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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說我會遇見你 第223節(jié)

    光線昏暗的酒吧內(nèi)部,林瑾瑜囑咐張信禮幾句后掛了電話,聽見一旁組長的對講機(jī)里不知沙沙說了些什么鳥語,組長便叫包括林瑾瑜在內(nèi)的幾個他負(fù)責(zé)的人起來,跟他到什么a幾零幾的卡座上去。

    林瑾瑜是新人,也不太懂什么“規(guī)矩”,招他進(jìn)來的棕黃毛便給他派了個師父帶他,他們這組三男五女一共八個人,加一個組長,那組長叫勝哥,就是帶他的師父。

    “勝哥,我也去嗎?”林瑾瑜不知道他真名,好似周圍干這個的都心照不宣不說真名,問起來一律回答“coco”、“可嵐”、“阿峰”……之類亂七八糟的名字,林瑾瑜頭一次跟同事打招呼自我介紹傻不愣登說的真名,還逗得那個meimei直笑。

    “去,你多看著別人怎么做,別緊張,機(jī)靈點,多說好聽話活躍氣氛,跟客人玩玩鬧鬧就好,”勝哥知道他生手,提點了幾句,道:“以多點酒,拿小費為目的?!?/br>
    像他們這種負(fù)責(zé)活躍氣氛的組基本女生占絕大多數(shù),男生干這個的很少,酒吧招男的比招女的苛刻得多,女生但凡有個160,平頭正臉點會化妝就給簽,男生就不一樣了,要求多得很,林瑾瑜進(jìn)來之后了解到,整個部門加上他攏共也就八個男的,女生比他們多出一倍還多。

    大概是看出他沒經(jīng)驗,有點迷茫,另一個叫詩涵的女生經(jīng)過他身邊時朝他笑了下,眨眨眼,說:“你看起來好緊張哦?!?/br>
    林瑾瑜倒是不緊張,就是有點沒底,比較迷茫,不知道一會兒該做什么,總不能跟個木頭似的杵在那里,那不得被投訴啊……投訴扣錢。

    勝哥一共喊了六個人,四個已經(jīng)走前頭去了,詩涵看了看林瑾瑜,親熱地去拉他,帶他走。

    “呃……”林瑾瑜被她拉著走了幾步,把手抽回來,說:“嗯……謝謝,我一會兒看他們眼色?!?/br>
    詩涵今年二十三,比他大兩歲,做這行有兩三年了,她臉上妝容十分精致,雖然是冬天,可酒吧里暖氣很足,黑色的熱褲很短,露出細(xì)長的雙腿,她看著林瑾瑜笑了下,說:“弟弟,你好正經(jīng)哦。”

    林瑾瑜心里道我可不正經(jīng)了,從哪兒看出我正經(jīng)的,嘴上卻沒說出口,只也禮貌回了個笑容,跟著一起去了卡座。

    a開頭的卡座低消起碼6800,林瑾瑜沒什么表情地跟在一堆笑容溫暖得和桃花似的的同事身后進(jìn)了門,看見各種酒和冰杯擺滿了桌子,三五個男男女女正朝著舞臺方向一邊看臺上漂亮meimei跳舞,一邊隨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左搖右晃。

    勝哥帶著他們進(jìn)去,也不表現(xiàn)得像酒吧服務(wù)員或者托什么的,就跟普通顧客一樣,說帶meimei們一起來的,看他們眼熟來交個朋友,想一起玩一起蹦。

    他們都是專門選出來做這個的,顏值自然沒得說,加上這卡座原本人也不多,有點不夠熱鬧,其中一個看上去二十三四,表現(xiàn)得最興奮的男生看上去挺歡迎漂亮meimei的,簡單認(rèn)識了一下就同意了。

    詩涵和其她幾個女生非常熟練,各自端了酒就加入戰(zhàn)場陪著玩色子去了,另一個男生和勝哥在旁邊起哄加懲罰,也一杯杯喝,林瑾瑜完全沒被這種熱火朝天的氣氛感染,整個人有種置身事外的錯覺,宛如朱自清筆下那句“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也沒有”的活體范例。

    他也端了杯酒,但沒湊到桌子那塊去,而是待在角落里左右掃視著包廂里面,反正除非客人指明,否則酒水銷售額會按比例分?jǐn)偟浆F(xiàn)場所有人身上,怎么也能撈著點,他有點犯懶,不想跟那什么似的往上湊。

