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谷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才坐起來，他沒發(fā)出聲音，一看就是受了委屈也會悶在心里不敢說。

    沈玄青抬眸看一眼他，心里郁悶又惱火，郁悶自己為什么當(dāng)初要把乾坤圖帶上山，惱火方才推陸谷還掐陸谷下頜，他明明知道自己夫郎膽子很小。

    “我，我不是有意推你?！彼⒚蛄嗣虼?，垂眸低聲道：“剛才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br>
    陸谷下意識看過去。

    “那個(gè)書……”沈玄青停了一會兒，才狠下心開口：“是春宮圖，我以前不會做，總是弄疼你，就找了那個(gè)書看。”

    十八歲的年輕漢子就算再老練，可在某些地方正是好面子的時(shí)候，在自己夫郎面前承認(rèn)自己不會做，可以說再沒有如此丟臉的事，沈玄青越說聲音越低，連頭都有點(diǎn)抬不起來了。

    房間里很安靜，陸谷抬起胳膊，用衣袖擦擦臉上的淚水，眼睛還紅著，就伸手小心翼翼去拽沈玄青衣角。

    第69章

    成群的麻雀從枝頭掠起，撲棱棱飛向遠(yuǎn)處，在院里玩耍的狗崽看見，沖著天空叫了幾聲。

    陸谷攥住沈玄青衣角，側(cè)頭小心去看沈玄青臉色，他微張開唇想說話，但不知道要說什么，便憂愁地皺起眉。

    也是沈玄青這么一說，讓他知道原來那種事要會做了才不疼，他之前以為疼痛才是常態(tài)。

    在沈玄青看過來后，陸谷不好意思地松開手，低下頭不敢看沈玄青眼睛，小聲說道：“我后來就不疼了?！?/br>
    他聲音很小，畢竟是這種羞人的事，可沈玄青是為了不弄疼他才買這本書，他總不能什么都不說。

    聽完，沈玄青漸漸平息，不再那么挫敗頹廢，見陸谷低著頭眼眶微紅，手也不拽著他衣角了，心里泛上另一種不痛快。

    “以后，你要是想抓我衣裳，就抓著?！彼曇舻驼f得還慢吞吞，像是有點(diǎn)不好意思，可手沒閑著，去拉陸谷的手。

    手被溫?zé)岽植诘拇笫治兆?，陸谷沒有抗拒，末了臉頰微紅，低低“嗯”了一聲。

    尷尬和沉默不再，沈玄青還說道：“下山后冬日農(nóng)閑，我買本三字經(jīng)回來教你認(rèn)?！?/br>
    提起這個(gè)，陸谷就轉(zhuǎn)頭看他，萬分認(rèn)真地點(diǎn)頭，說：“好?！?/br>
    “那……”沈玄青另一手拿起落在床尾的乾坤圖，這會兒把這東西說開了，陸谷羞澀又乖巧的模樣讓他起了賊心，喉結(jié)滑動(dòng)，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兩幅圖，不免對陸谷有些垂涎。

    他心想以后是不是能多看幾幅圖，照著學(xué)一學(xué)。要是和別人一起看他覺得膈應(yīng)，但和陸谷就不同了。

    這時(shí)陸谷也看向他手里的書，同樣想起圖里那兩人做的事情，實(shí)在不敢多瞧，根本不是正經(jīng)人能想到的，面紅耳赤的同時(shí)又忍不住有些瑟縮。

    見他連手都想縮回去，沈玄青握緊了沒放，心中有那么一點(diǎn)可惜，但還是說道：“那我先把這個(gè)收起來?！?/br>
    “嗯?！标懝刃》赛c(diǎn)頭答應(yīng)，臉上熱意還未消。

