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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jian宦沖喜后 第10節(jié)

    “吳大人是從順州升任來的,咱家若沒記錯,近幾年授官入仕的,好多都是吳大人的同鄉(xiāng)。咱家就想著,順州這地倒是人杰地靈,圣上正是用人之際,去趟順州,興許還能提拔幾個得力臣子。這不去便算了,一去才知曉吳大人活像是順州的財神爺,只不過財神爺是散財,吳大人卻是個斂財?shù)?。不過是兩年的功夫,吳大人不僅收受了一萬貫賄賂,還盜賣官糧,將秋糧賣得的銀錢各分入己,折銀兩萬貫。順州繳納的糧稅倒是分毫不缺,吳大人收入囊中的那份,應(yīng)是當(dāng)?shù)伛憷粼谡魇諔?yīng)有稅額后,從百姓那處搜刮來的吧?”

    吳友軒狼狽地盯著那道本子,里頭呈證,每一處流轉(zhuǎn),皆有經(jīng)手之人的簽字畫押,他面色死白,費盡全力也才憋出四個字:“這是誣告?!?/br>
    靳濯元的傷還未好利索,一口氣說完這些,肩上的舊傷又開始隱隱作痛,他蹙了蹙眉,語氣比那檐下凍結(jié)的冰棱子還有刺寒:“他們都在詔獄等著大人對質(zhì)呢,大人若覺得是誣告,不妨同咱家去詔獄坐坐。”

    吳友軒雙膝一軟,沒了骨頭似的癱在地上,詔獄那地方,進去后,就沒活著出來的。

    “清查一事...”他的眼神逐一掃過詞鈍意虛的朝臣:“各位大人還覺得難嗎?”

    室內(nèi)寂靜一片,能聽見窗外枯葉翻卷的聲音。有吳友軒這個前車之鑒,誰還敢再自討沒趣,西暖閣很快便能聽見魏辭清朗的笑聲。

    “掌印,今日虧得有你。朕竟不知吳友軒這賊子貪了這么多銀兩。”

    靳濯元也不攬功,如實回道:“咱家和圣上各取所需罷了?!?/br>
    魏辭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還有些樂見其成。他這皇位是白白得來的,對白白得來的東西,哪有甚么好挑剔的。

    “聽聞?wù)朴〗袢諑ゴ雀m叩謝太后了,這樁事到底是朕對不住你。”

    若非他勢單力薄,朝臣掣肘,也不至被太后鉆了空子,往靳濯元屋里塞人。

    聽他這么說,靳濯元才記起陸芍那丫頭去了慈福宮尚未回來,心里頭頓覺不快。他不著人去請,那丫頭當(dāng)真將慈福宮當(dāng)做自己的家了?

    第16章 咱家的人也敢扣!

    “不過是一不經(jīng)事的小丫頭片子,蹦不了多高。再有,咱家不好這口?!苯唤?jīng)心地說著,心底卻因陸芍遲遲未歸而生出一股躁郁。

    正想打發(fā)誠順去瞧瞧,卻見福來行色匆匆地從殿外走來。他跪在地面,將頭貼在地面:“掌印恕罪,奴才去慈福宮的時候夫人就不在那兒了!”

    “甚么叫不在那兒了?”靳濯元還是那股子不緊不慢地口吻,眉頭卻緊緊擰在一塊兒。

    “慈福宮的人說瞧見姑娘往寧安殿走了,奴才依著嬤嬤的話,沿途折回,卻也沒在寧安殿瞧見夫人的身影。”

    沒有瞧見,便是被人有意藏了起來。

    他手掌一拂,竟將誠順端來的茶水掀了,綠油油的茶湯灑了一地。

    “咱家的人也敢扣!”

    魏辭見他難得將脾氣顯在面上,也幫著問道:“可有人瞧見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福來支支吾吾了半天,貼在地面的手止不住顫抖。

    靳濯元一腳踹在他的肩頭,福來整個人后仰,露出驚俱的面容,他摸爬著跪直身子:“奴才沒瞧見,可那條甬道通往的寢殿不多,能查探的奴才都去了,只有一處...”

    眼瞧著靳濯元將要耗盡耐性,他幾乎脫口而出:“鳳元殿!鳳元殿還未去!”

    話音甫落,又聽著茶盞在磕在地面翻滾的聲音。

    魏辭騰然起身,忙不迭地解釋著:“長公主是孩子脾性,興許...興許是在宮里悶久了,好不容易瞧見一年紀(jì)相仿的姑娘,邀她去喝上一盞子茶呢?!?/br>
    他輕車熟路地替蕭雙宜開脫。

    “孩子脾性?”靳濯元冷嗤了一聲:“她可比圣上要大上三歲。”

    沒聽魏辭說完,他抬腳就往殿外走。

    到了這個時辰,莫說一盞,一壺都該下肚了。

    外面還是艷陽天,甚至不曾刮冷風(fēng),但他步子急,正紅的曳撒不斷發(fā)出獵獵的聲響。

    魏辭也是坐不住,他若不去鳳元殿替那姑奶奶兜著,靳濯元可能當(dāng)真會要了她的性命。

    *

    鳳元殿內(nèi),天不怕地不怕的蕭雙宜正捏著一把精巧的匕首,匕首上鑲著寶石,個個瑩潤水光。

    “你說靳濯元待你極好?”她勾起陸芍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尋一個下手的地兒:“倘或我在你那面上劃上幾刀,他那石頭磨的心腸,會不會心疼一下?”

