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結(jié)束的時候，經(jīng)紀人把顏澀批評了一頓：“你應酬的時候玩手機？”

    顏澀立馬承認錯誤：“下次不會再犯了?！?/br>
    因為也是小事，畢竟飯局上沒人注意到她。經(jīng)紀人開車送她回去，路上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和羅佳峪這樣，跟在談戀愛有什么區(qū)別?。俊?/br>
    仿佛響雷在頭頂炸開，顏澀瞠目結(jié)舌地抬起頭，一時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手指飛快在手機屏幕上滑動，掠過一下翻不到盡頭的聊天記錄，顏澀震驚地陷入反思，她是傻的嗎？她是小紅帽嗎？大灰狼要她采花她采花，叫她過來看看就看看，她都看到狼爪狼嘴巴了，還能渾然不覺被一口吞下去。

    顏澀最近住在姑姑家，回去時剛好撞上她在客廳跳tabata。顏澀半推半就也加入，她一邊跳cao一邊嘗試著開了口：“姑姑，姑姑。我問你哦，你覺得男人可信嗎？”

    姑姑正在下蹲，氣喘吁吁地說：“什么？！”

    “我說，男人可信——”

    “不可信！”姑姑果斷得驚人，“男人是自私自利、自以為了不起的動物，千萬不能指望，絕對不可以信！”

    顏澀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心里的火焰熄滅了。

    在tabata動感的音樂聲中，姑姑卻又再次開口：“但是……在不影響你的前提下，可以考驗一下?！?/br>
    “這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你沒損失的話，可以考驗一下他們。假如你真的很喜歡他。”姑姑一次都沒有回頭，繼續(xù)專心地揮汗如雨。

    顏澀不知道姑姑是不是猜到了，她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打探。思緒被挖冰淇淋的挖球勺掏過一圈，她恍然大悟，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可是……我這樣會不會很卑鄙？以前在一起的時候，我還嫉妒過他。就像趙夢沁嫉妒我一樣?！?/br>
    姑姑在做波比跳了，但她年紀大了，有點跟不上，氣喘吁吁地彎腰站起身：“跟米克在一起的時候，瑪麗安娜也會嫉妒他。因為她還是個歌手，是個藝術(shù)家。你懂嗎？沒什么大不了的。”

    顏澀停頓良久，隨即難以置信地提問：“姑姑……你也喜歡搖滾？”

    “對啊，”姑姑擦著汗轉(zhuǎn)身，朝她拋去一個颯爽的笑容，“你爸喜歡崔健，你媽喜歡滾石，我喜歡海灘男孩?！?/br>
    喜歡偶像的顏澀搞不好是基因突變。

    運動提高了心率，顏澀決定跟羅佳峪通個電話。雖然沒有化妝，而且剛剛出過汗，但顏澀照鏡子時覺得自己氣色很好，也很漂亮，于是詢問他有沒有空，然后直接撥通了電話。

    羅佳峪又在用電腦，她不用猜都知道他在工作。他似乎有點忙，所以遲遲沒有說什么。

    和顏澀談戀愛意味著很多東西。演員身份可以承認戀情，但目前公司為她預設的營銷中有抹黑這一項。她一個人被罵無所謂，反正也習慣了，但身邊的人指不定也要被連坐。走紅肯定會被曝光生活，遭受盤問，容忍偷拍和調(diào)查。羅佳峪父親的事與他無關(guān)，可沒人能打包票，這些不被挖出來。

    這和參演戀愛綜藝可不同。

    就算參加綜藝節(jié)目，素人終究只是素人，想維權(quán)就能維權(quán)。可藝人及其家人的行動可艱難得多。之前被曝光霸凌，顏澀不過轉(zhuǎn)發(fā)評論了某位網(wǎng)友，言辭激烈了些，被狀告后判決兩人各打五十大板，都必須公開道歉，置頂微博。對方是素人，算不了什么，顏澀是藝人，形勢比對方嚴重得多。

    賣頭賣腳，缺乏隱私，被陌生且不入流的人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喜歡這種生活的人有，但一定不多。