    說完沈玄青就下床把書塞進(jìn)箱子，山上路遠(yuǎn)不比山下，搬木柜費(fèi)時(shí)費(fèi)力，不如箱子好使，上邊就全是用木箱裝東西。

    整理衣衫的陸谷見他要合上箱子，連忙說道：“把冬衣拿出來，這幾天冷了，你早上出門穿?！?/br>
    他之前開箱子就是為了給沈玄青取厚衣裳。

    聞言，沈玄青把冬衣拿了出來，又看一眼陸谷穿的衣裳，見是厚的就放心了，他體壯不畏寒，但雙兒大多都嬌貴些，就得穿厚實(shí)了。

    山林靜謐，夕陽余暉猶在，陸谷仔細(xì)把衣袖縫好，天慢慢就黑了。

    好幾日都沒洗過，頭發(fā)在林子里跑一天也臟了，沈玄青就和陸谷輪番在廚房燒水沐浴，灶火用大柴添的很旺，一點(diǎn)都沒儉省。

    待洗完烤干頭發(fā)，沈玄青摸進(jìn)被湯婆子捂得熱乎乎的被窩，還對陸谷說：“以后晌午洗，比夜里暖和?！?/br>
    哪怕再年輕再不怕冷，這大晚上洗澡洗頭發(fā)也是夠凍的，沈玄青在被窩里抱著陸谷暖了好一會兒才覺著舒坦。

    夫郎身上軟和溫香，穿的里衣根本算不上阻擋，抱著聞了一會兒，沈玄青沒忍住。

    圖籍沒法在陸谷面前看，更不要說一起揣摩，但他記得看過的那十幾頁，之前只試了其中幾個(gè)，眼下足夠用了。

    ——

    夜里的事情變歡愉了，但陸谷依舊很少出聲，很怕自己變成那種不堪的模樣，咬著唇攥緊床褥強(qiáng)忍。

    歡愉也并非是一直持續(xù)的，沈玄青有時(shí)候不想停，歇一歇又能繼續(xù)，力氣本來就大，還會擺弄沒見過的姿勢，總讓他第二天不太舒服。

    圖籍的事情兩人都沒有再提，可陸谷哪里不知，那些沒見過的動(dòng)作是沈玄青從書上學(xué)的。

    縱是沒念過書的人也知道要看好書，那些亂七八糟的壞書怎么能常看。陸谷有時(shí)想說，但羞恥心讓他沒辦法開口，獨(dú)自憂愁了好幾回。

    幸而沈玄青沒有被沖昏頭，這幾日的不知節(jié)制后，就沒有再碰他。

    一大早沈玄青出門打獵，太陽出來后陸谷在外面放雞鴨。

    秋風(fēng)蕭瑟，地面綠意漸退，不過短短幾日，山林越發(fā)清冷枯寂，大多樹木的葉子都落了，只剩光禿禿的枝丫。

    鴨子在水塘里游水覓食，天太冷又有風(fēng)，在外面比不上院子有高墻擋風(fēng)，編東西很凍手，哪怕有湯婆子都不好使。

    陸谷坐在水塘邊的石頭上，懷里抱著湯婆子捂手，風(fēng)一吹連臉蛋都是冰冷的，他就用手搓一搓捂一捂。

    好一會兒沒聽見狗崽動(dòng)靜了，他用長竹竿拍打水面把鴨子趕回去，就喊道：“乖仔?！?/br>
    狗崽又長大了些，有時(shí)候會自己竄出去在山林中玩耍，但只要他一喊就汪汪回應(yīng)跑回來，耳朵可尖了。

    “乖仔！”他再次喊道，聲音比剛才大。

    喊完陸谷仔細(xì)聽了一下周圍林子的動(dòng)靜，卻還是沒聽到狗崽的聲音，一下子就有點(diǎn)慌了，站起來卻不知道該往哪個(gè)方向去找，急得腳下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過了會兒狗崽還是沒回來，他拿起竹竿正要把鴨子趕上岸，好去林子里找找，還沒趕上來，就聽到北邊林子有什么動(dòng)靜。

    他抬頭辨認(rèn)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跑來的是狗崽，只不過嘴里叼著個(gè)又肥又大的灰毛野兔，那野兔的灰毛和狗崽顏色有點(diǎn)像，離得又太遠(yuǎn)，第一眼都沒認(rèn)清。

