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夢金魚 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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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盂樹舉起雙手投降,鼻尖的呼吸噴在她的手心。 她被這股熱氣燙到,飛快縮回手,急促地走到沙發(fā)邊,和康盂樹拉開距離。 他反方向推門去了衛(wèi)生間,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塊浴巾,也來到沙發(fā)邊,把毛巾飛到黎青夢頭上。 “擦干凈?!彼D了頓,“浴袍再往上拉點?!?/br> 黎青夢沒理他的話,把毛巾扔到一邊。 康盂樹的目光聚集到她的小腿,那上面的濕疹紅點已經(jīng)擴大成小片圓圈,眉頭微蹙。 “你沒涂我給你的藥膏嗎?” 黎青夢惱怒地把浴袍往下一拉:“你往哪里看啊?別再看我!也別再說話了!” 康盂樹無語地轉(zhuǎn)過臉。 窗外又是接二連三的無聲雷電,轉(zhuǎn)瞬即逝。 他們都站在落地窗前,互相隔了一小段距離,默不作聲地看著夜空翻滾,白色反反復(fù)復(fù)擦亮兩人的臉。 黎青夢仿佛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有點反應(yīng)過度,試探地開口說:“……你覺不覺得雷電很像一個東西?!?/br> “你不是要讓我別說話?” “我是讓你別說胡話?!?/br> 他哧了一聲:“行,那雷電像什么——?” “血管。”她眨了下眼,“就覺得雷電很像天空的血管。” 康盂樹愣了下,他從來沒有聽過有人會這樣描述它。 “雷電只是兩片異種電荷的云層相遇的產(chǎn)物吧?!彼灰詾槿唬氨舜私咏鼤r會有巨大的電勢差,那些電荷相互碰撞,倒不如說,它是把天空撕裂的傷口。” “那么雨就是……掉下來的血液嗎?” 她順著他的思維,忽然想到雨也可以這么比喻。 康盂樹匪夷所思地將頭側(cè)抵在玻璃窗上看著她。 “你的腦子里都是些什么比喻?!?/br> “很奇怪嗎?以前在京崎,打雷的時候很少。有一次我在酒店頂層看到它,突然間近距離的那種感受,就這么覺得了?!?/br> 她說著,低頭看向車水馬龍的一條條街道,其中四處亂躥躲避這場雷雨的路人根本連螻蟻都不如,看都看不見。 “但是走在馬路上的時候,抬頭看雷電會覺得很嚇人??赡苓@就是頂樓和底樓的區(qū)別。站在最底下,那么雨就是雨,雷電就是雷電,它就是最討厭的一種氣象,只想著要怎么躲開它們,不會有更多的含義了。” 她情不自禁地感慨,說完意識到氣氛籠罩了一股古怪的沉悶。 康盂樹轉(zhuǎn)移話題說:“你該釣魚上鉤了?!?/br> * 于是,一個小時后,李溫韋成功被她的消息勾引過來,毫無防備地被擊暈。 他怎么也想不到黎青夢這種在象牙塔里待慣的乖乖女會有這種后招,因此他們的計劃進行得格外順利。 康盂樹嫌棄地將他的浴巾扯開,擺布著拍了很多張裸/照。 兩人趁李溫韋還沒醒來,匆匆地離開了頂層,黎青夢拎著空蕩蕩的行李箱,她把畫留在了李溫韋的房間。 車子駛上高架,漸漸風(fēng)停雨熄,只剩雨刷仍慣性地左右擺動,擋風(fēng)玻璃逐漸清晰。 黎青夢看著后視鏡里仍困在雷雨中的素城,視線下移,盯著手機里的相冊。 上面是康盂樹剛才發(fā)過來的那些裸/照。 這些裸/照打了馬賽克,康盂樹給她發(fā)的是打馬版本。不著寸縷的圖片還在他的手上。 不知道是怕她辣眼睛,還是想掌握張底牌在自己手上免得她賴賬。 她躊躇了一路,康盂樹看她那副磨嘰勁,不耐煩道:“你行不行?不行我來?!?/br> 黎青夢梗著脖子:“誰說我不行?”在他的激將下,她抿著唇,一咬牙,發(fā)給了不知醒過來沒有的李溫韋。 “[圖片]” “[圖片]” “[圖片]” 接著,她面無表情地打下一行文字,按下發(fā)送—— “如果不想這些照片在圈內(nèi)流開,明天十點,我要準(zhǔn)時看到我的畫掛在畫展上的照片?!?/br> 康盂樹探頭確認她有沒有發(fā)送,瞥見了那行文字。 “為什么還要這么麻煩,直接讓他打錢不行?萬一你的畫賣不出去呢?” “那就是純粹的仙人跳了?!