    人一多,那邊氣氛沒多久就打得火熱,輸了的罰酒,單子五份十份地往上加,林瑾瑜眼睛左瞟右瞟觀察著包廂里的人,只有五個是客人,三男兩女,應(yīng)該都在二十五上下,其中四個要么在桌子邊,要么在舞臺方向嗨,只有一個男人坐在后面的沙發(fā)上,跟林瑾瑜一樣,看著別人玩。

    林瑾瑜也算去過不少夜店了,無論是高中時候王秀帶他去的那個gay吧,還是學(xué)校里張信禮打工的那個酒吧,每間酒吧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gay吧那地方他去的時候還小,只朦朧感覺到一種釋放天性的氛圍,學(xué)校那酒吧的氣氛則充滿了青春活力,就像充滿朝氣的大學(xué)生,這里則顯然成人得多了。

    他只是喝著酒,偶爾笑笑,插話幫著充下氣氛。

    就這樣一直摸魚,不知摸了多久,林瑾瑜找了個暫時沒人注意他的空檔,看了眼手機(jī)。

    已經(jīng)凌晨兩點了,他之前跟張信禮說自己最遲一點半肯定到家的。

    并不是他不守時,而是老板坑人,做之前口頭跟你說啊,也不會很晚,規(guī)定的下班時間也就凌晨一點,可實際cao作起來就完全不一樣了,假如林瑾瑜滿酒吧做個采訪,那些同事會告訴他就沒有人是三點前下班的。

    他有點想回家了,不知道張信禮睡了沒有,可又不能下班,林瑾瑜又摸了一會兒魚,沒忍住,再次看了眼時間和未讀消息……然而這次,他還沒來得及把手機(jī)收回去,就聽有個男聲問他道:“有人等?”

    林瑾瑜一驚,有種高中玩手機(jī)被班主任抓包的窘迫,忙迅速收了手機(jī),抬眼看去,見是唯一那個沒加入嗨局,跟他一樣遠(yuǎn)離人群坐著的男人。

    那人不戴眼鏡,頭發(fā)梳得很整齊,看上去大概二十八九歲,也許是看出了林瑾瑜心思,他不太明顯地笑了下,說:“我又不是輔導(dǎo)員,不抓玩手機(jī)的?!?/br>
    他問:“第一次上班?”

    林瑾瑜心想你怎么知道,但他不可能去反問客人,可也不像跟被問話的小學(xué)生一樣回答私人問題,只禮貌地打了個哈哈,道:“您覺得是就是了,覺得不是就不是。”

    這回答挺有意思,不知道男人有沒有錯誤地理解為他在裝純之類的,林瑾瑜不似他老油條的同事一般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能說,但懶得說。

    “哦,”男人說:“我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br>
    林瑾瑜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只覺得不像,男人接著問:“你叫什么名字?”

    林瑾瑜亂編道:“小梵?!?/br>
    “小梵,”男人和他聊天:“我叫寧晟凱,做生意的?!?/br>
    他在暗示林瑾瑜自己不缺錢,但林瑾瑜接收不到這種信息,他只有在暗戀張信禮的時候才瘋狂留意、分析張信禮每一個小眼神、小動作背后的含義,乃至于寫出八百字作文來。

    林瑾瑜說:“哦,挺好的。”

    寧晟凱估計也沒遇見過能把天聊死的氣氛人員,靜了幾秒,又說:“你這個月的單開夠了?”

    酒吧每個月有規(guī)定的開單額度,開不夠罰錢,林瑾瑜瞟了他一眼,說:“沒有,您給幫忙嗎?”

    有夠單刀直入的,寧晟凱以前碰見的氣氛組都賊能說,雖然也不至于到狗腿的地步,可這也太直接了,但他沒露出什么異色,只思忖片刻,笑了下,說:“可以?!?/br>
    說完喊了幾瓶酒,寫的小梵的名字,林瑾瑜掃了眼酒水單,人頭馬4400。

    然后那叫寧晟凱的老總也沒叫他干什么,就和他聊天,林瑾瑜看在單子的面子上總算有了干勁,回話頻率高了點,陪他聊了半小時。

    到凌晨三點,卡座客人也蹦不動了,他們終于可以下班了。

    林瑾瑜賊想回家跟人抱著睡覺,根本不像其他同事一樣還物色物色潛在金主,處心積慮跟人客套、寒暄幾句告?zhèn)€別,偽裝下讓服務(wù)“生活化”,他連一秒鐘都不帶耽擱的,穿了外套就往外走。

    寧晟凱叫他,林瑾瑜rou眼可見地敷衍著,跟坐了火箭似的,腳步飛快,寧晟凱覺得很有趣,跟他一起走到門口,問要不要送他。

    “謝了,不用,”林瑾瑜說:“我自己回。”

    “你住哪兒,”寧晟凱問:“小梵,這時間公交地鐵都停了。”

    “打車,”林瑾瑜道:“打不到就走回去?!?/br>
    “要走很久吧,我有車,”寧晟凱看他普通話說得很好,問:“外地人?”

