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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卻多情:神界篇 第79節(jié)

    當然,這兩個房也不是空降的。她們之一,帶著一兒一女。另一個,則大著肚子,帶著另一個兒子。姿色不必多說,一個清雅秀麗,一個明艷大方,都是極美的。

    第一個妾自然是雁晴氏拉攏來的。因為夏氏和尚煙抱團,她在家中甚是被動,又見夏氏和葉光紀如膠似漆,索性合縱連橫,從外室里拉攏外援。

    第二個妾又是夏氏拉來的。理由同雁晴氏。

    當然,有了第三個、第四個,自然也會有第五個、第六個。自從開了夏氏這個頭,葉光紀的納妾之行,堪稱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而且,隨著他的官位上升,妾室們的質(zhì)量也愈發(fā)高了。到尚煙考高學(xué)前夕,他的妾室竟有十六個之多。

    在私底下,妾室們斗得死去活來;在外面,卻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和樂融融。但葉光紀奇怪得很,不管納幾個妾,就是不立正室,只讓雁晴氏代行正室之責(zé)。妾室們自然有大不服雁晴氏的,想自個兒當正室的。但是,因為有尚煙這樣受寵的長女、羲和這樣完美的結(jié)發(fā)妻,她們誰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日子一天接一天地過,姨娘一個接一個地來,弟弟meimei一個接一個地生,家里熱鬧得簡直像個小城鎮(zhèn)。每日放學(xué)回家,尚煙都覺得渾似趕集。只要她沒在讀書,而是躺在院中放松休息,便一定會有姨娘抱著弟弟meimei上前,先是柔聲讓弟弟meimei喊一聲jiejie,說一聲“jiejie今日更美了”或“看這孩子,又想jiejie了”,阿諛奉承,百般討好,再送她珠寶首飾、美味珍饈,最后進入正題——跟她告另一個姨娘或弟弟meimei的狀。

    尚煙開始還勸慰幾句,或試圖調(diào)解矛盾,但隨著時間推移,她發(fā)現(xiàn),這些姨娘根本便停不下來。她便開始和稀泥,減少外出時間,只待在自己的臥房里。

    姨娘們有時候斗得狠,也顧不得什么界限了,甚至?xí)е艿躮eimei,跑到尚煙臥房里告狀。尚煙跟葉光紀提了一下,自己想讀書,不想被打擾,葉光紀一頓呵斥,姨娘們便再不敢逾越。

    當然,葉光紀如此龍馬精神,對嫡長女的栽培自是不會少的。不管妾室、孩子們?nèi)绾昔[騰,他只要在家,都會過問尚煙的身體狀況,把最好的食物、書籍、綾羅綢緞都留給她。

    與尚煙相比,芷姍可不一樣了。她本便對讀書興趣不大,作為代理正室的女兒,她別提有多熱衷于cao心家中之事,一會兒幫忙照顧弟弟meimei,一會兒和姨娘們家長里短,忙得不得了。而因為多了一堆弟弟,雪年的壓力也變大了,開始用功念書、修習(xí)術(shù)法。然而,學(xué)得越多,他便越發(fā)現(xiàn),jiejie的高度,是他只敢仰望,難以超越的。因此,時間久了,他對尚煙也變得恭敬起來。

    至于雁晴氏,成日料理家長里短之事,自是沒空再來打擾她。

    盡管如此,尚煙還是覺得,待在家里太煩了。大事沒一件,但雞毛蒜皮的小事能有一萬件。她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過,是否自己也要考到伽藍去。因為,若論實力,伽藍學(xué)府和無量太學(xué)是一個水準,且伽藍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又離家甚遠,完全可以讓她徹底呼吸到新鮮空氣。

    可是,佛陀耶生活便利,相較武、射、御,她也更喜歡書、數(shù)、術(shù)。聽說她正為此事糾結(jié),火火果斷道:“煙煙,此事你大可不必舉棋不定。你問問我們學(xué)府的男同學(xué),稍微守男德的,有幾個去了伽藍?伽藍那種地方,專門帶壞男孩子,讓他們成日只會打打殺殺。你最好仔細了紫修?!?/br>
    小賢卻悄聲道:“尚煙,并非如此。伽藍學(xué)府是菰蒲鴛鴦?wù)枷商粒e頭鸞鳳也成雙,漫山遍野的青山綠水美少年,便沒幾個女的。以你的家境,若去了伽藍,他們不得跟蝜蝂蟲似的舍命搶老婆?待你學(xué)成歸來,不僅可以拿著戰(zhàn)神榜書,還能收到庚貼通書,雙喜臨門?!?/br>
    尚煙想了想,覺得他倆的關(guān)注點都太奇怪,毫無參考價值。她道:“火火,你可要考伽藍?”

