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上仙三百年 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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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大小邪魔的布置單拎任何一個出來,對于烏行雪或是蕭復暄來說都起不了大用,有些或許能引起一些麻煩,有些純屬就是充數(shù)。 但當那些各不相同的布置層層疊疊,在雀不落周圍越積越多時,那些數(shù)以千萬計,如云如蓋籠罩聚集的邪魔之氣就產(chǎn)生了另一種效果—— 都說仙魔相沖,如此靠著萬千人聚集而成的邪魔氣,會影響到了天宿仙氣。 這種影響無聲無形,天宿本人卻最有感受。 所以蕭復暄在一劍斬上那道火墻時,劍氣有一刻的凝滯。 他眉心一緊,臉色倏地冷下來。 而就是那一瞬間,“封薛禮”似乎在泥土上急急劃下了最后一筆。 “點召”這棵參天巨樹的大陣終于立成,金光自“封薛禮”掌下散出,像流動的水一般順著泥土和樹根蜿蜒向上。 那金光幾乎要在樹干上流淌成字,卻在筆畫相連之時,忽然散開。 就好像由于某些緣故,這“點召”對它起不了作用。 “封薛禮”輕聲自語:“怎會如此……” 不應該的。 只要這是那棵樹,這陣就能成??蔀楹纬刹涣耍?/br> 他又加了一道。 巨樹顫栗之下,筆畫依然連不起來,散得干干凈凈。 “點召”依然不能成。 他沒有看到的是,在他背后,在火墻之外。烏行雪垂在身側(cè)的一只手忽然蜷了一下。 他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兩只手腕上都顯出了隱隱流動的符文。一只手正流,一只手逆流。 而正流的這只手上,正不斷出現(xiàn)跟巨樹一樣的反應。 蕭復暄覺察到了這些。 他似乎總能覺察到這些……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到烏行雪兩手符文的瞬間,眸光一沉,唇間無色。 “這是……”蕭復暄低低的嗓音有些生澀,“分靈?” “分靈”兩個字落進烏行雪耳中時,他腦中忽地一靜。 仿佛周遭一切都不存在,他回到了親手給自己落下這些符文的那一刻。 “封薛禮”百思不得其解,不知烏行雪究竟做了什么才讓神木全然喪失神性仙氣,靜默了整整三百年。 他總在想,這是另一種封禁?還是給神木加了什么護罩? 其實兩者皆非。 而是分靈。 是烏行雪分了神木的靈,將其生生一分為二。 傳說神木總是半枯半榮,半生半死。他從中一剖為二,榮的那一半在雀不落長成了郁郁蔥蔥卻不落鳥雀的參天大樹,至于枯的那一半…… 則貫穿了蒼瑯北域三十三層洞天。 就是他最初醒來時站著的那株灰白枯木。 他睜眼的那一天,就像當年在神木上化人一樣,站在高高的枝上。只是頭頂沒有終年不斷的落花,腳下也沒有人語喧囂的集市。只有蒼瑯北域里一望無邊的寒潭。 第80章 牽連 符文出現(xiàn), 過往重重的迷霧終于撥開了一點。 兩手符文流轉(zhuǎn)之時,烏行雪恍然記起分靈那一刻的感覺。蕭復暄說得沒錯,確實常人難忍、痛不欲生。 不過那種痛之于他而言, 要更特別一點——他化生于神木, 自己軀殼里的靈魄為虛, 神木之靈才是實。所以分靈之時,那棵終年落花不斷的參天巨樹依然寂靜如昔, 所有痛楚都投落在他的身上。 那是像影子一樣的痛,摸不著碰不到,連緩解都不知從何下手, 但又真實地存在著。 那是世間獨一份的奇怪感受, 他身體毫發(fā)無傷, 軀殼里的靈魄在世間任何一個人探來都是完好無缺的, 可事實上,他真正的靈魄已經(jīng)隨著神木一分為二,再也沒有完整過。 正逆兩種符文隱在他的身體里, 代表著神木的兩半,一手是枯,一手是榮。 所以當初花家弟子給他貼探魂符, 想查他是不是邪魔時,他下意識換過一次手。因為他兩只手腕探出來會是不同的結(jié)果, 一邊是常人不該有的枯竭死氣,一邊是看不出問題的活氣。 哪怕他前塵忘盡,不記得這些事了, 卻再也沒有伸錯過手。 每一次將手腕遞出去, 每一次抓住蕭復暄,每一次讓蕭復暄的氣勁順著指尖涌進來, 都是那只帶著活氣的手。 而那些氣勁游走在他身體里,哪怕經(jīng)過所有經(jīng)脈和要xue,也發(fā)現(xiàn)不了任何端倪。因為他軀殼里還有一副虛的靈魄,無論怎么探,結(jié)果都是安然無恙。 …… *** 蕭復暄看著他這兩手分靈符文,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 “難怪……” 難怪無論怎么做,烏行雪所謂的“劫期”總是不能全然好轉(zhuǎn)。