    陸谷這才松了口氣，不再焦急了。

    等狗崽顛顛跑近，還能聽到它喉嚨里在低沉嗚咽，嘴里的大肥兔子沒死，還蹬了蹬腿，它是在嚇唬呢。

    不到四個(gè)月的狗崽子能有多大，就算養(yǎng)得好，比村里別的狗高壯，也才堪堪和陸谷小腿差不多，卻叼著這么大一只肥兔子回來，讓陸谷又驚又喜，都忘記生氣教訓(xùn)它亂跑了，畢竟山里不是村里，它這么小，萬一碰到大點(diǎn)的野獸就遭了。

    要是大灰叼著這只肥兔子還好，這會兒狗崽叼著，陸谷怕它嘴酸，這兔子不小，肯定沉，就抓著兩只兔耳朵從它嘴里拽下來。

    “汪！”狗崽松開嘴，抬頭沖陸谷直叫，興奮的飛快搖尾巴，像是在邀功。

    這兔子確實(shí)不輕，脖子處有狗崽咬出來的血，陸谷還發(fā)現(xiàn)它一條后腿有舊傷，明顯不是狗崽咬的，心道怪不得，原是已經(jīng)傷了腿。

    “汪汪！”

    見狗崽搖著尾巴撒歡，陸谷就把肥兔子放在地上，蹲下摸摸它腦袋，狗崽抬著頭瞇起眼睛那叫一個(gè)受用。

    兔子被放下后還想跑，但它已經(jīng)被狗崽咬的沒那么有精神，后腿還瘸了一條，根本沒跑出去幾步，狗崽撲上前再次咬住了它脖頸，喉間嗚嗚低吼，還挺像模像樣的。

    “走，先放到籠子，今晚給你吃大兔腿?！标懝热嗳喙丰棠X袋，笑得眉眼都彎起來，一手抱著湯婆子，一手抓起兔子往回走，只這么一小會兒，不用太擔(dān)心水塘里的鴨子。

    狗崽跟著他，走路都不一樣了，昂頭挺胸看上去十分驕傲威風(fēng)。

    等傍晚沈玄青回來，陸谷第一件事就是給他看兔子。

    “乖仔抓的?！彼樕系南矏偛夭蛔?，笑意盈盈。

    狗崽一看見兔子就興奮了，在院子里跑來跑去，還湊到兩人跟前，沖沈玄青汪汪大聲叫了幾下。

    沈玄青也樂了，他一眼就看見兔子腿上的傷，知道是怎么回事，不過能叼回來這么大這么肥的野兔，也算是本事了，就彎腰揉了揉狗崽腦袋以示嘉獎(jiǎng)。

    “晚上給乖仔吃個(gè)兔腿?！标懝日f道。

    “好。”沈玄青哪有不答應(yīng)的。

    四個(gè)兔腿剛好給四只狗分了，平時(shí)狗崽吃的竹鼠田鼠或野兔山雞都是大灰它們抓的，今日也不好只給它吃rou，不過陸谷想著這是他們乖仔第一次抓到獵物，除了兔腿以外，還給狗崽多吃了幾塊兔rou。

    ——

    又下雨了，盡管只有半天，但山里更冷了。

    翻出往年燒火用的舊銅盆，沈玄青和陸谷坐在堂屋烤火，燃燒的木柴噼啪一聲，朝旁邊濺了點(diǎn)火星。

    風(fēng)時(shí)不時(shí)吹進(jìn)來，關(guān)上門又黑，陸谷就從房里拿了那兩條小薄被出來，和沈玄青一人一個(gè)，兩人還都抱了湯婆子。