    火火道:“不,我也想考無量?!?/br>
    想到火火的考試成績,尚煙想說點什么,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只道:“考……無量嗎?”

    “不考無量。我考不上的?!被鸹饟P了揚兩條眉毛,jian笑道,“我會用伽藍的登科書,加上咱們擊敗花雨的戰(zhàn)績,去換無量太學(xué)的登科書。應(yīng)該問題不大。”

    “我的個天,你好拼。這都能想到。”

    尚煙本想問她為何不讀伽藍,突然悟了:火火根本不需要去伽藍學(xué)府。因為,早幾百年前,伽藍學(xué)府教的一切,都是她玩剩下的了。反倒是書、數(shù)、術(shù),她極不擅長。她想讀無量太學(xué),是為揚長補短。

    火火這一選擇,令尚煙豁然開朗。既然連好姐妹都如此清醒,首選學(xué)府是對自身發(fā)展好的,那她當然也不能昏頭了。尚煙握拳道:“那我也努力考無量太學(xué)?!?/br>
    “好!”火火激動道,“好姐妹一生一世一起走!”

    除此,尚煙在私學(xué)中,還聽來了一些關(guān)于魔界的傳聞:

    “你們聽說了嗎,東皇蒼霄的兒子還活著誒!而且,他還回了奈落!大搖大擺地!”

    “不是吧,他叔叔已接手魔王之位,他還回去做什么?”

    “你也覺得他挺沒腦子,是吧?我也覺得。最好笑的是,他回去以后,壓根沒想奪位,只想從叔叔那拿銀錢揮霍,成日吃喝嫖賭,坐吃山空,當真沒一點蒼霄王的氣魄。”

    “唉,魔界亂成這樣,老師還天天跟我們說,魔界可怕,魔族可怕,我當真看不出哪里可怕。只覺得他們國家好亂,魔族都好蠢。”

    所有人都把紫修貶得一錢不值。但尚煙知道,事情絕非表面所看到那樣。她在信中與紫恒交流了此事,果真得知,紫恒那雙胞胎哥哥開始行動了。他原計劃是再蟄伏數(shù)百年,待一切聯(lián)盟談妥,再起兵推翻炎湃的統(tǒng)治。但因為上次紫恒被追殺,他護弟心切,便迅速變換策略,使了臥薪嘗膽之計。

    在信中,紫恒只簡略交代了哥哥的行跡。但是,尚煙卻相當感激這位素未謀面的兄長。而且,她盼他成功復(fù)仇,扳倒炎湃,重新奪回月魔域的魔王之位,整頓奈落。如此,她與紫恒也可以完成魔界游的約定。

    每一百年一屆的入學(xué)考試,都有無數(shù)神族青少年頭懸梁,錐刺股,拼了小命兒也要擠進無量太學(xué)。

    因此,對尚煙來說,最后備考階段是很苦的。剛好她又一次進入了將息期,也將一整顆心都撲在了備考上,以至于連自己一千歲的成年生日,都是靠父親提醒,才想起來的。

    她草草過完了生日,又繼續(xù)投入了無涯學(xué)海之中。

    終于,又三十七年過去,她終于等到了無量太學(xué)入學(xué)考試前夕。這段時日,無量私學(xué)剛好有新的一批學(xué)生入校,好不熱鬧。

    無量私學(xué)與所有學(xué)府一樣,有師兄姐欺負師弟妹的弊病。例如學(xué)府中有活動集會,幫忙端桌椅擺碗筷的,一定都是剛?cè)雽W(xué)的可憐孩子們;每當師長批評不懂事的新生,在一旁擺出云淡風(fēng)輕傲嬌臉的,也一定是師兄姐們。

    早在前兩百年前,尚煙便享受過了當師姐的快樂,如今快畢業(yè)了,她自然也沒什么興趣去欺負師弟師妹。然而,這一次新入學(xué)的學(xué)生,發(fā)生了革命性的改變——這一屆新學(xué)里,出現(xiàn)了大量“二萬后”。

