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得，他勃然大怒，面如寒鐵震聲道：

    “來人，傳朕旨意，淑妃謀害太子，禍亂宮闈，凌遲處死！”

    “諾！”御前掌印太監(jiān)頓首應(yīng)道。

    余光瞟見皇上俊美絕倫的面上霜寒凜冽，福明吞了吞口水，偷偷去瞟太子殿下。

    蕭鈞煜面上清淡如水，眸光平靜無波，寵辱不驚朝皇上躬身行禮：

    “謝父皇隆恩?！?/br>
    皇上眸子深處暈開一層愧疚和懊悔，他凝視蕭鈞煜，薄唇微動(dòng)，欲言又止。

    蕭鈞煜似是沒有察覺，他坐下，又給皇上夾了一筷清真鱸魚，溫聲勸道：

    “父皇，清蒸鱸魚涼了不好吃?！?/br>
    皇上負(fù)手而立，面上恢復(fù)平日里的端正溫和，威嚴(yán)大氣。

    復(fù)又坐下，皇上握住銀著的手指繃得發(fā)白，慢慢抬筷，將魚片夾入口中。

    魚片入口，食不知味。

    皇上卻咽下，直視蕭鈞煜溫和清淡的眸子，唇角扯出一抹清淺的弧度，含笑道：“好吃?！?/br>
    “好吃便好，父皇多吃些?！?/br>
    蕭鈞煜聲色低磁悅耳，如泉水激石，如清風(fēng)拂面。

    皇上卻不知為何，突然有些面頰微微有些發(fā)熱，似是羞臊，食指握著銀著愈發(fā)緊。

    第93章 大結(jié)局一   大結(jié)局之淑妃被凌遲：衛(wèi)驚蟄……

    四月的晴日，風(fēng)和日麗。

    清風(fēng)柔和，迎面送來梨花、玉蘭、海棠、石榴、棠棣等百花的芬芳。

    朱紅的宮墻上，一只白色的小貓沐浴著暖融融的太陽，晃了晃蓬松瑩潤的毛發(fā)，躬腰伸了個(gè)懶腰，伸了伸爪子，一個(gè)躍身跳到金黃色的脊獸上。

    蕭和澤垂了垂眼，轉(zhuǎn)身下了階梯。

    厚重的石門打開，視線暗下來，濃郁的腐朽、糜爛的酸臭味瞬間竄入鼻孔。

    蕭和澤忙不及捂著嘴巴，差一點(diǎn)吐了出來。

    燭火搖曳，視野晦暗不明，蕭和澤緊鎖眉頭，睜目尋著囚牢的石階。

    叮當(dāng)作響的鐵鏈聲在幽暗的空間，一聲又一聲的回響，嗚嗚咽咽的啼哭，哐當(dāng)咣當(dāng)，蕭和澤轉(zhuǎn)眸，一個(gè)人披頭散發(fā)帶著厚重的鐵鏈正在用頭撞墻。

    蕭和澤咽了咽喉結(jié)，手指不由得緊握成拳，小心翼翼走在長著苔綠濕滑的石階上，穿過不甘嘶吼的囚犯，在最后一個(gè)昏暗的囚房停住腳步。

    “母妃?！?/br>
    蕭和澤朝窩在墻角，抱著雙臂，頭埋在膝蓋上的人喚了一聲。

    那人瑟瑟發(fā)抖，渾身衣不蔽體，用雜草遮著，蕭和澤眼里立即漫上了水花，他將手里托著的衣裙塞進(jìn)鐵欄：

    “母妃，兒臣給你帶了衣裳、珠釵?！?/br>
    墻角里縮成鴕鳥的淑妃終于動(dòng)了，她快如黑影，看不見動(dòng)作，便將蕭和澤手中的裙裳等物奪了過去。

    淅淅索索的穿衣聲。

    蕭和澤背對鐵欄，聽到后面沒了聲音，他方才轉(zhuǎn)頭，看淑妃用他給她帶的金簪，綰了一個(gè)墮馬髻。

    淑妃低首，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碗里一丁點(diǎn)的水，仔仔細(xì)細(xì)整理自己的發(fā)髻。

