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 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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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割麥子不輕松,打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每天都弄得灰頭土臉,汗水一沖臉上更臟,跟花了一樣,飛灰就像是連嗓子眼都能鉆進去,鼻腔更不用說,又干又癢,直讓人難受。 老牛套著繩索拉動石碾在麥子上來回滾壓,這會兒是沈玄青牽著牛,沈堯青和陸谷幾人拿著長叉翻麥子,翻好后石碾再軋過來,如此反復,麥粒才脫的徹底。 翻過一遍,陸谷直起腰歇息,眼下只是翻動還好,割麥子時腰才叫一個疼,為不耽誤工夫,只好蹲下去割,可蹲久了腿又酸。 他頭上包著布巾,省得飛灰把頭發(fā)弄得太臟,口鼻也用布蒙住了,熱是熱了點,但不用吃灰,嗓子不會那么干。 最近天公作美,烈日高照,絲毫沒有下雨的跡象。正是打麥子的時候,再怎么熱,都沒人會盼著下雨,不然麥粒一發(fā)芽,大半年就算是白干了。 沈玄青沈堯青兩人夜里都睡在這邊,白天忙碌晚上看場,連吃飯都得送過來。好一點的是他倆不用打鋪蓋睡在谷場上,這邊有屋子能住。 “今年天真是好?!毙l(wèi)蘭香擦一把臉上的汗,拄著木叉在旁邊說:“我在家做姑娘時,有一年打麥子下了雨,我阿奶在谷場里抱著麥茬直哭,那年收成就不好,只能勒緊褲腰帶過活?!?/br> “咱今年就好了?!鄙驁蚯嘣谂赃叢逶挼馈?/br> 說著話,沈玄青牽著老牛將石碾拉了過來,便又是一陣翻和軋,灰塵再次揚起。 —— 花了好幾天碾壓脫粒,累的人夠嗆,就這還不算完。他們在自家院里晾曬,不用把碾好的麥子再拉回家,麥秸挑出來后,直接將麥子攤開來晾曬。 十三畝地打下的糧食比以前多多了,衛(wèi)蘭香每天最愛做的,就是上新宅子這邊來,蹲在麥子里一把把抓起曬得熱乎乎的麥粒,再看著它們從手里漏下去,一把一把全是糧食,她站在太陽底下瞇縫著眼睛去瞧,鼻息間全是灼熱的灰塵和麥子味道。 他們白天將麥堆攤平推開,晚上還得卷起來收到堂屋底下,是為防著下雨。 夜里要是來不及收起來,糧食淋了雨容易抽出芽,堆積在一起還會發(fā)熱,手往里頭一插就能感受到那種熱度,上面一層潮濕發(fā)芽,底下的被悶住,就捂得潮濕,很容易長毛。 如此,就需天天勞累謹慎,只有曬干曬透的糧食才能好好貯存。 等到徹底曬干后,離沈玉平成親的日子沒兩天了,因是新糧,有人來鄉(xiāng)下收,價錢還算高,糧價浮動總是很快,后面誰知道是漲還是掉,不夠把穩(wěn),沈玄青便做了主,留夠家里吃的,其他的麥子就都糶了。 因他們這里稻谷和麥子都有,摻雜著吃,麥子就不用全留。 等糶完糧,陰涼矮屋里囤積的新麥滿滿當當,不止泥臺上的六七個大麻袋,地上放的七個一人高闊口大甕更是滿了,用麥秸和了黃泥將甕蓋給封上了,這樣能久放,等麻袋里的吃完了再把甕里的麥子舀出來去磨面。 人窮時沒別的辦法,只能用糧食換錢換東西,吃著換著就沒了,若到第二年收成不好,只能聽天命,茍且活著就已經(jīng)不錯。 