    他倆坐的離銅盆近，就是為了烤腿腳，不然坐著不動(dòng)，就算穿了夾棉的鞋子也容易腿腳冰涼。

    陸谷把湯婆子放在腿上，拿著繡繃子給手帕上繡花，湯婆子灌了水沉是沉點(diǎn)，可這么暖和，哪舍得放到一旁。

    沈玄青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實(shí)在沒事做，說道：“要不我殺只兔子烤著吃，廚房不是有個(gè)鹽碗，烤熟了rou在上面一擦，就有味了。”

    鹽碗是拿一種特殊的石頭做成的，也是鹽巴，能在水里化開還有咸味，是以又叫石鹽碗。

    沈玄青以前跟老獵戶學(xué)手藝的時(shí)候，老楊頭就給他這么烤過rou吃。

    陸谷肯定沒吃過，想到這里，他也不等回答，起身就到柴房竹籠抓了只大兔子在院里宰殺。

    烤兔子時(shí)四只狗都在旁邊看，烤熟有rou香，狗崽還流口水了。

    沈玄青給它們撕了幾塊rou，余下的拿刀割成小塊，趁著guntang拿刀尖扎著在鹽碗里一擦，咸香又鮮，和炒兔rou燉兔rou完全不一樣。

    有這么香的rou吃，又或許是火光輝映，陸谷眼睛都是亮的。

    “再過幾天，我多抓幾只兔子山雞，就收拾東西下山回家，快入冬了，山里太冷，不用再上來?！鄙蛐噙叧赃呎f。

    “嗯?！标懝葎偝赃M(jìn)一塊rou，只能點(diǎn)頭含含糊糊答應(yīng)，對他來說無論在哪里，跟著沈玄青就是了。

    然而這樣的依賴他自己還沒有察覺到。

    第70章

    日子過得很快，眨眼就是好幾天。

    快入冬了，山里該貼秋膘的野物都吃得肚圓肥壯，只等天再冷些，該冬眠的就要冬眠了。

    野兔山雞沈玄青常打，不是什么稀罕的東西，他這幾天帶著大狗追獵獾子，無論狗獾還是豬獾，膘貼好了，冬天的皮毛最厚實(shí)，深秋初冬這會兒正是趁它們冬眠前去捕獵的好時(shí)候。

    除毛皮外，煉出來的獾子油也是好東西，能入藥，醫(yī)館收的價(jià)錢還可以，冬天在手腳很干的地方抹上一些就潤了，不必受肌膚皸裂的苦。

    就是這東西兇猛，牙尖齒利，有時(shí)候被獵犬追捕，逼急了還敢呲牙攻擊獵犬，打洞也厲害，在地底相互連接，有好幾個(gè)出口，對一般人來說不好抓。

    但常說“八斤獾七斤油”，能賣錢的東西，價(jià)錢還不算低，自然有不少人會想著法子進(jìn)山抓，帶狗的帶狗，下網(wǎng)下夾子的也有，亦或是煙熏火燎，能用到的辦法都用上了。

    去年沈玄青打到一些獾子，獾皮獾油不如狐皮那么金貴，但多打些也能賣一筆。除了賣錢還債，給家里留了小半罐油抹手腳，一個(gè)冬天過去用了不少呢。

    大灰和細(xì)狗這兩年逮慣了，知道這玩意兒的厲害，從洞里逼出獾子后，會避開咬來的利齒，三條大狗圍獵撕咬，怎么也是不懼的。

    有時(shí)候獾子太兇，會和狗撕咬對戰(zhàn)一陣，村里有的閑人冬天沒事了上山獵獾子，好幾個(gè)漢子帶著狗，和狗攆兔子一樣，就愛看圍捕撕咬的場面。

    但沈玄青沒這閑工夫，自從學(xué)藝以來，他最常見的就是捕獵，很早以前就沒了看這種場面的興致。

    他不想耽誤，背來的長刀就派上了用場，他這把刀刀身長而重，刀背厚又堅(jiān)實(shí)，十分趁手，瞅準(zhǔn)機(jī)會掄起，用刀背重重砸向獾子腦袋，也是力氣大，一兩下就能把獾子砸暈，往麻袋里一裝好背回去，他這一手看起來倒是老練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