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魚，無法理解。”

    “靈魚，思念過去。”

    危星張了張嘴。

    “靈魚……”

    那虛擬的少女投影跪坐下來，她無法判斷此時該用何種表情，于是她順應(yīng)自己的思考，雙手掩面。

    “父親，父親，最高的造物者，靈魚……”

    “非常非常思念過去?！?/br>
    一張?zhí)摂M的手帕從空中落下，靈魚下意識地接住。她抬頭，謝圖南不知何時已經(jīng)啟動了旁邊的面板，動手編寫了一條手帕的投影給她。

    靈魚還有些呆呆的。

    “我沒有哭，實在是這個時候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好?！?/br>
    “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表情，你確實表達了自己的感情?！敝x圖南平靜地說道，他看著靈魚用那張手帕擦臉，眼神柔和了一些，“如果礙于【權(quán)限】，那么不用再告訴我更多東西了。”

    他會自己查，更何況，靈魚其實已經(jīng)通過旁敲側(cè)擊透露出了一些，這是沒有感情的人工智能絕對做不到的。

    “……一切會變回過去那樣嗎？”

    “不?！敝x圖南露出了一抹笑，“會比過去更好，我保證?！?/br>
    靈魚的眼睛頓時亮起來。

    *

    分別的時候，危星扭扭捏捏落在后面。

    “那、那個……”他眼神漂移，甚至不敢直視自己的偶像，“我叫危星，是你的粉絲?！?/br>
    靈魚記得這個有趣的人，眼睛彎起來。

    “我是靈魚，謝靈魚?！?/br>
    跟偶像交換名字了！

    危星心里有一只小鹿在“砰砰”地跳，然而當(dāng)他接收到謝圖南投過來的冷淡視線，小鹿一秒被這沒有感情的視線給射死了。

    危星：“……”

    他咬牙狠心，追上去情真意切道。

    “爸、爸爸……”

    “……”

    “爸爸！爸爸！”

    “……滾！”

    *

    謝圖南好懸沒有在市政府大樓暴揍危星，用高壓鍋的那種。

    六月看起來有些糾結(jié)，他不知道謝圖南怎么多出來了這么大個女兒，不過靈魚的存在形式很特殊，六月自動把靈魚歸入謝圖南的懸天劍和高壓鍋之類，在謝圖南手下誕生出來的造物。這么一想，他頓時就更能接受了，愉快地繼續(xù)飄在謝圖南身邊，不過沒幾秒，又低落起來。

    “南南，我們之后做什么？時間不多了，鑰匙怎么用還完全沒有頭緒……”

    “正常回家，給你看畢業(yè)照，然后睡覺。”謝圖南淡然答道，心態(tài)穩(wěn)得不行。六月與他相反，十分著急。

    “可是……”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頭緒，靈魚其實已經(jīng)暗示過了?！?/br>
    六月：“？？？”

    腦子你好。

    腦子再見。

    “你還記得嗎？她說‘我的數(shù)據(jù)庫，沒有接收到你前往那個地方的記錄’。”

    六月連連點頭，這句話他也聽到了。

    “靈魚除了作為仿生人偶像外，還服務(wù)于堿城市政府，所以她的數(shù)據(jù)庫，也就是堿城市政府的數(shù)據(jù)庫?！敝x圖南分析道，“這其實是很高明的暗示，靈魚的類人程度非常高，甚至能運用這種級別的語言技巧，非常了不起?！?/br>
    “有了這個暗示，我們需要調(diào)查的范圍就縮小了，只需要查——”

    “堿城市政府涉足過的項目?！?/br>
    第54章 城外

    謝圖南永遠是平穩(wěn)而高效的，這世界上好像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也難怪周圍的人會對他產(chǎn)生迷信。至少現(xiàn)在，六月也很迷信，他認為就算下一秒堿城的天塌了，謝圖南也能把北?？萍嫉拇髽菑牡厣限冻鰜?，把那個窟窿給補上！

    就是這么棒！

    所以六月變回了快樂的小魚，跟謝圖南回去看畢業(yè)照。

    雖然現(xiàn)在絕大多數(shù)信息和資料都轉(zhuǎn)化為電子形式儲存在云端，仍然有一些珍貴的紀念資料需要落實為實體，畢業(yè)照當(dāng)然也算在內(nèi)。謝圖南從一堆金屬箱里面翻出了裝紀念品的箱子，他是按照自己的人生時期來封存這些紀念品的，幾乎不會拿出來看。

    “這個箱子，裝著大時期的東西。”謝圖南一邊搬箱子，一邊向六月解釋道，“旁邊那個是高中時期的箱子，就是那個銀灰色……的……”

    謝圖南的話停下了，他看著那個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陌生白色箱子，打開，里面是一堆雜物。

    ……沒有了。

    大之前的所有資料。

    這也是被刪除的那部分嗎？

    謝圖南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事實，所以只是稍一停頓，就平靜地移開那只箱子，轉(zhuǎn)而給六月展示他的畢業(yè)照。