    陸芍瞪紅著眼,哆嗦著往后退。天可憐見兒,她才認(rèn)識靳濯元幾日,話都不曾說上幾句便招來這無妄之災(zāi),心里已經(jīng)暗暗將靳濯元千刀萬剮了,卻又盼得他從天而降,將她從這瘋魔的長公主手里救出去。

    “不會的,廠督他面冷心硬,不會為我勞心費神的!”

    她邊說邊躲,蕭雙宜明艷地笑著:“覆水難收,說得晚了。”

    幾個人將她摁到格扇門上,綠環(huán)接過匕首,將冰冷的刀面貼上她的左頰,陸芍心里一顫,整個人僵僵地貼著梁柱,動也不敢動。

    刀子磨得鋒利,輕輕一劃,便要皮開rou綻,若是落在嬌嫩的面上,她甚至不敢想象那該是怎樣的痛楚。

    忽地,眼前晃過一道銀光,袖風(fēng)連帶刀風(fēng)在耳邊齊齊落下,陸芍心如死灰地闔眼,卻聽身后的格扇門陡然被人踹開,匕首“哐當(dāng)”一下,清脆地落在地上。

    她哆嗦了一下,趁機挪開步子,嚇得躲在粗實的梁木后頭。只探出個小腦袋,白瓣兒似的下巴上綴滿了淚珠子,端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靳濯元挪眼去瞧她,陸芍對上他的眼神,才知自己錯抱了梁木,當(dāng)即撒開手,明目張膽地抱上了他勁瘦的腰身。

    靳濯元僵愣了一瞬,只那么一會子功夫,怔愣便由翻滾的怒意替代。

    在他身邊伺候的大多是凈了身的宦人,府里確實有幾個侍婢婆子,可她們從來在外院做些粗活,入不得內(nèi)院,更遑論是同他親近。

    陸芍名義上是他的夫人,可這樁婚事到底如何,二人心里都同明鏡似的。他不是甚么好人,喜歡將所有的人與事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稍不順?biāo)欤拖霘鞙绲亍?/br>
    就如當(dāng)下,他沒料到陸芍敢直接撲在他身上,也沒料到這丫頭竟還揪著他的衣袖,哭哭啼啼地抹去自己的淚漬。

    對于一些始料未及的事,他沒有多大耐性,當(dāng)下便伸出一雙手堪堪攀上她的脖頸:“你當(dāng)真是不要命了?”

    陸芍的脖頸筆直滑膩,落在掌心,就如一塊溫養(yǎng)極好的玉石,靳濯元正想著如何折斷這白膩的脖頸,耳邊突然響起她洋洋盈耳的聲音。

    “廠督...我還不想死?!?/br>
    靳濯元的眉心積著陰云,臉色沉得可怕,他垂眸去瞧窩在她懷里的丫頭,只見她眨著濕漉漉的眼睛,仰頭瞧他。

    手掌的勁漸漸松散,他雙眼一闔,輕輕摁下她的腦袋,像安撫亂蹦的小兔子一般,拍了拍:“去寧安殿等我?!?/br>
    誠順見狀,立時躬身,攙扶著陸芍往外走。

    陸芍一走,靳濯元眼底再無半點兒憐憫,他踩著綠環(huán)的手背,腳尖側(cè)移,綠環(huán)手里的匕首被拋至空中,最后落在了他的手里。

    福來上前架住跪在地面的綠環(huán)和一眾侍婢,匕首刀尖朝下,正對著其中一個侍婢的眼。

    “公主是覺得這屋子不夠鮮麗?”

    蕭雙宜撐著圈椅,惡狠狠地盯著他:“你放開她!”

    “這些個侍婢奉公主之命去毀陸芍的容貌,既然事沒辦成,咱家瞧著也是個不中用的。公主身份勛貴,清理這樣的人恐臟了您的玉手,不若就由咱家代勞?!?/br>
    正說著手里的匕首垂直落下,凄厲的慘叫聲從屋內(nèi)傳出,飛濺的鮮血染紅了地面金褐色的萬字地毯。

    他知道蕭雙宜是個不怕死的,但她不怕死,不代表她能接受別人因她而死。

    蕭雙宜睜著猩紅的眼,以脖頸抵上靳濯元手里新捻的匕首:“蕭氏所有人都慘遭你滅口,多我一個又如何?”

    “公主此言差矣,咱家殺的是不過是以下犯上的亂王,說到底不過是蕭明和蕭志二人。太子蕭瞬死于去歲宮變,四皇子蕭啟早不知死于誰的權(quán)謀之下,這些同咱家又有甚么關(guān)系?”