    林瑾瑜朝他眼神示意的方向看了眼,是輛商務(wù)邁巴赫,比他爸的頂配路虎貴一點……一點點。

    “算了,不用,”林瑾瑜說:“我走了?!?/br>
    寧晟凱還是朝他的背影大聲喊了句他隨口編的那個名字,林瑾瑜裝沒聽見,一邊拉衣服拉鏈一邊加快腳步走了。

    月亮白得像個瓷盤,街道車流少了很多,人群也正從店門口四散回家,林瑾瑜離開寧晟凱,走到綠化帶邊上,想看看有沒有滴滴,結(jié)果剛打開定位還沒輸?shù)刂纺?,就看見街邊關(guān)門店面的陰影下有個人影。

    凌晨三點的街邊,來接他的張信禮踩滅了腳邊的煙頭,從臺階上站起來,帶著滿身煙味走到他面前,往林瑾瑜身后看了眼,然后盯著他,開口第一句就是:“小梵是誰?”

    第243章 邁巴赫

    “呃……小梵……”這名字純屬林瑾瑜花六十分之一秒的時間胡編亂造出來的,啥也不是,張信禮的突然出現(xiàn)讓他有些驚訝,也有點驚喜,他說:“不是誰,這么晚你怎么過來了?”

    “是嗎,”張信禮嘴角沒什么笑意,他堅毅的唇線顯露出點不甚明顯的向下弧度,道:“我怎么聽見好像有人這么叫你,新給自己取的小名?”

    林瑾瑜只有一個小名,除了父母親人,沒人會喊,他說:“沒有,我小名不是這個,你不是知道嗎,我亂編的。”

    “還特意取新名字,”張信禮仍抓著這個問題盤問:“怕被喜歡的找到家里來?”

    什么喜歡的什么東西,林瑾瑜說:“什么啊,我也不知道,跟別人學(xué)的而已,大家都這樣,沒人說真名,”他看著張信禮委實有點臭的臉色,調(diào)侃道:“不就個假名嗎,哎喲,看你吃醋得?!?/br>
    張信禮被他直接這么說有點不自在,眼神飄了下,說:“……是嗎,哪天我出去打工,也取個假名。”

    然后讓別人熱情得跟什么似的追在后面喊。

    后半句他沒說,林瑾瑜道:“笑死,你取什么假名,平假名還是片假名。”

    張信禮沒聽懂這個笑話,林瑾瑜攬過他的肩膀,懶洋洋說:“走,別吃飛醋了,回家?!?/br>
    這可是凌晨三點,雖然林瑾瑜一向有點陰間作息,但張信禮喜歡早睡早起這他是知道的,路燈投下的光束好似一盞盞聚光燈,林瑾瑜勾著他的肩,和他一起踩著暈黃的橢圓形光斑往前走,走到人少的地方攔出租車回家。

    “我還以為你早睡了呢,”夜店門口等著做生意的出租車很多,都是凌晨三點還在跑單的司機(jī),林瑾瑜沒費什么勁便上了車,哈了口氣暖手,和他貼著坐著,說:“都這個點了?!?/br>
    張信禮偏臉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林瑾瑜能聞見他身上淡淡的煙味:“沒睡,”他說:“你說一點回來,本來想等,后來睡不著,就出來了。”

    有靠背擋著,駕駛室司機(jī)看不見他倆的小動作,林瑾瑜把張信禮搭在膝蓋上的手翻過來,將自己的手隨意地放在他有一條疤的掌心,插進(jìn)指縫握著:“睡不著跑這么遠(yuǎn)。”

    他剛上班,這么晚張信禮不太放心,再加上某些酸氣的驅(qū)使,他一個人在家怎么也靜不下來,更不用說睡覺了,索性出門來接他下班。

    熬到這個時候,饒是一向很有活力的林瑾瑜也有些累了,他打了個哈欠,看著車窗上那層水霧,把頭靠在了張信禮肩上。

    兩人放在膝蓋上的手還握著,張信禮側(cè)過臉看了他一眼,問:“困了?”

