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反派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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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殷耳力極佳,立刻就分辨出這聲音是從虞靈犀的馬廄傳來的。 他慢悠悠抬指壓在唇上,示意臂上訓練有素的灰隼別動。而后身形一轉,隱在樹干后的陰暗中窺探。 一條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馬廄,然后掏出一包什么東西倒入馬槽之中,伸手攪拌一番,復又匆匆離去。 待那黑影徹底消失不見,寧殷方抬臂放飛灰隼,從樹干后轉出來。 他負著手,信步走到馬廄間,隨手撈了一把草料置于鼻端嗅了嗅。 隨即唇線一揚,喉間悶著極低的嗤笑,眸子在月光下映出涼薄的光。 看來不用他出手,已經(jīng)有人迫不及待要放火了。 第15章 瘋馬 第二日起風了,天邊浮云厚重,陽光蒙著一層晦暗。 山坡上,虞辛夷一身束袖戎服打馬而來,朝虞靈犀道:“歲歲,今日天氣突變,夜里恐有大雨。咱們再獵一場便拔營歸府,否則山間淋雨,最易著涼風寒?!?/br> 虞靈犀此行目的本就不在狩獵,想了想,便道:“好?!?/br> 營帳后,拴著的踏雪紅馬發(fā)出低低的啾鳴聲。 這匹良駒素來通人性,今日不知為何卻有些躁動,不讓生人近身,一直小幅度刨動前蹄。 “吁——”虞靈犀伸手撫過紅馬柔亮的鬃毛,試圖安撫它。 紅馬卻是一甩馬頭,死命掙扯韁繩。虞靈犀忙后退一步,正打算喚侍衛(wèi)前來幫忙,卻見一只有力的臂膀橫生過來,攥住韁繩用力下拉,紅馬噴了個響鼻,乖乖低頭不動了。 虞靈犀看著寧殷馴馬的側顏,眸中劃過些許訝異。 紅馬認主且性子烈,除了自己和阿爹,虞靈犀還從未見它在第三個人手里低過頭。平日便是阿姐碰它,它也照樣撅蹄子。 “小姐,可以了。”寧殷轉過頭來,疾風卷過,他鬢角的一縷碎發(fā)拂過淡色的薄唇。 今日風大,春寒料峭,他穿得甚是單薄,攥著韁繩的指節(jié)微微泛紅。 正巧胡桃送了一套紅棉斗篷過來,給主子穿去防風。 虞靈犀抖開那件鮮妍的紅斗篷,卻并未披上,而是順手搭在了寧殷的肩頭。 給他系繩帶的時候,虞靈犀能察覺他身形的緊繃僵硬,但只是一瞬,他便順從地放松下來,眼底蘊著些許淺淡的疑惑。 胡桃也是一臉蒙,瞄了那備受主子青睞的少年幾眼,噘著嘴酸溜溜道:“那,奴婢再去給小姐取一件……” “不必了,待會狩獵還不知會跑得多熱呢?!?/br> 虞靈犀上下打量了一眼寧殷,心道,寧殷果然還是適合這般鮮亮的顏色,有種極具視覺沖擊的俊美。 “斗篷有些短,你將就著穿?!?/br> 虞靈犀抓著馬鞍,翻身上馬道,“既是我?guī)С鰜淼娜?,自然不能穿得太寒酸,以免丟了虞家的臉面。” 寧殷還望著她,眸色是看不見底的漆黑,并未將馬韁繩遞到她手里。 虞靈犀望著空落落的掌心,蹙眉。 胡桃干咳一聲,低喝道:“你這乞兒好生無禮,竟這般直視小姐!” 寧殷這才薄唇微啟,喚道:“小姐。” 虞靈犀凝神,以為他要為斗篷的事道謝,誰知等了半晌,卻聽少年帶著笑意的嗓音傳來:“今日有雨,不宜狩獵?!?/br> 冷風卷起而來,遠處傳來綿延的號角聲。 狩獵已然開始了,虞辛夷在遠處揚鞭催促,虞靈犀便顧不上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一揚馬鞭道:“下雨前,我自會歸來?!?/br> 浮云蔽日,陰影籠罩大地。 寧殷望著虞靈犀遠處的身影,眼中也仿佛落下陰翳,一片黑沉沉的淡漠涼薄。 林中,獵犬狂吠,驚鳥疾飛。 今日拔得頭籌的,竟是趙家那個不起眼的義子。 趙須將獵來的獐子擲在眾人馬前,將帶有趙家族徽的箭矢插在地上作為標識,目光卻是落在最外圍的趙玉茗身上,帶著明顯的討好。 一時稀稀拉拉的恭賀聲陸續(xù)傳來,趙玉茗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背脊也挺直起來。 南陽小郡王寧子濯氣得摔了雕弓,昨日輸給虞辛夷也就罷了,畢竟她出身簪纓,身手不凡。 