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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半月,每日雞鳴即起,一直忙到天色黑透。 其他人都離開了,她還要留下來寫“教案”,再把課上的難點用“連環(huán)畫”的形式記錄下來,讓學員私下復習。 “何必這么拼?難不成后面有鬼追么?”趙惟謹給她倒了盞茶,喂到嘴邊。 林悠然就著他的手一口喝干,顯然是渴極了,“第一輪難免辛苦些,教材沒有,經(jīng)驗也為零?,F(xiàn)在打好基礎,后面幾輪就好了?!?/br> 趙惟謹挑眉,“還要再來幾輪?親自培養(yǎng)競爭對手,你圖什么?別說是為了那點分紅?!?/br> 林悠然神秘地眨了眨眼,“這叫‘放長線釣大魚’,以后你就知道了。” 趙惟謹雖心疼,卻沒阻止,只是日日陪著她,等她忙完,送她回家。 這天,又是忙到大半夜。林悠然實在太困,趙惟謹轉(zhuǎn)身燒水的功夫她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趙惟謹想要抱起她,林悠然卻驚醒了,態(tài)度分明地同他保持一段距離。 上次醉酒被他抱回家已經(jīng)是難得的放縱了,她不想一次次給趙惟謹無謂的希望。 趙惟謹當時沒說什么,第二天就在食肆旁邊蓋了兩間小臥室。一間是林悠然的,另一間則留給陪她過夜的人。 從這天起,六名婦人輪著留下來陪她。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趙惟謹安排的。 林悠然的心一點點淪陷。 忙碌的時候,會覺得時間過得格外快。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十五天的培訓期就結(jié)束了。 三十名婦人和第一天到來時那樣集合到一起,精神頭明顯不一樣了,仿佛渾身透著力氣,眼中滿是光芒。 她們私下已經(jīng)結(jié)成了不同的小組,約定好合伙辦流水席。 三十個人就像一個小社會,有人天生具有領導能力,注定會成為領頭羊;有人看似少言寡語,但做起事來很是認真,且有自己的一技之長;也有人說得比做得好聽,活干不了多少,社交能力卻不錯,也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最后一天,學員們動手,做出一桌完整的席面,既是結(jié)業(yè)考核,又是離別宴。 譚木匠送來了桌椅板凳和翻斗車。鐵鍋是林老三去保州買的。菜刀、案板、漏勺、蒸籠等小件炊具也沒落下。 林悠然按照承諾,把這些東西送到她們面前。 學員們都驚呆了,她們原想著能學到手藝就好,根本沒奢望林悠然真的會提供這些,一個個眼含淚光,感激涕零。 林悠然晃了晃手中的契約,笑道:“先別忙著謝我,只有在這上面簽了字,東西才是你們的?!?/br> 沒人猶豫,果斷按了手印。林悠然的所作所為,早已讓她們?nèi)恍刨嚒?/br> 就這樣,一夜之間冒出五個“流水席小分隊”,加上之前出現(xiàn)的幾個山寨貨,保塞縣境內(nèi)代辦流水席的不下十家了。 各家菜單不完全一樣,價錢也有高有低,當然手藝也不一而足。 正如林悠然預料的那般,尋常百姓辦酒宴,還是傾向于選擇價錢便宜的。河沿兒食肆接連十幾天都沒接到生意。 直到趙惟謹再次出手。 他找了幾個縣中有名望的老饕,把各家流水席嘗了一遍,按照食材、口味、服務、價錢等各個方面排了個序,并鄭重地寫成一份《流水席遴選手札》,不僅在士族間傳閱,還流傳到鄉(xiāng)下,被村民們熱烈討論。 其中,河沿兒食肆作為“鼻祖”,菜色永遠是最新奇的,味道是最好的,當然,價錢也是最高的。用手札中的話說就是—— “選河沿兒食肆,選的不是實惠,而是品質(zhì);品味的不僅是美味,還有情懷?!?/br> 至于那些味道差一些、食材不是那么新鮮的,手札中也沒有過分抨擊,而是中肯地給出結(jié)語:“不失為尋常百姓辦喜宴的優(yōu)先選擇?!?/br> 這份手札完全出于各位品評者的本心,趙惟謹除了請人之外沒做任何干涉,所以十分令人信服。 這樣一來,河沿兒食肆雖然失去了很大一塊市場,但也就此脫穎而出,成為眾人眼中的“高端產(chǎn)品”,但凡追求體面的都會選它。這些人家還慣愛大辦,一場喜宴下來少說上百桌,食材也往往選最好的。 幾場席面下來,林悠然算了算,竟比上一季頻繁接活的時候賺的還多了些。 又到了最激動人心的環(huán)節(jié)——分錢! 這次,除了忙碌了一整月的婦人收獲滿滿,連同幫著做桌椅板凳的兵士、養(yǎng)鴨子的曲老漢父子、殺鴨子處理食材的村民都拿到了錢。 毫不夸張地說,半個村子都得了林悠然的好處,當然,是用勞動換的。 以林四郎和顧大郎為首的小家伙出力極大,一人也得了一塊碎銀子。 林四郎悄悄把碎銀拿回家,錢氏差點又冤枉他是偷的——她辛辛苦苦種地一整年都賺不到這么多! 半夜三更,錢氏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她把林老三推醒,厚著臉皮問:“你說,我若是去食肆那里干活,吖吖會不會收我?” 林老三憨聲道:“想也別想,老實在家待著,省得再被人利用,落得和趙氏一樣的下場?!?/br> 錢氏想到趙氏,縮了縮脖子,訕訕道:“昨日我去縣里給婆母抓藥,瞧見二嫂了。她瘦了一大圈,穿著打扮也沒從前體面了,一晃兒老了十歲似的。” 林老三皺了皺眉,道:“休要提她,若非她幾次三番坑害吖吖,哪里會連活計都找不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