    顏澀安靜了好一陣，羅佳峪在那側(cè)工作，忙碌。

    是他先開的口。

    羅佳峪說：“其實我有件事，很早就想問你?！?/br>
    顏澀心不在焉，即刻回答：“你說?！?/br>
    “電視臺的導演來找我，邀請我出演綜藝。他說是別人向他推薦的我?！?/br>
    “嗯嗯。”

    “那個‘別人’，”羅佳峪慢條斯理地提問，“就是你吧？”

    隔著一個國家和海域，借因特網(wǎng)誕生的通話畫面中，心臟驟然收緊，顏澀抬起了眼睛。

    第49章

    顏澀回答：“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br>
    羅佳峪輕笑：“是嗎？”

    他同時還在敲鍵盤工作, 漫不經(jīng)心，驀然看向正處于通話中的顯示器。他重復了一遍：“是嗎?！?/br>
    原本打電話來的目的一下被擱置了，顏澀慌張得想不起來, 只是沉默，目光潰散，假裝走神。

    羅佳峪一個人在敲鍵盤，他在寫代碼, 她只是沉默。然后, 憑借手機和電腦, 這不間歇的響聲像魔法咒語, 就這樣填滿了世界上兩個分隔異地的房間。

    他忽然停了下來。

    羅佳峪從工作中停了下來，盡管沒在看她這側(cè), 鑒于兩個人都在獨處, 說話的對象自然是她。他說：“我不覺得真心很重要。我喜歡你, 你告訴我你對我沒興趣了。我有點傷心, 但說實話，也不會傷心很久。我不是為了談戀愛活著的。不過，我承認我這個月有點急，也顧不上吃相——”

    “你吃相很好?！鳖仢驍嗨?，說完才后知后覺，他說的不是吃東西時的姿態(tài), 而是更抽象的意思。

    羅佳峪對她的理解錯誤完全不以為意, 可他沒像以前一樣, 即便她說“我喜歡你”或“親親”都先回一句“謝謝”, 仿佛把踐律蹈禮刻在骨子里?，F(xiàn)在, 他僅僅只是停頓, 接著像什么都沒聽到似的說下去：“就算你不想要我的心意, 我也不會特別傷心?！?/br>
    顏澀拿手機的手垂下去，任由自己的臉從鏡頭里消失，仰起頭出神。

    她有點恍惚。

    “顏澀。”羅佳峪突然叫了她的名字，這使得她從新拿起了手機。

    他問她：“我和你的人氣哪個更重要？”

    這對顏澀來說根本不需要思考，她望著他，脫口而出時并沒有感受到諸如殘忍、冷酷的情緒：“我的人氣?！?/br>
    他沒有回應，只是繼續(xù)敲打起鍵盤。那近似輕噪音的聲音營造出了一種安靜的氛圍，出人意料，奇妙的安定感填充了胸腔。顏澀說：“那你呢？”

    “什么？”

    她問他：“那我和你的課題相比，哪個更重要？”

    他笑了。羅佳峪回答：“我的課題?！?/br>
    然后他很快地說道：“所以我才喜歡你。我們是志同道合的人。我愿意做你……‘復出’？娛樂圈是說‘復出’嗎？我愿意做你復出的墊腳石。但是，你也知道的。我還有很多事可以做，我們都是。你明白的吧？”

    她當然明白。

    人的一生中會有許多重要的事。但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最重要的只有一件，就像行星受到質(zhì)量約束，只能永久環(huán)繞恒星運轉(zhuǎn)。他們自私，拼命，竭盡全力，永遠向且只向自己的夢想頂禮膜拜。

    他說：“我以前在網(wǎng)上查過偶像的職業(yè)年齡，你如今想要演戲，想做演員。明星的事很復雜，我了解得不夠全面。我不覺得結(jié)婚生子是人一輩子的必經(jīng)之路，錯過或缺失，我都不會特別遺憾。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假如你希望，我可以等你到五十歲。就算等不到。但前提是你希望?！?/br>
    羅佳峪掛斷了電話。

    作者有話說：

    最近真的一直在忙

    快要完結(jié)了

    大家可以等完結(jié)了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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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在那之后, 他們的聯(lián)系頻率跌至谷底，降無可降。

