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男神 第56節(jié)
暴雨又整整下了一天。除了中午那幾個小時窺見了一點天光以外,剩下的時間照舊被黑云籠罩。晚自習(xí)時,班里的氣氛愈發(fā)變得凝重,女生們幾乎一整天沒喝水,若實在想上廁所,寧愿不遠萬里打著傘去體育館或者實驗樓上。 天災(zāi)來襲,人心惶惶,現(xiàn)在學(xué)校成了一座孤島,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流言向來是傳得很快的。整個高二的男生都聽說了女廁所的鬧鬼事件,甚至幾個膽子大的男生還打算去女廁所“探險”,結(jié)果被年紀主任逮到,被拎走寫檢查去了。 等到晚自習(xí)下課時,班主任忽然走進了班里。 “同學(xué)們等一等——”吳英霞說,“——接到學(xué)校的通知,今天咱們男女生互換睡覺場地。女生們集體去體育館休息,男生留在教室里睡覺?!?/br> 這句話一落下,班里瞬間爆發(fā)出女生們的歡呼。尤其是昨晚親眼見到了“白衣女鬼”的陳妙妙,她和同桌緊緊擁抱在一起,眼里蓄滿了淚水。 男生們則是摩拳擦掌,有些期待晚上的“大冒險”。 唯有陸平為此感到緊張。 沈雨澤見狀,提醒他:“二十萬一平?!?/br> 陸平:“……謝謝,不緊張了?!?/br> 他家那棟破破爛爛的二層小樓,不知道賣了能不能值二十萬呢! 女同學(xué)們很快撤走了,轉(zhuǎn)眼間,教室里只剩下全體男生。 文科班男生稀少,加起來不到兩只手,他們領(lǐng)了墊子、毯子,各自找空地鋪好。 陸平照舊和沈雨澤睡在一起。教室里暖和的多,還有空調(diào),陸平有信心,今晚他絕對不會因為怕冷,睡著睡著就和沈雨澤滾到一起去了! 十一點教學(xué)樓準時熄燈,老師們在巡視完各個教室后,回到了辦公室休息。 待老師們走后,這群膽大包天的男生忍不住了。隱隱約約的,隔壁班的班門開了又關(guān),幾名男生走出教室,向女廁所進發(fā)。 十分鐘之后,男生們回來了。 “什么啊,”議論聲從隔壁班傳來,“女廁所就在那兒,好好的,根本沒有消失。那群女生就愛大驚小怪,我看根本是她們睡糊涂了。” “我還去水房接了水呢,不過晚上就沒開水了,水半熱不熱的?!?/br> “男廁所也去了,什么都沒有?!?/br> “消防器材室鎖著門,進不去。” 黑暗中,沈雨澤翻了個身,看向睡在旁邊墊子上的陸平。即使周圍一片漆黑,但沈雨澤的眼睛還是亮亮的,讓人很安心。 沈雨澤:“看,他們都去過了,什么事都沒有?!?/br> 陸平甕聲甕氣:“那是他們?nèi)硕唷?/br> “陸平,二十萬?!?/br> “……睡覺睡覺?!?/br> 陸平趕忙閉上了眼,呈躺尸狀,四肢攤平,睡得安詳又老實。沈雨澤怕他肩膀受涼,幫他把毛毯提到肩頭,然后才緊挨著他一同睡下。 過了不久,沈雨澤忽然感到懷里一暖,某個膽小的家伙滾進了他的毯子里。 膽小鬼摸索著揪住他的衣袖,眼睛都不敢睜開,附在他耳邊輕聲說:“沈雨澤,雨又下大了,天這么黑,你不要害怕哦。” 沈雨澤又無奈又好笑,反問:“如果我還是害怕怎么辦?” 陸平?jīng)]有說話,只是又向沈雨澤的方向挪動了幾公分,幾乎整個人都貼了上去。 他用行動做出回答——如果還是害怕的話,那就再抱緊一點吧。 …… 陸平在雷聲中醒來。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一時間不知道身處何時何地。他在黑暗中放空了半分鐘,意識才逐漸清醒。 哦……對了,因為臺風(fēng)雨,他已經(jīng)接連兩晚留校了。 沈雨澤在他身后沉沉睡著,兩人的墊子拼在一起,他的后背貼著少年的胸膛,少年的手臂環(huán)摟住他的腰,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服貼在他的小腹處。這樣一來,他整個人幾乎被沈雨澤抱在懷中。 陸平有點臉熱,他輕手輕腳抬起沈雨澤的手,從對方懷里鉆了出來。 