    所謂“二萬后”,其實由長輩們解釋,一句話即可概括:誕生于鴻軒歷兩萬年之后的神族。但是,對于比他們稍微大那么一點點的年輕人,譬如誕生在鴻軒歷一萬九千九百年之后、二萬年之前的神族們,對他們的看法,便復(fù)雜得多了。他們覺得,二萬后是無可救藥的,談戀愛的歲數(shù)越來越早,惹出來的禍事越來越多,偏偏智力還在下降,堪稱腦殘的一代,毀掉的一代。祖先們留下的王圖霸業(yè),若是交到這群人手里,必然風(fēng)雨飄搖,最終完蛋。

    果不其然,新一屆學(xué)生才入學(xué)幾天,便鬧出了史無前有的一件大事:一個“二萬后”男學(xué)生為了賺錢,把百年修為變賣給一位商人。而無量私學(xué)的第一條校規(guī),便是禁止變賣修為。這孩子很悲劇,還沒來得及上幾天課,已被除籍趕出學(xué)府。

    真是一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師兄師姐們?yōu)樗麄兏械絹G人。

    發(fā)生這樣的事,怎能不去圍觀,怎能不去給他們一點教訓(xùn)?師兄師姐們開始摩拳擦掌,準備逮到不聽話的孩子,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當然,也有部分師兄對“二萬后”小師妹垂涎三尺,部分師姐對“二萬后”小師弟們虎視眈眈。這新生中最出名的一個,莫過于誕生于水域天萬宗法城的某小師弟。

    這些亂七八糟的傳聞,尚煙也沒太注意。因為,不管對她自己而言,還是對師弟師妹們而言,她和火火這些畢業(yè)黨,已和化石差不多了。

    無量太學(xué)考試的前一天,尚煙拋開了書本,準備出門散心,放松一下。

    然而,出門前,她推窗透氣時,卻見隔壁后院和往日不同了。

    院門敞著,后院原已荒廢許久,這日不知被誰打理干凈了,有茶香石鼎,鳳守清齋。尚煙正感到好奇,又忽見櫻花樹下走出,一個高挑的男子徐徐走出。他年齡介于少年與成年之間,身材偏瘦,紫冠束發(fā),身著雪袍紫披,腰間系著一枚翠玉墜子。這翠玉墜不過是俗物,但搭在他身上,登時搭出了一身出塵絕俗之氣。他似天生便極會穿衣服,一身行頭都不算值錢,都好看得令人挪不開視線。

    但是,他周身上下,最為搶眼的,莫過于那一頭及腰的流水黑發(fā)。他發(fā)質(zhì)實在太好,好得白袍簡直成了陪襯,厚且滑亮,雖是黑色,卻令院內(nèi)的鳳凰金羽都黯然失色。

    又見他蹲在花圃旁陰涼處,從一塊石板下取出一條木炭。木炭上長滿菖蒲,碧葉細長,根莖壯碩,生得極好。他小心翼翼地把菖蒲從木炭上取下,裝入一個彩花陶瓷碗中,徐徐以土填之。全程他都未用工具,只手去cao弄,白皙漂亮的手指沾滿了泥土,他卻并未半點遲疑,動作嫻熟而細致。

    美男子便是離譜。做什么都賞心悅目。

    只眼觀這一幕,尚煙都覺得沉醉不已,趴在窗前,陶醉地又看了一會兒。是時云生霧起,澗水舂聲自遠而近,這神仙美男子移植好了這幾株菖蒲,將一把菖蒲籽送入口中,飲一口米湯,咀嚼了一會兒,噴在同一塊木炭上。

    美男子真的離譜。連噴米湯都這么好看。

    尚煙正在感慨,卻見美男子動作停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她。

    于是,他愣了一下,她也愣了一下。他登時慌了手腳,看看手里的米湯,似被看到了極為不雅的一面,趕緊把米湯倒了,一張臉漲得通紅:“煙煙……”

    連聲音都變低沉了。

    “嗯?怎么了?”尚煙癡笑道,“你是在栽培菖蒲吧,繼續(xù),不要管我。”

    “我……我只是……”他把雙手背在背后,像怕被她看見被泥土弄臟的手,“你都看到了。”

    尚煙“噗嗤”一聲笑出來:“這沒什么的呀。紫恒,百年不見,你將息期都過了,怎么還像羞得像大姑娘一樣?”

