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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聲怒喝劃破寧靜。 “宋初,你給我過來!” 納蘭初心里暗道一聲不妙,慌忙拍拍身上的草屑,戰(zhàn)戰(zhàn)兢兢推門進(jìn)去。 張氏拿著藤條站在她房里,后面床上堆滿了衣服。 果然還是發(fā)現(xiàn)了。 從她把衣服拿出去的時候,納蘭初就知道了 現(xiàn)在看來,果然還是逃不過一頓打。 “宋初,你把衣服放哪兒了?” 她緊鎖的眉頭壓抑著風(fēng)雨欲來的怒氣,攥著藤條的手微微顫抖。 納蘭初想跑,但回頭一望門已經(jīng)被鎖得緊緊的。 張氏看出她想跑,心中的怒火就像澆了一瓢油,嘩啦一聲燒起來。她一把揪住納蘭初的衣領(lǐng),手上的藤條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打。 “你還想跑,還想跑!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告訴我衣服放哪兒了,我今天非把你打得去見你爹不可!” 身上上傳來火辣辣的疼意,納蘭初眼淚汪汪。 多虧了她今日穿得多,不然按這架勢,她非得被打出血不可。 “娘,你快住手!” 宋硯把書袋扔到一旁,用力把小姑娘攬進(jìn)懷里。 “進(jìn)去把門鎖起來?!彼纬幷f完便拉開房門將她推進(jìn)去。 隔著門板,還能聽到張氏罵罵咧咧的聲音。 納蘭初靠在門上,緩緩蹲下來。 眼里包著的淚再也抑制不住,像雨點(diǎn)一般落下,心里又委屈又難受。 早知她就不把衣服拿出去了,平白挨了一頓打不說,人家還不領(lǐng)情。 她擦擦眼淚,暗下決心。 -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外頭終于安靜下來。 納蘭初臉埋在膝上,已經(jīng)快要哭得睡著了。 宋硯推開門,彎腰把納蘭初抱起來,看到她纖長眼睫上掛著滴滴淚珠,不禁失笑。 “怎么還哭了?” 她吸吸鼻子,臉扭在一邊,沉默不語。 “手伸出來?!?/br> 納蘭初不明所以,卻還是把手伸了出去。 宋硯從懷里拿出一個拇指大小青瓷藥瓶,托起她的手,緩緩將藥粉撒在她手上。 一層淺淺的藥粉蓋在凍瘡上,泛著細(xì)細(xì)麻麻的疼。 宋硯雙手把她凍得紅中泛青的手捂住,昂首見她蔫嗒嗒低垂著眉眼,心中嘆氣。 “可還記得我上次同你說的?要是娘要打你,你跑就是,剩下的我來處理?!?/br> “對不起,哥哥?!?/br> 宋硯揉揉她毛茸茸的腦袋,憐惜不已,“你同我道歉做什么,下次可記住了?” 納蘭初點(diǎn)點(diǎn)頭。 其實(shí)張氏打她也沒有特別重,只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就是嚇唬嚇唬她而已。她哭出來,更多的是委屈。以往在國公府,她是最受大家喜愛的姑娘,如今第一次鎩羽而歸不說,還被打了一頓,不免有些難過。 “好了,天色不早了,也該睡了?!?/br> 宋硯替她攢好被子,神色溫柔。 “明日一早我給你上完藥再去?!?/br> 娘平日里忙,找不出時間來給她上藥,說不定瞧見她手背上的凍傷還得說上一通。 遙望遍地雪光,宋硯生出些許內(nèi)疚。 這個家里,對meimei的關(guān)注實(shí)在是太少了。 第二天天沒亮,宋硯果然帶著藥給她上藥來了。 納蘭初還沉浸在睡夢中,隱約感覺到有人捏住她的手。她睡覺很嬌氣,稍微一點(diǎn)動靜就會驚醒。 她恍然睜開眼,視線與宋硯相對。 “哥哥?!?/br> 她正要起來,被宋硯輕輕按下去。 “藥已經(jīng)上好了,再睡一會?!?/br> 剛剛睡醒的少年聲調(diào)中含了幾分低沉的沙啞,語調(diào)溫柔和緩,充滿安撫的意味。 納蘭初點(diǎn)點(diǎn)頭。 他笑了笑,正要走。 被窩里伸出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衣袖。 “哥哥,你知道對面山上那個茅草屋嗎?” “知道,怎么了?” 納蘭初壓低聲音,“我時常割草經(jīng)過那兒,一直沒見到人,有些好奇。” 她不善撒謊,尤其是在熟悉的人面前。一說謊話就眼神飄忽,神情忐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說謊。 但此時光線昏暗,看不清表情。加上宋硯又對自己meimei充滿了一種沒來由的相信。以為她只是小孩好奇的天性,也沒隱瞞。 “在你還沒出生之前,這屋子是個寡婦住的。聽娘說,她似乎是被心上人拋棄才來到我們村里,一住就是十多年。這些年她鮮少出門,我們也很少能見到她,最后一次知道她的消息是在三年前,她吊死在家里。后來那茅草屋就成了個鬼屋,時常傳出女子的哭嚎聲?!?/br> 余光瞥見她驚異的目光,宋硯頓了頓,又補(bǔ)了句:“當(dāng)然,這些都是閑人傳的,我們一直住在這里,從沒聽到過?!?/br> 到底顧念著她還小,宋硯并未透露太多。 但實(shí)際上,納蘭初雖然生在高門大戶,卻有一個看鬼怪妖物話本的隱秘愛好。雖然才十歲,但看過的話本實(shí)在不知凡幾,還常常讓納蘭錚去買。 哥哥時常笑她,說都城里幾間賣書鋪?zhàn)拥纳馊克龘沃?,連都城哪個山頭有哪些妖怪都摸得清清楚楚。 看得多了,納蘭初閑來無事也會動動筆。久而久之,在都城鬼怪軼事話本里也算有了幾分名氣。當(dāng)然,這些話本納蘭初平時只能偷偷寫,畢竟在娘眼中,這些話本就是讓她出去在外面野的始作俑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