他都十七了,明年就要成年了,居然還被不入流的學(xué)校怪談嚇成這樣,沈雨澤雖然沒說什么,但一定在心底偷偷笑話他吧? 陸平現(xiàn)在平靜下來,沒那么害怕了。從小到大,臺風(fēng)雨年年都來,夏天更是家常便飯,隔幾周就會放一次臺風(fēng)假。這次的臺風(fēng)雨雖然大,但在記憶里還是經(jīng)歷過幾次的,他真不該如此膽怯。 他回到自己的墊子上想要醞釀睡意,但不知是不是身邊少了一份溫度的原因,他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他負氣的撓撓頭,從墊子上爬了起來。 算了……先去放個水吧。 陸平猶豫著要不要叫醒沈雨澤和他一起去廁所,但轉(zhuǎn)念一想,他怎么能屈服于恐懼之下?又不是那些小女生,上個廁所還要手拉手……兩個男生一起去廁所算怎么回事啊,他又不需要沈雨澤幫他扶著! 想到這里,陸平勇敢地起身穿鞋,躡手躡腳地邁過班里沉睡的同學(xué)們,向著男廁所走去。 教學(xué)樓的走廊呈回字形,這樣的設(shè)計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管從哪個地方、向哪個方向出發(fā),只要一直走下去,最終都會走到想去的地方。 陸平上完廁所后打算回教室,結(jié)果夜半迷糊,走錯了方向。當(dāng)他意識到時,他已經(jīng)從水房門口經(jīng)過了……而水房之后的下一個路口,就是女廁所。 陸平:“……”是現(xiàn)在調(diào)頭往回走,還是頭鐵繼續(xù)前進? 現(xiàn)在往回走,當(dāng)然是順順利利無波無瀾,但膽小鬼的烙印就要永遠蓋在他脊梁骨上!勇敢的男人(?)陸平怎肯承認自己的懦弱? 不,不行! “二十萬,二十萬,二十萬……”陸平在心底默念著咒語,獨自一人勇敢地踏向前方征途。 他的手機早沒電了,他沒帶充電線,手機電池在勉強撐了一天一夜就安息了,所以他現(xiàn)在身上沒有一個照明設(shè)備,也完全不知道現(xiàn)在是幾點。 身側(cè)的走廊玻璃窗上,用膠帶貼著一個個巨大的“米”字,陰影落在地上,扭曲得不成型。狂風(fēng)驟雨在玻璃窗上敲打,那些雨滴扒著玻璃緩緩下滑,像是天在哭泣。 二十萬,二十萬,二十萬。 陸平咬牙往前走。他就是這樣又固執(zhí)又可笑,明明他腳軟的像面條,但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會害怕。 二十萬,二十萬,二十萬。 只要走過這個路口,親眼見到女廁所,就能破除詛咒了!! 長長的樓道仿佛沒有盡頭,陸平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拐角終于近在眼前。 他做好準備,緩緩轉(zhuǎn)過身——是的,沒錯,他看到女廁所了! 確實是女廁所,同男廁所一樣,門上掛著淡藍色的半遮簾,半遮簾上印著一個巨大的“女”字?!芭弊质羌t色的,白天看足夠醒目,但在這樣電閃雷鳴的夜晚,那個猩紅的“女”字仿佛刻在了視網(wǎng)膜上。 廁所的門敞開著,女廁所同男廁所一樣,分為內(nèi)外兩間。外間洗手,內(nèi)間是一個個獨立的單間。 這么看上去,也沒什么不同嘛。 陸平一直提在胸口的濁氣緩緩?fù)鲁?,他笑話自己,果然腦補才是最可怕的,哪有什么白衣女鬼…… 然而他的這高提的心還沒完全放下,就在此時,他身后的窗戶再也承受不住驟雨的襲侵,突然被吹開!貼有米字型膠帶的玻璃窗狠狠撞擊在墻上,狂風(fēng)裹挾著雨水倒灌而入,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陸平的后背。 呼嘯的風(fēng)雨穿過走廊,直接吹向了女廁所。淡藍色的遮簾被從正中吹開,簾布在風(fēng)中翻卷,里面的一切都一覽無余。 ——只見在半空中,一道白色的人影在空中飄蕩,長長的黑發(fā)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 那根本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動作,她四肢扭曲、仿若無骨,乘風(fēng)而起,黑發(fā)猶如海藻,在風(fēng)中中搖曳。 陸平瞳孔緊縮,一時間他連叫都忘了如何去叫,整個人呆立在那里,四肢沉重地像是被施展了定神魔法。 怎么辦……怎么辦……學(xué)校里居然真的有鬼…… 電光火石間,他腦中想起了一個人,在他被懼怕包裹時,那個人的名字就這樣從他的喉嚨里沖出。 “……雨澤……沈雨澤??!” 他以為自己的呼救只是溺水浮木,卻沒想到當(dāng)他話音落下之際,他心心念念之人居然真的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里。 匆匆來遲的少年撲向被風(fēng)吹開的窗戶,用盡全身力氣重新把窗戶合上,扣好窗鎖。然后他飛快地趕到陸平面前,雙手一攬,把他抱入懷中:“平平,沒關(guān)系,別怕……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陸平縮在他懷里,驚恐地喘著氣。短短幾十秒,他的額頭就被冷汗浸濕了。 沈雨澤一下一下?lián)嶂暮蟊?,他特地加重了力氣,掌心guntang。就在這一下又一下的安撫中,陸平的呼吸終于漸漸平穩(wěn)下來。 他把頭埋在沈雨澤的肩膀,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衣服,像是只應(yīng)激狀態(tài)下的小動物,根本不敢離開沈雨澤的懷抱。 過了不知多久,他終于鼓起勇氣從沈雨澤的懷里抬起頭,大半張臉藏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越過沈雨澤的肩膀向女廁所內(nèi)張望—— ——喝!那“女鬼”居然還浮在半空??! 陸平又驚恐地縮回了腦袋。 沈雨澤也看向女廁所的方向,待他看清那“女鬼”時,輕輕嘆了口氣。 然后,他便一邊攬著陸平,一邊向著女廁所走去。 陸平:“?。?!”他震驚,“你要做什么?” 沈雨澤扔出兩個字:“驅(qū)鬼?!?/br> 陸平死死拽著他,不想讓他做傻事:“我們這破地方學(xué)區(qū)房都不值幾個錢,你就算把女鬼趕走,這地方也不可能升值到二十萬的!” 但沈雨澤根本不理睬他的話,硬是拉著陸平踏進了女廁所內(nèi)。 那“女鬼”靜靜漂浮在半空,垂著頭,四肢與頭發(fā)皆垂落下來。兩個男生踏入“她”的領(lǐng)地,并沒有引起“她”的攻擊。 就這樣,他們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原來越近……直到,停在了“女鬼”面前。 在踏入女廁所外間時,陸平就提前閉上了眼睛,他幾乎把自己的命都交給了沈雨澤,沈雨澤牽著他的手,讓他跟自己走,他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跟著他走。 現(xiàn)在他們停了下來,陸平不敢睜眼,小聲問:“二十萬還在嗎?” 沈雨澤:“你自己睜眼看?!?/br> 陸平:“……” 沈雨澤放軟聲音:“平平,你睜開眼,沒事的,有我在?!?/br> 在那一聲聲的輕喚下,陸平喉結(jié)滾動,重重咽了口口水,然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小縫。 他們現(xiàn)在身處女廁所的內(nèi)間,所有單間的門都敞開著,空曠安靜,并無其他人。 而所謂的“女鬼”——陸平抬起頭,只見一條隱形晾衣繩橫貫女廁所上空,而在這條晾衣繩上,倒掛著一柄拖把、還有一套打掃衛(wèi)生穿的白色連體工服。 長長的拖把頭和那套工服疊在一起,在風(fēng)力的作用下在空中飛舞,組成了“女鬼”。 陸平:“……” 陸平:“…………” 陸平:“………………” 陸平:“這就是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