今年打的糧食多,但一年一年說不準,年底若有余糧第二年才更放心,為此沈玄青還和沈堯青商議,他倆拉著板車到兩丈橋那邊買回來十個新甕,連同鋪子給送,跑了兩天才把甕都拉回來。 家里的大甕新舊一共十五個,到了收稻谷的時候,把剩下的八個大甕都裝滿,別說一年了,這么多米和面,若省一點,就是兩三年也夠吃,大甕太多矮屋擺不下,好在如今有新宅子了。 陸谷哪里見過這么多糧,一想到全家人從此不用餓肚子,他心里眼里都是喜悅。 盡管買甕花了不少錢,折算下來,今年糶糧就沒掙多少,但沒人會覺得虧損,糧食可是活命的根本。 “咱們這,也算是個糧倉了。”沈堯青拍拍冰涼的大甕,樂得見牙不見眼。 沈玄青只點頭嗯了一聲,沒多言語,但同樣笑了,最近他又曬得黑瘦,可一雙星眸分外明亮。 常聽說高門大戶糧倉擁實,米糧根本吃不完,他之前還沒想到,但這回囤到糧食了,心中便有了一股熱切,有朝一日,他們家也會有個吃不完的米面糧倉,那樣才叫殷實! —— 大婚吉日,迎親的人敲鑼打鼓抬著轎子去陳家溝了,沈家三房人來人往,吃喝笑樂很是熱鬧。 衛(wèi)蘭香帶著陸谷過來幫忙,這會子來了周香君娘家人,進門要講究吃一口面,他不用做別的事,在廚房給下幾碗面就好,面條不用太多,夠兩三口吃的就行,是個意思,等會兒還要坐席呢。 柴火不多了,他提著筐子到門口壘起的麥秸垛抽了半筐麥秸,麥子打完后,麥秸也干了,家家門口都堆著新麥秸當柴火燒。 “谷子?!敝芟憔┘t戴綠,那叫一個喜慶,說:“給你阿婆的碗里臥個荷包蛋?!?/br> “知道了阿嬤?!标懝刃χc頭。 周香君所說的阿婆是沈玉沈玉平的外祖母,他們這里喊祖母是阿奶,喊外祖母便是阿婆,陸谷和沈玉他倆一個輩分,自然也要喊阿婆。 天炎熱,就算是早上,在廚房燒火做飯都能熱出一身汗,水咕嘟咕嘟滾開,陸谷用長筷將面條挑起來,一碗一碗分好,其中有荷包蛋的那碗,他先端給了周家阿婆。 往來的人多,熱鬧是熱鬧,但漢子和夫郎婦人都混在一起,是以無論紅白喜事都能稱作亂事,家里的貴重東西就需多長個心眼去留神。 “雁雁,你和玉哥兒吃不吃面?”陸谷瞧見沈雁和沈玉便問道。 這兩天他們都在三房家吃喝,今日要迎親拜堂,重心就都在沈玉平身上,來送禮的人也多,沒空照顧別人,太小的小孩都是大人引著來廚房要一碗吃的,沈雁和沈玉都未出閣,方才那些迎親的漢子在席上吃飯,他倆就在房里沒出來。 “谷子哥哥,我正要去找你?!鄙蜓阏丘I了,兩人都隨他一起進了廚房。 今年他們家養(yǎng)的雞鴨多,干農(nóng)活時天天吃,沈雁已經(jīng)不愛吃荷包蛋了,他就只給沈玉打了個蛋。 迎親的人還沒回來,家里客人不能干坐著,無論茶水還是糕點果子都得續(xù)上,沈玄青也跟著去接親了,陸谷覺得外面太吵鬧,好多不認識的人,就在廚房燒水,偶爾覺得太熱就躲進沈玉房里坐一會兒扇涼。 村里有喜事就數(shù)孩子最高興,抓一把果子或是點心,一群大的小的孩子都在外頭邊吃邊玩,跑著叫著,若在平時早吵得人不得安寧,但今日沒人會這樣想,只覺熱鬧。 “回來了,回來了!” 頭一個眼尖看見遠處迎親隊伍的人是站在村口等候的小孩,一個人喊起來,其他孩子便都跟著喊,聚在沈家三房的人聽聞,不少都出來看,待會兒到了門前要撒銅錢呢,都笑著等候,個頭矮的還得踮起腳。 鞭炮響起來,噼里啪啦炸開,紅紙濺了一地。 花轎抬了回來,走在前面的沈玉平穿著紅衣,滿臉喜意。 銅錢一灑,門口不少人哄搶,該在地上撿的撿,拾的拾,多少都能得幾文錢,連小孩子都鉆在其中。 