    蕭雙宜其實心里清楚,太子昏聵荒yin,蕭明蕭志恣意暴虐,蕭氏氣數(shù)已盡,大梁早是一塊腐rou,皇位無論落在三人誰的手中,都只能是每況愈下,滿目瘡痍。

    她恨靳濯元,并非恨他殺了蕭明蕭志,她雖喚二人一聲皇兄,實則并非一母所生,后宮爭寵,哪來熙熙融融的場面,她只是恨靳濯元那副高高在上、冷眼旁觀的模樣。

    好像巴不得蕭氏亂作一團,他才滿意。

    說到底,她就是恨那瞧笑話的人。

    不過提到四皇子蕭啟,蕭雙宜又是另一副神情,連著語氣也柔和不少。

    “若是四哥哥尚存人世,哪輪得到你一個jian宦把持朝政?!?/br>
    蕭雙宜直言不諱地說著,就差指著靳濯元的鼻子大罵,靳濯元聽后,只是嗤笑了一聲:“可惜四殿下命薄,早死了。公主與其在這追憶故人,倒不如想想眼前的事?!?/br>
    他照例把玩著手里的匕首,眼瞧著就要落在第二個侍婢的身上,正此時,魏辭身著明黃色龍袍推開了鳳元殿的格扇門。

    靳濯元松手,匕首穩(wěn)當(dāng)?shù)卦谑替镜氖直?,他接過福來遞上的帕子,不耐煩地擦拭著自己的指節(jié):“這地臟污,還不送陛下回去?”

    魏辭護在蕭雙宜的身前,蕭雙宜很明顯地蹙了下眉:“你來做甚么?”

    魏辭回身對她笑道:“朕說了要護公主安好,那便不能食言?!?/br>
    縱使他壓根沒有同靳濯元抗衡的本事。

    蕭雙宜卻是不承他的情,見了他甚至覺得有些煩躁,都道是烈女怕纏郎,比起靳濯元的雷厲手段,她氣性這樣大的人,反倒更怕魏辭絮絮叨叨地在鳳元殿陪她說話。

    可她這條命偏偏還是魏辭保下的。

    “這是我同他恩怨,與你沒有干系,陛下還是請回吧?!?/br>
    魏辭不肯走,他知曉蕭雙宜的性子,熱烈張揚,是不肯低三下四的,他一走,二人劍拔弩張,吃虧的總是蕭雙宜。

    他壯著膽子同靳濯元說道:“不過幾個侍婢,哪里勞煩掌印動手。掌印夫人才回寧安殿,也不知受了驚嚇沒,掌印不若回去瞧瞧,這兒交與朕,朕定當(dāng)給掌印一個交代?!?/br>
    靳濯元懶懶地抬眼,瞧見魏辭這幅不成器的模樣,他當(dāng)初就不該聽魏辭的乞求留下蕭雙宜。

    哪怕將蕭雙宜送至宮外別苑,也比把她留在后宮要好。

    他蹲下身子,將匕首從侍婢的手背拔出,眼神冷冷地落在適才為首的綠環(huán)身上。

    福來還踩著綠環(huán)的手掌,綠環(huán)掙扎無果,面如土色地盯著地毯上黏攏的血紅細(xì)絨。

    靳濯元將刀面壓住她的手腕,使了巧勁,那只手?jǐn)嗔私罟?,卻還連著皮rou,綠環(huán)瞧著自己垂墜的手,登時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了一聲,隨后便軟弱無力地昏厥了過去。

    后頭的事他也懶得再同蕭雙宜周旋,站起身將匕首丟至魏辭的跟前,聲音一如山澗清泉:“陛下還是趁早立后,省得太后再以此事來煩咱家?!?/br>
    第17章 知道怎么伺候人嗎?

    寧安殿內(nèi),雪中春信攀著赤金的螭首吐繞著香氣,陸芍蜷著身子坐在燒著熱炕的榻上,她捧著一盞熱茶,寬大的斗篷罩住她小小的身影。

    腦海中還是森寒晃亮的刀面,甫一想起綠環(huán)步步逼近時的眼神,她便渾身都泛出酸冷。

    方從鳳元殿出來時,光顧著逃離那是非之地,也未有功夫去想靳濯元會如何處置她們,當(dāng)下思緒回籠,生怕鳳元殿出事,她便張口問誠順道:“廠督會如何處置她們呀?”

    做屬下的不敢揣測主子的想法,但依照靳濯元的脾性,這事大抵是不會輕易揭過的,鳳元殿那廂怕是要見血,否則廠督也不會命他領(lǐng)著陸芍回寧安殿來。

    只是這事他心里了然就夠了,犯不著拿到明面上說,萬一嚇著夫人,下回見血的恐怕就是他了。

    “回夫人的話,奴才也不知道?!?/br>
    誠順躬了躬身子,接過她手里的茶盞,復(fù)又遞上燒了炭火的紫銅小手爐:“但廠督橫豎是不會教夫人吃虧的。”

    不會教她吃虧的。

    陸芍心里咯噔一下,不會教她吃虧是甚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