    過了良久，她摸了摸自己的鬢角，又彈了彈裙裳上沒有的灰塵，方站起身，裊裊娜娜，扭著柳腰踩著蓮花步過來。

    “和澤，可是你父皇心軟了，要放本宮出去？”

    蕭和澤望著淑妃眼里的期翼，一時(shí)不知如何開口，垂下了眼眸，眸底濕潤。

    “本宮就說你父皇不會(huì)如此狠心，十八年，本宮陪了他十八年，便是冰冷的冰雕，也該暖化了。”

    淑妃不自覺翹起了蘭花指，將中指、尾指兩個(gè)僅存的、殘缺的丹蔻護(hù)甲拔了。

    “昭獄的伙食太差了，清湯寡水，床鋪也硬得本宮睡不著覺?！笔珏行┧彳浀难久枷訔壍?。

    見蕭和澤身后的獄卒仍木訥站著，淑妃怒上眉梢，纖細(xì)如玉的食指點(diǎn)著獄卒的方向，趾高氣揚(yáng)，冷聲斥道：

    “你這不長眼的東西，還不快給本宮開門？”

    獄卒面無表情斜斜睨了淑妃一眼，沒有動(dòng)步。

    淑妃怒了，自武皇后去世，她代掌鳳印，從未有人敢在她跟前如此放肆：“大膽！”

    淑妃脫口而出，怒目正要罵，蕭和澤卻陡然握住了她的手。

    “母妃，父皇沒有下旨放你出去，兒臣是來為你送刑——”

    “凌遲”兩字到了嘴邊，蕭和澤雙眼含淚，凝視淑妃，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不可能！”淑妃愕然一瞬，登時(shí)搖頭震聲道。

    她被下昭獄，幾天沒有動(dòng)靜，淑妃從一開始的膽戰(zhàn)心驚漸漸有了幾分期翼。

    淑妃琢磨，定是皇上不舍得她，何況她的父親、她的兄長都是朝中股肱之臣，他們一定會(huì)救她的。

    “你外祖呢？”

    淑妃隔著鐵欄，雙手鉗住蕭和澤的手，將蕭和澤的手整個(gè)箍在冰涼鐵銹重重的欄桿上，連聲質(zhì)問：

    “你外祖是定東侯，你大舅是安東大將軍，二舅是兵部侍郎，他們在哪里？他們會(huì)救我的！”

    淑妃心口劇烈起伏，眸子鎖住蕭和澤，一個(gè)用力，整張臉都嵌在鐵欄上。

    橫七豎八的鐵銹印在臉上，花了方才淑妃用茶水小心翼翼清理的面容。

    四目相對，墻壁搖曳的燭光打在淑妃面上，她額角一個(gè)半干的血口，鬢發(fā)里粘著血污。

    自蕭和澤有記憶，他的母妃，淑妃最在意自己的儀容，每次出宮必先沐浴，畫著精致秾艷的妝容，每根指甲的丹蔻邊角都必須完整而妍麗，何曾如此落魄。

    “母妃?！笔捄蜐裳蹨I不受控制，陡然啞聲喚了聲。

    “隆福寺、春搜，外祖謀害太子，證據(jù)確鑿，十八年衛(wèi)尚書府走水慘案被翻出，外祖殘害忠良，數(shù)罪并罰?！?/br>
    淚珠順著面頰流入唇瓣，蕭和澤唇齒咸澀，涕不成聲。

    淑妃只覺天旋地轉(zhuǎn)，瞪著蕭和澤開開合合的唇，卻耳朵轟鳴陣陣，蕭和澤的聲音遠(yuǎn)在天外。

    “外祖一家已被押入大牢，夷三族，外祖五馬分尸?！?/br>
    “不可能，不可能！”