難怪那些寒意總是像附骨之疽一樣驅(qū)散不開,剛壓下去便又滋生出來,連個源頭根由都尋摸不到。 一切皆出于此。 因為烏行雪真正的靈魄早已大損,一分為二。身體里的這一副只是用來哄人的虛影而已。 根源不動,對著虛影,不管怎么休養(yǎng)都是徒勞無功。 “你——”他抬眼看向烏行雪,蒼白的薄唇動了一下,正要開口,背后忽然傳來一道爆裂聲響。 蕭復暄回頭望去,烏行雪也猛地抬眼。 原來是封薛禮所布下的“點召”大陣屢試不成后突然顯露出了異狀,那些從照夜城四面八方流向雀不落院中的大陣靈氣劇烈波動起來,就像是陡然沸騰的水。 參天大樹上忽隱忽現(xiàn)的金字順著樹干紋路迅速褪淡下去,退到虬然的樹根處,整片泥土便在花信掌下龜裂開來。 每一道裂紋底下都有呼嘯的罡風,像是地底深處的巨龍騰然而上。 那風瞬間纏裹住封薛禮的手掌,以力可拔山之勢將他猛地往下一拉—— 但凡是一個普通的仙門弟子或是普通邪魔處在這種境況之下,要么會被那道巨力拉扯傾軋得粉身碎骨,直接吸卷至地下。要么會在掙脫之中被生生撕斷一臂。 但封薛禮沒有。 他提著燈的手腕一轉(zhuǎn),燈火在桿頭劃了一道晃眼的圈。 光圈所劃之處,威壓外放如斬鐵利刃,連罡風都生生割開。 那纏住他的罡風驟然一斷,他一把收了手掌,像青煙一樣瞬間消散在風里。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出現(xiàn)在了院子另一角。 大陣不成時就會崩塌消殞,而這動靜就是崩塌消殞時的一種反噬。 封薛禮身形如煙,避開得恰到好處。 而樹下“點召”大陣聚氣的澎湃靈力卻無處發(fā)泄,像看不見的海潮,長嘯著朝四面八方轟然而去。 那道爆裂之聲就是這時響起的。 烏行雪抬眼便只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澎湃之力,他下意識就要抬手相擊,就感覺自己被人整個護進懷里。 蕭復暄肩背沖著高樹和崩塌的大陣,一手擁著他,一手握著長劍一轉(zhuǎn),背向身后橫斜一擋—— 鏘! 就聽金石相撞的尖銳脆響之下,火星自劍刃迸濺而出。 那澎湃的靈力就這么被他強擋于劍氣之外。 飛濺的火星灼熱晃眼,烏行雪瞇了一下長眸,聽見蕭復暄緊摟著他,生澀的嗓音沉沉響在耳邊。 他說:“烏行雪,你怎么下得了手?” 分靈之痛非常人所能承受,即便是仙也如同活撕一般,肝膽俱裂。 你怎么下得了手? “我……”烏行雪張了張口,發(fā)現(xiàn)無言以答。 因為他說不出什么來,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何如此,是因為什么才走到給神木“分靈”這一步上來。 但某一瞬間,也許是因為剛剛那個“點召”大陣多少起了一些影響,他隱約感覺自己腦中似乎閃過了一些事,只是匆忙之下沒能捕捉住。 夢鈴的作用之下,那些記憶就像蒙在一片巨大的黑色幕布里,如今因為封薛禮的“點召”陣對雀不落的這棵巨樹有了幾分刺激,而這種刺激又落到了他身上。于是,那黑色幕布似乎隱隱要掀開一隅。 烏行雪怔了一下。 怔愣之間,他忽然嗅到了一股濃重的血味。 怎么回事?烏行雪眉間一緊,問蕭復暄:“誰的血,你的?” “不是?!笔拸完汛?。 他們猛轉(zhuǎn)過身,循著血味看去,發(fā)現(xiàn)是封薛禮的血。 *** 封薛禮退至院墻邊,卻依然仰頭看著那棵蔥郁的巨樹。 他在掌中迅速劃了兩道,眼也不眨就將滿是血的手掌抬起來,攥成拳,血液順著拳淅淅瀝瀝在地上滴成了一洼。 他并沒有顯露出太多不甘之色,也沒有因為大陣一次不成,就露出太多狼狽相。他的神情甚至依然是冷靜的,只是因為放了一洼血,顯得有些蒼白無色。 但他的舉動卻透著一股隱而未發(fā)的固執(zhí)。 笑狐之前被澎湃的靈力狠撞了一下,重重砸在院墻上,腹背受力,吐了好大一口血。 他之前還因為那句“明無仙首”惶然無措,驚懼不已,甚至連出手都忘了,在這重重一擊之下才恍然回神。 他又想起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冒出來的那個念頭—— 當年他陪著長大的那個少爺似乎慢慢消失了,或是隱匿在這具軀殼的某個角落里,再出不了聲。而如今這個總是面容沉靜卻又隱隱透著威壓的封薛禮,其實另有其人。 他一直避免去想這個問題,一方面是不愿意接受,另一方面是覺得偌大一個封家,好歹是人間赫赫有名的仙門。封薛禮又是封家幺子,上面有一對當家的兄姐,不管關系親近與否,應當不會有人如此膽大妄為,在封家眼皮子底下借用幺子的軀殼。 他想不出有誰能做到這種事,可如今,一句“明無仙首”似乎讓一切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