因門前人太多,陸谷擠不到跟前去,只好站在門里瞧,叮當一聲,有枚銅錢灑得較遠,落在他腳前,這就叫鯉魚灑子,他曾給紀秋月繡過呢。 雖只有一文錢,但沾了喜氣,他彎腰想撿起來,誰知一只臟兮兮的小手搶先一步拾了。 是阿金奶家的小順子,小順子一向調(diào)皮膽大,這兩天伙同沈家親戚的小孩一起玩瘋了,手臟臉也臟,他攥緊了手里的一文錢,說:“我先搶的?!?/br> 跟個孩子計較什么,陸谷淺淺笑一下,說道:“那你就拿去,我不要?!?/br> 沒被大人罵,小順子微微塌下的身板直了起來,他小大人一樣從鼻子里輕哼一聲,他阿奶說了,今日灑的銅錢搶到就是誰的,別人要他也不給。 可見陸谷兩手空空,一看就是個沒本事?lián)寲|西的夫郎,他猶豫一下,想起左手里攥的兩顆果子,神色便糾結(jié)起來。 “順子,快來。” 他還沒做出抉擇,聽見同齡人的呼喚,便著急忙慌從人群中鉆出去玩了,生怕晚一步。 鞭炮響過,嗩吶鑼鼓再吹敲了一陣,沈玉平這才在全村人的笑鬧和注視下將蓋著紅蓋頭的新婚妻子背了出來。 拜堂拜天地,熱鬧過后新人進了新房,外面院子便開了席。 席口是請了村里會做飯的嬸子來,幫忙打下手的也是衛(wèi)蘭香這樣的同齡人,陸谷就能得空去坐席。 “谷子,你帶沈雁和沈玉去找個位子,快去,等下就沒地兒坐了?!毙l(wèi)蘭香在洗菜,手還在木盆里,看見院里擺桌椅板凳了,連忙喊陸谷。 “知道了娘?!标懝却饝痪?,要帶meimei和弟弟吃飯,面上瞧著是個大人模樣了,其實他心里還是忐忑的,人太多,他往陸續(xù)入席的人群里張望,想找個夫郎和婦人多的桌子坐。 “谷子,快來。”全子夫郎抱著娃娃挑了個干凈的桌子坐,院里人來人往,他也覺著一個人難為情,看見陸谷就趕忙招呼,有個伴兒才好呢。 沈玄青和陳家溝的幾個漢子說完話,一眼就看見陸谷,走來笑道:“你們快去?!?/br> “嗯?!标懝赛c點頭,便領(lǐng)著沈雁沈玉過去了。 沈順旺和周香君都不是吝嗇的人,更何況席口豐盛了,才叫陳家人覺得他們家不會虧待了嫁過來的姑娘,如同當初沈玄青成親一樣,他們同樣是十菜一湯,客人能吃好,傳出去也十分有臉面。 陸谷和年紀相仿的人坐了一桌,端上來的辣炒兔rou很香,不過他和沈玄青在山上常吃,這兔子還是沈玉平前幾天借了大灰它們上山打到的。 夏天一到,野雞也活躍起來,有時還在田地里偷刨種子和遺漏的麥粒。 都是自家親戚,沈玉平不常打獵,席上的山雞是沈玄青幫著打的,連三房家的雞蛋,有一部分是從他們家提過來的,怕辦喜事時不夠吃,提前拿過來省得臨到用時不夠。 這還是陸谷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坐席,小時候他娘帶著他吃席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只記得那會兒席上的菜不過是些菘菜和豆腐,能見個葷腥都是頂好的。 坐在旁邊的真哥兒愛說笑,連帶著他也多說了幾句話,周圍還有喝酒劃拳口中呼喝的漢子,這坐席當真是熱鬧無比。 一道道菜送上來,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吃席直扒拉,就怕少吃一口,他們這桌還好,都是年輕婦人年輕夫郎,自是要臉面的,不像老人小孩那樣搶著吃。 陸谷最愛席上一口豬rou片子,用大鍋大火燒燉,那叫一個軟透,肥瘦相間十分解饞。 