    她哪里懂紫恒的懊惱。

    這兩百多年來,他在伽藍勤加修行,只想練得跟哥哥一般強大,好讓尚煙看見自己全新的一面。他連龍都馴好了,便只差騎著龍,瀟灑地落在她面前??墒莿傄换貋恚匆娫鹤恿鑱y狼藉,他又忍不住開始打點起來。

    這下好了,重逢的第一眼,便是自己如此不瀟灑的一面。

    “我可以過來嗎?”尚煙笑道。

    “好?!弊虾泓c點頭。

    尚煙飛到了他面前。

    恰有風(fēng)起。風(fēng)過處,下起了一場獨屬春季的花瓣雪。漫天粉色,紛紛揚揚。

    “煙煙,好久不見?!弊虾銣匮缘?,“我正好有事想跟你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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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紫恒長大嘍。

    紫修也長大了,更帥了,可惜現(xiàn)在看不到→_→

    第53章 明月卻多情

    近看紫恒,尚煙發(fā)現(xiàn),他將息期果然過了。又長高了一截,臉頰瘦長,眉眼輪廓成熟了許多,不再只是漂亮少年,更多了幾分俊美之氣。

    她道:“嗯?”

    只站在他面前,尚煙心里已經(jīng)砰砰亂跳,總覺得自己如此花癡,太沒出息。她卻不知道,即便是在男多女少的伽藍,在無數(shù)少女心中,“紫修”二字,便已是愛情。

    其實,紫恒比尚煙緊張多了。他輕吐一口氣,迅速整頓心態(tài)。既然瀟灑出場沒了,好歹要把預(yù)先想好的話說了。

    “第一件,祝煙煙高中無量太學(xué)?!?/br>
    尚煙笑:“希望如你所愿?!?/br>
    “第二件事是……”紫恒抬頭看了看她,低聲道,“我也快轉(zhuǎn)學(xué)來佛陀耶了?!?/br>
    尚煙“哦”了一聲,想了想覺得不對,愕然道:“什么,你轉(zhuǎn)學(xué)到佛陀耶?哪所學(xué)府?”

    “無量太學(xué)?!?/br>
    內(nèi)心已有海嘯翻卷而過,但怎么想都覺得不真實,尚煙還是維持了淡定的笑:“不賴啊,我還沒考上,你便要成我?guī)熜至??呵呵,我真的信了哦?!?/br>
    “是真的,我提前完成了在伽藍的學(xué)業(yè),便跟祭酒提了這事,他答應(yīng)了?!?/br>
    “三百年不到,完成伽藍的修行?你在逗我玩吧?!彪m然嘴上是這么說,尚煙卻漸漸信了,“不是,紫恒,你說的是真的?”

    “嗯?!?/br>
    “竟、竟是真的啊?!?/br>
    “嗯。”

    尚煙心中已有禮花爆開,開心得幾乎語無倫次,但她還是告訴自己,不要被美色.誘惑,淡定下來,紫恒還沒正式求愛呢,不要沒出息。

    她故作鎮(zhèn)定地抬起頭,直視紫恒:“哦,我知道了。那挺好呀,說不定我們會同校了。那,第三件是什么呢?”

    “是我轉(zhuǎn)學(xué)到無量太學(xué)的原因。”

    尚煙怔了一下,不明所以地,心中升起了一線令她激動的希望。她似乎猜到了紫恒會說什么,但她不敢確定,也不敢多話,只能輕聲道:“原因?”

    空氣中,處處流動著菖蒲的香氣。紫恒垂下頭去,長長的睫毛也跟著垂下,蓋住了閃爍的目光。終于,他抿了一下唇,抬頭,柔聲道:“是你。”

    “……原來如此。”尚煙微微一笑,回頭假裝再看房內(nèi)的什么,又道,“我爹在叫我,你且等我一下?!?/br>
    “好。”

    尚煙趕緊飛回房間,把窗子關(guān)上,靠在墻上,閉上眼睛,按住心如擂鼓的胸口,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不是做夢。

    紫恒回來了。

    這么長時間里,他寫給她的書信里,措辭都極為克己復(fù)禮,完全察覺不到一點點曖昧。她雖回得很快,但對自己與紫恒的關(guān)系,卻早不知擔(dān)憂了多少次。

    可是,他沒有變。

    她僅存的理智告訴她,她過度解讀了。他會這么說,極有可能是因為伽藍離家太遠,他覺得在那里待著很寂寞,又很思念舊友,所以才選擇回來。

    可是,如果不是那個意思,他為何要特意強調(diào)這件事?如果只是好友的思念,說出“是你”之前,他為何要那么躊躇,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決定?若只是朋友的喜歡,大可以輕輕松松地說:“我很想念佛陀耶的老朋友?!彼^不會因此誤會。

    紫恒那么聰明,他若不想招惹麻煩,也不會做讓她誤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