    淑妃捂著自己的耳朵，蹲下了身，她神情怔忪，眼睛無神，只低低喃著不可能。

    “母妃，過兩日，我也會(huì)離開京都城，無召，永生不得入京?！?/br>
    蕭和澤隔著鐵欄，雙膝跪地，啞聲和淑妃報(bào)告自己的事情。

    淑妃和定東侯謀害太子，所做的一切，有一己之私，但也因蕭和澤是二皇子給了他們期望，以為蕭鈞煜死了，蕭和澤便能被封太子。

    所以，前兩日皇上下旨，給蕭和澤奉了雍州王，終生無召不得入京。

    雍州，西北境內(nèi)，荒漠貧瘠，太子蕭鈞煜曾經(jīng)參軍之地，西北軍全是太子的心腹，這是讓蕭和澤一輩子再無翻身之機(jī)會(huì)。

    “對不起，是兒臣連累母妃，是兒臣無能，救不了母妃和外祖。”

    蕭和澤話音一落，囚牢中突然寂靜，不知哪個(gè)縫隙被風(fēng)竄入，嗚嗚風(fēng)聲凄厲，夾雜不知誰的哐哐撞頭聲。

    陰涔涔，讓人毛骨陡然。

    “本宮是皇上最寵愛的淑妃，皇上不會(huì)舍得殺了本宮，你們快將本宮放出去，本宮要面圣?！?/br>
    淑妃眸子突然一亮，眼里閃過細(xì)碎的光芒，桃花眼里漾出自己都沒有察覺出的柔情似水和癡迷

    她雙手箍住鐵欄，朝站立的獄卒大聲嚷嚷道：

    “我要面圣，本宮要面圣?！?/br>
    蕭和澤去拉淑妃，淑妃卻不管不顧，她貌似張狂，一聲重過一聲：“本宮是是皇上最寵愛的淑妃，本宮是冤枉的。”

    呵。面冷如鐵的獄卒突然輕笑一聲。

    蕭和澤瞟見獄卒唇角的嘲諷，登時(shí)脖子連著面頰紅漲發(fā)熱，他去拉淑妃，急聲安慰：“母妃，母妃?！?/br>
    “和澤，和澤，你去替母妃面圣，你快去替母妃面圣，十八年的情意，你父皇不會(huì)殺了母妃的。”

    淑妃突然去推蕭和澤。

    蕭和澤猝不及防被大力一推，踉蹌摔在地上，他扶起起來，淑妃卻又推他，隔著鐵鏈用腳蹬他。

    昭獄陰冷，時(shí)刻彌漫著死亡和腐朽，蕭和澤觸地，一手的黏膩，手心沾上不知道什么惡心的東西。

    蕭和澤顧不得擦手，拉著欄桿起身。

    “母妃，父皇，”蕭和澤眼底通紅，蓄滿淚珠，唇瓣顫了下又閉上。

    “你父皇怎么了？”淑妃去拽蕭和澤的前襟，聲音一瞬間拔高。

    淑妃再次質(zhì)問，聲音帶著顫音：

    “你父皇他怎么了？”

    淑妃目不轉(zhuǎn)睛攫住蕭和澤的一舉一動(dòng)，瀲滟的桃花眼深處隱藏著自己察覺不到的柔情和緊張。

    蕭和澤半張臉擠在鐵欄桿間隔處，低下頭不敢看淑妃，喉結(jié)艱難地滾動(dòng)：“父皇立了新的淑妃。”

    一句話，淑妃整個(gè)人僵在原地，面上沒了任何情緒。

    “德妃三日前，給父皇送了一個(gè)會(huì)跳西域舞的秀女，昨日，父皇，寵幸了那名秀女，一夜……叫了三次水?！?/br>
    “今早，父皇冊封那位秀女為淑妃，入住景安宮?！?/br>
    蕭和澤雙手握住鐵欄桿，手心用心陷入了層層鐵銹中，手背青筋暴起。

    “不，不可能，不可能！”淑妃怔怔出聲。

    “皇上怎么會(huì)輕易將給我的榮耀給了別人?！笔珏曇魩撞豢陕劊嫔鲜Щ曷淦?，桃花眼中空洞無神。

    “皇上怎么會(huì)輕易將給我的妃號、我的宮殿給了別人，怎么會(huì)？”