吃到最后他放下筷子,喝了兩口茶解解口中的油膩,肥rou油是油了點,可鄉(xiāng)下人一年到頭能吃幾斤rou,肥的油脂多便覺得很是香厚,最后碗底的油水都被人倒進自家碗里端走了呢。 “谷子,來?!毙l(wèi)蘭香見他吃完了,便招手喊他。 “娘。”陸谷一進廚房手里就被塞了個碗。 “給你阿嫂端回去,底下是片子rou?!毙l(wèi)蘭香給在家里的紀秋月弄了一碗rou和菜,最上面還擱了個白面饅頭,剛從鍋里拿出來的,正熱乎。 “知道了。”陸谷乖乖答應著,端碗往外面走,見沈雁也吃完了,他問道:“你回去不,我給阿嫂端碗吃的?!?/br> “回呢?!鄙蜓銓⒁巫油箜斄隧?,起身跟他一起回了家。 這會子到晌午了,天越發(fā)熱,在太陽底下走幾步都覺得眼睛睜不開,回去后紀秋月正好餓了,她如今已不怎么吐了,飯量也好,人只要吃好了心中舒暢,氣色也會變好。 后院的雞鴨和兔子前幾天已經(jīng)挪到新宅子里,連羊也牽過去,后院的糞便都鏟干凈了,味道明顯減輕了許多,不然這大熱天的,糞肥漚出來的氣味別說紀秋月了,其他人也覺得不舒坦。 另一個好處,家里蒼蠅雖然還有,但明顯少多了,只要把廚房里的吃食蓋好攏住了,就不怕蠅蟲落到上邊。 端回來的碗是他們家,碗底用紅漆點了個標記,不用再還回去。 鄉(xiāng)下人家沒有太多的碗筷辦喜事,只能在鄰里之間借,筷子不說,起碼碗碟得做好標記,省得拿混了,亦或是被別人拿走,更甚至,有人怕碗被偷,還特意將碗沿嗑出個缺口,破碗就少有人愿意偷。 回來時衛(wèi)蘭香跟他說不用再過去了,這是村里的規(guī)矩,當初沈玄青成親時也是這樣,最后留下洗碗收拾庭院的都是嬸子阿嬤,少有年輕人,一般留下打掃的,人家走時都要給帶東西呢,像陸谷這樣的年輕夫郎,就算想留下都擠不到前頭去。 日頭漸移,熱鬧逐漸過去,天氣太熱,之前農(nóng)忙又累人,不止紀秋月吃完回房歇下,陸谷和沈雁也各自去睡了。 第122章 麥秸散發(fā)出濃郁的味道,新宅子里,陸谷和沈玄青坐在寬敞的堂屋扎稻草人。 麥子收完后,又雇人犁地翻種了十畝柴豆和三畝落花生,到九月半或是十月落花生一熟,煮飯和過年待客的花生就不用買了,三畝不少呢,等于多一份口糧。 就是麥子一收,旱田里沒有遮擋,鳥雀總是落在地里亂刨,無論柴豆還是落花生,被它們翻出來吃掉實在太心疼,這不草人就得多扎幾個。 早起天不是很熱,房底下也算涼快,沈玄青邊捆麥秸邊說:“籬笆圍好了,雞不用去放,我想給籬笆圈里撒些草籽和春菜籽,長出來它們想吃就啄著吃,雞草就不用費力氣打那么多?!?/br> “菜籽也要撒嗎?”陸谷把兩捆麥秸往木棍上纏,好做草人的胳膊。 沈玄青答道:“嗯,左右家里有多的,前兩年我去兩丈橋那邊,聽人說剁菜葉和雞草混著喂雞鴨,不光長rou,下的蛋也好,咱也試試,隨手撒進去不費事,最多給澆些水,能不能長出來就看天意?!?/br> “那好?!标懝赛c點頭,兩人合力將手頭這個稻草人做好了,他拿過沈玄青不穿的舊衣裳給穿上去,遠看倒還真像個人。 弄完這個后,他倆又繼續(xù)做下一個。 夏天連狗都懶得動,狗崽趴在陸谷腳邊,鼻子聳動去嗅聞放在地上的稻草人,張嘴就想咬,陸谷拍一下它腦袋,它這才縮回狗頭,懶洋洋往地上一趟,打個哈欠就閉上眼睛。 沈玄青看一眼它,開口道:“這邊宅子太大,只有大白或許不夠,金虎叔家的大黃狗再有一個月就下狗娃,我看咱們抱兩只回來養(yǎng),夜里才更放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