指了下夜空,笑了笑。 “也許還會等到載你去翡冷翠的飛機飛過我頭頂。到時,我就在底下大喊一句——” 他故弄玄虛地一把收住,不肯往下再說。 黎青夢的臉迅速皺起,好奇催促道:“喊什么?” “現(xiàn)在說就不好玩了。”康盂樹不正經(jīng),“等真到地球最后那個晚上,你會聽見的?!?/br> “你在耍我嗎?” “沒有啊,我很認真?!?/br> “地球最后的夜晚最起碼也要幾十億年以后?!?/br> “我知道啊,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別忘了我還知道雷電的原理呢?!?/br> 黎青夢已經(jīng)確定他在耍自己了。 要真到那時候,她去哪兒聽見?耳朵都變成原子分解好幾輪了。 他根本就沒想過要說什么吧,只是樂于看見她抓心撓肺好奇又無法得知的惡趣味罷了。這個愛捉弄人的討厭鬼。 第28章 因為康盂樹無厘頭的玩笑,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輕松許多。 黎青夢不再糾結(jié)那個根本就沒有的答案,起身說:“電影放完了,我也該走了?!?/br> 康盂樹拍拍手從地上起身,直接道:“我送你回去?!?/br> “不用了,這個路線我還算熟?!?/br> 她指的是從沉船回到筒子樓,經(jīng)過的路線差不多。 康盂樹堅持:“我也不算送你,正好順路吧,我去電動廳抓康嘉年,免得他玩過頭?!?/br> 黎青夢嗤笑:“別是你自己想玩?!?/br> 兩人把天臺清理完畢后,一起迎著夏夜的風騎車開出騎樓老街。 離開海岸線,風中的濕氣卻不見低,被道路兩邊的房子夾擊得很悶。 一場夏夜的暴雨正在悄無聲息地醞釀,而他們還渾然不覺。 最先感受到的人是康盂樹,他不像黎青夢戴著頭盔,幾滴雨下來的時候,他立刻就反應過來下雨了。 但不需要康盂樹提醒,這場雨在一開始的稀稀拉拉后,轉(zhuǎn)瞬來勢洶洶。 要說這世界上最喜怒無常的是誰,不是男人或是女人,而是老天爺。 黎青夢的頭盔被雨水打擊得砰砰作響,老天爺開始在她頭上打地鼠了。 這么大的雨勢,根本開不下去。兩人匆匆地把車停到一邊已經(jīng)拉下來的卷簾門前,一頭扎進旁邊的攤位躲雨。 這個攤位原本也是露天的,攤主正在匆忙支雨棚,剛支完,他們就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