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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振聲淡然道:“那當然不一樣,我們是原配夫妻,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有感情基礎。你現在結婚,是半路夫妻。這世界上有幾個半路夫妻日子是好過的?!?/br> 周鶯說:“也還好吧。他自己經濟條件還不錯,上頭沒有父母,老人都去世了。有個兒子上大學,也不需要人照管。我覺得不會增添什么負擔。他也是開門做生意的,也能幫到我?!?/br> 許振聲道:“你們在一起睡了?” 周鶯不置可否。 許振聲突然覺得內心很憤怒。 “我對你不好嗎?” 他冷嘲熱諷道:“這些年,你要什么是我沒有給你的。你的孩子,我視如己出,有哪里沒有盡心盡力?” 周鶯說:“你畢竟是有家庭的人,咱們走不到頭?!?/br> 許振聲冷笑一聲:“難道早十年前你不知道我是有家庭的人?我們見面第一天,我就告訴過你。我有妻子,我們感情很好很恩愛,我還有兒子,我不會離婚。你現在才知道嗎?” 周鶯道:“當初是你主動來找我,約我吃飯,去住酒店。我沒有主動表示過什么。” 許振聲說:“可是你也并沒有拒絕。” 周鶯說:“那是因為我抗拒不了你的誘惑,你一直在誘惑我。我那時候太寂寞?!?/br> 許振聲道:“所以你現在對我沒有感覺了?” 周鶯凄然沒吭聲。 她不擅長表達,尤其是在許振聲面前。 他聰明,有才華,有文化有學歷,有身份有地位。他想做什么都能實現。周鶯在他面前,向來是低一頭的。她習慣了這種差距,也沒有能力質疑他。 她心里是明白的。 許振聲對她的態(tài)度。他對她的好,對她的關心和照顧。他不是個壞人。他心里在意她,對她有感情,有真心,她知道。他鄙夷她,輕視她,認為她不配做他的妻子,她也知道。他的自私貪心,冷漠和涼薄,她更知道。 她不是真的傻子。 她太了解他。 他對自己涼薄,對自己的妻兒也一樣。但周鶯缺乏指責他的勇氣,因為她覺得自己也很糟糕。這使她沒有力量,去批判任何人。她是個寬容的人。她的寬容來自于對內心深處對自己的自卑,對自己曾經所犯的種種錯誤的羞慚。她十六歲的時候,懷了一個男人的孩子,后被那個男人拋棄,被父母趕出家門。她有一度想要自殺。她想過跳水,接連三日徘徊在橋邊,幾乎沒有喝水吃東西。她像乞丐一樣露宿街頭。她厭惡自己,為什么這么愚蠢。為什么別人都過得好,就你不幸?這是自己的錯。那種感覺很可怕,當你發(fā)現你人生的一切悲慘、不幸,都是由自己的性格和愚蠢導致,你無路可走。天害你,你可以罵天,人害你,你可以舉證可以控告,可以訴諸于法律。所以人們遇到錯誤,總習慣推卸責任以求心安??扇羰亲约河羞^呢?一個人自身的智力、性情是不可改變的。就像你改變不了你自己。你改變不了你骨子里的懦弱、膽怯、虛榮、淺薄,懶惰、蠢鈍。這是融在你血液刻在你基因的。你會受其所害,你咎由自取,你這一生就只能這么沉淪了。除了死亡,你沒有解脫之法。 但她最后沒有自殺。 她不想死,她還是想活著。 她原諒了自己。 她后來找了醫(yī)院,做了流產手術。她殺死了自己肚子里的嬰兒。 從那以后,她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寬容。只有原諒、寬容別人,才能寬容自己?!叭绻麆e人是不可原諒的,那自己更不可原諒?!彼x擇原諒自己以及所有人,包括許振聲。 她想要說什么,嘴唇動了動,終究是說不出口了。 “那就當是我對不起你的吧?!?/br> 他們二人,在街頭發(fā)生了沖突。 周鶯先起身離開咖啡店,許振聲緊隨其后。 周鶯是臨時出來的。這是周末,周鶯讓凜凜幫她看著店。周小凱在家里。這孩子上寄宿學校,一個月才回家一次,而且呆在家里不出門。他們聊得不太好,周鶯離了座。 許振聲的車停在路邊。 許振聲拉開車門,周鶯不肯上車,而是繞過他,準備到馬路上去打出租。許振聲一把抓住她手,嚴肅著臉,沉聲道:“你覺得我們在大馬路上這樣爭吵合適嗎?” 他臉色很不好看,明顯積聚著怒氣了。 周鶯愣了一愣,感覺周圍的路人仿佛在看他們。 她顧及形象,不敢爭執(zhí),只平和著語調說:“我得回店里去了。有什么事回頭再說吧?!?/br> 許振聲說:“我非要今天說呢?” 周鶯有些焦躁:“我今天真的沒空。凜凜一個人在店里看店,我怕她搞不定。你非要拉著我干嘛呀?” 許振聲說:“我覺得我們可以一次性把話說開,不必藏著掖著?!?/br> 周鶯不安地看了一眼左右人群:“你覺得三言兩語說得清嗎?” 許振聲說:“說不清就慢慢說?!?/br> 周鶯說:“你可真是吃飽了撐的了。我沒空理你,你趕緊走吧。大家都有正事呢。” 周鶯心想這人真是瘋了,腦子有病,一大把年紀了,在這談愛情。吃的哪門子藥。 她是真想躲了。 兩人拉拉扯扯,周鶯正無計可施,那商業(yè)街對過來,出現一個穿著白背心,手臂紋身,看起來肌rou可觀的壯漢。這人怒氣沖沖,遠遠指著許振聲喊:“喂,干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