    羅佳峪不跟顏澀說“晚安”，顏澀也沒有對他說“早上好”。

    高三班上辦了小型的同學聚會, 顏澀和陶娜筆一起去的。

    陶娜筆和顏澀先去逛街，兩個人在miu miu待了好久。陶娜筆源源不絕給顏澀匯入大量她因工作太忙錯過的老同學八卦，比如任梓昊在澳大利亞拿到了綠卡，又比如高中老師換了學校任教。

    顏澀邊聽邊查收經(jīng)紀人的消息。

    經(jīng)紀人說：“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 你想先聽哪一個？”

    明明拋出了問題, 但對方明顯沒有等她回答的意思。經(jīng)紀人火急火燎把消息一股腦倒出來：“節(jié)目送審了, 暫時還要等等。但電視臺那邊試看后感覺很好, 發(fā)力做了些工作，聯(lián)系到了更舍得出錢的老板。”

    不論在哪個領域, 錢都是最好的輔助。前期準備夠充裕, 內(nèi)容跟上, 就足夠成功。

    “壞消息是電視臺針對綜藝做了新策劃, 你要配合的話，可能會要軋戲，會比較辛苦一點?！苯?jīng)紀人比較客管地說。

    “盡量還是別軋戲吧?！鳖仢竦靥岢?。縱使最近拿到的都是邊角料到不行的配角，就工作內(nèi)容來說，應該影響不了什么。但劇組里形形色色的人搞不好會對她產(chǎn)生壞印象。

    經(jīng)紀人很實在地告訴她：“我盡量。不過你最好做一下心理準備。這是工作，雖然外人只會看到你的形象, 但實際上, 你的工作是由團隊一起完成的。不可能事事如你意。”

    顏澀只能盡量做好她能做的事。一路上會有很多無可奈何, 就像她當初被輿論推到不得不停止的境地。這一點,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顏澀說：“好的?！?/br>
    電視臺希望最后配對或差點配對的嘉賓能再單獨錄一次特別篇, 要聊的內(nèi)容也都寫好了。這工作來得很不合時宜, 顏澀讀了一遍腳本, 布置給他們聊的話題都是些漫不經(jīng)心的，多半還是討論愛情、生活和彼此。

    陶娜筆又在抱怨她老看手機：“上個禮拜找你玩，你在橫店演兩集就被杖斃的婕妤。上上個禮拜找你玩，你在演男主兒子的前女友。上上上個禮拜找你玩，你在演小三。好不容易約上，專心點好不好？”

    “知道啦?！鳖仢掌鹗謾C。

    “預祝你事業(yè)第二春來到，”陶娜筆讓店員包了雙鞋，“給你做禮物吧?！?/br>
    離開店后，兩個人又去吃了下午茶。聊了很久，然后才慢悠悠地往同學聚會的餐廳趕。

    雖然顏澀高三只有沖刺時回過學校，但那時候，不少同學幫了她很多，包括借筆記和解答試卷錯題。最后結(jié)果不理想只能怪自己，她為巡演伴舞耽誤了太久時間，回去只能臨陣抱佛腳，能考成那樣已經(jīng)很不錯。

    學生時代，顏澀就是話題中心。成年后再不濟，她也還是有藝人身份在。

    之前的事鬧得沸沸揚揚，趙夢沁高三到了其他班，但同一間學校，交際圈難免重合。有人跟她說：“網(wǎng)上那件事……太荒唐了……我們都知道你不是那種人?！?/br>
    顏澀嘆了口氣，釋然地一笑，說：“我真的被整慘了。”

    至于和成員的糾紛，因為不知內(nèi)情，誰也不知道會不會踩雷，所以成年人們聰明地絕口不提。

    吃晚飯又聊了一陣，有已生育的同學接了幾個丈夫的電話，大概都是說孩子如何如何，不知道如何處理。雖然問題解決了，但她還是起身說先回家。

    在班上，陶娜筆沒有特別多的朋友，她是比較我行我素那種人，這時候也想走，于是順便拉了顏澀一把。

    三個人乘電梯下去，顏澀主動和另一個同學發(fā)起話題：“寶寶多大了？生得好早啊?！?/br>
    “不到一歲呢，我坐月子胖了好多?！迸瑢W害羞得撫摸臉和脖子。

    顏澀笑著說：“沒胖沒胖，看著氣色很好。你是不是一畢業(yè)就結(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