可今天輸給一個籍籍無名的趙家養(yǎng)子又算怎么回事? 明明獵物就在眼前,可他們的駿馬就是病懨懨跑不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趙須一騎絕塵,將獵物搶走。 “歲歲?!?/br> 虞辛夷眉頭緊皺,牽著馬匹過來,壓低聲音問,“你的烈雪如何?” 虞靈犀搖頭,拍了拍身下不斷踱步的紅馬:“今晨起便有些躁動,不太聽使喚?!?/br> 虞辛夷環(huán)顧四周懨懨的各家馬匹,道:“奇怪,怎么一夜之間我們的馬都出了問題。” 還未想明白哪里出了問題,忽聞一聲凄厲的嘶鳴。 眾人惶然回首,只見寧子濯座下的白馬忽然雙目凸起,口吐白沫,高高撂起馬蹄,發(fā)狂似的要將寧子濯從馬背上顛下來! 那么高的馬背,摔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停!停下!” 寧子濯用力扯著韁繩,卻是徒勞,只得倉皇喝道,“你們還愣著作甚?幫忙!” 薛岑最先反應過來,忙打馬向前,試圖幫忙。 可還未靠近寧子濯,他身下的馬兒亦是口吐白沫,發(fā)狂般橫沖直撞起來。 緊接著第二匹,第三匹…… 所有人的馬都瘋了,馬蹄聲,嘶鳴聲,還有驚慌喊叫聲,林子里亂成一團。 除了趙府的馬匹。 虞靈犀拼命安撫著身下嘶鳴驚狂的紅馬,匆忙一抬眼,便見趙須和趙玉茗的馬安然無恙地站在外圈,在一群瘋馬中顯得十分突兀。 趙玉茗臉都白了,下意識看了眼身側的趙須。 “不可能,不可能……”趙須喃喃,臉上閃過明顯的心虛慌亂。 他昨夜明明只在虞家的草料中下了藥,好讓今日趙家能奪得魁首……可不知為何,所有的馬都瘋了。 莫非是鬧鬼了? 林中一片混亂,尖叫不絕,虞靈犀聽不清趙家人在說些什么。 可他們在一群瘋馬中如此明顯,且神色有異,傻子都清楚趙家有問題。 繼而,趙須低喝了句什么,揚鞭在趙玉茗的馬臀上一抽,帶著她逃離了現(xiàn)場。 與此同時,寧子濯控制不了瘋馬,從馬背上墜了下來! 電光火石之間,一條身影踩著馬背躍去,虞辛夷單手拽住寧子濯華貴的衣襟,帶著他穩(wěn)穩(wěn)落在地面。 寧子濯嚇得眼睛都紅了,還未來得及道謝,便見那瘋馬高高揚起前蹄,朝著虞辛夷的背脊踩踏下來! 虞靈犀心中大駭,顧不得去追趙玉茗,忙死命抽著身下馬臀,朝阿姐奔去! 烈雪嘶鳴沖上前,將寧子濯的瘋馬撞開,撂起的馬蹄堪堪擦著虞辛夷的肩膀落下,避開了致命一擊…… 虞靈犀來不及高興,卻見疼痛使得被撞開的那匹瘋馬徹底暴動起來,紅著眼一口啃在了烈雪的脖子上! 霎時烈雪頸上鮮血如注,痛得人立而起,載著虞靈犀朝密林深處狂奔而去。 “歲歲!” “二meimei!” 虞辛夷的驚呼和薛岑同時響起,兩人來不及反應,拔腿追去。 可滿林子都是瘋馬,虞靈犀騎的又是萬里挑一西域良駒,光憑人力如何追得上? 寧殷來到林子里,瞧見的就是如此畫面。 虞靈犀的馬甚是警覺,昨夜察覺到草料味道不對,便沒有再吃,中毒比其他馬要淺得多。只要她力求自保,不多管閑事,便不會有性命之憂。 可…… “還是多管閑事了?!睂幰蟮袜?。 那抹熟悉纖弱的身影顛簸在馬背上,很快消失在密林深處,將虞辛夷和薛岑遠遠拋在后面。 沒人比寧殷更清楚此時虞靈犀落單,意味著什么。 他清冷淡漠的視線落在一旁驚魂未定的寧子濯身上,那是他此行的獵物。 剛往前行了一步,斗篷的一角被荊棘掛住。 接著,急促的馬蹄聲傳來,是趙家兄妹逃了出來。 寧殷的視線落在那件溫暖的斗篷上,歪著頭,權衡盤算了一番利益。 腳步改了方向,他往大道中間行去。 “閃開!” 趙須大喝,卻并未減慢馬匹速度,而是直沖沖朝道中阻攔的那人踏去! 那少年非但沒有閃避,反而在笑。 是的,他在笑,唇線揚起,可目光卻是陰冷的,仿佛在睥睨一只朝生暮死的螻蟻。 一種被野獸盯上的不祥之兆籠罩心頭,趙須來不及勒馬,卻見那少年將他從馬背上狠狠拽了下去,砸在道旁。 那少年,甚至只用了一只手。 “趙須!”趙玉茗的慘叫聲中,趙須如同死人麻袋般滾落溝渠。 寧殷搶了趙家的馬,利落勒馬回身,抬手將匕首刺入馬臀,疼痛使得身下灰馬不要命地朝林中奔去。 虞辛夷追到一半,便見一騎離弦之箭般從身邊擦過,朝著meimei失蹤的方向奔去。 馬背上猩紅的斗篷隨風獵獵,是個她不認識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