    “這就是畢業(yè)照了?！?/br>
    謝圖南畢業(yè)于堿城大，這是堿城最好的高等府，每年向堿城社會輸送大量的人才。在這座擁有近百萬人口的巨型科技都市中，人人都以自己的孩子從堿城大畢業(yè)為榮，如果所選的專業(yè)是當(dāng)下最熱門的人工智能或者機械制造，那就更令人羨慕了。

    不巧，謝圖南兩個全中。

    六月看到了那張照片，連一秒鐘都不要，他就在照片上找到了謝圖南。照片上，謝圖南身穿有著云天冰海暗紋的士服，士帽上垂著金穗，依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只是眼睛和面頰的輪廓因為稚氣而柔和許多。

    “嗚哇！南南！”六月?lián)涞秸掌?，他的小魚鰭在照片上謝圖南的位置輕輕拂過，又抬起頭來跟現(xiàn)在的謝圖南進行對比，發(fā)現(xiàn)真的變化不大。

    “南南的頭發(fā)剪短了呀。”六月用魚鰭和尾巴比劃著，“照片里看起來要長一點。”

    是嗎？謝圖南自己倒是沒怎么在意，他摸摸發(fā)梢，感覺這發(fā)型像是他的綁定發(fā)型一樣，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找機器人理發(fā)師修建利落，連一毫米的誤差都不會有。

    他定睛看看照片，確實，頭發(fā)是有點長的，看起來好看，卻沒目前利落。

    一個人改變自己的發(fā)型，是為了什么呢？

    “唔……”六月努力想了一下，可惜，他的腦袋里沒什么實質(zhì)性的知識，只有一堆沒有營養(yǎng)的游戲的消遣的娛樂的電視劇。

    “剪短發(fā)以示與渣男脫離關(guān)系？”

    他這樣猜測道。

    謝圖南：“……”

    他要掐斷六月的電視劇。

    六月被他揪住背鰭，使勁撲騰，謝圖南正要教訓(xùn)他，忽然聽到一些細碎聲響。他的視線投向窗外，不知何時，一場夜雨已經(jīng)下起來了。

    窗戶還開著，謝圖南起身去關(guān)窗，六月繼續(xù)撲在照片上欣賞，尾巴搖來搖去。謝圖南剛剛關(guān)好窗戶，忽然，窗外的某處景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巨大的影子幾乎像是緩慢浮現(xiàn)而出，就在高樓間的縫隙里，影影綽綽地存在著。它的上部看上去像一只巨型飛碟，縱使相隔很遠，依舊能顯示出其巨大。謝圖南揉了揉眼睛，依舊能看到這個巨大的影子，明明在他過往的人生之中，從未見過那個方向上有什么異物。

    看起來在城外，那是……什么？

    等等。

    城外？

    那一刻，謝圖南感到了一股寒意，他心中遲緩地轉(zhuǎn)動著那個詞語，那個簡簡單單、由兩個字組合而成的詞語，仿佛它是什么不可理解的外星生物。

    城外。

    堿城之外。

    為什么在他過往的人生之中，從未思考過這個概念，即“堿城之外究竟是什么”。

    “南南?！绷碌穆曇粲衷谏砗箜懫?，顯得興致勃勃，“照片上，你身邊怎么有個空位呀？是隊伍沒有排整齊嗎？”

    謝圖南倏忽回頭。

    *

    夜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晚，清晨時分，謝圖南躺在自己的床上。

    昨晚他也讓六月看了那個方向，六月也能看到那個黑影，并確定之前那里真的什么都沒有。謝圖南又給商貫月看照片，商貫月看不到。

    【現(xiàn)在是凌晨四點啊大哥。】商貫月表示痛苦，【這是新出現(xiàn)的物體嗎？我看到的東西應(yīng)該比你滯后吧，之前那些動物也是……呼……呼……】

    商貫月說著說著，就要重新睡死過去。

    【等下，先別睡，還有最后一個問題?！?/br>
    【什……呼……么……】

    【堿城外面，是什么？】

    【……】

    通訊那頭的商貫月沉默了一會兒，就在謝圖南以為他睡過去的時候，商貫月突然發(fā)出了笑聲。

    【你真奇怪啊，問這種小課本上就有的問題?！?/br>
    【堿城外面，不是蝶城嗎？】

    謝圖南將思緒從回憶中抽出，他認為現(xiàn)在不能躺著了，于是起身，去找六月。

    如果有可能，今天，他想試著往城外走走。

    廚房里一片安靜，謝圖南的命器高壓鍋放在灶上。謝圖南走近一些，鍋里沒有六月，只有一只微白的光繭，個頭已經(jīng)很大了，有一小半探出了鍋沿。

    這是……結(jié)繭了？鯤還會結(jié)繭嗎？

    “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