    “有點,”不到三秒,林瑾瑜再次打了個哈欠:“累人?!?/br>
    “哦,”張信禮說:“笑累的吧?!?/br>
    “別陰陽怪氣的,”這事兒還沒完了,林瑾瑜捏了捏他的手,說:“我沒笑,真的?!?/br>
    豈止沒笑,簡直特高冷。

    張信禮學(xué)著他的語氣說:“你最好是?!?/br>
    司機(jī)一個人在前面聽著收音機(jī),哼著京劇把他們送到目的地,林瑾瑜靠得十分舒服,一路上都快睡著了,張信禮拍了拍他背,把他喊醒說回去再睡。

    林瑾瑜整個人有點迷糊,全憑慣性跟他走回了家,張信禮按下墻邊的開關(guān),燈亮了。

    “交了三百電費,”張信禮說:“應(yīng)該夠用一段時間了。”

    棕黃毛先前預(yù)支了三千給林瑾瑜,三千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林瑾瑜問:“你爸那兒也先匯過去吧?!?/br>
    “先等等,”張信禮說:“手上得留點,怕有什么突發(fā)情況。”

    “可你爸那不是急著……”

    張爸電話里并未具體說是什么事,只淡淡提了句張媽最近不太舒服,又說只是小毛病,沒講太具體,張信禮推測沒到火燒眉毛的程度:“等年后,我之前也經(jīng)常給家里寄錢,可能這次半年沒寄他們隨口問問?!?/br>
    春節(jié)近在咫尺,就是幾天后的事了,等年關(guān)一收,沒幾天他們就得去實習(xí)單位報道,給人打白工。

    “行,”他們家的事讓張信禮自己決定,林瑾瑜道:“等有空咱去超市買點年貨屯著,孤男寡男一塊過年。”

    “什么孤男寡男。”張信禮叫他去拿毛巾洗漱,再磨蹭下去天就該亮了。

    林瑾瑜朝他眨眼,煞有介事道:“哦,老夫老夫?!?/br>
    張信禮朝他屁股抽了一巴掌,把他趕進(jìn)房間拿晾在陽臺上的干毛巾,林瑾瑜嬉皮笑臉進(jìn)去了,取完放衣叉時看見床頭柜上擺著本書,書頁里還夾著書簽,顯然出門前還被人翻看過,正是林瑾瑜在學(xué)校圖書館借的那本《活著》。

    “你把這個也帶過來了啊,”林瑾瑜有點好奇:“在看?”

    “什么?”張信禮聞聲走進(jìn)房間,看見林瑾瑜正拿著那本書看,回答說:“是啊,睡不著看會兒你的書。”

    結(jié)果越看越睡不著,這個故事里的人太慘了。

    林瑾瑜如主席臺上的領(lǐng)導(dǎo)一般道:“還學(xué)會自覺學(xué)習(xí)了,特別提出表揚?!?/br>
    張信禮說:“只有你學(xué)習(xí)不自覺,”他問:“都二月了,你不是說要考研?”

    林瑾瑜確實準(zhǔn)備考研,現(xiàn)如今本科學(xué)歷爛大街,出來能干個啥,他說:“是啊,忙昏頭了 ,明天我就開始看專業(yè)書?!闭f著打了個哈欠。

    張信禮自己原本是不打算考研的,他這專業(yè)考研意義不是特別大,到時候算工齡還比別人少,工資就會少,他道:“你考吧,報名費學(xué)費我湊?!?/br>
    “你咋那么自覺,”林瑾瑜笑:“不用啊,自己湊自己的吧,你到時候也得上學(xué)?!?/br>
    “我?”張信禮道:“我不考?!?/br>
    林瑾瑜有點意外:“為什么,之前在醫(yī)院不是說跟我一起來著嗎?!?/br>
    “沒有,”之前在醫(yī)院張信禮沒說要考,是林瑾瑜讓他跟自己一起考:“我不是讀書的料?!?/br>
    又來了,林瑾瑜道:“怎么又說這句話,你就準(zhǔn)備拿那本科學(xué)歷在上海找工作?然后靠那點工資繳社保攢系數(shù)?”他說:“別搞笑了,不可能夠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