崩枨鄩艮魷缡謾C,“難道你想我們真的做一對雌雄大盜?” 她說后半截的時候,忽然涌現(xiàn)一股莫名其妙的沖動和期待。 好像期待對方說,那就做唄,有什么不可以? 然而,康盂樹只是悠悠關(guān)下已經(jīng)不需要的雨刷,似笑非笑道。 “那還是算了。我要是真找搭檔,絕不找你這樣的。” 他輕蔑的語氣讓黎青夢來氣道:“我怎樣?” 她自認剛才的每個環(huán)節(jié)自己都沒有掉鏈子,只是最后這環(huán)有點點發(fā)怯而已。 車子開到紅燈,康盂樹取下嘴邊咬著的煙,將過長的煙灰撣到了還裝著一半水的水壺里。 明明車?yán)镞€放著煙灰缸,但他卻偏要污染那截干凈的水壺。 他注視著黑色的煙灰在水中下墜,“會這樣?!彼f。 什么意思……怕污染她? 康盂樹仿佛聽到黎青夢心里的疑問,笑著解釋。 “你別想岔,我才是那個純凈水,你是煙灰?!?/br> “……滾?!?/br> 第13章 回來的氣氛和去時截然不同。她說了滾字后,康盂樹只是笑了笑,不再回她。她也習(xí)慣性地沉默。 車子開了一整夜,在清晨時分開回到南苔。 黎青夢下了車獨自直奔醫(yī)院,確認黎朔安然無恙后才回到筒子樓補了一覺。 她在車上沒睡好,但是在筒子樓里也沒能睡好。白日里動車和火車每隔幾分鐘的頻次將她的睡眠碾得支離破碎。 最后,她被手機消息震醒,看見一條微信提示。 做壞事的后怕襲來,她怕得知李溫韋的反應(yīng)。 給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她這才點開微信—— 李溫韋什么都沒說,就發(fā)了一張照片給她。 一張掛上了她畫的畫展現(xiàn)場照片。 黎青夢虛脫地躺在床上,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黑吃黑。一點點心虛,一點點痛快。 而這一點點痛快,在很快有收藏家聯(lián)絡(luò)自己有意向買下其中一幅畫時成倍膨脹,完全壓過心虛,演變成慶幸。 她現(xiàn)在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真的乖乖向李溫韋就范,她將會是什么下場。 大概就像把靈魂賣給惡魔的行尸,自此面目全非不可逆轉(zhuǎn)地活下去。 雖然,她現(xiàn)在做的事也算是把靈魂賣給了惡魔,但惡魔也分三六九等。若李溫韋是道貌岸然的色鬼,康盂樹就是不知不覺引誘她的撒旦。 她心甘情愿,并且充滿感激。 錢還沒到賬,她就開始盤算著是不是該給康盂樹送一個禮物。 這和承諾給他的分成無關(guān),單純就是表達感謝的禮物。 或許,還夾雜著別的一些什么,但黎青夢沒有深想。 她所想的,就是該送個什么? 從小到大,只有她收到別的男生送給她的禮物。而她從來沒有主動想過送誰。包括周濱白,當(dāng)時也是他不斷給自己送東西。她完全沒興趣回禮。 這對她而言是非常不擅長的一件事。 她搜了一遍網(wǎng)上的各種貼士,總覺得不滿意。無奈之下,她甚至偷聽起了別人的墻角。 美甲的顧客們聊天的時候,男人總是揮之不去的話題。也許可以從中得到靈感。 尤其是那個發(fā)廊meimei和她朋友來的時候,總是少不了聊康盂樹。可偏偏最需要她來的時候,她反而不光顧。 黎青夢一直盼著她來,想從她嘴里套點情報。 終于這一天讓黎青夢盼到了人,而且發(fā)廊meimei還主動點了黎青夢的單。 她提要求道:“你不是會手繪嗎?我想在指甲上畫個蛋糕,你可以畫嗎?” 黎青夢點頭:“什么蛋糕,生日蛋糕?還是那種下午茶的小蛋糕?” “生日蛋糕呀?!?/br> 黎青夢理所當(dāng)然地以為是她生日,要給自己做一個有儀式感的指甲,便想也不想地說:“生日嗎?那祝你生日快樂?!?/br> 她一愣,爾后笑得花枝亂顫:“又不是我生日。我是做給阿樹看的?!?/br> “……康盂樹?” 發(fā)廊meimei小心地問:“你難道不知道明天是他生日?他沒叫你嗎?” 她的語氣中藏著試探。因為她壓根不信上次黎青夢的說辭。 什么債主。還二十塊錢還專程跑來一趟店里?根本不是康盂樹的作風(fēng)。 但看著黎青夢茫然的臉色,她逐漸放心,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也許那次就是正好路過真的順便還下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